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快黑了，奶奶的纺车却一直没有停。．匆匆忙忙跑来赶去的男人们不是冲上山；就是一窝蜂涌进村长家。早该升起的炊烟没有升起，村里屋子里都没有光。匆忙的脚步声还有剩下的死寂紧紧压迫着小村，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让人很难受。

“段先生，娃子还没回来，锅里炖的土豆没有肉，不嫌弃吃点得？”

“奶奶我们一起吃吧？”

奶奶似乎是整个村子里唯一不慌神的人，但对于血尸蟾到底是什么奶奶也没有解释，只是默默摇着头念着：来了，还是要来的。随后招呼着段峰一起喝土豆汤。

天黑透了唐立终于赶回来了，瞧着他原本铁青的脸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段峰心也安心了不少，不过瞧着他匆匆将今天还剩下的几只牛蛙丢到锅里，连吃一口都来不及又匆匆走了，段峰又开始不安起来。

“段先生坐吧，这事情你帮不上忙。”

话是这样说，但在一片让人喘不过气的空气中，自己又怎么坐得住？

簌——簌——簌——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的雨大了起来，山上那些晃动的火把却没有下山的意思。少许妇女带着孩子也向村长家里挤去，显然自家男人还在山上，她们很不安。

“奶奶我也去村长家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去吧！去吧！路上当心点得。”

奶奶的纺织机没有停的意思，但那平缓的咔——啪啪声却让人有一种说不清的安全感。

沿着湿漉漉的小路段峰很快赶到村长家，牛塘村最大的院子里挤满了哭声和叹息声。

“我能帮什么忙吗？我能帮什么忙吧？”

灰蒙蒙的脸瞅着段峰，院子里的人簌簌动了动。

“你们哭啥！看看段先生……段先生吧？来里面坐。”村长今天显得有些热情，段峰愣了愣扫了一圈院子里灰蒙蒙的脸，尾随着村长挤进屋子。

屋里已经没有几个男人了，拥在一起喂奶的妈妈们，抚摸着自己的孩子表情有些木然，当她们瞧见段峰挪了挪有些僵硬的身子，屋子里宽阔了些许。

“来坐吧，坐吧。”

村长拨了拨油灯，招呼段峰坐下。

“我看大家都没吃饭吧？我想无论遇上什么，吃饱了才好应付不是吗？”

段峰的话让屋子里的一些女人们愣住了。

其中一人忽然盯着段峰哭了起来：“我就知道得，我就知道得，水车立起来不好，我就知道得。”

“乱说！”村长怒了，这个似乎从来没有骂过人的老男人吼了一嗓子，屋里的灯光跟着抽搐起来，“地阵坏了，段先生帮我们立起水车没得关系，你这女人就会乱说！”

这女人愣了愣，再次哭了起来。

“段先生说得对，我们回家做饭去得。”几个女人挣扎着爬了起来，其中一个走到还在哭泣的女人边，推了推，“就算明天就去撒，东西不吃也亏了吧？是吧？嫂子呢。”

哭泣的女人笑了起来，拥在村长家里的人也簌簌走了一些。

瞧着宽敞了些许的屋子，村长舒了一口气，他那张满是老人斑的脸上亮了些许，“段先生喝点酒嘛？”

“好酒就尝些。”

屋子剩下的人都笑了，绷紧的皮筋松开了，剩下的女人们双眼湿漉漉地瞧着怀里的孩子，一个个和村长告辞离开了屋子。

“酒不错吧？”

“很——很——”能拉出丝的酒可都有上百年，这种传说中的东西自己居然能喝到，段峰真是无法形容口里的味道，“啊——咳咳——真是好酒，好酒……”

“原本想着永远封着这坛酒，现在……”

村长的口音忽然变了，当然段峰至今不清楚通灵神州官话是什么味道，但他的口音忽然变了。

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村长又抿了一口，失神地注视着酒杯：“连累先生了……”

“哪里话，没有村里大家收留我早就……”

村长握住段峰的手，颇有些激动地抖了抖，“麻烦先生一件事，快把唐娃子从山上叫下来，我要嘱咐他一些事……”

段峰点头应诺着，随后冲出了小屋。他抬头瞧了一眼山林里晃动的火把，感觉顺着那些光把唐立找回来不是一件太难的事。

些许的灯光勉强照亮眼前的路，当出了村子就感到眼前一片模糊。簌簌落下的雨水混着一些乱蹿的昆虫，段峰双脚一高一低地踩在泥地里向上爬着。当上了山，钻进树林里，段峰这才感到有些麻烦，山上的火光竟然看不见了，浓密的树叶遮住了一切。

火把在黑暗中挣扎着，沿着树叶滚落的雨滴不知道夹带着什么，砸在伞上，身上，地上发出各种古怪的动静。

这血尸蟾不会和古尸有关系吧？

脑子里刚有这想法，段峰只觉得脚下一滑，跟着连滚带翻地就在泥地里滚开了。也不清楚滚了多久，似乎钻进一个黑洞洞的山洞，一股腥臭味塞满了鼻子。段峰揉着散了架想辨清环境，只觉得四周湿嗒嗒，黏糊糊也搞不清楚是哪里，有些像掉到了一个泥窟子。

“咕咕嘎……”

漆黑中忽然来了一嗓子，一双绿油、绿油的大眼镜总算照亮了眼前的洞窟。

血尸蟾！段峰脑子嗡一声就懵了，散了架的身子整个埋到烂泥里动也不能动。

“咕咕嘎……”血尸蟾应该发现了段峰，它那双眼睛瞪得溜圆，简直和两个鸡蛋一般大，不过这只癞蛤蟆似乎忌惮着什么，趴在原处倒也没动，只是一个劲地发出鼓噪的“咕咕嘎……”声响

这东西似乎没什么可怕的……

趴在臭泥里人都麻痹了，腐臭的空气一股股地灌进鼻孔，开始很闹心，后来也逐渐适应了，该不该起来……段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半埋在腐泥里的嘴巴不敢张开，免得这些高养分的东西一股脑灌倒嘴里，那就彻底清肠了。

很难受，但距离眼前这硕大的蟾蜍，段峰真不清楚该怎么办，让一个村庄惶恐不安的东西就在面前——它到底哪里可怕？

难道它并不是所有恐慌事件的元凶，而只是一个引子？段峰想到这里想挪动一下自己有些失去知觉的身子。

“咕嘎——咕嘎——”大蟾蜍它动了——它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