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师兄此刻立在那里，那颇为英朗的脸上一双明目看着他，却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萧寒又仔细的看了看他注视自己的样子，见到对方不仅生的英朗，身材挺健，更是身负一身好武艺，立在自己面前那股沉稳的气度自然的就散发出来，正是门派之中绝对数得上出类拔萃的青年人物，日后不是一门派掌门就是堂主。。

可是自己呢，除了练了这么些年居然练不出来半点内力外一无所是，别人只要在外门能够呆的上五年以上的外门弟子基本都能进入内门，而自己在外门耗了六七年的时间却连刚入外门没多长时间的年轻弟子都甚至比不上，还有那在昨天内门预选考核中的投镖比试，打下的最具有耻辱历史记录的十发三镖的记录，无一不是从自己身上发生。

虽然他知道最后的那次比剑考核，自己确实是违反了门规，大师兄是按照门派规定将自己刷下确实是为了遵从门规，可是现在的萧寒看到自己和对面的大师兄两人之间难以相比和逾越的差距，内心中一股无穷的酸楚和失落升起来。

“你还有什么事吗？张师兄？”萧寒看着他开口冷冷的问道。

张师兄听了看着他，脸上表情微微的一动，然后缓缓的说道：“你还是叫我大师兄吧，以前你不是一直这样称呼我的吗？”

萧寒没有说话。张师兄顿了一下，又说道：“萧寒，我知道你很想通过这次考核进入内门学习武功，可是我帮不了你什么！”萧寒听了：“没有什么，我早就心中不在意这些了，学习不学习武功，当不当一个武者，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以后我只想着找个好的差事去做，一心一意的照顾我妹妹，让她过得幸福些！”

张师兄听了说道：“恩，你说的是萧雨···”

萧寒轻哼的一下，没有回答。“萧寒，你真的放弃了心里面想要成为武者的目标了吗？以前你不是曾经信心满满的对我说过，一定要实现自己的武者梦想吗，就算修炼不了内力这也是你心中最大的愿望么！”“那早就是过去的事了，像我这样天生连内力都练不了的废物，终于明白了以前的想法不过是一个幼稚的想法，现在这些都和我一点无关，以后我要一心一意的去好好照顾我妹妹！”

“废物？幼稚的想法···”张师兄听他说完，脸上立刻笼罩了一层冰冷寒霜，缓缓的看着他说道：“你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废物？”脸上对着他的神情似乎又回到了以往的冰冷严酷。萧寒却对视着他的双眼，丝毫不让的说道：“我连内力都没有，不是废物是什么，以前别人都说我是废物我不相信，现在我知道了，不用别人说我也知道自己是个废物了！”

张师兄听他说到这里，脸上神情微微又是一动，依旧双眼看着萧寒的眼睛，两人四目相对，他似乎又想起了曾经当年一个记忆的片段。

当萧寒刚刚十岁多就踏进铁剑门外门的时候，那时候张师兄也只是刚刚成为内门弟子，不知道萧寒身体有什么缘故，不管他如何努力学武功，就是半点内力也练不出来。对于一个真正学武的人来说，内力占据着什么样的地位，就是刚刚开始练武的人也清楚的知道。这对于一个一直怀着武者梦想的人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打击，萧寒的这个身体情况太特殊，当时就连铁剑门门主都感到稀奇，曾经亲自勘察过他的身体，但是也不知道究竟是何原因，只说像他这样的情况恐怕是天下都是少见，无法可治！

可是萧寒却不想放弃，依然想修炼出出色的武功，但是事实自然是，在同一起跑线上的同门弟子都远远的跑到了前面，将他甩到了后面，第二年又是一批新的弟子入门，然后又渐渐的拉开了同他的距离，第三年，第四年······别的人不是离开外门就是已经进入内门了，当初那些同门不是通过考核进了内门学武，就是在外门历练几年以后就下去干门派其他的事情去了。

只有一个人例外，自然就是萧寒了，他的年龄在外门弟子也开始算越来越大了，不仅如此，甚至后来这些刚刚入门的学了二三年武功的外门弟子都有的已经超过了他。他就像一个永远也毕业不了的学生一样留在外门继续苦学着。渐渐的他不会内力的事情在门派中越传越广，谁都知道这个事，难免讥笑和嘲讽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张师兄就是那个时候成为负责带领教导他的内门师兄，他发现，萧寒原本的黑色头发前端越来越低，渐渐的微微遮挡住下面的那双眼睛，人也变得更冷淡沉默了，在门派之中，除了每天默默然的修炼武功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以后，就是独自回去照看家中的妹妹。

每一天的固定时间，萧寒都会独自靠在院墙外的一颗柳树下，嘴中叼着一个淡兰色的桔梗花，翘着腿看着远方，默然不语。

他平时不多和别的同门弟子交流，闲暇时候总是自己这样呆在这里。这时忽然一个人走到他的旁边缓缓说道：“你今天很悠闲啊？”萧寒听了，转眼看去，见到正是带领自己的大师兄立在那里看着自己。

从来没有人这样贴近自己和自己打招呼，萧寒不由站了起来说道：“张师兄！”“以后不要叫我张师兄，就叫我大师兄吧！”

他走到萧寒身旁看了看他，脸上平时少有的和蔼一点，忽然问他：“你认识字吗？”萧寒听了点点头，张师兄右手这时拿出了一本书，褐色的皮面，淡淡的对他说道：“这是咱们外门的一本书，你可以看看！”

萧寒连忙站起身来，接过他手中的书，仔细的看看书封面说：“《游侠列传》！”

“对，这是司马迁写的《游侠列传》，上面有好多古代时期的侠客豪士经历事迹，很不错的。如果你闲着没事，看看这个也不错，这些人也都是我心中一向很向往的英雄。这些人也都是学习武功的，我听掌门说过，他们应该算得上咱们中华土地上最早的一批武者了！”萧寒听了极为感兴趣，问道：“大师兄，这上面说，好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前就出现有武者了，是真的吗？”张师兄听了点点头。

此后，萧寒看了这本司马迁写的《游侠列传》以后，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册没有多少字，但总是爱不释手经常独自一人呆在一边读着，心中非常喜欢书上说的那些古代的侠士豪客，想象自己以后要是也能有一天能够像这些侠客一般，仗剑披蓑，闯荡江湖，游历天下，真的是自己一生最大的享受。也就是从这时起，心中已经暗下了决心。

终于到了这一天，他要取走萧寒手中一直看着的《游侠列传》的时候，萧寒忽然这次从黑色的头发下面露出一直隐藏的双眼，目光之中有些淡淡的闪烁，看着对他说道：“大师兄，我就算没有内力也不是废物，别人说我的我也都不会在意，我确定了，我以后的理想就是要像这些古代的侠客们一样，做一个真正出色的武者！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动摇！”

就从那时候起，张师兄的目光看着萧寒有些微微的变了，两个人立在那里，这本《游侠列传》的归还，其实就好像是萧寒对他的一种莫大的鼓励和重新认识！

到如今已经六年过去了，一切淡淡如水，风花雪月没有，只有杨柳清河。

此时，两个人还是站在这里对视着，张师兄注视着此时萧寒看向自己的目光，依然在平静中带着一种淡淡的闪烁，带着的那股倔强不屈和当时的目光却是一模一样。他的心中又是微微的一动，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最后缓缓的说道：“萧寒，那天比剑你真的很出色！我看了也很是佩服你。”

萧寒微微的一怔，没有想到张师兄会对他说这些。

“还有那投镖的考核，我早已经在一旁仔细的看过了，虽然你只有三镖命中钉在靶心，其余的都没有射中，但我却看出来，那些没有命中的飞镖都是因为力量不足，撞到木制的靶心上被弹射回去的。如果要是只论初次命中的位置，你的所有飞镖是距离最中央的靶心最近的，排除内力，我应该说你是飞镖考核所有人之中成绩最好的！”

接着听完师兄说的这番话，萧寒有些意外，张师兄从来没有这么正面夸奖过自己的成绩，从来只有对自己的严格要求和那张显得有些冰冷陌生的脸，听到这里不由心中有些温暖的流动溶解了一下原本的冰冷孤寂。

萧寒立在那里没有反应，忽然只是有些自我解嘲的一个淡淡的冷笑，将自己双眼又微微掩遮在黑色短发下，一声不响的走回去了。

“萧寒，你是一名真正出色的武者，虽然没有一点内力，但是我承认你是一名真正的武者！”张师兄那沉稳有力的声音这时又在他身后响道，萧寒顿了一下，背对着他立在那里，忽然头也不回的加速离去了。

张师兄望着他的身影又悄悄的隐没在人群之后，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