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并不大，这是于老二的老窝，明面上从事的就是租书的业务，但实际上于老二还干着牵线搭桥的活。

其实这位文化不高但很义气的邻居二哥家境不错，但人家就是放弃了家传的屠宰业务，非要自己走自己的路。

汉子身后跟进来一位老者，满头银发，红光满面，而且身材也很高大，穿着很标准的白色半袖衬衫，一双皮鞋铮亮铮亮的。

顾十年打眼看过去就知道，这才是正主儿，以中年人的阅历极快的在脑海里分析这位老者，断眉是说这人果决，双眼炯炯有神，自带一股子上位者的威严，红光满面，这是吃的很好，身体健康，白衬衫的上衣兜里能依稀看的清楚，那是一盒华子。

总之两个字可以形容，就是‘有钱’。

玩收藏嘛，第一要求就是有钱，没钱的人别搞这玩意儿，邮票比不得古玩，但猴票这种东西，也不是一般人就收着玩的。

有钱是好事，有钱代表着自己的第一桶金基本就有着落了，顾十年没有那种可悲的仇富心理，但看到这样一个貌似有钱的老者，第一感觉还是觉得这人好忽悠，未必就真的懂猴票的行情。

“哟，来了这是，快坐。”于老二是个天生的自来熟，跟谁都是这样。

说是让坐，他这里也只有两把椅子而已，汉子让老者坐下，很直爽的说：“看货吧。”

听着这话，顾十年的眼角直抽抽，这弄得跟做违法交易似的，要是不知道的人听到再给举报了。

老者似乎也听出了话里的不妥，瞪了那汉子一眼：“大军，不要乱说话。”

被称作大军的汉子挠了挠头，憨笑了一下，便不再做声，到是顾十年记住了这个名字，主要是太好记了，星爷电影里那个会特异功能的也叫这个。

老者看了看于老二，又看了看顾十年才微笑着说道：“是这个小朋友的猴票吧，我姓秦，认识一下？”

“于冲。”

“顾十年。”

于老二和顾十年各自报了名字，到是大军看了看于老二：“介绍人说不是叫于老二吗？”

“我爸再没文化也不能给我起名叫于老二吧，绰号而已。”于老二翻着白眼很是不忿的样子。

猴票摆在桌上，秦老拿着镊子小心翼翼的看着，虽然很仔细的样子，不过顾十年还是看的出来，这老人家也是个门外汉。

“这品相一般啊。”

见秦老开口，于老二这才开始说话：“这您就不懂了吧，这品相啊……”

讨价还价，是个必须的过程，这才显得买卖是有诚意的，顾十年听着于老二滔滔不绝的说，知道人家是为了自己好，想多要点，不过呢……

于老二的嘴，唬人的鬼……

“秦老。”顾十年打断了于老二的话头，很直率的说道：“这品相确实一般，八张邮票，两个四连张，就不算这四连张的溢价了，您看就按单张市价来算，行吗？”

于老二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顾十年一眼，也没再说什么，东西是人家的，人家愿意怎么处理是人家的事。

秦老微笑着缓缓点头：“你这小伙子到也实在，好吧，咱们就痛快点，那什么指导价格就不说了，私底下交易都是八千一枚了，你这是两个四连张，我给你八万。”

卧槽？

顾十年和于老二都瞪大了眼睛，原本想着也就是满打满算能弄个七万就不错了，没想到人家是真大方啊，还给加了一万，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九七年啊，一万块在边城这个地方那是一笔巨款的，顾十年终于可以肯定了，这老头就是那种有钱烧的类型的。

看着那几摞老版的百元大钞，顾十年知道自己不是在梦里，就是于老二眼睛都直了。

猴票被大军小心翼翼的装了起来，秦老起身就要离开，顾十年迟疑了一下问道：“秦老，您收了这猴票，是打算转手还是为了收藏？”

秦老愣了一下：“怎么？这还有什么说法吗？”

顾十年犹豫着，还是说道：“如果是收藏也就没什么了，要是想转手，劝您要尽快。”

“哈哈。”秦老笑了：“纯粹为了收藏而已。”

走到门口，人又回头：“你还在上学吧。”

顾十年点头：“是，刚高考完”

这句话让大军也多看了他几眼，秦老缓缓的点头：“哦？哪所大学？”

“林大。”

“哦，不错，都在春城。”

人走了，很洒脱，顾十年之所以会想到提醒这个秦老，还是看这人没什么架子，有钱，却没有一些人的那份铜臭气息，想着应该是个好人，也就说了。

九七年的下半年啊，是邮票市场寒冬期的开始，那些专门囤积的人赔了不少，邮票价格在这个时候不是简单的下跌，而是断崖式的下跌。

没有什么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的事情发生，于老二的注意力全在那些钞票上，等着人走了，匆忙关了门，拍着顾十年大笑：“哈哈，小子，你发了啊。”

“怎么？想分点？”

“切……老子是那样的人吗？顾十年，你这是在骂我知道吗？”

于老二分文不取，如果是外人，他会收个手续费什么的，但是这是顾十年，反正他也不缺钱，放着家里那么好的事业不干，非要弄个破书屋在这里靠着。

上一辈子，顾十年就曾经问过这个问题，为什么放着那么伟大的屠宰家业不要呢？

人家抱着膀子，四十五度角望天，信心满满的说道：“为了梦想而追求自由。”

钱没有全都存到银行，而是存了五万，留了三万在手里，这年头啊，银行还是用存折的时代，边城这地方要普及银行卡那都是好几年以后的事了，比不得大城市，更没法和南方发达城市比。

一切办妥，拉着于老二：“走吧二哥，还得劳您老大驾陪我回家一趟。”

于老二撇嘴：“你小子，用得到我的时候就二哥了，用不着的时候就于老二？”

顾十年笑了：“哈哈，二哥是那么计较的人吗？”

“二哥为啥不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