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你现在最好的贵人是我，不是你弟弟。”梵妖一翻身，斜躺在床上。

云哲嘴角微动，眼中神色复杂。

梵妖说道：“以我的计划，那个女人登基那天你就该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一手抢回本该属于你的皇位，就不用现在这么麻烦了。可你那个弟弟，却不许你走出药池。”

云哲怒道：“你懂什么？那是我躺在药池的最后一天，如果提前出浴，功夫被破，一切努力就白费了。”

“以后，我不许你说我弟弟半个不字，否则，你从京师滚出去！”

梵妖娇道：“不说就不说，何必动怒？”

传闻中的如玉公子，其实是个心性复杂的人，他的如玉模样仅仅是一层掩饰，他甚至云阡贺不得民心，所以他要做个和云阡贺完全相反的人，他要让所有人对他有所期待，等到将来时机成熟，人们对云阡贺失望够了，他想个办法取了他的性命取而代之。

没想到，他落入了冥尉忠的算计，又被舒小画抢先一步。

一想到这些，云哲就难以甘心。

门外，又添了两个侍女守着。

云哲疑惑，“什么动静？”

梵妖道：“一定是来了什么人。”

云哲的目光穿过窗户，看到侍女纷纷跪地行大礼。

如此阵仗，是来谁了？

云哲看了一眼梵妖，示意她躲起来，梵妖顺着云哲的手一路攀上他白皙的脖子，喃语般：“你好生应对，我随时听你调度。”

说完，梵妖离开了。

下一刻，房间的门被弟弟冥瓷推开。

云哲看到一个身穿金色刺绣龙袍的女人站在门外，朝门内看来。

正是他最不愿看到的当今皇上云泽，那个名字和他十分相似的女人。

在得知新皇有“云泽”一名时，云哲才明白过来，一路帮助他成长的皇后都容只是把他当成了舒小画的影子。

云哲看着门外，那个二十年前彼此交换身份的女人，心底深处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按规矩，云哲是要主动出门跪地叩拜的，但他等着，等舒小画沉不住气主动走进来。

这个想法太小孩子气了，但他就是这么倔强地耗着。

舒小画并没有什么沉不住气的，她笑看着冥瓷，完全没有要进门的意思。

舒小画道：“你兄长已经能下床走动了，看来恢复得不错。朕问过大夫了，说是需要用滋补的药养着。”

冥瓷恭敬回答：“大夫说伤了根本，只能如此。”

说罢，冥瓷朝着屋内侧过脸，眼神有兄长般的严厉。

当云哲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房间里走出，拖着病怏怏的身体跪在舒小画的跟前时，他就知道，他这辈子再也不会有帝王之心了。

舒小画很满意云哲行的大礼，她伸手，扶起云哲。

当云哲起身，舒小画说道：“冥瓷为了你付出了很多，朕不忍再看他为了你遭罪受累，所以让太医选了上好的补药送到这儿来。以后要是需要用药，大可开口，朕都会让太医给你们送来。”

舒小画的目光落在云哲的脸上，这张无比熟悉的脸在冥霄身上是一番味道，在云哲本人的身上又是另外一番味道，都有倾国之力。

冥瓷将舒小画请到正厅，让侍女奉茶。

舒小画却说：“听闻你哥哥泡得一手好茶，朕今日尝尝。”

云哲怔在原地，又看到冥瓷递来严厉的眼神，无奈，只好去泡茶。

当云哲端着一杯茶，稳稳地递给舒小画时，看到舒小画嘴角微微勾起的笑意。

“你赢了。”云哲小声地说，有些不高兴，但更多的是妥协的释怀。

舒小画笑着接过茶，抿了一口，“果然，味道不错。”

“朕不白喝你的茶。”说完，命宫人将名贵补药送入院内。一个宫人捧着一盒，堆在一间空屋子里，足足堆了一屋子。好些好草都是有价无市，想买都买不到。

冥瓷见状，跪在大殿中央叩首，“谢主隆恩。”

说罢，又看云哲一眼，还没来得及让眼神变得严厉些，云哲已经行礼谢恩了。

舒小画命云哲抬起头来，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道：“你这张脸不适合出现在京师。”

冥瓷道：“小的会易容术，皇上希望他长什么样，我就能让他长什么样。”

舒小画道：“挑个他喜欢的样子吧。”

说罢又道：“云哲这个名字不能再用，换一个。”

说完，舒小画又道：“朕不喜欢梵妖身上的味道。”

此话一出口，云哲顿时就明白了，原来一切都瞒不过舒小画的眼睛。

舒小画走后，云哲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冥瓷收回目光看到云哲仍在失神，说道：“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不让你莽撞了吧？”

从那以后，云哲就打消了谋权篡位的念头，不再以云哲的面貌和云哲的名哲示人，他有了新名字和新身份，在京师的郊外开了家私塾，从此做个教书先生。

一月后，无崖山宝物被尽数押送到国库，清点入册后又被分发派去各地赈灾，为此，冥瓷没少花费心血，途中为了保护银钱多次受伤。

典狱司有了新的司判——冥霄。

当舒小画亲自授印到他手里时，他叩谢隆恩，在接过掌印时低声道：“微臣还以为圣上要封我做妃。”

“这么心急？”舒小画顺着他的话调侃回去，抬起身来时却是一本正经，一身威仪。

云东海曾交给冥霄一份名册，其实那份名册不仅仅是关于已故丞相冥尉忠的罪名，还有与冥尉忠有关的所有勾当，牵连甚广，罪名甚是令人吃惊。冥霄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来核实名册上的内容，如今证据已找足，就差个正正当当的身份抓捕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审案了。

大司判一上任，一个又一个贪官、恶官被卸了乌纱帽。

那是一段看上去暗无天日的日子，宫里宫外的气氛都很压抑，凑巧了，雨没完没了地下，好不容易晴几天又没完没了地下雪。

京师的人们变得比以往更沉默，他们关起门来谈论得最多的就是最近又出了什么新案子。每每喝着酒谈到后半夜，临走时都会醉醺醺地感叹一句：“咱们的圣上是个狠主哩。”

冥瓷护送完最后一趟赈灾银钱回到京师，入宫接受封赏，被隆重地委任以丞相之位！

冥瓷叩谢皇恩，心中百感交集。

他自知自己身份复杂，心思深邃，寻常人不会信他，尤其冥霄是个深沉的人，更不会信他。但他没想到，即便如此，舒小画还是将丞相如此重要的位置给了他。

舒小画亲自走到冥瓷的跟前把官印放到他手里，说道：“这是一份沉重的责任，朕希望你常记你父亲冥渊之德，以社稷百姓为重，将天下人放在最首要的位置。”

冥瓷眼中含泪，接下官印，发誓：“微臣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