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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人间不值得》我想过她会死,不想,她会死得那样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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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那剑在胸膛转动时候该是有多疼,可偏生是我的手,带动了那把剑。

我已然十七,该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那时,却无力得犹如七八岁的孩童,只有不住地去摇头,不住去呢喃:‘好了,可以了,可以了……’

族长终于止住了转动剑柄,却是在我未曾准备好的情况下,猛然拔剑。

血花顿时四溅,没了支撑的沉星,脚下一软,直直倒下。

我松手,剑落于地,发出清脆声响,我夺步而去,将沉星拥在怀间。

她眉目已然闭紧,气息微弱。

我知晓,她是活不成了。

族长亦知,所以,他终是松口:‘走吧!’

我抱起沉星,混混沌沌地朝着屋外走去……

只是在那步履之间,我反倒是清醒了几分。

她活不成了,从她踏入这礼堂的那一刻开始,从她唤出我哥的那一刻开始,从族长出面唤她为‘妖孽’那一刻开始……我便是知晓,她已然活不成了。

那么,那一刻,我伤心难过又是那般?

要了她的命人,便是我,我如此,可否算作惺惺作态?

于是,我咧嘴去笑,笑出声响,只那笑声悚然,便是我自己,听罢也作心惊。

我想,我还是该去难过的。

我想过她会死,却不曾想,她会死得那样痛苦……

我抱着她边走边呢喃,我不住去说不住去说,我说:‘沉星,别怪哥哥,是哥哥无用,沉星,或许死对于你来说,更算是解脱,来生,投个好人家,快快活活,沉星,沉星……’

我将她抱回了山腰间的那间小屋,看着被砸开的门锁,心下还是怅然……如若,那锁更结实一些;如若,我不曾给沉星带回坚硬的物什……但更或许,如若我能在她面前神色泰然一些,如若我将谎言说得自然一些……她便是不会起疑,不会砸坏门锁,不会来到石昆墨的大婚之处,不会暴露在众人面前……

这个世间,哪来那样多的如果呢?

我将她抱到了她那张小小的床榻之上,她神态安详,若不是满身血迹,她仿若只是睡着了。

我站立于一侧,第一次,那样仔细地瞧她。

她的眉目和娘很像,清清爽爽,可身形却小,该是这些年营养不良的缘故吧……

这时,我看见沉星的魂魄升腾起来,她看我,亦唤我:‘哥!’

她并没有怪我的意思,可满目皆是悲戚,她同我说:‘哥,我不想就那样离开,哥,帮帮我!’

我对她摇头:‘沉星,你这辈子太苦,无甚留恋,不如离去。’

可她依旧执拗,不住哀求:‘哥,帮帮我!’

人死去,魂魄依旧。

要么轮回,要么游离……可我知晓沉星的意思,她要活过来……唯一只能是借尸还魂。

可她如何能活过来?

若她是自然死亡便是罢了,可她的命,是被石氏的剑所夺,魂魄已然被锁,除却归去,再无出路。

沉吟许久,我狠下心:‘沉星,你决定了么?你要再活过来,只有将你的三魂分离,那样的痛楚,仿若抽筋剥肉……且留下一魂,只能寄身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的女子身上,沉睡而去,没有自己的意识……那缕魂魄究竟何时能醒,无人知晓,或许三年五载,或许数十年,或许数百上千甚至不复再醒来。可便是再醒来,需要鬼瓶辅助,而鬼瓶……虽是我石氏法器,却早已不知所踪……’

我说了那样多,可我知晓,沉星不定全然清楚,可是我那样多的絮叨,她定然明白,重生,困难重重。

可是,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于我说:‘我不怕!’

那时,我何曾想过自己会长生,但我想,我会有子女,子女后再子女,终有一日,我的后代,能将沉星复活,让她不再不甘。

那时,我便想过沉星不会很快复活,我想,我的子孙后代,有着充裕的时间去寻找鬼瓶。

所以,我最终,留了沉星一魄……

我的母亲,于五年后去世,而后,我离开石家,镇魂钉一脉自此与其余三脉再无瓜葛。

而在我离去之前,石昆墨已经死了。

那时候,只闻他死得蹊跷,可沉星死后,我和他照面,除却仇恨再无其它,所以并不知晓细节,现下再看,他是将魂魄附身在了镇魂铃之上。

我想,他放血的时候,定然是满是仇恨的,不然如何受得了那样的痛苦……他是想着重生之后寻我,寻我的转世来报仇……其实,若非婚礼那一日,族长对他灵力的封印,凭他的本事,何需弄得那样复杂呢?

可当时,我只想,是啊,他以为沉星死了,而他的妻已怀孕,镇魂铃一脉有后,他的使命已经完成,的确,不如归去……

而后的事,便是那样按部就班。

我得了迟葳蕤的灵力,拥有了长生……那么多年,我存活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目的,就是寻找鬼瓶,待沉星魂魄复苏,帮她重生。

而石昆墨也在百年前苏醒,寄身于沈怀寒的身上,他要为沉星报仇,所以他找到了你……

他之所以找你,或许,是他在我眼中,看到了我对你的些许柔情吧,只是,那时候的你,是莫琳琅,而我的柔情,是对着寄身于你身躯的沉星。

他将你制成傀儡,让你忘却前尘旧事来接近我……或许,他该早些动手的,可他刚复活,想来灵气也支撑不了,所以耽搁了那么些年。

若我没猜错,你刚开始接触于我的时候,对我应该会有着恨意吧,那是石昆墨施法于你身上的情感……他计划好了一切,唯独没有计划到,你会果真,爱上于我。

从星,如若,你不曾爱过我,那该是有……多好!”

那一段长长的往事,石昆砚从头说至尾,沈从星不曾穿插过只字片语,就那样,安安静静,听罢。

待得石昆砚感叹过最后一语,她轻轻点头,赞同过他的观点:“是啊,如若,我从不曾爱上你,那该是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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