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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俗小说之逝去的的岁月》第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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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王菊圃选婿搬出孔夫子

胡连庆虐待荷花想休妻

事要三思莫等闲,婚姻不让浮利牵。.

若遇不逞牛魔王,有财有势也危险。

腊月二十四日,晚上一场瑞雪,把胡家庄乃至滦州的大地和山峦,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银妆。屋檐下腹内空空的麻雀,啾啾吱吱地叫着,无法出窝觅食。看家的大花斑狗,也不愿走出狗舍,只是呆呆地盯望着这个白色的世界。

王菊圃虽然素有雅性,今天却无心赏雪,自从早饭过后,一直伏在旧八仙桌上,继续给求他的村民写春联。王夫人和王巧慧、王巧雨,都挽着袖子做年饽饽。地面和房上扫雪的任务,自然落在冯二的肩上。

时近中午,在天津读书的二女儿王巧云,放寒假回家,踏着齐脚面的雪,由滦州火车站步行回到家中。她白皙的脸蛋,被冻得白中透红。她上身穿着一件桃红色的棉袄,下身穿着一件黑色的棉裤,肩上围着一条白色的羊绒巾,进到庭院,酷似一幅“白雪映红梅”的年画。

王夫人看到女儿回家,自然是很高兴,但还是半嗔半怪地说:“你这孩子,这身穿戴,既不像个学生,也不像农村人,怎么这招人眼!”巧云笑着说:“妈,你不了解清楚,见面就先批评人。在学校我们都穿统一样式的校服,谁敢穿的这么随便。”接着又说:“妈,你不知道,天津女人和咱们农村女人不一样,她们大都喜欢穿红红绿绿的,有些年青女人,擦胭抹粉,涂上红嘴唇,把脸化妆的和戏子差不多。”巧慧问巧云说:“我听说天津有的女人把头发用电烫成各种形状的卷,还有的把乌黑的头发故意染成黄色的,这是真的吗?”巧云说:“是真的,人多了,啥样打扮都有,正如书本上说的‘花样年华’嘛!”王巧雨又插嘴问:“二姐,你算是天津大都市人,还是算滦州农村人?”巧云没好气地说:“你少说废话,我就是走到美利坚合众国,也是中国河北滦州人,难道你姐姐还想冒充西洋人么?”

王巧云回到家中,母女和姐妹们都有说有笑的很开心,惟独冯二只顾在院中扫雪,不但不敢同二姑娘说句话,甚至不敢看她一眼。其中的原因,一是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是个长工,二是怕自己有个言语不当,引起王家姑娘们的反感,对自己的好事不利。

午饭前,王菊圃放下手中的笔,洗了手,装上一铜锅旱烟,单独把王巧云叫到屋里说话。巧云以为父亲又要审问她这个学期在学校的各科成绩如何?操行评语如何?于是神情有些紧张。谁料王菊圃并未问这些事,而是平静地对巧云说:“你这次回来,正好家中有件事告诉你。现在虽然早已是民国了,但是政局仍然很乱,冀东一带地方,毗邻津京,是各派军事势力的争夺之地,老百姓怕打仗,经常逃反。你姐过了年就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在家里经常让人担心。最近我给她订了一个男人,明年春天就准备让他们结婚。”巧云听到这件事,才明白躲过了被父亲审查的一关,可是给姐姐找了个男人的事,却出乎意料。于是就问:“爸爸,你给我姐找的婆家是哪里?男的是个啥样人?”王菊圃面带微笑地说:“这个男人你也认识,就是给咱们做工的冯二。”巧云听到父亲说给姐姐找的男人就是冯二,不觉心中一惊。她想到父亲必是老了,得了糊涂症,不然为啥把好端端的姐姐,许给一个外地的长工呢?于是就问:“爸爸,这件事他们都同意么?”王菊圃说:“都同意了。”巧云不可思议地说:“虽然现在不太平,为啥不给姐姐找个有家有业的合适人家,何必嫁给自家一个长工,这不显得咱们有些掉价么!”王菊圃料定正在读新书的巧云会提出质疑,于是正言道:“你不要以为读了几年书就啥都明白,你还年轻,对人世间的事,还缺乏阅历。我也知道,自古至今,大凡给儿女选择亲事的,都讲究门当户对,甚至都想找官商富户。可是孰不知,到这些人家做媳妇,也有许多难处,而且有的结局还很悲惨,这些情况,恐怕你们年轻人还不懂。”

王巧云对父亲的话,虽然感到一时难以辩解,但是仍不能完全理解,就试探地说:“爸爸,你老了,看待事情是否有些偏激?”王菊圃平时也是个严父,可是今天对巧云提出的质疑,始终没有生气,而是笑呵呵地说:“对你姐姐的婚姻,我曾想了很久,你妈知道,我做过多方面的权衡,才下了这个决心。你知道孔子是如何给闺女选女婿的吗?”巧云说:“孔子有没有闺女我都不知,我哪里知道他是如何选女婿的事呢?”王菊圃说:“当年孔子有个得意门生,复姓公冶名长,家里很穷。因为一个偶然的事件牵连被捕入狱,孔子却把自己的闺女许给了他。当时也有人对这件事很不理解。孔子说:‘我深深知道公冶长是个品学兼优的人,他虽然在狱中,也是暂时的误会,我相信他将来一定是个有做为的人。’”

王巧云听了父亲的一番话,感觉父亲并非糊涂,而是有他自己独立的见解,尽管语言有些引经据典,他选女婿的标准却很明确,就是重人品而不重社会地位和财产。这时,她感到生来第一次同父亲有来有往地长时间说话,心中平衡了许多。在王夫人招呼准备吃饭的时候,她由父亲屋里出来,看到冯二把院子里外的雪,清扫的干干净净,还在影壁前堆了个雪人。她情由心生,抽身回到屋里取出一条由天津买来的毛巾递给冯二,让他擦汗洗手准备吃饭。冯二不自主地伸手接过白花花的毛巾,喜由心生,犹如接到一份奖品或是表扬信。

王菊圃经过两天的辛劳,终于完成了半个胡家庄村民求他写春联的要求,而且每条春联从字体到内容,写得都很用心。一家人吃着午饭,王夫人说:“每年到这个时候,你总是给外人忙乎,累得脸都顾不上洗,何苦受这份累!难道胡家庄就没有能写字的吗?”王菊圃笑着说:“你又犯小性了,庄里人祖辈都生活在一起,谁都有用着谁的时候,咱们没有别的能力,帮人写几个字,也算以乡为亲与邻为友嘛!”正在说话间,不料富家子弟胡连庆迈着八字脚一摇一拽地走进来。他进门就喊:“王大叔,王老师,快要过大年了,我先给你拜个早年!”这个胡连庆,仗着他爸爸胡竞天在县衙门做帮审,家里有钱,不念书,不劳动,是胡家庄有名的痞子,挑逗妇女的班头。

王菊圃有个很传统的习惯,无论是什么人,只要登门到自己家,都以礼相待。他先让胡连庆坐下说话。胡连庆说:“我有件事想求你,我不会写字,求你替我写张休书,我想把我的媳妇荷花休了。”王菊圃问:“你休荷花的理由是啥?”胡连庆说:“主要是她不孝敬我母亲,婆媳不合,对我也遇事顶撞,不服管教,我不能同这种人过一辈子。”王菊圃又问:“这件事你父亲知道吗?”胡连庆说:“他在城里有了外宅,除了包着我和我妈的生活费外,家里的事根本不过问,向他说也没用。”王菊圃想了想说:“你大伯胡景寰在家,他是个明白又能理事的人,你也应该同他说说才对呀!”胡连庆一听到胡景寰的名字,眉头一皱说:“别提他了,我先是求他写休书的,结果,他不单不给写,还教训了我一顿,说了一些夫妻之间,应该相敬如宾和应该白头到老的屁话。若夫妻都白头到老,天下就没有离婚的事了。”

王夫人感到胡连庆的话不中听,就不冷不热地插嘴说:“听说前年你就哄走了结婚不足一个月的媳妇,这个荷花好象到你家不足一年,又想休了她,你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将来谁还敢给你做媳妇啊!”胡连庆听了这几句话,感到有伤自己的自尊,马上回说:“王婶你说这话是有点小瞧我了。这年月,我家里有钱,还有个在县里做官的爸爸,就不愁有想找饭吃的大闺女送上门来。我还不至于像有的人家,采把野草放在篮子里当青菜吃。”王巧云听到胡连庆说的话里好象有刺,于是就插嘴说:“胡哥,刚才你说的我不知是哪个人家,咱们住的都靠山很近,我们一眼就能认清哪块是顽石,哪块是良玉。”胡连庆无趣地说:“对,还是念书的人聪明。”王菊圃怕闺女们年青说话不留情面,赶紧说:“你们不要没大没小地和你胡哥斗嘴。”他暗想,此事万万不能管,但还是和颜悦色地对胡连庆说:“连庆啊!我知道你的心情很急,可是眼下就过大年了,大家都忙着想过一个祥和的春节,你这件事还是等过了大年以后再说吧!”胡连庆这时明白了,他此行碰到的是软钉子,但又无话可说,只得怏怏地告辞了。

胡连庆走了以后,王巧雨故意地对王菊圃说:“爸爸,你刚才还对我们说,胡家庄的人祖辈都住在一起,应该以乡为亲,以邻为友,为啥只是写几个字的举手之劳,都不肯帮胡连庆的忙呢?”王菊圃正言道:“我说的以乡为亲,以邻为友,是有原则的。好事,善事,我将不遗余力地去做。坏事,助纣为虐的事,不利睦邻的事,我坚决不做。”欲知后事,请看下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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