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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俗小说之逝去的的岁月》第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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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王菊圃寿终殡天

为家产王想奔丧

世间旧俗坚如冰,无子谓“绝”谁发明?

私心易把亲情忘,见利忘义转头空。.

人生是个漫长的旅途。然而花开花谢,人生又是个暂短的过程。

王菊圃到了晚年,他常把三个女儿,比作压在心头的三块石头。他并不承认在民间普遍认为的没有儿子就是所谓的“绝”户,只是为她们的未来而操心。去年,他以特有的观念,特有的方式,为大女儿巧慧完了婚之后,还有两块石头没有落地,就感到身体有些不支了。他经常发烧咳嗽,不得不辞掉了村学的职务,在家专心调养。

有一次王菊圃患了感冒,他想可能是偶中风寒,喝了许多姜枣汤,也不见效,反而咳嗽日重,有时还吐出些血丝,从此使他卧炕不起。家中人看到这种情况非常心急,见到手摇铁环的乡间游医,就请到家来,可是吃了许多药,也不见疗效。无奈之下,冯二借了一辆驴车,到滦州城请来了沈医生。经过沈医生望闻问切的细心检查,沉思片刻,就背着病人对王老夫人等说:“我看菊圃的病,不像是因感冒引起的呼吸道感染,可能是一种叫结核菌的病菌侵入肺部的肺病。目前中西医界,尚无杀灭这种病菌的良药,只能加强营养和服些消炎镇咳的药来维持。”王夫人急切地问:“他的病,这样维持下去,能好吗?”沈医生很不情愿地说:“年岁大了,俗话说:‘病来如山倒,去病如抽丝’预后现在还很难说。”冯二用车送走了沈医生,全家焦心无语。

一天晚上,王菊圃的病情似乎比较稳定,他让王老夫人把冯二、巧慧、巧云、巧雨都叫到身旁说:“回想我一生无所作为,只在村中教了多半辈子书,学生们成了我的衣食父母。我给他们讲的大多是孔孟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你们也曾看过一些书,你们能说出孔孟学说的核心是啥么?”这时,姐妹们互看了一眼,没有一个人做出回答。王菊圃咳嗽了一阵后说:“孔孟学说千头万绪,最简单的归结一句话,就是教育人要做君子,不要做小人。”接着他又说:“现在你们都长大**了,要知道,父母不能跟你们一辈子,希望你们将来要走好自己的路。”这时,他一阵剧烈的咳嗽,王老夫人和巧慧给他舒胸捶背,叫他不要再说话了。

在正常情况下,一个人生不容易,死也不容易。王菊圃的病,一日不如一日,他已经几天米水未进了,脸色苍白,咳嗽也没了力气,有时似乎进入昏迷状态。此时,全家人,包括弟弟王润圃和妻子甄氏,个个垂眉,日夜守在他身边。不知何时,不见了冯二。家人正在诧异间,冯二由外边进来了。原来是他不声不响地徒步去了一趟滦州城,向沈医生说明岳父的现状,询问是否可用车或担架把岳父送到唐山的大医院去看看?沈医生想了想说:“我做医生的有些话本不应该说,又因为我们是同窗至友,我不能不说,他的病已到这种地步,就是华佗扁鹊出世,也不定能回春,他已经禁不住百里之外的折腾了。”冯二把沈医生说的话,背地里向王老夫人和巧慧学说了一遍。王菊圃又有气无力的开始咳嗽。家人都进到屋里后,他喃喃地说:“我不中了,我的后事要从俭,要从……。”这时,他的脸色由白变青,再不能往下说话了。王老夫人把自己的脸贴在丈夫的鼻息间,发现“要从俭”的话却是他的最后一口气。

事有不测,王菊圃刚刚倒头,唯恐天下不乱的胡连庆,出于对巧慧的妄想和对冯二的妒嫉,就骑上他的跑驴,秘密到滦州城里,给在唐山开瓷器店的王想发了份电报,叫他赶快回胡家庄,不然,王家的家产,就可能落到一个外姓人手里。

原来,王家有弟兄三人,王菊圃为长,王润圃行二,王想之父行三早亡,其母带她改嫁到唐山。王菊圃和王润圃都没儿子,王想和老家几乎也不来往。王想接到胡连庆的密电,第二天就回到胡家庄。他若为伯父奔丧,自是情理之中的事。但他此行的目的,是想以“一子三不绝”为口实,计算伯父的家产。

王想跪在伯父灵柩前哭吊时,根本没有理睬跪在灵旁的三个妹妹和大妹夫冯二。哭完之后,立即找到伯母王老夫人说:“侄儿在外经商,营业不济,欠缺对家人关顾,实感内疚。我这次回家,专为料理伯父的后事而来,一切听从伯母支配。”王老夫人说:“依你大伯遗嘱,丧事简办,在庄上人帮助下,你二伯和冯二把应做的事都安排好了。你回来送你大伯一程,也算尽孝了。”王想听大伯母这么一说,心里凉了半截,立刻翻脸说:“伯母,这就不对了,我大伯和二伯都没儿子,我是王家人,是你们的亲侄,自应由我来承担这个担子,他冯二算哪家人?”王老夫人说:“你可不能抱怨没把你放在前头,你大伯和二伯虽然没有儿子,都还有闺女呀!冯二在咱们家多年了,现在又是倒插门的女婿,这几年家里家外的事全靠他做了,别因为这个事产生误解和伤了和气。”王想说:“我也知道还有妹子们,可是你也应该知道,她们将来都得嫁出去,就同泼出去的水,是别人家的人了,难道咱们王家就等着断根了吗?”王巧慧看到母亲被堂兄揪住不放,大有不压倒母亲不罢休之势,就站出来说:“王想哥,你不要和我妈争执了,她也是近七十岁的人了,我爹的死,她已经够痛苦的了。”巧慧性柔,本想把争执平下去。可是王想却板着脸说:“我在和大伯母说话,你已经是嫁出去的人了,有啥资格插嘴?”巧慧被王想这么一顶,涨红着脸说:“我虽然嫁出去了,但还是姓王,和王菊圃是一个血脉,你还差着一层呢!我为啥不能说话?”王巧慧的话,把王想噎得目瞪口呆,咬着牙,大有要吃掉巧慧的架势。王巧云趁势帮着姐姐说:“王想哥,你说我家的事应由你承担,你平时根本不回胡家庄,我姐结婚,把你看得很高,我们请王东哥送信请你,你不来。我爸病了几个月,你都不看望一眼,我爸死了,你却不请自到,还对我妈挑三挑四,这是为啥?”王想无言以对,却反问:“你说我为啥?”巧云说:“不用我说你心里很明白。”王巧雨插嘴说:“你为啥?和你的名字差不多,有妄想。”王想听了瞪着眼吼道:“死丫头,你说我有啥妄想?”巧雨毫无顾忌的说:“你妄想借我爸没儿子,借机占我们的家产!”王想听到这句话,恰似刀子捅了他的心窝,气急败坏的举起拳头就要打巧雨。原本老实的王润圃,看到王想这种架势忍不住了,他抄起一根木棒喊道:“王想,你不要耍混,你大伯的尸身未寒,就想闹事,有我在,你敢撒野,我就打折你的腿。”

丧事未办,骤起风波,且大有剑拔弩张之势。所有帮忙的人,因为是王家的家事,不便说话,只是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参加操事的胡景寰见势不妙,以他在村的威望,舍的老脸站出来说:“润圃、王想,我是外姓人,你们的家事,我不便插嘴。不过,大家还是制怒有益。王想侄这次来为伯父奔丧,还是没有忘根。他在外面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绝不会把一点薄如草纸般的家产放在眼里。他也明白,按乡俗,继承家产是要先有过继契约并履行赡养义务的。急不择言,是人常犯的毛病,不要因为几句过激的话而伤了家人的和气。”胡景寰这几句话,紧张气氛缓和了些,王润圃扔掉了手中的棍子。王想也恢复了原来的面孔,说:“看在胡大伯的面上,我不和你们争论。”结果,未等出殡,他就甩袖溜溜地回唐山了。

再说冯二,自王菊圃倒头,在叔丈王润圃的支料下,跑东跑西,尽了半子之劳。王想的出现和一场激烈的争执,是他这个年轻人始料不到的事。在这种情势下,他非但没有说话的资格,还增加了一些新的疑虑。他想:我冯二落到王家,若是为了财产,自己就是无异于贪财骗色的窃贼。若不是,又很难被人理解。他还想:为避免嫌疑,自此可以撒手不管。可是他又想到这样做,对不起年迈的岳母、妻子和两个妹妹,于是这个很有自尊心的年轻人,陷入进退两难之中,情绪极度消沉。巧慧看出丈夫的心思,就对他说:“冯二,事到如今,不能想的太多。在农村,历来都是家族是血缘,财产是亲情,因为财产而泯灭了亲情的事是很多的。咱们还是挺起腰来办我爸的丧事要紧。”

冯二在痛楚和迷茫中,还是听了妻子的话。他请胡景寰大伯替他写了一幅悼念岳父的挽幛,上联是:“半子无依何所赖”,下联是:“东床有泪几时干”。出殡这天,在乡邻的帮助下,移风易俗,王巧慧抱罐,冯二摔盆执幡,把王菊圃的棺木埋葬在祖坟。欲知后事,请看下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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