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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流屠夫》第九章 李寻宪求剑问道,朱红巷算命卜卦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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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字,首先是会读,再是会写,最后知晓它的含义。这样下来,才算入了门槛。再是用在自己的话里,用得没错是进了院子,用的精准是到了厅堂,用的巧妙是可以去后院。最后领悟别人说的意思。等你什么时候能听明白别人所言真正意思时,整个宅邸你随处可去。莫要分心!”

赵启祥毫不吝啬自己的巴掌,如同他诵读时的铿锵有力般,一掌落下去,比什么劝世良言都有用。这才半个时辰的时间,南门五的脑袋上就已经挨了五个巴掌了。

南门五有些委屈,揉揉脑袋,辩解道:“先生,不是我不想听,是我真的听不明白啊。什么到了厅堂,去后院的。识个字而已,怎么这么麻烦啊。”

“嫌麻烦了?”

赵启祥斜眼看向蹲在地上的南门五,右掌蓄势待发,看得南门五打了个寒颤,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我怎么会嫌麻烦呢。只是觉得先生说得太复杂了,我只是学识字,其他的道理等我读书的时候才能明白吧。”

赵启祥不语,默默思索着学生说的话。总觉得想到了些什么,却差那临门一脚,越是如此,心里越是想要知道,挥挥手,示意南门五好好练字,便走到一旁的田埂上,静心反复揣摹南门五说的话。

扫了眼先生写在地上的三十个字,南门五深深吸了口气,起身走到田里的一块空地,踩平松软的泥土后,跪坐在地上,凭着记忆里的印象开始模仿着写。

赵启祥对学生识字的规矩很多,但要求不高。只要字写对了就行,至于写得工整与否,就不是赵启祥在意的事情。而且先生也说了“字要靠常年累月的练习才会写得好,刚识字的人不需要追求字写得好”。

念此,南门五写的更加潦草,写到最后,只能隐约看出他写的是什么字。以致赵启祥走过来看看他写的成果时,被满地歪七扭八的字给惊到了,二话不说赏了三巴掌,打得南门五脑壳嗡嗡的老半天。

赵启祥训斥道:“字如其人,写的端正不是说你的品行端正,而是说你态度端正。之所以没让你把字写好,是因为你才初学识字,首要的是识得字。但你又怎么能如此懈怠?全部重写!”

南门五点点头,拿锄头把地翻松后,重新把泥土踩实,重新开始写字。

赵启祥只看了前几个字,就忍不住地捋须颔首,心里暗道:不错。虽说依旧惨不忍睹,但一笔一画都使上了劲。这混小子!一股蛮劲,也不懂得使巧劲。这横撇硬是写成了横!

但赵启祥没有出声打断南门五,只是背着手,低头看完南门五把三十个字全都写完。

南门五缓缓呼出一口气,转身抬头望着赵启祥,笑道:“先生,我这回写得怎么样?我可是使足了劲呢。”

“虽说有所进展,但依旧不堪入目。”赵启祥细细端详了这些字后,面色平静地说道,“你接着练,我去拔草。等其他农户回去时,我会考校你一番。你仔细些写,莫要分心。”

“是,先生。”

可惜,直到俩人在城里分别,赵启祥也没有考校南门五任何一个字。本来南门五还有些紧张期待,认认真真把那三十个字来会写了数十遍,就等着先生考校完,夸自己很用功之类的。

虽然有些失落,但南门五还是安慰自己道:“没事,识字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先生能表扬我。先生也是为了我好,想此办法来激励我好好识字。”

“五子,明日午后,我会考校你今天学的三十个字,回去后不可懈怠。”赵启祥嘱咐后,朝私塾走去。南门五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然后大步赶回家去。

晚饭后,准备开溜的南门五被老爹捏着耳朵拉到后院去,指了指小推车旁堆积的干木头,说道:“你还真的是属驴的,不打你一棍子,你就不知道干活!我才几天没盯着你,你就把这事全落下了?你要下午出门玩也成,那就晚上把这柴劈了,劈完再睡!老金,你看着这小子点。”

蹲在小推车上的金银花用鼻孔哼哼两声,答应下来。

南门五苦着脸,看向老爹,说道:“爹,就不能再少一点吗?今晚劈一半,明晚再劈剩下的一半。”

吃饱饭的南门岳是最好说话的,上个月,南门五也是在晚饭后跟他爹求情,才得以每天去店铺前可以到书塾看一眼。

南门岳本就没打算让儿子把这几堆要两天功夫才劈得完的柴一晚上全劈好,就是看这小子最近闹的事情有些多,想打压打压这小子的风头。再加上刚刚一顿饱餐,心情舒畅的南门岳点头同意了,随手递给儿子一把柴刀,便离开了。

南门五掂了掂柴刀,抬眸瞧见金银花那对浑浊的双目,对视半晌,也不见金银花眨一下眼睛,颇为无趣,撇撇嘴,从柴堆顶抓一截干木头放到老木桩上,放稳后,举起柴刀一着把木头劈成两截,很是得意地看向金银花。

金银花嗤之以鼻,瞥了眼那跟婴儿手臂般粗细的木头,从柴堆底下抽出一根碗口粗细的木头,扔到木桩上。

南门五见那木头稳稳当当地立在木桩上,不由得咋舌惊叹金银花一手功夫俊得很,同时耸耸肩,说道:“老金,这木头太粗了,柴刀没劲,得用斧头来。”

金银花又是哼哼两声,夺过柴刀横一竖三,啧了声,把柴刀丢到木桩上,跳回推车上,自言自语道:“刀钝了,使得没有以前顺手。”

南门五捡起柴刀,胳膊碰到那根木头,只见木头被分成十四截,切口平整光滑,连木头本身的纹理都没有破坏掉,除了每七根大小不一外,简直就是劈柴届的至圣先师啊!当下竖起大拇指,称赞道:“高手!”

金银花依旧没眨眼,呆呆地看着南门五手里的柴刀。

南门五问道:“老金,你说这刀钝了,我怎么看不出来啊?还是很锋利的嘛。”

谈到刀,金银花身上迸发出浓浓的不屑,那股舍我其谁的气势和吃完大蒜的口臭味,熏得南门五捂着鼻子连连后退,他说道:“不能削铁如泥的刀怎么算的上锋利?”

南门五一手捂鼻,一手挥去缭绕周围的大蒜味,细声细气道:“老金,你吹牛了哈!还削铁如泥呢!按你的说法,这天下能有几把锋利的刀?”

金银花双手抱在胸前,身体后倾靠在院墙上,浑浊的眸子望向黑漆漆的天空,哼哼两声,不再言语。若是换上一身麻衣短褂,还有几分英雄垂暮的悲凉。

金银花第一次来南门家时就穿着破旧的衲衣,一双草鞋被磨得只剩下薄薄的底,和几根勉强拉住鞋底的草绳。再加上老金蓬头垢面,鬓角的发丝和络腮胡纠缠在一块,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落魄。

南门岳多次劝他换身干净的衣服,但都被拒绝了。到后来,大家都习惯了金银花穿着衲衣的模样,也就不在意他的穿着了。

而此刻,南门五头一次发觉老金这一身和尚穿的衣服很滑稽,但没有多说什么,握稳柴刀,继续劈柴吧!

月明星稀,打更声远远传来,南门五才停下挥动柴刀的手臂,发现坐在推车上的金银花早已回房歇息了,偌大的院子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很散落一地的柴火。

“这老金也不喊我一声。”

南门五笑着摇摇头,正打算活动活动筋骨,时,一阵强烈的酸痛从肩膀涌向全身,不停弯曲挺直的腰杆更是僵硬得无法动弹。

南门五只能缓缓蹲在木桩旁边,小心揉搓着肩膀,心里暗道:明晚劈柴的时候,一定要把黄芪喊来,让她在一旁给自己捏肩捶背。但转念想到小姑娘忙了一整天,也没了这个打算。

就在南门五自说自话,给自己揉肩膀的时候,有人婉声低喊了声:“呆子!”

“是谁?!”南门五大惊失色,要知道三更半夜来上门的不是贼,就是灾。更何况此刻自己四肢无力,周围并没有其他人,若是······

“别瞎想了,我不是坏人。”

南门五翻了个白眼,回头去看那人,但脖颈也僵着呢,别说扭头了,就连点头都嫌疼呐,没好气道:“黑灯瞎火的,不走大门的人会是好人?姑娘,你应该是外地人吧?本地人都知道,我家里有个高手。”

“哦,有多高啊。”

一阵咯咯咯的笑声从脑后传来,南门五猛地一哆嗦,暗道:此人好劲的轻功,竟然没发出一丝响声就来到我身后!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道:“姑娘,你可听说过凤岐县东边的云莲山吗?”

“怎么了?高手比那山,还高么?”

听出那姑娘打趣的调侃,南门五心里不是滋味,赌气般说道:“那是自然!山上五百个凶悍山匪都叫我家的高手一招击杀了!真要算起来,自然比那山,嗯!”

好一个喜怒无常的女贼!前一刻还笑脸相迎,现在就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南门五堂堂七尺男儿,又怎能跪地求饶?输人不输阵!

“女侠饶命,有话好好说!我就是这家一个劈柴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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