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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汉季》第二章 张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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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德殿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中正浑厚的汉雅韵,将情不自禁陷入悲痛的刘辩从情绪里拉了回来。

对于常年投身于历史之中的刘辩,这首挽歌于自己无异是指路明灯一般,为自己点明了自己现在所处的朝代。

作为汉代为王公贵族送行的哀歌,《薤露》无疑是最为著名的哀歌之一。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一件事情,他,穿越了!

年轻人喟然一叹,以手抚面,似乎是在为灵柩中的君父哭泣,又或者是选择认命,接受了从后世穿越到千百年前,成为了一位幼年皇子的事实。

大殿两侧,有身着披麻衣,手臂上绑着白布的谒者缓缓敲响古老的青铜编钟,为天子吟诵着自周而传下的哀歌。

声音哀怨而绵长!

灵柩中那位身材有些削瘦的中年男子,除了黑色的胡须上沾染着少许已经凝固了的鲜血,仪容还算整洁。

这就是君父了。

灵柩前,好几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正跪在榻前低声嚎哭着,声泪俱下,恨不得代替灵柩中的君父去死一般。

在自己后面大概三步的距离,有一名男孩和一名女子。

男孩不过八九岁的模样,这女子年龄稍大一些,可能有十六七岁的模样,正在抹着眼泪。

在汉代,公主帝姬十六七岁还没出嫁的也不在少数,故而,还是没有获取到有用的信息。

头插白羽,身着黑甲,红色绛衣,臂佩白色,这正是大汉最为著名军队之一,羽林军!

自己?披麻戴孝一身白,哪里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可就麻烦了啊!

刘辩在心中叹息了一口气,不得已之下又挤出了几滴眼泪。

自己的序列只能表明自己的一个身份!

太子,亦或是皇长子!

当然,如果是太子的话,自己也不至于跪在几个明显是阉人的身后,沦为第三序列了。

第二序列是一位中年女子,按理说来,应当是那位陛下的中宫皇后了。

这么说来,那自己应该就是皇长子了?

西汉亦或是东汉有几位没立太子就崩殂的天子?

只希望别是东汉末年啊!

刘辩思绪散漫着,却见那几位中年人跪着来到那女人的面前,哀声道:

“国家骤然崩殂,国本未立,逢此时间,正是动荡之时,请皇后娘娘节哀!”

那皇后却冷哼一声,根本置之不理,若非这些阉狗祸祸当今国家,国家岂能壮年崩殂?

刘辩又见那中年人面上呈现哀色,恭敬执礼,叹息道:

“皇后为国之主母,何苦如此呢?”

与孝桓皇帝不同,刚刚崩殂的这位国家,天子心术玩得好极了。

外戚,宦官,公卿。

党人也罢,宦官也罢,天子根本就不曾偏向任何一方。

三方围绕着天子,构成了一个诡异的制衡圈。

这位中年人,弯着腰出了大殿,对外面守着的士人们说道:“大行皇帝未立国本,今骤崩于嘉德殿,此值国家动荡之际,还望满朝诸公商议谋定出,究竟该奉哪位殿下为大汉未来之人主?”

那些人哪里会听一个阉党的话,纷纷怒吼道:

“我等欲见皇后!”

“汉室不宁,都是你们这些阉狗为祸天下!”

……

“定是你们这些阉狗,遗害了国家!”

混杂的声音里,独这一句话最为刺耳。

张让悲伤的脸色,止在了站在人群里的人那最后一句话上。

喧闹的众人也缓缓止住了声音,目视着那位说话的仁兄。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位仁兄难道心里没个数吗?

众士人们看了看自己与这人的距离,然后,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靠的太近恐怕会影响自己忠正伟岸的形象。

张让面色阴沉,森森道:“这位贵人可要慎言了,奴婢不过国家身边一家奴而已,怎敢行僭越之事?倒是这位贵人,一身太学生服,如何能立在嘉德殿前,九卿之中?!”

杨姓士子闻言,脸上的冷汗唰的就掉下来了!

这里是哪里?

嘉德殿前!

自己一介太学生而已,如何能拥有宫籍,跨越宫禁,瞒住无数宿卫,来到天子临朝的地方?!

这位杨姓士子嘴唇颤抖,想要解释什么,却猛然闭嘴。

这可是张让中常侍当面,自己一句无心之失就有可能给予张让借口,随即趁此时候,在京城掀起滔天波浪!

张让见他不语,冷笑一声,道:

“光和元年有白衣人持剑闯入宫禁,谋刺国家,尔,今一身白衣,当庭放肆,可是欲再行当年之事?”

那杨氏士子不敢置信的指着张让,看了看周围众人,嘴里想说话,却无力的放下了手。

“以白身对列侯大不敬,又是一罪,来人!”

“喏!”

守卫在殿门前的执戟卫士对张让恭敬的行礼,道了喏。

“押入廷尉大牢,严加审讯!”

张让毫不客气的再按了一个罪名,顺带着让自己的心腹把这人给押了下去。

张让可不会管他是不是刺客,他只需要一个借口,一个能对当今党人开战的借口!

如今正逢人主交移变更之际,如果张让不果决一点站好队,那么等待自己的,只有被这群自诩为国家大义的党人们消灭这一个下场!

连制衡党人都做不到了,那还要你何用?!

君不见,孝桓皇帝时五侯权势滔天,中外顺服,今安在?

若是使当今党人压制了宦官集团,也不用党人杀他们,天子轻飘飘一道诏书,就能让他们万劫不复!

西园八部,会很乐意代替国家处理掉他们这些祸祸国家的宦官的。

西园八校从来都是天子亲军,别说一个上军校尉蹇硕了,就是大将军何进亲至,也是号令不动的。

其中的关窍之多,复杂,不足为外人道。

众人见状,纷纷上前,拦住了那位执戟卫士,怒视张让,却不敢放肆。

若是剑器佩在身上,他们自然不惧一个张让,提着剑冲上前一剑砍了这个贼首,他们不仅不会受到惩罚,还会得到天下党人的赞扬,扬名天下。

但是,自光和年那件事以来,国家明显是将罪责扔在了党人的身上,入宫的各项程序都被五官中郎将各署把持得牢牢实实的,别说剑,匕首什么的,簪子都得把尖的给你磨平了,才能带进去。

若非今日宫钟响了,五官中郎将率领各部去部署内宫,避免内宫各处发生什么乱子,口出逆言的那位太学生,也来不到这嘉德殿前大放厥词。

“诸公,在国家灵前放肆,是想对国家不敬?!”

太监独有的公鸭嗓,使在场众人纷纷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阉狗!尔等蛊惑国家,使国家不得登高而视,其罪大焉!尔等假国家之名,横征暴敛,充填家室……”

“住口!”

张让冷冷的盯着众人,对那执戟卫士冷喝道:

“还不动手?!”

那卫士终归是惧怕宦官权势的,搡开愤怒的众人,将那一脸悲愤的士子带走了。

张让再次冷哼一声,挥袖转身而去!

转身之间,张让的嘴角,勾出了弧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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