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0

第十章

午后的阳光很暖，从梧桐树枝丫中穿过，温柔地落在两人肩上，让并肩而行的两人极具青春电影的画面感。

干净、纯洁、美好。

秦传明走进晏城一中看到的，就是这样令他心神一震的画面。

“同学！”

他是个执行力极强的导演，没犹豫，直接冲那对手牵手的少年少女喊了声。

梁思思离开高三实验室时，情绪沉浸在失落与悲凉里。

在易淮川牵起她的手时，心中一动，不止温热的情绪在胸中激荡，似乎还有一丝甜腻在默默散开。

是一种被在意、被呵护、被宠爱的感知。

她还没来及品味这种感知代表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叫喊，吓得她立马收回手，脸通红。

反倒是身侧的易淮川淡定如常，扫了眼被她拿开的手，才冷眼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别误会，我不是老师。”

来人穿了件深色冲锋衣，与他们说话时，将脸上的墨镜摘了下来，“我就想问下，你有兴趣演戏吗？”

梁思思不知道这人是谁，只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就往易淮川边上靠了靠。

“没兴趣。”

易淮川直接替她冷声拒绝。

听到回音，秦传明的目光才从梁思思身上转移到隔壁，这一看，他笑了笑：“原来是易少，抱歉抱歉，刚就关注小丫头了。”

梁思思见对方认识易淮川，稍微放松了点警惕。

“是这样，我最近准备拍一部校园题材的电视剧，刚远远看到你们的背影，我觉得你特别适合我那个电视剧。”

他的目光又落在梁思思身上，“这位同学，你简直完美契合我心目中的女主角，怎么样，要试试吗？”

说话间，秦传明眼疾手快掏出一张名片递到梁思思面前，“秦传明，不是骗子，你上网查查就知道。

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有兴趣的话联系我。”

梁思思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也没接触过演戏，但该有的礼貌她都有，所以冲对方点点头，伸手接了。

可能察觉到易淮川身上释放的寒意，秦传明没过多纠缠，名片给到就点头离开了。

两个男人间无声的拉锯，梁思思没感觉到，只垂眸扫了扫刚接到的名片。

——秦传明，导演。

梁思思虽然不关注娱乐圈，但对秦传明的名字还是有些耳熟的，这也要感谢她在职高待了一周。

那边的学生干什么的都有，不少还兼职模特或者去做群演。

当初她确实听到有人在讨论“秦传明从电影转电视剧了，想从学校找个新人做女主角”，随着这个话题，还有人科普了下秦传明。

说他多厉害，拿过多少奖，在国内又多大牌。

那会是课间，她在刷题，听得不是很清楚，但也知道她看过为数不多喜欢的一部电影，原来就是秦传明拍的。

现在传闻来到眼前，梁思思觉得有点神奇，不免对着名片上的大名多看了两眼。

她不知，这两眼落在易淮川的眼中，又意味着什么。

“丢掉！”

冷又硬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吓了梁思思一跳。

她看向易淮川，只见他面部线条紧绷，蹙着眉头，目光冷凝，整个人呈现出极其不高兴的状态。

她不懂易淮川为何好端端的生气，还让她把名片丢掉。

明明刚刚他来找她时，还是很温和的。

“为什么？”

她问。

易淮川偏头不看他，语气却没好半分，依然冷又硬，像是无形中拉远了两人的距离。

他道：“没什么！”

梁思思的心微微下坠。

她其实很怕现在的场景——易淮川不愿意给她看内心的场景。

因为她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所以不知道他不高兴的点到底在别人，还是在她。

也弄不懂他的不高兴很快就会好，还是……可能对她不满就再也不会好了。

她刚刚没敢去实验室喊他，也是意识到两人的身份地位犹如鸿沟天堑。

如此时一样。

易淮川不说，她永远不会知道。

他们两人之间，她是没有主导权的，易淮川高兴、不高兴，她找不到理由。

易淮川对她好，或者不对她好，她也控制不了。

那是一种浓浓的不安。

说到底，易淮川离开她，还是闪闪发光的他。

而她的世界，只有他。

搁在以往，她一定乖乖听话，将名片丢掉换他开心。

对于不知道的理由，她也不会深究。

但今天，可能是因为情绪波动的原因，也可能是想要争取一些什么，她抬眸看向易淮川，补了一句：“没什么是什么？”

易淮川回头，目光极冷。

不过不是对她，而是对着她手中的名片。

他什么都没说，直接抢过丢进了垃圾桶。

“喂，易淮川！”

梁思思根本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名片没了，喊了他一声。

但易淮川却无动于衷，依然没给一声解释。

梁思思有点生气。

再怎么说那名片也是秦传明给她的，虽然没什么用，但怎么易淮川想扔掉就扔掉。

这也太霸道了。

还有，她也没说不扔，不过想要一个理由，他就是不说。

梁思思瞪了易淮川一眼，连是来找他帮助做实验的都忘了，加快脚步回了自己的班级。

易淮川在原地站了会，遥遥望着女孩气呼呼的背影，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梁思思的实验是易淮川动手完成的。

他做她看，也学，但两人全程没说话。

自这天起，两人冷战了。

梁思思的适应能力其实很强的，所以很快融入了少年班这个大集体。

学习她肯定领先，再加上她人美心善性格好，当初保持观望态度的同学们跟她接触后，发现她比想象中好交往，也朝她伸出了友谊的橄榄枝。

更有几个女生，因为她后期在课堂上出色的表现，直接被她折服，成了她的小跟班。

还有普通班的苏曼曼，中午一放学就会喊她一起吃饭，两人虽然性格迥异，但又出奇得和谐，很快发展成好朋友。

以至于，在没有易淮川在身边的日子，她其实过得也不错。

但这一切只是表象，只有梁思思自己知道，她的心像是缺失了一小块。

这一块，任何人都填补不了，只属于那个少年。

只可惜，自那日起，易淮川再不提名片的事，也始终不给她一个解释。

相反，他似乎还觉得是她错了，一直在生闷气。

梁思思不是没想过跟他和好，但思虑再三，她没先开口。

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对易淮川的依赖有点太过了。

远超朋友。

她在意他的喜怒哀乐，一举一动，自己高兴不高兴首先想到的也是他。

可以说，他们重逢后，她什么事都以他为中心，很多时候，为了满足他，她都小心收敛了性子。

如果仅仅是朋友，或者易淮川只是帮她的人，其实她可以接受这样。

可是，冷战这几天，她想清楚了。

不是的，她对易淮川的感情偏移了。

她想要的比朋友多，所以才会产生自卑、配不上他的想法。

也才会在他什么都不解释扔掉她名片时，让她那么气愤跟伤心。

因为她习惯了易淮川对她的照顾与呵护，一旦消失了，她就会不适应。

她虽然不争不抢，但却不是一个知难而退的人。

知道自己的感情越界了，她第一个想法不是赶紧刹车，而是思考有没有可能成功。

她与易淮川之间最大的差距，就是他太优秀，而她远远不足。

所以，她用易淮川送她的手机，拨出了第一个电话，给秦传明，说她愿意去试戏。

她记忆力好，哪怕名片没了，过了一周，那串数字她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接到电话的秦传明很意外，也很惊喜：“太好了，你这周日有时间吗？

试镜地点就在你们一中对面。”

梁思思听清时间，问：“能换个时间吗？

我周日有考试。”

“当然可以，你看你哪天有空，我这边都可以安排。”

秦传明很好说话，主要是这个戏他筹备很久了，一直找不到有灵气又符合小说原著的的校园女主。

那天他无意中看到梁思思的背影，就觉得是她了。

那是他做导演的直觉！

之前一周没消息，他还以为泡汤了，惋惜不已。

现在梁思思打来电话，怎么叫他不惊喜，所以单独安排一场试戏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

主要他现在看中的女主角，也仅有梁思思一个。

“下周日可以吗？”

梁思思算了算时间，问。

秦传明答应得很爽快：“可以，你有邮箱吗？

我一会把剧本片段发给你，你这周多揣摩下，不过也不要太有心理负担，我们这个电视剧正式开拍前，还有培训。”

梁思思其实没抱多大希望，但还是想去试试。

她无父无母，是怎么也不可能与天之骄子易淮川并肩的，学习虽然可以让她往上走走，但不够快。

怎么样才能跟易淮川一样成为闪闪发亮的人？

她年纪小，能想到的最快的方式，就是成为知名演员。

虽然知道自己可能在白日做梦，但十五六岁的少女，最不缺的就是热忱与冲动，她愿意为了心中那个少年去试一试、闯一闯。

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或许有那么一天，她真的可以与易淮川并肩而行，以一种平等的姿态，而非他施舍她的模式。

跟秦传明敲定好试戏的事情后，她又迎着夜色疯狂刷题。

前面都还可，做到最后一道大题时，进行一半就没办法再继续了。

梁思思望着面前超纲的题目，惆怅地趴了下去。

“好难啊！要是易淮川在就好了。”

她闷在试卷里丧丧地喊。

刚好走到书房外面的易淮川，恰好听到这样一句。

少年立在门边，目光静静地望着趴在书桌的少女，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