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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替身吗》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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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又恩和温纪亚彻底陷入了冷战。

那晚的失控后,她第二日还是做了早餐,可他没有吃,只是站在沙发前远远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几乎没有温度,接着无声出门。

她低头,随手将他的那份早餐倒进了垃圾桶。

之后很多天,一直都是这样。

连着三天做了早餐没人吃,她也就不做了,每天晚起一个小时,然后在公司附近随便买个三明治充当早餐。

至于晚餐,她更加不指望他会做,有时在餐厅一个人吃,有时去雨晴那里吃,或者接受周绍丰的邀请,跟着他从市中心吃到郊区。

大约是跟她见面的次数多了,周绍丰越发觉得和她距离遥远。那种距离是看不见的,就像周遭的空气,无形却存在,生生隔在他们之间,让想再近一步的他动弹不得。

慢慢地,他似乎也释怀了,美女虽然追不到,但做个朋友也不错!

“舒研这丫头,最近似乎有烦恼,我这个做二哥的,长年在国外,她和我也不亲,什么都不跟我说。”某日吃饭时,周绍丰的神情颇为黯淡。

蓝又恩轻笑几声,没说什么。在这个话题上,她尽量避免涉及。

后来送她到公寓楼下,他想了想,又下车追上她:“如果你有时间,我的意思是……假如可以的话,你能否约她出来谈谈。”

蓝又恩目色一凛,无声地看着他。

“其实,你和岑寂之间的事,我后来听说了一些。”说这些话,似乎让他很尴尬,“具体怎么回事我不清楚,但我也明白,他们之间的事一定和你没有关系。只是我觉得,她这个心结,可能只有你可以解开。”

她静静地看着他,仍是不语,唇边那抹若有似无的笑容令他分外不安,情急之下,忍不住握起她的手:“又恩!你可千万别生气啊,我不是说你故意让他们产生什么误会,我只是觉得,应该是她单方面误解了一些事!你知道,岑寂这个人很闷,不会低声下气哄女孩。而舒研从小被家里宠着,和他在一起一定会很不习惯,会受委屈也说不定!”

蓝又恩听了这番话,只是觉得好笑,脸上的笑容反倒更盛了。

“你怎么还笑,说句话啊!笑得我心里都慌了!”他有些无措,拉着她的手捏来揉去。

“麻烦让让!”突兀的清朗男声自一旁响起,夜色中,少年一手勾着肩上的背包,一手插着裤袋,正冷眼注视着两人。

“纪亚?你、你怎么会来?”

“我住这里!周教授,请问你们聊完没有?不要挡在路中间!”

被学生看见自己的窘态,周绍丰自然有些不自在,又怕放手后蓝又恩会就这么上楼,干脆将她往自己身旁一拉,给温纪亚让道。见他不动,忙说:“你先上去,我和又恩还有事情要谈!”

纪亚经过他们时微微停步,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的手还被周绍丰紧紧握在手里。他眉头一拧,扭头上了楼。

周绍丰也没多想纪亚和蓝又恩住在一起的事,只顾着问她生没生气。

蓝又恩实在有些无奈:“我看起来是这么小气的人?其实这件事,我也不是没有和舒研解释过,她的心结其实不在我这里。不过,既然你已经这么说了,那就让我考虑一下,时机适合的话,我会找她谈,好吗?”见他释然,她举起了自己仍被握着的手,“月满西楼,你打算握到什么时候?”

“一辈子不放行不行?”话里玩笑的成分占了大半。

“行!”她说着,作势就要去踹他,他大笑着躲开,跳上车朝她挥手说拜拜。她同样挥挥手,这才转身上楼。

与此同时,公寓客厅的落地窗前,抵在玻璃上的十指赫然收紧。

这已经是第四次,她听见他在公寓里聊电话。

虽然每次都是对方打来的,虽然每次他的口气都冷淡不耐烦,但每次,他也会静静地坐到玻璃前的软榻上,听对方说完。

蓝又恩一直在猜对方是谁,直到某个假日,他带着那人来公寓,她才彻底松了口气。

那个怯怯地踏入公寓,小心翼翼察看四周的女孩,是肖可伶。

他低头从鞋柜里拿拖鞋给她的时候,蓝又恩正从旋转楼梯上下来。那对少男少女,如此看去真像杂志上定格的照片。

其实她本来一直疑惑,为什么纪亚会告诉她,肖可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她年轻有朝气,身材高挑,脸孔更是漂亮水灵,正值最美丽可爱的岁月,哪个男孩会不喜欢?

“又恩姐!”见到她,肖可伶笑得格外甜美,就像初次登门拜见家长,带了点窃喜和不安,“又恩姐!你今天好漂亮哦!这件最新款的晚礼服衬得你皮肤好白!”

听到赞美,蓝又恩笑了笑。她没有告诉她,这件晚礼服已经在衣柜深处躺了一年多了,若不是此次pl周年宴会,她根本不会再去动以前的衣服——或许是作为品牌服饰经营者的小小固执,还在罗丽达的时候,同一件晚礼服她从不会穿两次。只是现在,离开那个五光十色的世界太久,她的衣柜,也只剩这件没有皱缩成一团。

“哼,什么新款,这明明是chanel前年的款式!”温纪亚随手丢下背包,冷冷说道。

蓝又恩眉头一挑,一眼就能认出女装的牌子和年份,纪亚在服装方面,倒是观察敏锐。

她看看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她将搭在手腕上的黑色皮草挽上肩头,自鞋柜取出很少穿的细高跟鞋换上。

“又恩姐,你这就要出门了吗?”肖可伶站在她身后眨着眼看她,那眼底,带了一抹暗暗的欣喜。

她是为能和纪亚独处而高兴吧!蓝又恩点点头,朝她温柔地笑:“你难得来,今天好好玩,冰箱里有很多吃的,若是饿,可以让纪亚煮东西给你吃,他手艺不错。还有,我可能会很晚回来。”最后一句话说完,女孩眼底的欣喜果然又多了几分,她暗自好笑,这个年纪的女孩真好,什么都掩藏不住,那么直白透彻。

“纪亚,好好招待人家!”开门前,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与她目光对视,她探不出他视线后的思绪。片刻,他却突然笑了:“可伶是我朋友,我当然会好好招待她!”

“那就好。”她不动声色地轻叹,转身出门。

公寓的门咯吱一声关上,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步步离开。他突然像是失去了斗志的小兽,眼底只剩下倔强和委屈,还有掩藏在那些之后的深深绝望。

他本以为,她或许会有一点点在意。

在他数次和肖可伶讲电话时,在他带肖可伶回公寓时。

这是属于他和她的公寓,不是吗?这样不事先通知就随便带一个女孩回来,她应该会生气才对!

年轻男女,还有无人的公寓,她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可是,她居然还在笑。

他是了解她的,那笑容绝对不是假的,她在高兴,为他终于准备和别人在一起而高兴!为她自己,终于能摆脱他而高兴!

在她面前,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所有都只是笑话!

肖可伶正打开冰箱寻找可以吃的零食,不料却听见客厅传来玻璃的碎裂声。

她慌忙赶去,只见雪白的地毯上,散落着玻璃碎片,鲜红的血液正沿着他手里的残杯蜿蜒而下,滴落在地毯上,犹如雪地上绽开的艳丽血花。

她光是这样看着,就已经觉得痛了,可面前的俊朗少年仿佛完全没有感觉般怔在那儿。那双美丽的浅色眼瞳,如死寂般暗默。

肖可伶捂住了嘴,好久都没敢出声。

这次pl集团周年宴会,是收购重组罗丽达后的首次宴会,自然大张旗鼓,不仅包下了五星级酒店的水上花园宴会厅,还请来了众多名模与名设计师。

pl很少在大众面前亮相的总裁,此次也一改往日的作风,高调亮相在记者面前。

“哼,他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姓岑一样!”开着强烈暖风的花园宴会厅一隅,钟倪将杯子里的香槟狠狠倒入喉咙,鄙视地看着远处水上高台正发表开场讲话的清俊男子。在他身旁,周牧的爱女周舒妍,也首次以女伴的身份与他一同亮相。

钟倪看看台上两人,再看看一旁的蓝又恩,皱起了眉头:“你啊你,眼光实在太差了!”

“钟倪,你喝多了!”对于钟倪的指责,范青仁出声制止。

“他说得对啊,我眼光真的是很差。”蓝又恩帮钟倪取了杯香槟,浅笑,“今天就算为亚泰琪庆祝吧,祝不久的将来,我们便能彻底脱离pl,建立属于自己的服饰公司!”

一句话,将两位同伴的情绪又拉了回来,三个人举杯畅聊,想象着未来的新天地。

总裁的开场白结束,宴会进入觥筹交错的社交时间,轻快的音乐中,名人、名模、名设计师在设计精妙的水上宴厅里穿梭,互相恭维、炫耀,抑或猎艳。

“真看不惯这些有钱人的嘴脸!”钟倪喝了几杯,就萌发离开的念头,范青仁示意他少安毋躁,因为不远处,那位总裁大人,正朝他们走来。

“岑总!”蓝又恩执着酒杯上前两步,正好挡住钟倪愤慨的脸,“今天的宴会很成功,祝贺你!”

“你客气了,如果没有你,pl不会有今天这番盛况。”男子一袭剪裁精良的黑色修身西服,将他修长的身形完美展现出来。他薄唇微勾,目光里却带了丝戏谑。蓝又恩知道他的言外之意,身后的钟倪已隐隐有发怒的趋势,她笑了笑,喝光手里的酒,转身示意范青仁先拉钟倪走。

两人匆匆离开,蓝又恩又取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他。

“这杯又是祝贺什么呢?”岑寂眯起眼。

“祝贺你不久后,将成为周家的乘龙快婿!”蓝又恩眉眼弯弯,笑容甚是灿烂。

周家,自然是指周牧。谁都知道,周牧为人强悍霸道,曾经在公开场合说过膝下只有周舒妍一个女儿,以后不想她嫁出去,希望能招赘,而且绝对不会亏待对方。岑寂何等心性,入赘这种事等同于侮辱,加上如今他自身实力雄厚,就更没有入赘的念头。

蓝又恩说出这点,是在讽刺他未来定然要面对的尴尬处境。

岑寂的眼底闪过冷光,两人正在僵持,却听见宴厅入口处一片惊呼,宾客们纷纷仓皇退开。

“岑寂!你给我滚出来!”来者已年过半百,衣衫不整,面容憔悴黯淡,眼底却带着偏执与疯狂。他扫视会场,很快从分开的人群中发现目标人物,立刻猛冲过来。

岑定国?!这张扭曲的脸让蓝又恩惊异,然而更让她惊骇的是对方手里捏着一个玻璃瓶。

“好啊!你这个女人也在这里!很好!你们两个,一起去死吧!”岑定国已然失去理智,手一扬,玻璃瓶里的液体照着两人头部淋去。

剧变来得太突然,那一瞬间她竟然怔在原地,脑海中闪过亚然的面容——温和的笑容,明朗干净的眉宇,最后变化成另外一张年轻的脸庞!如果她死了的话……

千钧一发之际,身体被人猛地抱住扑向一旁,他们的边上就是幻灯水池,她被扑进水池,小腿在石台上重重一磕,登时传来钻心疼痛。

这一抱一扑的时间,酒店的保安已经赶到,立刻将岑定国扭住胳膊按在地上。

“你有没有事!说话啊,有没有受伤!”上面的男子在浅水里捏住她的胳膊,力度大得惊人。蓝又恩没好气地皱眉道:“你这么摇……我怎么说话!”闻言,他立刻撤走力气,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腰将她抱住:“没事吧?”

“只是腿断了而已,死不了……”她拼命吸着气,希望能缓解这种疼痛。

周围散开的人群又围了上来,周舒妍泪眼婆娑地跳下水池:“岑寂!你没事啊!吓死我了!刚才真的吓死我了!”

“我没事!快点叫救护车,又恩腿断了!”他不耐烦地甩开周舒妍,将蓝又恩轻轻抱出水池。

身后,周舒妍又是一声尖叫,岑寂越发不耐,冷冷回头,却看见对方捂着嘴指着他的手臂:“你被泼到了!”

他抬起手,果然,手腕上方延伸至小臂处,衣服被腐蚀了一个大洞,里面的皮肤也有小部分被灼伤。现在看见才感觉到刺骨的痛,之前竟然完全没有觉察。

蓝又恩拉下腰间的手,忍着疼靠在前来扶她的保安身上:“行了,你也受伤了,不用管我。”她在保安的搀扶下坐在旁人搬来的椅子上,一低头,却对上岑定国那双混沌的眼。

距离她最后一次踏入岑宅的那个夏夜已经半年多,她没料到,这位昔日的二叔竟会沦落至今日这种地步。

在大庭广众下行凶,他这辈子,怕是只能在监狱里度过了。

只是,她并不明白。就算之后罗丽达重组,也已经和岑家没有任何关系,她的七千万应该能给他们一个稳定富足的生活。岑定国只是喜爱购买华丽饰品,不好赌也不好色,不可能这么快就用完那些钱,为什么会不惜一切向岑寂行凶?

难道?某个猜测浮上心头,她转头看向身旁的男子。他托着受伤的手臂,冷眼凝视着脚下的人:“二哥,你这是何苦呢?”

“你不用假惺惺,什么二哥!呸!从头到尾,你都只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早知道你会这样狠毒,当初就不该让老爷子领你和那个贱女人进门!”

岑寂的眼瞳骤然紧缩,蓝又恩从那眼神里读出一丝阴冷。他不再理睬仍在怒骂的岑定国,挥手让保安将他带离宴厅,一回头,目光又落在她身上。

“岑寂,救护车还没来,我先开车送你去医院吧!这伤不能拖!”周舒妍眼泪汪汪,却还是注意到他凝在蓝又恩身上的视线。

“你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坐车去医院?”

“不用,我等救护车。”危机之后再回想刚才那一幕,若不是关键时刻他用手臂挡着将她抱住,现在毁掉的恐怕是她的脸。岑寂,为什么要救她?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皱了皱眉,转身朝外走去。

接腿骨时,蓝又恩痛得死去活来,最后撑不过,竟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她已躺在病房床上,左腿被高高吊起,手被人紧紧拽着。

“你醒了?还痛得厉害吗?如果不舒服我去叫医生!”身旁人说着就要出去,她忙抬头示意自己还好。

“真的不用吗?”他又凑到床边,脸庞在灯光前清晰起来,瞳底纠结着满满的焦虑、担心,以及汹涌的温柔。

“你怎么来了?”她坐起一点,他立刻将枕头垫在她腰后,又为她拢好被子,之后坐在床侧,重新握紧她的手,少年的手掌围了一圈厚厚的绷带,还看得见隐约的血迹,她触了触那伤口,“怎么回事?”

“不小心打碎了个杯子。”他轻描淡写地回道,伸出另一只手,为她细细捋着垂落脸颊的发丝,她正要说话,他却突然倾身,扶着她的脖颈,在她脸颊上用力一吻,“我不会再放手!”他用受伤的手握住掌心的纤细手指,宁可流血疼痛,也不肯松开。

“纪亚!”他眼底的认真让她心乱,她试着抽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他的脸近在咫尺,呼吸拂在她脸颊上,温热而绵长,仿佛硬生生将她禁锢在他的气息里。

“又恩,给我个机会。我并不需要你给什么承诺,或是一定要有未来……我想要的很简单!”

“你要的我给不了!”她蹙眉。

“你有没有在乎我,哪怕只是一点点?”

那嗓音带着哀求,她到底不忍心,只能叹息:“我当然在乎你。只是,这种在乎是家人一样的在乎。我关心你疼爱你,但……不能像刚才那样。那些事,你只能和其他女孩做。”

“可是……”他抚着她的脸颊,将额头贴上她的,“我只想要你!”

她突然有些仓皇地闭上眼。太近了,那眉、那眼、那神色……都太近了。

唇上传来湿软温热的触觉,他又在吻她,不同于之前的热烈纠缠,只是细细轻柔的摩挲,一点点感知着她的温度和柔软。

她侧头避开,他索性将呼吸埋在她脖间:“就算这种关系不被承认也无所谓,我只要你别再拒绝我……”她不会明白的,他对她的感情如果可以停止,在他回伦敦时就停止了。

去年春天,那个仓皇的偷吻,即便隔着半个地球,也无法从他心底抹去。春夏的校园,到处是靓丽性感的年轻女孩,她们热情洋溢,迷人可爱,可他眼前,只有微翘唇边的温婉笑容。

简直,像一个令人痛恨的魔咒!

她闭上了眼:“纪亚,你知道吗,家人可以是一辈子的。可是一旦这种关系变质,所有的平衡都将被打破,前面的路没有人能看到。换作别人,我可以无所谓。但你不一样,你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这样若无其事地去破坏和改变!”

“已经改变了。”他抬起脸,朝她轻笑,“无论你怎么决定,改变都已经成为事实。你的选择对我来说只有一个区别,那就是让我快乐,或者是痛苦。”

她长长地叹息:“纪亚,你小时候很乖的,从来不会这样任性……”

“那是以前,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需要你保护的孩子。”他将掌心的手按在自己胸前,“现在换我来保护你,陪伴你,不再让你寂寞孤单。”他的余音,结束在她主动贴上的双唇里。

只是轻轻一吻,十分短暂,却带着惊天动地的震撼,让他的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她闭着眼,眉宇间带着隐隐的忧伤和彷徨:“我曾经做过太多错误的选择,也许这次,又将是其中之一。”

他扶着她的后脑,将朝思暮想的双唇重重吻住,唇齿辗转间,他喘息着呢喃:“就算是错误的,也没有关系。我宁愿这个错误,永远持续下去……”

雨晴来看她的时候,纪亚正坐在床上,一手牵着她,一手翻看腿上的杂志。

这画面很和谐,却透着诡异。她用眼神询问好友,后者只是拍拍少年,吩咐他去帮她买些点心回来。

他放下杂志:“我去去就回,你们慢慢聊。”

少年拎起外套出了门,雨晴立刻扑到床边,睁大眼盯着她,“你老实说,你们两个人是不是……”

“大约算是。”蓝又恩的答案让她很不满意:“他求我别拒绝他,你知道的,每次一看到他的眼神,我就没有办法……”

“那你们现在这样算什么,把他当成替身,过家家?”雨晴愕然。

“当然不是。其实,这世上的事从来都充满变数,我不答应,他说不定会一直坚持。我不拒绝,可能过一阵,他自己就没兴趣了。”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是在等他什么时候对你没兴趣甩了你?”雨晴啧啧摇头,蓝又恩自己也被自己这种想法弄笑了,只是眼底那抹无奈让雨晴看得感慨。

“有时候我真不了解你!你还年轻,有房有车,也有点钱,不是没有男人追求,为什么不好好重新开始?找一个适合的男人,结婚生子,这样不好吗?”

“结婚生子?”她脸上的笑容遥远而轻淡,“这曾经是我人生唯一的梦想,但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谁说的!亚然都离开那么久了,你也该重新……”

“雨晴,换个话题吧。”

雨晴实在拿蓝又恩没有办法,只能另找话题聊天,没说几句她就注意到蓝又恩的病房。这是间单人病房,物品十分齐全,于是打趣地说她连骨折住院都是五星级的招待。

“病房不是我开的。”

“那是谁?”

“不清楚,醒来就在这里了。反正也算是因公受伤,账单由公司付,不用理会。”

雨晴明白过来:“是岑寂?他倒是很有心啊!”说完不由得骂自己,“呸呸!说错了,那种人会有什么心,不过钱多爱显摆,你可别理他啊!”

“我不会理他,没有理会的必要。”被骗过,付出了那么惨痛的代价,她不可能再回头,无论他做过什么,救她也好,安排这一切也罢,对她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腿伤让蓝又恩在床上躺了近一个月,能下床时已是春天了。

头两周,她还能待在医院,纪亚每天都来给她送饭,不上课的时候就陪在旁边。在医院的日子很是难熬,她看到他在一旁翻看杂志,或者画设计稿,就忍不住和他说,如果无聊不用每天都来,医院也有饭菜。

“怎么,不想见到我啊?”他丢了手边的东西,坐到她身旁,将原本就不大的床铺占去一半。

“是啊,一见到你就烦。”她半撑着额头,似乎还真的颇为烦恼。结果脖子立刻被他圈住,赌气般倔强的声音自耳旁传来:“烦也没办法!我就爱缠着你,你能拿我怎么办!”

“凉拌行不行?”她轻笑,结果被他低头吻住,一开始只是带点惩罚意味的浅吻,然而一触上她的唇,他脑中的理智就退了大半,硬是缠着她深吻下去,探入她口中纠缠了半天。

“纪亚!”她好不容易夺回呼吸,然而他却不肯下床,干脆与她靠在一起,闻着她发间的气息,慢慢平稳自己的心跳和喘息。

他吻完她后,总是不愿意回沙发继续做自己的事。一两次还好,后来有一次正好遇上周绍丰来医院看她。

虽然听见有人敲门,她已经拉下搂着自己的手臂,但纪亚一见进门的人是周绍丰,立刻又不屈不挠地搂了上来,直到她说自己想吃馄饨和小笼包,他才不甘愿地跳下床。临出门时,还深深看了眼房里的男人,弄得后来周绍丰诧异地问她,是不是他今天衣服没穿好,还是脸上粘东西了。

“他就这样,你不用理他。”

周绍丰倒也没说什么,反正从北海道之行后,他就知道纪亚对蓝又恩总是这副模样,并不是他想不到另一方面,而是在他的潜意识中早就将这种可能性排除在外。

周绍丰问了几句她的脚伤后,说到了这次意外的始作俑者。

据闻,岑定国现已因故意伤人罪被关入拘留所,只等审判结果出来,牢狱之灾是肯定免不了的。罗丽达最繁荣的那一阵,岑定国曾数次出席各类宴会和拍卖会,当初风光无限,如今却惨淡至此。他入狱后,岑家豪宅外连着很多日都有记者聚集,而岑家始终紧闭大门,里面的人从头至尾都不曾露面,连他的老婆和儿子也一样,大有与其撇清关系的意图。

媒体找不到人,便开始追寻蛛丝马迹,并发了很多捕风捉影的推测报道。大部分报道至最后,都说他是因为罗丽达重组,被踢出公司加上自暴自弃,山穷水尽,才会心生报复。

所有报道中,受害者岑寂始终都是正面形象,岑定国则被批得一文不值。

蓝又恩明白舆论都是盲目的,事实真相如何,恐怕现在也只有那个“受害者”才清楚。

纪亚回来时,周绍丰已经走了,她懒懒地靠在床上闭目养神。

她听见他放缓脚步慢慢走到床边,接着脸颊上传来温柔的触感。

先是脸颊,然后从额头开始,一路经过她的眼睛、鼻子、唇、下颔,最后又回到她的唇上,温柔地摩挲。

她实在痒得忍不住,唰地睁开眼,却对上他略带尴尬的浅瞳,原来他俯下身子,正打算吻她。

她无奈:“等我腿好一点,就出院吧,反正家里也能养伤,省得你每天都往医院跑。”

两周后,她在雨晴的陪同下出了院。她的吉普车是纪亚开来的,雨晴原本还在说他无证驾驶胆子太大,结果他痞痞地一笑,取出驾驶证朝她们晃了晃。

“考出来了?”蓝又恩唇角带笑,“那下次出游,我可以趴着看风景了。”

“想去哪里?五一你腿该全好了,我们找个地方玩上几天好不好?”

“这个主意不错!”后座的雨晴插嘴,“到时叫上周绍丰,问问这次有没有什么免费招待券!”

“叫他干吗?”纪亚瞥她一眼。

“他不是你教授?”雨晴很明显是故意的。

“我和他不熟!”他拉过副驾驶座上女子的手,握在指间,连拨档时也不放。

他不爽的表情逗得雨晴直笑,趴在蓝又恩的椅背上,朝她挤眉弄眼。

“好好开车!”蓝又恩朝她摇摇头,将手抽了回来。

据医生说,小腿上的石膏还要两周才能拆,这期间她可以走动,但要小心不能弄湿也不能负重。

因为打着石膏上下楼梯不方便,所以蓝又恩打算拆石膏前都睡在楼下沙发上,让纪亚上去睡她的床。雨晴帮她铺好床铺,就陪着她在客厅聊天,纪亚则在厨房准备晚餐。他回来后雨晴还没尝过他的手艺,这次特意留下,准备大快朵颐。

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雨晴朝蓝又恩摇了摇头:“他一点不像十九岁的人。”

“那像几岁?”蓝又恩抿了口手中的热茶。

“二十九岁咯!现在这种年纪的男孩子,谁肯在厨房忙进忙出啊!”

“不一样的,纪亚是孤儿。”

“孤儿怎么了,你领他出来后,供吃供住,照顾得比普通家庭的孩子还要好,换个没心的,早在英国享受自由舒适的大学生涯了!谁还回来理你啊!”

“那等会儿你帮我说服他吧。”这才是她理想中的状态。

“开玩笑,想让我被人憎恨啊!”

“憎恨什么?”应该在厨房的人,因好奇而介入她们的聊天中。

“纪亚!偷听闺密之间聊天是会被雷劈的!”雨晴被吓了一跳。

“我只是过来问你牛排要几分熟!”他站直身子,摊摊手表示自己的无辜。

“五分。”雨晴说完看向蓝又恩,“你呢?”

“又恩只吃七分熟的肉眼!”纪亚赶在蓝又恩开口前道,颇有炫耀的意味。

“知道你了解!快去吧,都饿死了!”雨晴几句赶走了他,转向蓝又恩时,笑容却带了些无奈,“听他理所当然地喊你又恩,我居然起了鸡皮疙瘩,满脑子都是当年那个跟在你身后来画廊的瘦弱男孩!”她顿了顿,终于忍不住问,“你们现在除了握手、接吻,有做更进一步的事吗?”

这问题自然遭到了蓝又恩的白眼。

只是,她没有料到,这问题会在接下来的日子,成为困扰她的难题。

握手或者拥抱,她不会反对,以前他们也经常如此。

接吻,她勉强接受,虽然大多数时候,她还是会产生避开的念头,但往往念头尚未转化为动作,他就已经攻城略地,长驱直入。

纪亚一直很热情,这个年纪的男孩大多如此,不懂含蓄为何物,更不懂察言观色,只是凭着感觉,接吻往往不合时宜。

他的唇不算很薄,与岑寂那种薄薄的寡情唇形不同,但也不是很厚。下唇稍丰满些,中间有很好看的唇纹,上唇较下唇略薄,棱角线条柔和,带了点微翘。有时她推开他,他不高兴也不说话,但会微抿着唇,用略带撒娇的眼神凝视着她。

他的眼瞳明明色泽很浅,可凝视她的时候分外深邃,让人有些莫名地心慌。

她总是一笑,随后岔开话题,他虽有无奈,但每次仍会顺着她。

她的伤腿,在家中休养了两周多后才得以拆去石膏,医生说伤处恢复得很快,但未来几个月仍属于调养期,仍然要注意。

石膏拆去,她总算舒了口气。这一阵她睡楼下沙发,他临睡前总是不肯上楼,硬是挤到她身边,要她陪他看碟片。

公寓的沙发很大,尤其是转弯处又宽又长,几乎可以摆下一张床。

早春的天,虽已脱离酷寒,但夜晚还是冷的,雨晴帮她铺上了厚厚的被褥,她行动不便,晚饭洗浴后便偎入被子,开着一旁的落地灯看书或上网。

而他,洗完碗碟后则在软榻上开始画设计稿或者翻看资料。

这时的纪亚很专注,灯光下的脸孔透着一股深沉的肃静,室内满是他笔尖触纸时的沙沙声。偶尔,他也会停下笔沉思,帅气的眉宇间拧出小小的褶皱。

那神情,她不经意瞥见,总会出神地看上许久。

他以前画稿时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时,他明明工作很忙,却总希望她陪在身边,于是拉着她在一旁。看书的习惯,就是那会儿养成的。

或者应该说,她很多很多的习惯,都是因为他而养成的。

从十几岁第一次见到他起,她就明白自己以后的人生,将与岑亚然这个名字密不可分。他温柔善良正直,丝毫不因傲人的家世而看低别人。他给予她的,不仅仅是一份资助,更是温暖与关怀。他让她明白,就算被遗弃了,就算是在寒冷的夹缝里成长,也可以得到与正常人一样的呵护,甚至是幸福的爱情。

“在想什么?”原本在画稿的少年不知何时坐了过来,那眉宇突然近在咫尺,她竟有片刻的恍惚。

她垂下视线,拍了拍手里的书:“在想书里的主角,你怎么不画了?”

“完成了啊。”他说着,很自然地脱去外套和牛仔裤,朝被子里的她偎去。

“你好像应该睡楼上。”她淡淡瞥他一眼。

他的脸颊似乎红了红,但依旧坚持:“我还不想睡,看碟片嘛!”

“可你还没有洗澡。”她继续瞥他。

“睡觉前再洗啊!”他嘟囔,“再说你现在腿这样,我又不能干吗,洗了也没用。”话落,前额立刻被她一戳。

“你成天都在想些什么啊!”她又好气又好笑,“这次买的什么?”

“《豚鼠特工队》。”他见她没有再反对,连忙掀开被子挪到她身旁。

蓝又恩直摇头,这家伙似乎对动画片有特殊的爱好。她放下书,再转过头时,他已伸开手臂越过她的肩膀,将她搂在怀中。

见她转头,那双明亮的眼瞳漾起笑意,他在她额角轻轻一吻,之后心满意足地抱着她看电影。

她在电影播放时微微侧目,总能看见他的笑意,他似乎真的很高兴。

有莫名的不安自她心底滋生蔓延。她微微皱起了眉心。

拆去石膏的第二天,她搬回楼上睡,以为能恢复之前的安宁,哪知当天晚上却被人吻醒。她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双深邃火热的瞳仁。

是纪亚!

呼吸在瞬间变得急促。他拉开阻挡两人的被子,倾身覆了上来。她想出声,但唇被堵住,只能发出细微的呜咽。她用力扭头,伸手想开灯,手腕却被他扣住,压在头顶上方。

她看着上方的人,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竟然有些怕。

虽然之前曾有过一次,可那是在她醉酒的情况下,具体过程她根本就不记得,脑海里只有零星片段。所以事后,她才可以要求他将已发生的当成没发生过。毕竟没有记忆,也不会如此尴尬。

她的确决定不再拒绝他,但事到临头,才发现似乎办不到。

拥抱和亲吻可以,但发生关系……这种事换成任何一个男人,甚至是岑寂,她都能够接受,唯独纪亚是不同的。

这么多年,家人的概念已根深蒂固,更别提她是一点点看着他成长的,如何能轻易改变?

觉察到她的抗拒,他蹙了蹙眉,伸手轻抚她的唇角。

“纪亚……”她模糊地低唤。

“又恩,我想要你……”

“纪亚,等等……”她不是不明白,之前她的腿还没有好,他一直在忍耐。可是,她没有料到会这样快。她尚未完全接受,这样的接触让她觉得尴尬和怪异,“纪亚,你等一等……”

“等什么?”清朗的嗓音此刻沙哑而低沉,“你还要我等多久?”

“可是……”

“又恩……”他微微抬头,轻柔地打断她,紧紧凝视她漆黑的杏瞳,眼神从未如此认真深邃,“听好了。蓝又恩,我爱你。”

什么?她还没来得及消化,上方的人已再度压了下来……

夜色深沉,今夜没有月光,那浓浓的黑色自玻璃那端蔓延而来,如潮水一般,她无处可逃……

她抵着他的肩膀,慌乱而迷茫地看着他,像是仍不能接受此刻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脸庞,却泛着让她感到陌生的情欲。

她在蒙眬中微微睁眼,视线掠过他发丝下的眉眼,最终落在他左耳的耳钉上。

两个小小的耳钉,紧紧扣在耳垂之上,去年春天他回国时她第一次见到,总觉得眼熟。现在她想起来了,这两个耳钉都是她的,几年前去伦敦陪他时,曾有两次找不到耳饰,因为并不太值钱,所以她未在意,只当是丢了。却没料到,是被他拿去,并戴到了现在。

她想着他片刻前突然说的那句话,隐隐感觉事情正朝着一个她无法控制的局面而去。

纪亚,他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

或者说,他说的那些话,究竟有多少是虚假,有多少是真实?

“又恩……”他圈紧她的腰肢,在她耳旁低吟,那么灼热的气息,几乎快将她融化……

早晨醒来,她侧身朝外,人却依然在他的怀中。

她动了动,背后立刻传来轻笑,他吻了吻她的后颈:“早,又恩!”

看到窗外明媚的阳光,想起昨夜后来的疯狂,她突然尴尬到了极点,拉高被子,整个人都埋了进去。

“干什么?”被子被他掀开,晨光中,他的笑容格外俊朗帅气。

“你……快去上学!”她伸出食指,点上他的额头,“再不去会迟到的!”

“我今天上午没课。”他捏过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倒是你,不是说今天要上班吗?”他看看闹钟,“已经九点多了哦!”

蓝又恩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错过了闹钟提时,无奈之余只能打给自己的小助理,说车子半路抛锚,可能要晚点到。

挂上电话见纪亚还侧撑着头,一脸暧昧地看着自己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立刻将他踹下床去:“不上课也要起床,下去做早餐!”

“遵命,女王!”他伸出手指,顽皮又宠溺地朝她飞了个额礼。

蓝又恩拖着酸软的身子起床梳洗,照镜子时自己都吓了一跳。身上除了吻痕,还布满了瘀青,感觉像是被人蹂躏过。

她挑了件高领的薄毛衣,以盖住青青紫紫的脖子,下楼时他已做好早餐,她匆匆吃过,取包就要出门。

“今天按时下班吗?”他在门口拉住她。

“还不知道。”

“好吧。”他有些失望,“路上小心开车!”说着,低头在她前额一吻,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手。

近两个月没有上班,蓝又恩一到pl就被范青仁和钟倪拉去设计室看夏装的设计稿。

一整天时间,她都在花花绿绿的图稿中度过,好不容易选定了这一季的新款,却发现已到傍晚。午饭三个人只简单地啃了几块三明治,工作顺利完成,钟倪提议请吃饭,顺便祝贺蓝又恩腿伤痊愈。

她正笑着答应,纪亚却来了电话,询问她有没有下班,说要和她一起吃饭。

“我今天拿薪水,请你吃大餐!”他听见她忙完了,催促她赶紧下班。蓝又恩无奈,只得和钟倪他们说改天再聚。

“男朋友?”钟倪很八卦。

她再度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范青仁用手里的图纸拍了拍他,让他少八卦。蓝又恩离开设计室,回办公间取了包和外套,正要离开,小助理却追上来说岑总要见她,让她现在赶紧去。

她看看时间,眉头一皱进了电梯。

意外受伤入院后,她一直没见过岑寂。

从道理上讲,那天是他救了她,她也应该和他道个谢,只是心里想着岑定国的事,这个谢字一直不愿说。

顶楼的办公室内,岑寂正在吧台后面倒酒,见她敲门进来,又取了个高脚杯,倒了半杯红酒,推往她的方向。

“岑总,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她提着自己的外套和包,在吧台前两步的地方站定。

他稍稍挑眉,看她一眼,一语不发,只是示意了下吧台上的红酒。

空腹喝酒真不是个好习惯。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执起杯子,朝他缓缓道:“岑总,这杯算敬你的,那天多谢你了。”随后仰头,将酒红色液体喝尽。

他端着杯子,视线自细长的睫毛下射来,带了点审视:“既然有心谢我,为什么等到现在?”

她提唇一笑,将酒杯搁在吧台上:“我前天才去拆了石膏,之前找不到适合的机会,还请岑总不要见怪。”

他目光一凝,连着酒杯将她的手握住,用了十分的力气,她挣脱不开,心下生气,脸上的笑容却仍保持着:“岑总,这又是干什么?”

他眉间浮了暗色,似是看透了她的表里不一,颇为不满。

握着她的手仍分毫不松,她实在不想僵持,终于收起笑容:“岑寂!”

“我以为,你能坚持得更长一些。”他勾起薄唇,松开手指。她立刻抽手,转动发痛的手腕:“你到底有什么事,直说吧!”

“还记得这瓶酒吗?”他目光一转,落在红酒上,“那年,我们第一次单独去吃西餐,你说很喜欢这个年份,只可惜很难找到。这瓶是我一个月前从别人手里高价买来的,今天刚开,怎么,你之前没有喝出来?”

“旧人旧事,我都忘了。”她淡淡道。

“忘了?是啊,你对于遗忘总是如此得心应手。可对那个人,无论过去多久,隔了多少世事,却永远记在心头。”

“我一辈子也不会忘。”她静静回视他,“今天叫我上来就是为了喝酒吗?岑寂,不介意的话听我一句。这瓶酒,你不应该和我喝。或许是你更善于遗忘,那么我来提醒你,如果不是亚泰琪,我不会来pl,我们的立场是对立的。从你运用计谋从我手里得到罗丽达的股份开始,我们就再没有一起喝酒的可能。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而你只是岑总,所以不介意的话,我想我得走了。”

他眸底的冷意锐利而强势,可她不在意,拉开门时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朝他一笑:“忘了说。其实我对红酒一窍不通,之所以会喜欢这个年份的酒,只因为那是我和亚然第一次见面的年份。这瓶酒,是属于我和他永远的留念。”

门在他眼前关上,他执着酒杯的手指慢慢收紧,直至手臂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光鲜高级的西服之下,隐藏着丑陋的伤口。

那是那晚,为救她而留下的伤痕。

危机来临的那一刻,为了那个女人,他的身体居然背弃了他的头脑。

他应该早就觉醒了,应该早就清楚她的残酷,可为什么?

太不值得!

寂静的室内哐啷一声,那瓶红酒静静地碎在她离去的门边。

电话没人接,蓝又恩只能继续开车。

两人约见的地方在纪亚学校附近,离她公司较远,她在岑寂那里耽误了些时间,加上下班高峰路上堵车,等开到约见地点时,已迟了近一个小时。

她在路边停下车,透过前窗玻璃,立刻就望见书店门口的挺拔身影。

天气转暖,贴身长袖外他只穿了件轻便的黑色立领拉链衫,下身是牛仔裤帆布鞋,腰间扣着条白色带垂链的皮带,正勾着背包左右张望来往的车辆。他不时看一下表,仰头叹口气,然后继续看车。

蓝又恩不自觉地弯了唇角,正要下车,却看见有两个年轻女孩互相推搡着朝他走去。

她抿抿唇,还是取包下车,朝书店走去,正巧是他背对着的方向。

女孩之一拍拍他的肩膀,见他回头,不禁大喜,拿出手机示意没电了,想和他借个电话打。

他不咸不淡地看她们两眼,还是取出手机递过去,女孩高兴地接过,飞快地拨了个号码,结果她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

“这是我的号码!我们都觉得你很帅,想问问看你有没有时间,请你喝个咖啡?”那女孩显然不是第一次这样在马路上搭讪,一番话说得顺畅无比,但在他帅气俊容的注视下,脸蛋还是掩饰不住地红了。

蓝又恩停下脚步,想知道他怎么回答。

他的目光还是淡淡的,取回自己的手机后,又问她们要手机。女孩以为他要输入的自己名字,笑着给了他,他接过只按了几个键就递回给她。对方一看,原来他删除了刚才打进来的号码。

“哇,你怎么这样啊!”对方面子有点挂不住,显然很少在这类搭讪上遭到拒绝,“人家好心想请你喝咖啡耶!”

“不必了,我没兴趣。”他转过脸,继续看来往的车辆,不再理会她们。

两个女孩对看了两眼,主动开口的那个显然还不肯死心,本想继续,结果被身旁的另一个拉走了。

两人自蓝又恩身边经过时,她听见其中一个在安慰另一个:“算了!这种有脸有身材的帅哥都自视甚高,别说他不搭理你,就算今天被你搭讪上了,就这脾气以后也够你受的!你还是和你的学长好好相处吧!”

“可是他真的好帅!又那么会穿衣服……”

“行了!走吧!”

蓝又恩有些无语,原来这女孩是有男友的。不过,看她的脸蛋,的确娇俏迷人,皮肤也好,又会打扮,纪亚的态度是不是太冷淡了点。

正想着,不远处的少年终于发现了她,皱着眉头来到她面前:“我等了你一个小时!你到了居然还站在这里发呆!迟到这么久,一点都不重视我!”他劈头一阵骂,她连忙说之前有给他打电话,但是没通。

“可能超市太吵了,没听见。”他看看手机,果然有未接来电,“算了,原谅你,拿去!”他将整个背包递给她。她不解,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她喜欢的零食,还有两听罐装热饮:“这就是你说的大餐?”难不成要她在路边吃?

“这个是为等会儿看电影准备的零食,你看看还有没有想吃的,我再买。”他取出热饮,一人一听,之后再度把背包搭在肩上。

“这么多还买,你当我是猪啊!”

“那去吃饭!就在前面,一会儿就到!”他打开自己那听热饮递给她,然后揽住她的肩膀。她看看手里的两罐热饮,瞥他:“都给我喝?”

“你帮我拿着,我要喝的时候喂我!”

她无奈:“那你的手呢?”

“要搂着你啊!”他理所当然地朝她笑笑,如此飞扬,倒让她怀疑,刚才对着两个女孩的是另一个人。

“刚才怎么对别人那么冷淡?”她到底还是问了,“你这个年纪,看到漂亮女孩不应该是这个表情。”

“原来你早就到了!”他搂紧她以示不满,“漂亮什么啊!睫毛一看就是粘的,戴着美瞳,眼线化那么浓,头发染得跟狮子毛一样黄,这也算漂亮?”

“现在谁不是这样打扮的?照你这样说,那些女明星还要不要混了?”她叹息,“你总对女孩没兴趣,我有时候真有点怀疑你是gay。”

他笑笑,贴到她耳旁暧昧道:“我是不是gay,我以为你昨晚已经很清楚了!”话落,他张嘴吮了吮她的耳垂。

“纪亚,大街上!”她连忙避开,他却不以为意,又在她脸颊上亲了亲,搂着她进了餐厅。

夜晚的缱绻缠绵,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对此,她并不主动,还会尽量想办法避免,只是公寓的楼上楼下并没有可以关闭的门。没有门的敞开式卧室,也意味着他可以来去自如。

对此,雨晴用“风花雪月”来评价蓝又恩近期的生活。

“夸张了吧?”蓝又恩打掉她拉着自己领口的手,将领子朝上拉了拉。看着好友暧昧的笑容,她不禁怨起家中那位始作俑者。

“啧啧!”雨晴摇摇头,很是老练地说道,“看颜色,恐怕是好几次不同时间的吧!果然哪,上次去温泉看他的身材,就知道他在这方面绝对‘不俗’,羡慕死我了!”

“……”

“哎,对了,他不是在上大学,班里一定有很多‘不俗’的同学吧,下次他带你去参加聚会时,给我物色物色!”

“……”

“你也知道,三十来岁的男人虽然有气质有品位有钱有权,可这类人早修炼成精了!别说不会轻易看上一个女人,就算真的看上了,也会摆高姿态和你斗法!非要训得你服服帖帖,温存柔顺才会表示出他们的一点点爱意。就算真对哪个女人十分上心,也是表面纹丝不动,非要到你快跑掉时才出言挽留!真是太假,太没意思了!”

“你在说谁?”蓝又恩听出异样,“你有男友了?”

“现在不是了!其实都差不多,岑寂也属于这类人。所以啊,还是年轻男孩子可爱,直率热情,不做作也不会掩饰,想想就很心动!”

蓝又恩无奈地按按太阳穴:“我想我还是先走了。”

“这么快!那刚才和你说的旅游呢?”

“算了,我怕纪亚会对周绍丰不礼貌。”

“也是,现在你们关系不同,他对周绍丰恐怕不会像上次那么客气了。”雨晴赞同地点头,“还有,帮我物色男友的事,一定要记在心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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