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我落水难产，你带伤渡气助我逃过一劫，若没有你，天音恐怕来不到这世上，在我心中，我的女儿也是你半个女儿，你既亲手带她踏进人世，为什么现在狠心害她！又为什么瞒了我这么多年！”

皇后一字一句犹如利剑，楚笑幽的心脏随着那红唇中吐出的音节不断收紧，抽痛：“宝晴……没错儿，从天音出生时我就确定了她另外一个身份，包括她的宿命，瞒了八年不是我存心的，而是我和你一样喜欢天音那孩子，我希望她至少能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如果从她记事起就背上凤主这沉甸甸的两个字，她便太可怜了……”

“若我是你，当年不说，今日就更不会说。**- ”皇后一步步走近：“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不把秘密带进坟墓里，对……你为了雪夜，为了自己的女儿不惜拖累天音——我的女儿！楚笑幽，你是不是太自私了。”

“做母亲的都是天下最自私的人，也是最无私的人。正如你现在质问我何尝不自私，你满脑子想着天音的安乐，有没有半分顾忌到雪夜的死活，我和二哥说得很清楚，即使没有我，或我什么都不做，天音的命运也不会改变，她凤主的身份是天定的！龙君凤主的因缘也是天定的，我插手不是在害她，而是准备尽最大的努力帮助她。**- ”

皇后极快接口：“帮她成为弑父灭国之人的皇后？！大羽若亡了，意衍不会偷生，我必也追他而去，届时天音的夫君就是手刃她父母的凶手，你要她如何自处？因为一个玄妙离奇的身份，她就必须接受一个命定的男子，不管她喜不喜欢，不管她是否愿意，她连一丝丝选择的余地都没有，这对她公平吗？”

楚笑幽迎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公平你不该来和我讨，上楚风族的诅咒不关我什么事儿，可我和雪夜都注定得承受，这个公平我要向谁去讨。如若数百年前，羽国孝泽帝没有在荡古峰下跪求三天三夜，风族和萧族就不会踏入尘世纷争，不会创造出破苍卷这种可怕的东西，不会遭受天谴祸及子孙，那么今天我也就不会站在这儿面对你的愤怒。宝晴……理论这些有什么意义？”

“你……”皇后的指甲刺进掌心：“好我说不过你，当我求求你笑幽，为大羽，为云氏的荣辱兴衰求你，放弃好吗？只要你放手，我会找个地方把天音藏起来，藏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哪怕让她抛弃长公主的身份，我再也不见她都行。龙君凤主少了一个，破苍卷就取不出来，大羽也不会轻易覆灭。两个人能换取一国的平安，若你还认为自己是云氏皇族的媳妇，你便不该再坚持！”

“你意思是要我和雪夜牺牲？”楚笑幽真的被刺痛了，她已经说得很明白，天音的宿命早已注定，不是她能逆转的，而且皇后清楚知道拆散龙君凤主她和雪夜会有什么后果，却依然能说得出这样的请求……她缓了缓情绪退后一步，淡漠的神情如跳出三界般超脱：“一世荣辱如浮云，你们有无数次机会，无数次轮回！雪夜、我，还有我族已受了几百年苦楚的先祖魂灵，我们……都只有这一次机会，卑微地祈求能变成和你们一样，可以有来世的普通人，你无法设身处地去理解，万万世的囚禁，带着记忆，带着感知被无尽的时间和寂寞淹没是什么滋味。 w-w-w.-.c-o-m。荣华富贵，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虚无权利真的这么重要吗？宝晴，盛世难传五代，自古皇位轮流坐，今日姓云，明日姓孟，百年后姓赵钱孙李，没有我，也会是这样。你看不破在情理中，我……却已两世为人。”

话落，她转身欲走，皇后注视着她随着步伐晃动的金步摇：“站住！”她从鬓边拔下一支玉钗：“这支钗是你在我生辰时送的，今日我最后一次戴它，再见面请你尊称本宫一声皇后娘娘。”

“叮……”玉钗被掼在地上碎成三段，楚笑幽身形顿住却没回头：“宝晴，我也送你一句话，让天音练好水性再跳落湖中，总比她茫然失措毫无准备地被命运推下水，只会没章法地挣扎着等人来救强许多，你自己斟酌吧，臣妾告退……皇后娘娘。”

“母后！六婶！”突然出现的天音惊了殿中两人，皇后抢上两步拉住天音：“你怎么跑回来了？”

天音没答她。径直问道：“您和六婶地话我都听到了。凤主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是凤主？凤主和龙君什么关系？怎么总连在一起说。还有……谁要攻打羽国？我要给仇人做皇后又是什么意思？”

皇后被她问得胸口一阵发堵。她冷冷对楚笑幽道：“不劳你操心，本宫自会解释。”

楚笑幽复杂地看了眼天音。终飘然离去。羽帝那里还有场艰难的谈判等着她们夫妻呢。但羽帝的反应出乎瑞王和楚笑幽地预料。他推心置腹与二人一番长谈。如果说皇后狭隘地以为只要不让天音靠近水边，她就不会掉下去。那么羽帝却和笑幽不谋而合，他决心不管天音逃不逃得出宿命地掌心。起码先让她学好自救地本事防患未然。

瑞王夫妻惊喜且疑惑中。羽帝临了又开了个条件，这条件不是别地。而是他要见见所谓龙君是不是一个品性上佳地人。若不是。他宁可亲手杀了天音，也不愿让她忍受半生煎熬。

一番辩驳，瑞王夫妻想了又想。面对羽帝出于父爱地合理要求他们无法拒绝。最后决定借三月初二羽帝寿宴地机会下帖邀请。敢这么做并非他们信任羽帝。而是因为他们相信龙君地师傅——星夜鬼才赵鹤赵先生！此人从天象命学到兵法谋略无一不通，似乎世上地学问没有他未曾涉猎到的。强如人中龙凤的瑞王和楚笑幽都曾受过他的恩惠。当然人无完人，赵鹤也有不精通地东西。他不善饮酒。再温和地酒他也只撑得过一杯。一杯下肚必酣睡不知人间事，这小小的缺点反倒让赵鹤添了几分可爱可亲之感。

另外，赵鹤对龙君保护得极严密，就连身为同盟者的楚笑幽也只知龙君是星夜皇族，其庐山真面目还没亲眼目睹过，原本她已和赵鹤谈好，早则今秋，迟则明年春天要去一趟星夜见见龙君，如果羽帝寿辰之约赵鹤判断太过危险不来，那么计划不变，若来的话刚好省了奔波劳碌的麻烦，雪夜的特殊状况实在不宜到处跑。

在羽帝坚持下，笑幽当场写了帖子，羽帝立即封上火漆派两名神侍送去星夜。

三月初二，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羽帝微笑着望向窗外，每年他总忙得忘了自己的寿辰，但今年……他绝对比谁都记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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