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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母她善良又疼人》第 9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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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心,虽然各方面还是特立独行,但是也慢慢融入了师兄妹之间。后来即熙想,雎安似乎是唯一一个成功改变过她的人。

雎安十八岁的时候,她十二岁,雎安开始了每年一次的试炼。

据说每位星君冥冥之中都有试炼,但唯有天机星君的试炼最为具体。成年之后每年他将会有三个月的时间失去所有记忆,被星命安排去人间至苦之处受难,如此九年才结束。以前的天机星君很多都是在试炼中无法坚守本心,自我怀疑,以至于失格而死。

雎安似乎并不害怕,他离宫的时候如往常一般淡定从容,反倒还来安慰紧张的即熙柏清思薇等人。师父此时也不再闭关,出来送雎安并且嘱咐了很多。

雎安一走即熙就解放了,再次成为了各位先生头疼的对象,不过她已经比之前收敛很多,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面对气愤的柏清师兄也知道道个歉认个怂,只是她那些顽皮手段和恶作剧就很少有人能揪出来了。

自由的时间长了,即熙反而不太想让雎安回来,暗自想着最好他的试炼能延期,让她再多潇洒一阵。

可惜师父掐指一算,雎安的试炼即将如期结束,于是带柏清和即熙一起去接雎安。

雎安这次试炼的地方是冀州。即熙在山上就有所耳闻,冀州连年大旱之后又遇洪灾,千里之地颗粒无收,灾民遍地遍野伏尸,是百年不遇的饥荒。

饥荒这个词,在此之前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真实感。

她跟着师父和柏清下山一路往冀州去,路上的乞丐越来越多,尸体也越来越多,她才有了一点概念。等到受灾最严重的邱县时,她才感觉到恐惧。

那里的树都被扒光了树皮,举目所见没有任何飞禽走兽,只有死气沉沉的荒芜。

那里的人看起来不像人。他们太瘦了,瘦得像是一层皮贴覆在骨架上,但是许多人肚子又胀得很大,看起来极其诡异。

他们看人的眼光是野兽的眼光。好像在盘算着这三个人能不能抢,或者能不能吃。那种□□裸的眼神仿佛把人扒皮抽筋,即熙不寒而栗。

在这些人里他们找到了雎安。

雎安也瘦,他太瘦了,从来没有这么瘦过。不过幸而肚子没有胀起来,看上去只是羸弱而已。

他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地在给一个老妇人喂水。师父喊了他一声雎安,他回过头来迷茫地看着这三个衣着整洁,一看就没挨饿的人。

看起来他还在失忆的状态中,右额原本是星图的地方被一片红色胎记取代。原来他的眼神很亮,现在却只剩下一点点微弱的光芒,将他和那些野兽般的人区分开来。

即熙无措地跟着喊了一声:“雎安师兄。”

雎安的眼神慢慢恢复清明,额上红色的胎记慢慢褪去露出星图的样子。他突然站起身来拉住师父的手,虚弱地说:“你们带食物了吗?”

柏清慌忙从胸口拿出一块饼,那个瞬间他们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来的如狼似虎的眼神。

雎安接过饼转身想去喂那个老妇人,但是就在他们说这两句话的时间,雎安恢复记忆的间隙,那个老妇人已经咽气了。

她的死相很痛苦。

雎安就愣愣地看着那个老妇人,再抬头看着四周连片横陈的尸体,在那些尸体上飞舞的成片苍蝇,和苟延残喘的人们。他捂住脑袋,即熙看见水泽从他的脸颊上流下来。

他哭了,雎安哭了。

接着和水泽一起流下来的还有鲜血。

师父脸色一变,拽过雎安拉开他的手,便看见他右额上的星图正在开裂流血,不稳定的灵气从他身上一圈又一圈动荡开来。

这是失格先兆。

即熙心跳几乎停了一拍,大脑一片空白,她冲上去拉住雎安的手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雎安,振作起来!”

师父的怒喝响起,他拎着雎安的领口,一字一句地说:“无论你遭遇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无论这世道再痛苦疯狂,你也要心怀热忱!你是天机星君,你是善,只要你活在这世上,善良就永不灭亡。”

“雎安,你责任深重,不可任性!”

雎安茫然地看着师父,眼泪和血一起顺着脸颊流淌成殷红汪洋。他慢慢露出极其痛苦的神情,当那种痛苦到达顶峰的时候,他额上的血却不再流了。

回到星卿宫的雎安,有半个多月反反复复的失格前兆出现。为防止他一旦真的失格而死,力量不受控伤及他人,雎安被关进了静思室里,辅以重重符咒包围,不许任何人见他。

即熙像以前一样不守规矩,一直偷偷跑到静思室里看雎安。雎安非常瘦削,比之前安静了很多,她每天把宫里有趣的事情说个遍,甚至主动说出自己犯的错,但是雎安总是浅浅地笑笑很少回应。

他总是在出神,有时候出着出着额上星图便开始流血,那血沿着他的额头眼睫一路向下,在白皙俊朗的脸上可怖地分割出裂缝般的区域,再一滴滴落在衣服上。

即熙就胆战心惊地替他把血擦干净,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雎安会没事的,他不会死。

虽然之前所有的天机星君,都差不多是在这个岁数亡于失格的。

有一天雎安突然说——你知道人肉是什么味道么?

即熙愣了愣,摇摇头。

“人在饥饿的时候,什么都做得出来,说不清什么善良邪恶。”雎安虚虚地一笑,说道:“那个老妇人,她失去的双腿,其实是被她儿子吃掉的。”

即熙睁大了眼睛。

13、姓名

“后来她逃了,她儿子转而想杀我来吃,我反击时把他杀死。那个老妇人就从暗处爬过来问我,这个人是她儿子,她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吃掉他……”

即熙一把抱住雎安的肩膀,雎安的语气很平静,她却在打颤,因为无法抑制的愤怒和心疼而哭起来。

“别说了,别说了……”

这是雎安,永远眼带笑意,温柔明理不卑不亢的雎安。她虽然没有说过,却觉得他是从头发丝儿美好到脚趾尖儿的人,连影子里都可以开出花朵,说出的话里都带着春风,是这世上最金光闪闪的灵魂。

他怎么能受这种委屈,怎么能遭这种罪?

即熙抱着雎安喊道:“凭什么你当个天机星君,从小就离开生身父母来这么个无亲无故的地方,到人间至苦之处受难,还得持身守心不能失格?我去他娘的你是个人啊雎安!这什么劳什子的吉祥物,不当了!”

雎安安静地缓慢地眨眨眼睛,然后轻声笑道:“如果不是天机星君,那我是谁呢。”

即熙惊慌地看着雎安的安静眼神,她想说你是雎安啊。

可就连雎安这个名字,也是他作为天机星君的候选人被带回星卿宫时,师父给他起的。

“你别这么安静……你哭吧,你软弱一点也没关系的,雎安。”

雎安慢慢低下头,把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即熙感觉到那里慢慢传来一点湿意,他一直安稳的身体终于开始轻微颤抖起来。

他这次只是流泪,没有流血。

雎安的状况终于稳定下来,不再出现失格的征兆。第一次试炼他算是挺过去了,一想到之后还有八次,即熙都替他感到绝望。

雎安解除封禁离开静思室之后,师父和柏清都找雎安聊了很久,他一直表现得很平静,只是话少了许多。

即熙忐忑不安地观察着雎安,直到某天他突然不打招呼,毫无征兆地离开了星卿宫。这对于一向守规矩的雎安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即熙于是跟踪了雎安,跟着他一路朝东走去。不过三天以后即熙放弃了暗自跟踪,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雎安面前。

因为她——没钱了。

即熙匆匆离宫没带多少盘缠,三天就花光了,只好厚着脸皮来蹭雎安的盘缠。雎安看见她出现有些意外,但是也没有非常惊讶,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就带上她一起。

不久之后他们来到临海的一座小城中,因为穿着星卿宫宫服被认出来,星卿宫的“神仙”来到小城的消息马上在城里传开。百姓们见到他们无不磕头行礼,许愿祈福。

即熙感叹这个小城里大概很少有人修仙,大家都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有一对乡绅夫妇来拜访他们,刚一见面也是磕头行礼,被即熙和雎安扶起来之后,他们仍然毕恭毕敬。

寒暄过后,那乡绅的妻子犹豫着问:“星君大人可在宫里见过一个男孩子,他今年也该十八岁了,从小就被抱到宫里养大的。”

即熙怔住了,她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雎安。雎安眼眸微动,刚想说什么就听那乡绅低声斥责他妻子:“当年宫主大人就说过,进星卿宫就得断绝父母亲缘关系,你还问什么问!”

他妻子有些委屈,小声说:“我听说要是过了十八岁还封不上星君,就能退籍离宫,回家来了。”

“你还希望孩子封不上啊?一辈子留在我们这个小城里,能有什么出息。”

“可……他一生下来就抱走了……我怕他想回来也不认识……”

“胡闹!他是命定的贵人,我李家祖坟冒青烟才生的大人物,你怎么尽说些婆婆妈妈的事情,当心惹星君大人不快!”乡绅白了他妻子一眼,回头看向雎安的时候就笑得很小心。

雎安沉默了片刻,微微一笑。

“你们说的那个人我知道,他已经封了星君,过得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乡绅就露出了掩饰不住的喜悦笑意,他的妻子一开始笑了,之后又有点怅惘。

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他们的儿子。他们和这个儿子的缘分,大约就只是母亲的怀胎十月,和生下来的匆匆一瞥,他们甚至没来得及给孩子取乳名。

即熙在旁边看着,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她闹脾气了就离家出走,在外面玩腻了就潇潇洒洒回家去,她老爹气归气,总不会不要她的。

可雎安是一个没有家,没有归处的人。

或许他违反宫规私自下山来这里,就是想来确认这一点。

他们在那座滨海小城待了五天。即熙生平第一次看到海,每天都充满了好奇,拽着雎安去海边玩,赶海拾贝壳,堆沙捉螃蟹。

那天夕阳西下,整个世界都是波光粼粼的橘红色。即熙挽着裤脚站在没小腿的海水里,叉着腰大喊一声:“雎安,李雎安!”

身旁的雎安挽着袖子,衣服还兜着帮即熙捡的贝壳。他愣了愣,转眼看向她。

“你别做天机星君了,别管星卿宫那些破事儿了!做普通人吧,我陪你做一辈子普通人!”即熙气吞山河地喊道。

雎安沉默了一瞬,然后眉眼弯弯地笑起来,橘红色的光晕给他右额的面具染上暖色,温柔的眼睛里盛满笑意,美好极了。

他腾出一只手来揉揉即熙的脑袋,笑道:“我离宫不是要放弃做天机星君,只是要想明白一些事情。最近我想明白了,我们回星卿宫吧。”

即熙僵硬地站在原地。

雎安心领神会,说道:“你放心,私自出宫的责罚我替你担着。”

看到雎安这样笑着,她就知道熟悉的雎安又回来了,温柔又坚定的雎安回来了。

即熙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撩起水狠狠洒了雎安一身。

“你这段时间吓死我了!我他娘的都睡不好觉,天天担心你!”

她瞪了雎安半天,然后扑进他怀里,哇哇大哭起来。雎安无奈地笑起来,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

之后的每一年,雎安每一次试炼结束,即熙都第一个跑去接雎安,确保他平安无事。

即熙离开星卿宫的时候,雎安的试炼刚刚过去一半,也不知道之后他每次试炼结束都是谁去唤醒他。

不过说到底星卿宫的人个个都很喜欢雎安,之前她总是太积极挡了别人的道儿,说不定她走了好多人都争着去接呢。

即熙一边腹诽一边从悠长梦境中醒来。她正大喇喇地躺在自己床上,还穿着昨天宴会的衣服,虚虚盖了一床被子。即熙头疼欲裂,睁着眼睛看了天花板,梦境里的过去走马观花地在她眼前闪过。

然而回忆里的怅惘不过蔓延了一小会儿,就被现实的尴尬击溃,她把头埋进枕头里哀嚎起来。

昨天醉酒前后发生的事她都记得,记得清清楚楚。

先来了个受过她恩惠不自知,还给人带路来讨伐她的白眼狼悟机。然后又出了个假借道义之名威胁雎安帮忙的小白脸郁少阁主。最后她这个忘记自己换过身体,高估酒量的蠢货自己把自己灌醉了。

她发酒疯叫雎安和阿海送她回房,她把雎安推倒在地,坐在他身上……

即熙给自己心口来了一拳,默念道别想了别想了快忘掉快忘掉。

不过真不愧是她,喝醉了都守口如瓶没把自己身份说出来,还调戏到了雎安,这真是……

不对不对,这种得意的想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可得意的啊!

即熙无语凝噎,死去活来。

她终于在床上扑腾完,顶着宿醉憔悴的一张脸,简单洗漱之后心里做了半天准备,才鼓起勇气推开门走出院外。然后她做贼似的扒着门四下环顾,尤其关注不远处的析木堂,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挪动。

“师母?”

即熙被吓得三魂丢俩,回头看去,只见雎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后,面带笑容。

即熙僵硬地扯扯嘴角,回应道:“早……早啊雎安。”

“昨日您替我说话,还未正式拜谢。”他淡笑道,向即熙行礼。

即熙赶紧摆摆手,说道:“不客气不客气,你谢我不如帮我补课。”

雎安沉默了一瞬,即熙心道她怎么就嘴快说出来了,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真不是提要求的好时机。

“好。”雎安答应道。

即熙睁大了眼睛。

谁说这不是提要求的好时机!

她忙不迭道:“一言为定!你怎么回心转意了?”

“我有我的理由。”

雎安还是这一句。但是即熙心里估摸着是因为昨天算是欠了她一点微薄的人情,想还给她。

她快速地把什么尴尬醉酒酒疯都弃置脑后,雀跃地说:“那我去准备准备,我们明天就开始!”

说完就开心地拍拍雎安的肩膀,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雎安听见她的笑声和渐渐跑远的脚步声,无奈地笑起来摇摇头。阿海落在他的肩头,不解地鸣叫两声。

“你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吗?”

阿海想了想,又叫了两声。

“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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