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暴风城

月亮被涌来的黑云遮盖，只从厚厚的云层后面透出一层含混的暗色光晕来。风在高高的树顶摇晃着，发出一阵阵庞然缓慢的沙沙声。像是头顶移动着沙漠般的树海，衬托着静谧的夜。

风中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初冬的含义，一星半点儿的，悬浮在空气里，是露水或者冰屑，说不清楚，只是碰到皮肤的时候，会激起一阵小小的鸡皮疙瘩。

这里便是，暴风之岛上的暴风森林，围绕着暴风城。

夏尔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跟着玛丽和纳豆往暴风城里走，

三个人已经走近了城门，五个看到他们的卫兵一起迎了上来。对玛丽和纳豆卫兵是很熟悉了，但夏尔却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一个带头的卫兵上下打量了夏尔一番，“喂，玛丽，你的这位朋友是哪里来的，按照暴风城的规矩，闲杂人等可不许随便进城的。”

一个士兵假装严肃的问道。

纳豆轻声微笑道，从开始到现在她的动作似乎都不大，即使微笑，好像也有点吃力，她的眼神虽然不犀利不尖锐，却很干净，浑身上下有着与世无争的味道。

“这位是将来有可能继承暴风女士一半“力量”的中阶炼金魔法师夏尔大人！你们给我说话小心点！”

领头的士兵重新望向夏尔。他的表情已经变得很凝重，甚至在开口前还行了个礼。

“刚才真是失礼了，那个……”

“夏尔！”纳豆提醒到。

“哦，是的，夏尔魔法师大人。很荣幸能为您效劳，我们欢迎您来到暴风城，请进。”

正当他走进城门后，忽然间有种奇怪的感觉在夏尔心中泛起。夏尔不自觉的停下脚步，仿佛受到某种召唤般的望向右边。只见一个十四、五岁，颇为面熟的少女正在路上走着。

夏尔本能的意识到，自己和少女之间有着奇异的联系。但他左思右想，却始终想不起任何与少女有关的事情。

夏尔皱眉苦思，同时偷偷尾随在少女身后。没过多久，他就惊觉到自己简直成了萝莉跟踪狂，于是赶紧停步。

夏尔苦笑摇头，打算放弃追究。当他刚想转身离开，就差点和一人撞了个满怀。夏尔一惊之下，立刻向后跳开。

只见挡在他面前的人大约三十多岁，容貌英俊，神情冷峭，浑身环绕着若有若无的黑气。这个中年人双目如电，被他上下打量的夏尔竟然感到有阵阵刺痛，随着对方的目光在自己全身扫视。

虽然知道形势凶险，但夏尔却不敢妄动。他心中已经明白，原来那中年人之前竟然一直无声无息的紧贴在夏尔背后，冷眼观察他的行动。若是中年人有意出手，夏尔早就死了十七、八次了。

想到这里，夏尔的心中略略一宽。他见对方不说话，就壮着胆子开口说道：“你好，我是炼金魔法师夏尔，请问你是谁？”

“福尔。”中年人冷冷的回答道。

福尔的声音浑厚低沉，却缺乏感情元素。听他说话的夏尔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浑身一冷，仿佛周围的气温都降下来了一般，只感到说不出的难受。互相表明身份后，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一旁的玛丽和纳豆看着缠绕福尔的黑气，心中暗暗吃惊。她们知道这是超级强者的标志。

“福尔，怎么了？”

正当局面僵持时，一个悦耳如天籁的声音在夏尔身后响起。侥是他正岌岌自危，听到如此动听的嗓音也不禁心中一动。说话的人从夏尔身边走过，原来是被夏尔跟踪的少女。见到少女，福尔的表情立刻柔和起来。

他先点头行礼，才开口说道：“洛林殿下，这个人类似乎对你有不轨的意图。”

“哪有！”

听到自己被当成色狼论处，夏尔马上急了。但他又不能辩解说‘自己是因为莫名的感觉而被这位少女所吸引’，否则跟踪萝莉控的罪名只怕是要坐实了。

夏尔左右为难，期期艾艾的洗脱不清。倒是洛林睁大眼睛望了夏尔片刻，忽然抿嘴一笑。

“啊，我知道了。原来你是师父的魔宠，是师父派你来杀我的吗？”

“师父？”

听到洛林这么说，夏尔只觉得莫名其妙。但下一瞬间，夏尔忽然感到彻骨的寒意。在他的身前，福尔身散发出有若实质的杀意。夏尔只觉得如坠冰窖，仿佛连灵魂都要凝结成霜。他察觉到危险，立刻浑身一颤，无数的鳞片自然而然的在袍子下生出。

福尔微微冷笑，对玛丽和纳豆合拢双手，准备施法的动作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冷汗从夏尔的额头渗出，他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胜算。

“开个玩笑，别紧张。”

正当局势已经一触即发的时候，洛林轻笑起来。她的笑声如银铃，让夏尔和福尔以及玛丽和纳豆都松弛了下来。

洛林把脸转向夏尔，微笑着说道：“你大概是被我师父遗弃的魔宠吧？所以只和他有不完整的契约关系。不管怎么样也好，我都相信你不是刺客。”

“那真是谢谢了。”

夏尔擦了把汗，低声说道。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连番恶战过般的疲劳，全身乏力。虽然夏尔有心立刻走人，但他看着洛林的容貌，总觉得在秀丽美貌外还有种特别的感觉。他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请问，你说的师父是谁？”

“你不知道？”

“不知道！”

“那么……这样呢？”

洛林似乎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随后她又狡黠的一笑，将双手握起，只伸直食指，放到头顶上，装成两个尖角。

接着召唤魔法展开，在空气中微微颤动。

“啊！是他！”

看着洛林的动作，夏尔的脑中终于灵光一闪，回想起自己来到魔界时最初的感受。

“想起来了吗？那就好。魔法王是我的师父，不过性格不太好。老实说，我很同情你。”

见到夏尔长大嘴巴，伸手直指自己，洛林就笑着放下手来。她不再搭理夏尔，只是转头对着福尔说道：“事情已经搞清楚了，我们走吧。”

“是。”

福尔躬身应道，随后就跟着洛林慢慢走去。

夏尔目送着两人渐行渐远，心中混乱一片。洛林又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她回头向着夏尔出笑容，说道：“如果还有问题的话，欢迎你来找我。我叫洛林，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出来散步。或者你也可以直接来我家，我会请你喝茶吃点心。什么时候想来，就随便找个警卫兵，问问他们暴风公馆在哪里就可以了。”

“你看见了吗？那个夏尔是红头发呢！谁知道是哪来的！”

“和那反贼卡特头发的颜色一样？真不吉利！”

“说不定他就是卡特的残部啊？”

“怎么可能，卡特余部不是全被拘禁在这个岛上，由暴风女士看守吗？”

“话是这么讲啦！可你听说了吗？当年玛丽小姐虽然上报卡特之弟卡卡被其杀死，但是卡卡之尸却未见，有一两个幸运的漏网之鱼，又有谁能绝对的说得清楚呢！”

议论声隐约飘荡在暴风宫。这是暴风之岛上专属暴风女士的宫殿，古老的宫殿建在一片蔚蓝的水波之上，处处以高脚渡廊相连，这泓碧水被称为晴波潭，是岛上常见的积雨池，清澈而明净地荡漾在洁白的珊瑚礁中央，倒映着黑色的宫殿和回廊，以及来来往往的黑袍侍女们。

迁入暴风宫的三天里，夏尔已经不止一次听过这样的流言了。此刻他陪在梳妆中的纳豆身旁，傲然端坐：“那边的几位，有什么疑问请直接对我说！”

殿内侍女们顿时缄口不语，默默散去。

纳豆对着水晶镜抿了抿鬓发：“夏尔，与其同下人计较，不如去准备晚间的炼金魔法师大典。毕竟只有经过大典，你才能正式继承暴风女士的‘力量’！”

纳豆难得与夏尔交谈。虽然蒙她相救，可夏尔总觉得她的行为并非源于同情或义气这么简单――自己与纳豆素昧平生，她态度又如此冷漠，可见彼此间似乎并无深情厚谊；然而她却宁可牺牲苏姗的性命也要救自己。这位容貌淡艳的美人，始终让夏尔觉得不可捉摸。

“我并不是来当继承暴风女士‘力量’的，所以根本没合适的衣服出席大典！”夏尔断然拒绝。就像要抹煞苏姗存在过的痕迹一样，纳豆将他的衣饰全都丢进迷雾之海里，以至于夏尔到现在都只能穿卫兵的衣服。

这倔强的言语让喜怒不行于色的纳豆勃然大怒：“放肆！你将神圣的大典当成什么了！还不快去准备！”

夏尔无可奈何，行礼退出门外，聚集檐廊下的侍女们纷纷朝他投去暧昧而戒备的视线。

“什么嘛，这个纳豆，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又不是来继承暴风女士‘力量’的！上哪儿去弄参加大典的盛装啊！”

转过渡廊来到自己冷冷清清的屋里，夏尔这才大声抱怨起来。

他揉着因长期保持端坐而酸痛的肩膀，推开偏殿的大门。

一片耀眼的艳赤色猝不及防地熊熊燃烧在他眼前――寝殿中央的衣栏上张挂着一袭精美华丽的锦袍，两袖像大鸟的翅膀一般展开，呈现出从深到浅的数重红色，每一重的衣裾下都缀满茸茸的羽毛。

曳地锦袍光华耀目，深红底色上以金线绣了繁复精美的花纹――成群飞鸟朝左肩方向翔集而去，那里盘踞着灿烂的日轮，辉煌的凤凰正从杲日中飞腾而出……

“凤羽衣……”夏尔大惊失色，急步过去抚摸着冰冷光滑的锦缎，“凤羽衣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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