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嫣，你怎么了？”林渊从榻榻米上捞起一床薄毯，一把包裹住林嫣，把她从楼梯那儿拽到了榻榻米的软垫上。

看着她发红的眼眶，林渊的心里有些自责。他伸手把她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他的声音变得缓慢且温柔。

林嫣低着头没有说话。她的胆子一直不大，其实挺害怕鬼故事的，只是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好了，别怕，我说的都只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传说。那些都不是真的，山上只有树，没有庙；镇上也只有和蔼的老爷爷，没有看不见的小孩子。”

“还有，你身边也只会有我，没有其他奇怪的东西，也没有其他人。”这句话，林渊说的一样很轻，很温柔。他拍着林嫣背上的手没有停下，只是低着头，看着她，“所以你不用害怕。”

林嫣依然没有回答他，只是慢慢点了点头，又往林渊的身边靠了靠。他身上热乎乎的，就好像贴着一个大暖壶，慢慢地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

小镇的清晨来得很迟，待一切都从梦中醒来，缓缓有了生机，那轮红日才慢悠悠地从海的尽头升起，洋洋洒洒地散发着它的光辉，照耀着大地，也照在这片不大的镇子上。照进民宿大大的落地窗，照在林嫣和林渊两人身上。

细腻的阳光软绵绵地在林嫣的脸上轻轻跳动着，她慢慢清醒过来，眨了眨眼，客厅的榻榻米上已经落满了阳光，落地窗旁的纱帘轻轻飘动着。昨晚她被噩梦吓醒后就没回房间，坐在榻榻米上，靠着林渊，没想到这一坐就睡着了。

她轻轻地起身，把脑袋从林渊的肩膀上挪开。他还没醒，大概是昨晚为了哄她睡觉，熬了挺久。

林嫣套上自己厚厚的外套，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她想趁着林渊没醒，一个人去瞧瞧小镇的早晨。

她一路走下楼梯，在一楼遇到了民宿的女主人。老妇正扫着地，一见她下楼，忙热情地问她昨晚睡得如何，林嫣不仅夸赞了一番民宿的房间，还顺带问了问小镇上的早餐店，老妇告诉她镇子的东头，有一家很不错的粥铺，开了十几年。

林嫣谢过老妇，忙朝小镇的东边走去。估摸着走了有二十分钟，林嫣看见了一家开在路边的粥铺，粥铺不大，门头上挂着块大牌子，写着“海记粥铺”。想来这应该就是老妇嘴里说的那家不错的粥铺了。

“老板，您这儿有什么招牌推荐一下啊？”粥铺里挤满了人，林嫣随便找了个靠门的空位坐下，看着正在盛粥的老板问道。

“推荐？哟，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老板扭头看了一眼林嫣，哈哈笑着，他难道见到生面孔，“姑娘喜欢甜口还是咸口的粥呀，我这儿甜口的有南瓜粥、紫薯粥、圆子羹之类的，咸口的有虾粥、蟹黄粥、海参粥啥的。你看看吃啥？”

“老板，我喜欢甜口，您这儿哪个最甜？”林嫣从小喜欢吃甜食，在家也只喝甜粥。

“最甜？哈哈，我这儿的圆子羹最甜了，用的是咱们镇上传统的酒酿，还加了自家今年摘的桂花，保准甜。”老板说着拿起大勺，“姑娘，来一碗？”

“行。”林嫣爽快地答应了，突然又记起房间里还有个人，“那个，老板，再来碗海参粥，都打包了我带回去喝。”

“得嘞！”粥铺的老板挥舞起他那柄大勺，从两个大桶里舀起两碗不一样的粥，大勺撞击在桶壁，发出“哐哐”的声音。两碗粥被摆在柜台上，一碗里撒上些桂花又加了些圆子，另一碗配上叠小菜。再熟练地放进打包盒里，系上带子，这两碗粥就成了。

“谢谢老板。”林嫣接过老板递来的粥，忙道了谢往回走。她本想拎着，又怕包装袋不结实给撒了，只能捧在手里。这粥还热乎着，捧在手里有些微微烫手。

林嫣踮起脚尖上了楼，悄悄地打开门，不曾想，她开门的声音还是惊扰了客厅里的人。林渊一睁眼，就看到她从门外回来，浑身裹得像个粽子似的，手里还捧着两碗粥。老远，就能闻见粥里散发出来的香气。一碗带着甜甜的酒酿，飘着淡淡的桂花香，；另一碗满满的海鲜味儿，还有点咸。

“你醒啦？”林嫣搓着被风吹得有些发红的手背，把两碗粥放到了小圆桌上。

“嗯。”林渊伸了个懒腰，拿掉盖在身上的毯子，一把坐起身，看向圆桌上的粥，有些诱人。

“这碗给你。”林嫣把海参粥推到林渊面前，自己抱起圆子羹喝了一大口。酒酿的甜味混合着桂花的香气从口腔沁入心脾，充斥在浑身各处。圆子入口，香甜软糯，但它的甜不似白砂糖那般纯粹，而是带着点海的韵味，一层层的味道在嘴里被清晰地剥离开来，分别回味。

林渊看了看自己碗里的海参，被切成了小段，混在粥里黑乎乎的，虽然带着点亮闪闪的油光，但明显没有林嫣那碗好看，不过海参的香味倒是扑鼻而来。舀起一口滑入嘴里，海鲜自带的鲜香味弥漫开来，就仿佛一下子化身为鱼，徜徉在海洋中。咸口的粥没那么腻，特别是这种海里来的自然咸味，更令人回味。

一大碗粥林渊三两口就解决了，他看着身旁的林嫣端着圆子羹一勺勺慢慢舀进嘴里，然后慢慢咀嚼再缓缓吞下。

她吃饭好像很香啊！

“这个圆子羹真的有这么好吃吗？”林渊有些馋了，虽然他从小不太喜欢甜口的食物，但耐不住看林嫣吃的实在是诱人。

“圆子羹这么甜，又不腻人，当然好吃啊。”林嫣边吃边回答着林渊的问题，对她来说只要是甜食几乎是来者不拒，这是从小培养的“爱好”。

“那你，分我尝一口。”林渊说着，把手伸到林嫣面前，歪着头盯着她手上那碗圆子羹。

“可是，我吃过了啊。要不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喝这个？”林嫣把粥挪到一边，冲林渊笑笑。

“不要，我就想尝尝现在你手里拿着的那碗。”林渊挑挑眉毛，指了指林嫣藏到一边的粥，“没事，我不嫌弃你。”

说着他就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粥，也不用勺子，仰头倒了一大口。桂花和酒酿的香气马上钻进林渊嘴里。

她喜欢的粥好像确实很好喝。

这是林渊第一次自愿感受甜口的食物，没有想象中腻乎乎的感觉，反而入口即化，非常清爽。他隐约有些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因为圆子羹很香，也因为这是她喜欢的圆子羹。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甜口的羹比咸口的粥好喝！”林嫣看着林渊一脸享受的样子，有些得意。

“嗯，明天一起喝圆子羹吧。”林渊把碗还给林嫣，又坐了回去，继续看着她慢条斯理地把所有圆子舀进嘴里，细细嚼着，圆子的香味越发浓郁起来，溢满了整个客厅。

“我吃完了，我们今天去哪儿玩？”林嫣吃饱喝足，瘫坐在榻榻米的软垫上。

“这个镇子的人多以捕捞海鲜为生，我们也去海边看看吧，虽然是冬天，但这里的海水不会太凉。”林渊套上自己的大衣，拉着林嫣出门。

“你真的要下水？”林嫣的眼里充满了不可思议，“这可是农历十二月底，你的话，当真？”虽然这里的温度确实不低，但是海风吹来还是有些微凉的，这个时候去海里真的受得了吗？

“那等会儿你别下去，我去，你在沙滩上等我。”林渊拉着她，从民宿出来，估摸着走了几分钟，身边就是广阔的海和柔软的沙滩。一条石板路从马路一直延伸到沙滩那头，石板路上的大块石板被海浪反复冲刷着，长年累月，已是光滑得可以反射淡淡的太阳光。

“这个小镇的位置真好啊，离海这么近，每天打开窗户就能看到一大片海，这就是名副其实的海景房啊！”林嫣站在马路口，感叹着。

“走吧，你看那边，还有人在赶海。”林渊手指着不远处的一群人，它们都是镇子上的一些孩子和妇人，每天早上来这儿捡海浪拍上沙滩的小东西。

“那我们可说好了啊，我就站在沙滩上看你下水。”林嫣看着自己那些拾东西的孩子和妇人，一个个都挽着裤腿，脱了鞋袜走在沙滩尽头的海水里，突然觉得手脚有些凉。

“嗯，我打赌你会后悔。”林渊说罢松开了握住她手腕的手，独自往沙滩和大海连接的地方走去。他脱下鞋袜放在一边，光着脚踩进水里。起初，确实有些冰凉的感觉，略微适应后还挺舒服，感受着海浪一层层涌来，慢悠悠地拍打在脚上。被阳光照射过的浪带着太阳的余温，抚上脚背，淡淡的暖意由脚背向下，又在与沙滩接触的一瞬间融入其中。

“你真的，不冷？”林嫣看着深蓝色的海水和站在水边的林渊，内心是渴望，又有点害怕。

“你要不要下来试试？海水没你想得那么冷。”林渊站在海边冲林嫣喊到。

“真的？你别骗我！”林嫣半信半疑地走到海边，脱下鞋子，一脚踩进软软的沙滩里，湿湿的感觉顿时爬上脚底。

“啊，好痒！”

细碎的海浪慢慢打到沙滩上，漫过林嫣的脚背，确实没有想象中冰冷的感觉，反倒有些温热。

“怎么样？我说过，你会后悔的。”林渊站在她边上，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走进浪里，又被海浪带着左歪右倒，重心不稳地前后摇晃，滑稽的样子有点好笑。

“你干嘛？不准笑！”林嫣看了他一眼，见他憋着笑，气不打一处来，更是加快了脚步往前走，想和他拉开距离。可有时候，人越想逃离就越不如意。

她抵抗着海浪的阻力快步向前走去，终是在一个大浪来时脚底打滑，向后倒去。

“小心——”

一双手从林嫣的身后绕过她的肩膀，停留在她的手臂上。她没有倒在沙滩上，而是撞在了林渊坚实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