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郑秋芬向厂里请了假，陪着孙良才去公墓看望他父亲。

坐着公交车来到城郊，城市的发展在公墓上都能提现出来，原本一块不大的地方，现在被规划得非常完善，地势开阔，门口种上了柏树，显得郁郁葱葱。

孙良才已经完全找不着父亲的墓，只好跟在母亲身后来到父亲的墓碑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抬起头看着墓碑说道：“爸，我回来看你了。”

郑秋芬也抚摸着墓碑，心中又是悲伤又是欣喜。悲伤的是她又想到了自己男人，欣喜的是她不再是一个人来，而是有孙良才陪着。

看完了父亲，孙良才又陪着母亲回了一趟自己的学校，走在操场上，无数美好的回忆袭上心头，让孙良才有些恍惚，仿佛他又回到了那个孩提年代。

天气越来越冷，北风呼呼地刮着，天上飘起了小雪花，孙良才想起了曾经和哥哥一起在雪地里追逐嬉戏，和王佳雯一起堆雪人。

郑秋芬冻得直哆嗦，打了个长长的喷嚏打断了孙良才的回忆，孙良才连忙帮助母亲紧了紧衣服。

“妈，走吧，跟我去云南吧，那里没有这么冷的寒冬，人们又热情，关键是还能看看我哥。”孙良才再次劝道，看完了父亲，王佳雯也已经嫁人，他在上海这个城市里已经没了牵挂。

想让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离开她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郑秋芬并没有答应，而是一边走一边想，快走到小区的时候，她突然叫住孙良才：“良才，你陪我去趟厂里吧，把退休办了。”

“妈，这么说你同意跟我有了？”孙良才问道。

“想通了，我就剩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以后你去哪我去哪。”郑秋芬挽着孙良才的胳膊说道。

通过这两天的接触，郑秋芬已经对孙良才有了全新的认识，他已经长大了，而自己却在一天天变老，是时候让他撑死一片天了。

再说了这个城市已经被钢筋混凝土一点点包围，已经一点点被机器和汽车淹没，很难再找到当年的情怀了，除了已故多年的丈夫，确实也没有什么好值得自己眷恋的了。

两个人匆匆赶到郑秋芬单位，上上下下跑了一上午，总算办完了退休，孙良才让母亲自己回家，自己又连忙跑到火车站，买了两张晚上出发去昆明的车票，兴高采烈地回了家。

吃过午饭，孙良才和母亲一起收拾了一下午，装了满满两大包，这才背着包走出门，准备往火车站赶去。

刚走出门，郑秋芬回头留恋地看了一眼这个即将告别的家，余光扫到了墙上挂着的全家福，又连忙转身进屋，踩着凳子从墙上取下全家福，塞进背包里，这可是全家人唯一的一张全家福。

天渐渐黑了，雪越下越大，坐在火车上看着灯火辉煌的上海，孙良才眼里闪动着泪珠。

别了，上海，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与你告别了，从今往后，这里的霓虹，这里的辉煌都不再与我有关，我的生命都将属于云南，属于三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