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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在咫尺的你》Chapter.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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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实在凶猛

s500平稳地在绕城高架上行驶。

车内播放着他喜欢的美国乡村音乐,轻松的曲调却难以抚平她毛躁的心情。

酒后打赌果然是件不靠谱的事,作为不良少女混江湖的那一年,她也就疯了一回而已,结果惹来的麻烦潜伏了五年,居然到了现在才爆发!

她应不应该相信他的话?

如果相信,又要怎么负责?

在她思考着这种种纠结的问题时,车子已停在了一家会所前。

会所位于城市边缘,第一眼看去并不太奢华,不过只需看一眼门前停着的车,就大约能推测出这里的顾客是什么层次。

相比之下,凌泰的s500倒显得朴素了。

危瞳不得不想起另一件头痛的事,宾利的维修费用……

在包厢坐下后,他照旧将菜单推到她面前,让她自己看,想吃什么就点。她看了眼价格,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居然比之前在s城去的那个海鲜小火锅还要贵!这还是人吃的东西吗!难道端上来的是黄金珍珠?!

“凌总,我……”

“凌泰。”他纠正。

“……”

他的视线从一旁恭敬俯身与他说话的领班身上转移过来,墨色的瞳深幽清冽:“叫凌泰。”

“凌……凌总……”她叫不出来,突然让她换称呼,这太古怪了!

“凌泰。”他干脆完全转过了身,手伸开架在她的椅背上,淡淡的气息中却散发出某种强大气场。

“凌……”

“凌泰。”

“凌……”

“继续。”

危瞳火了,长这么大还没被人逼着叫名字!

“凌泰凌泰凌泰凌泰!行了吧!”

突如其来的气势让一旁的领班倒吸了口冷气,凌氏的老板来这家会所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根据她的观察,他并不是个好脾气的男人。那张漂亮的脸看似优雅温柔,可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过。一来是因为他的寡言,二来是因为他的气场。

然而这天,她却发现了一件跌破眼镜的事。

听到那女人如此无礼的话,凌大老板却缓缓扬起了唇角:“不用一次喊这么多遍。乖,等下吃完饭,带去你看电影。”

危瞳:“……”好吧,黑线的不止那领班一个。

晚饭快结束时,陆路打来电话。听见凌泰有公事要忙,危瞳连忙表示可以自己回去。

他没出声,之后还是亲自将她送到旧街路口。

周一上班,因为宾利还在维修,她便直接去了公司。例会之前,她在走廊看见了推门进入会议室的凌洛安。她懒得进去找晦气,将陆路交给她的文件托付给同去开会的某部门经理,随后回了三十楼,窝在沙发里打手机游戏,连凌泰开完例会走出电梯时投来的目光都没兴趣探究。

结果这天晚饭后,凌泰真带她去了电影院,甚至还给她买了大号的爆米花和哈根达斯。

看完电影时间尚早,市中心的街上仍然有不少行人,很多都是情侣。

他看了眼四周,停步回头,等到她走上前,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抽回手,不爽地看着他:“凌总,请问您这是在干什么?”

夜幕的街灯下,他低头凝视着她,片刻后他徐徐道:“现在的年轻女孩都喜欢些什么?”他的话有些突兀,由他说出来却又那么自然,那淡薄如烟的眉宇在夜色里透着静谧与温软,“其实我不太懂年轻女孩心里的想法,你喜欢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想去哪里也告诉我。”

危瞳看了他好一会儿。他帮她解决车祸的事她很感激,他没有冷嘲热讽她被劈腿的事她也很感谢,就连他让她思考对他负责的办法她也认真地想了,可现在这算什么?这男人真是越来越让她看不懂了。

夜风微微拂来,她将挡住视线的头发拨开,心里缓缓冒出个念头。她朝他笑了笑:“是不是真的……我说了算?”

二十分钟后,两人已置身于步行街上某家人声鼎沸的酒吧。酒吧的装修非常豪华,动感的音乐震耳欲聋。

进场后,危瞳看了眼凌泰的脸色,没有她期待中的不耐。她拉着他在吧台坐下,问酒保要了两杯朗姆酒。

“干杯!”她知道他不喜欢喝酒,所以才这么豪爽。

他看了她一眼,喝了。

她又喊了四杯,在桌上一字排开。其实她不是真的要和凌泰拼酒,只是知道他喜静,存心想惹他生气。

反正清白和钱都欠了他,她就破罐破摔了,大不了他发怒把她开除。

结果他忍耐力极好,酒过三巡她犯晕又尿急,一拍桌子就朝洗手间冲。出来时见楼梯挤,就穿过走廊朝另一侧楼梯走去。这条走廊左边都是包厢,一般来酒吧进包厢的不是一伙人就是两个人。

一伙人是来闹的,两个人是来“搞”的。

正思忖着,却看见不远处楼梯走上来一对贴在一起的男女。

女人穿着低胸裙,八爪鱼一样地黏在男人身上,看起来倒是颇有几分姿色,男人的脸孔俊美精致,飞扬跋扈,笑容轻佻。

危瞳立马僵住。真倒霉,又是凌洛安!

她曾告诫他如果再碰到会见一次打一次,不过他命好,她站的地方在暗处,他在看见她之前就推开了包厢门。危瞳本已打算将怒意压下,结果那穿着低胸裙的女人进包厢前居然好死不死地缠着他问前任的事,而凌洛安则更好死不死地答了句:“无趣生硬又保守的女人,甩了!”

包厢的门在她面前关上,危瞳的拳头咯咯作响。

片刻后,她走到一旁某个帅哥身边,朝对方展颜一笑,要求借手机用用。对方被那笑容一勾,呆呆地说了句好就直接递过手机。

她走到边上,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出那条短信,飞快地用借来的手机发了条短信过去。

还回手机返回吧台的十五分钟后,她在看到某女孩匆忙离开的身影时笑弯了眼。她撑着下巴又向酒保要了六杯酒,照旧一字排开,招呼凌泰别客气,说今天她请客。

喝酒期间,危瞳的笑容一直没断,笑得性感撩人又可爱,似乎有什么天大的喜事。用危家师兄弟的话来说,危家大姐大体质特殊,喝多不上脸,但只要见她这种状态,就知道是喝过了。

以前在家这种时候,都是大师兄渃宸负责安顿她。其他十一个自认定力不够,受不了一个妖媚撩人还会主动脱衣服献吻的ccup女人……

可惜凌泰不是渃宸,更不是那其他十一个师兄弟,五年前唯一一次现场体验也不足以让他完全了解这个女人喝醉之后的“凶猛”反应……

所以在他送她回去的途中,她一边一本正经地喊热,一边微笑脱衣服的举动着实令他一惊。

他开了些车窗,四月初的春风吹着很凉,怕她着凉,开了一会儿就关掉了。结果在等红灯时,她开始脱第二件衣服。

不得不说的是,她一共才穿了三件衣服。

第一件是连帽开衫,第二件是卫衣,第三件是贴身内衣……

凌泰连忙挂了空挡,脱下西服盖在她身上。路灯下,车内越发显得暗沉,反倒衬得她肌肤莹润细腻,散发着蜜一般诱惑的色泽。

“干什么?”她口齿清楚,只是看他时眉梢带着惑人的风情,“你以为我醉了在乱脱衣服?错了,我才不会醉,那么点儿酒而已。”说着,她自西服里伸出手臂,沿着他的肩膀一路爬上他的脖颈,手一勾,探过去在他的脸颊上重重一吻。

凌泰这才知道她真的喝大了。他皱皱眉,将她推回去,重新盖好西服,再度开动车子。

这一路开得很不顺畅,她没一刻消停过。比起喝醉耍酒疯的人,她倒是安静得很,不吵不叫,就只是笑,像猫一样舒展着身体和手臂,在他身上又蹭又摸,勾着他的脖子不知道揩了他多少油。

边揩油还边一本正经道:“帅哥你长得可真漂亮……你不高兴吗?……喜欢你才亲你的,换了别人我才不亲……我身材很好哦,挤一挤就有d了……”说着,西服被她彻底掀开。

“坐好!”凌泰的脸色有些变了,眼底除了薄怒还有另一种情绪。

他重新将西服朝她身上盖去,顺势按住她,单手飞快地开着车。

她被他吓了一跳,缩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片刻后,安静的小猫再度化身恶猫,她上前抱住他,一身不吭地吻住他的唇。

舔舔,软的凉的,很舒服。继续舔舔,然后啃,最后直接把舌尖探过去,揪着他的脖子泰山压顶式地吻下去。

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吻挡住了视线,车子方向一偏,他急忙踩下刹车,好在夜深路上车不多,才没发生追尾。

他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推开时脸色已变得极其难看。

“不许抵抗,要听话!”她腿一伸,整个人几乎跨坐在他身上,还眯着眼展示了一下她的拳头。

这一刻,就算凌泰再淡定,也快崩溃了……

她勾住他的脖子,手指发力,再次低头和他吻在一起,咬、啃、缠、舔……

男人的眼眸暗了又明,明了又暗。两人在车里“缠斗”了半晌,其间她不安分的脚蹬到了座位旁的什么东西,驾驶座立刻朝后降下。跨坐在他身上的危瞳也顺势压了下去。

身上胡搅蛮缠的女人勾起了他很久以前的回忆,凌泰叹了口气,若是她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就罢了。偏偏除了吻和摸,她什么都不会做。

在第n次放冷语调命令女人下去无果后,那双墨黑瞳底的清冷终于退去,被另一种渐渐升温的情绪替代。她上身半裸,内衣的肩带滑下一边,明媚的春色在他眼前诱惑荡漾。大约是吻累了,她微微仰头,无意识地舔了舔唇,他却在这个时候吻了上来。

起先是轻柔的吸吮,之后慢慢深入,逐渐变得激烈。

吻与被吻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被吻的时候,主动权在对方手里,节奏也由对方掌握。她被堵得有些呼吸不畅,想从他身上滑下,可男人的身体跟着翻转过来。副驾的座椅靠背也被放下,她的肌肤感觉到了冷冷的皮革,在他身下挣了挣,后腰不知道撞在哪个硬实的东西上,痛得她直喊疼,又说不要在这里。

他支起半个身体,蹙眉看她,微有些无奈地理理她散乱的头发,扶她坐好,之后直接掉头开回了清风望山。

他用西服包裹住她,打横抱上公寓。

经过这番闹腾,上楼后他的情绪已冷静下来。本想安顿她休息,结果刚为她拉上被子,就再度遭到突袭。

女人之中,她的力气算是大的。他一时间被压得动弹不得,她趁势而上,又吻又摸,还一直笑。

他躺在那里,手指在她光裸的脊背上滑动,面上仍淡淡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呼吸和心跳已经被她搅乱了。

漆黑的瞳底掠过很多种不同的情绪,她这样无所顾忌,他却不可以。

一次失控就已经够了,五年前是因为他喝多,可今晚他并没有。如果继续下去,错的人就会变成他。

头脑真的非常冷静,可身体和心不同,它们只听凭最本能的反应。

“危瞳……”他扶着她的背,撑着床缓缓坐起身,她也顺势滑落在他腰间,不知什么时候蹬掉长裤的双腿紧紧围住他的腰身,紧致光滑,媚惑非常。

他眉头又是一紧。她对他的影响,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

“嗯?叫我?”女人勾着他的肩膀,笑容更甜了,“我是叫危瞳,帅哥你呢?”

“凌泰。”一个吻,带着细腻的微凉,轻轻地落在她脖间。

“凌泰?”她学着他也啃上了他的脖子,“这名字好熟啊!”

“嗯,我是你的雇主。”又一个吻,落在她柔嫩的胸口。

她照旧有样学样,三下五除二地扒开了他碍事的衬衣,一口咬在他胸口。男人发出低沉的闷哼,揽在她腰上的手指赫然收紧。

一个深长的吻。

他扣着她的后背,力度坚决而隐忍。当然,这因为某种顾忌而残余的为数不多的隐忍,也很快在她继续扒衣服啃人的动作下退得一干二净。

脱衣服从来不是什么难事,何况危瞳也差不多脱光了。

皮带松开,西裤被某人蹭啊蹭地蹭掉……她依旧分腿跪坐在他身上,树袋熊似的紧紧攀着他。他的肌肤微凉,正适合降温。她更高兴了,继续笑着蹭他,完全没觉察身下人的变化。

主动权再度被夺走,吻得到反馈,纯黑的眼瞳如同暗夜天空,深邃沉敛,安静无声地盯着被吻的女人。脸这么近,她媚笑的眉眼和颤动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喘息变得浓烈,身体相贴,四肢相缠,这样女上男下的姿势更增添了几分暧昧。

她长长的柔软发丝垂下,在他肩头摩挲,浅麦色的肌肤与白皙的肤色搭配刚刚好。他的手指自她的脚踝一路上滑,纤细的小腿、紧绷的大腿、最后是……

她低低叫了一声,离开他的唇,似有些不解地低下头。

指尖又是一动,她身体直发软,有一股莫名的燥热自体内蔓延开来。大约是觉察到不太对劲,她推着他的肩膀想离开,然而这种时候他又怎么可能让她离开。

墨黑的眼已沾染上世俗的欲色,哪怕再清冷的男子在情动时也不可能冷静。理智终究落败,他微微抬起她的身体,找到位置,揽紧她的腰身按了下去……

突兀的不适感让她挺直了脊背,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呼,死死按着他的手臂,不让他再动自己的身体。

圈着她腰身的修长手指微微有些发颤,不知是因为这一瞬间的强烈感觉,还是她强迫他停下后的痛苦煎熬。

她动了动,再次想逃离,却让他的理智又一次退去五分。

温软的唇吻上她的下颚,随后是唇角,接着猛地一个深吻,同时将她牢牢地深深地占有。

她的低呼消失在男人的唇齿间……

夜有些深了,房间的落地玻璃前窗帘大开,因为是高层,根本不必担心有人偷窥。

月色皎洁,床前地板上的投影凌乱地耸动,房间里的低吟和粗重喘息如同不曾停止的原始曲调。男人的理智大约早已丢失,仍然是她在上面,可节奏完全由不得她。

她的手臂无力地搭着他的肩膀,他握着她的腰,送递的期间,将她吻了又吻。唇、鼻尖、眼帘、眉心、脸颊、耳垂、下颌、脖颈、锁骨、胸口……细碎的红色印记一路蔓延。像是要把上一次没有留下的记号全补回来,这样,她就不会再忘记他了。

她是这么柔软轻盈,仿佛掠过指尖的羽毛,想要拥有,唯有收紧五指。

她始终看着他,眼眸睁得大大的,眉紧紧地蹙起,看起来似乎非常清醒。但仅仅只是似乎,他知道或许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又会再度忘记这一切。

不同的是,这次他不会离开,这回……不仅仅只是一次就了结。

这一晚,月光映照了多久,床前地板上的投影就耸动了多久。

休息是短暂的,失去理智的男人有着无穷的精力,他始终温柔,有着十足的耐心,缠绵的亲吻与无尽的抚摸,然后沉寂无声尝试推进,最后坚决地深深占有。

动作是这样决然,每次开始时她都会因不适而低呼,也会下意识地挣扎。

他抱着她吻着她,像哄一个孩子般在她耳边呓语。

她早就醉得什么都分辨不了了,他想他一定是也醉了,深深地死死地醉在她身体里……

如果一次不够深刻,醒来会完全没有印象,那么一次又一次一直维持到天亮呢?

在浅睡片刻又忽然惊醒的那一刻,危瞳按着跟五年前一样涨痛沉重的头,很快便回忆起了昨晚的一切。

那个整夜抱着她的男人,那个跟她缠绵了一整晚的男人,有着再清晰不过的清俊脸庞和优雅眉宇以及浓烈的墨黑瞳仁。瞳仁深处有一把火,每一次都像是在她身上燃烧……

浅灰色卧室,明净的落地玻璃窗,俯视苍生的高度——没有错,这是凌泰的公寓!

危瞳吓得直接从床上滚落,身体接触到发凉的地板才发现自己仍然一丝不挂。幸亏房间里只有她一个,她随手挂起地上凌乱的衣服,冲进了一旁的浴室。

身上惨不忍睹……

丫的死男人,当她是田地在种草莓吗!

就算种草莓也不是这个种法,简直跟小时候出红疹一样!

爬进浴缸洗澡时,不小心牵扯到了下身,那股酸胀的肿痛比她丢失初夜那次更甚。

该死的闷骚男!平时装斯文装正经,想不到一退去假面具居然这么狠!正在心里咒骂,门外却传来脚步声。浴室门被敲响,非常礼貌的三下。

她烦躁又尴尬地问他干吗。

“你的手机在响,要接吗?”男人的嗓音依旧优雅,似乎还带着一抹轻软的笑意。

“我现在……不方便!”危瞳关了水龙头,“是谁打来的?”

“没有名字,已经响了几次。”

“那你帮我接吧。”她说罢,又扭开笼头继续洗澡。

洗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澡,她也终于把昨晚所有的一切在脑中理顺。于是很悲催地发现,果真是她强上了他……

那么接下来,她是不是又得和他谈谈负责任的问题?早知道自己喝醉后是那个德行,她怎么也不会带他去酒吧,还好死不死地碰见凌洛安……真是越想越郁闷。

走出浴室,房间里没有人,床角放着干净的替换衣服。从外到里,甚至连内裤内衣都是适合她的尺码。危瞳脸上又是一热,快速穿戴整齐,来到客厅。

餐厅和厨房是连着的,黑色大理石台面的长方形吧台桌上搁着两份早餐。

他穿着居家的松软长裤和棉长衫,正捧着笔记本浏览网站新闻,茶几旁的地毯上,搁着几个女装纸袋,除了她身上穿的,里面还有数套。

“陆路来过了?”能亲自将衣服送上楼的,只有可能是陆路。

“嗯。”他低低地应了声,听起来并无异常,却似乎少了之前那份轻软。

钟上时间已指向十点,她思量着该用哪句做开场白时,他已合上电脑,抬头看她。神情疏淡,清俊的脸庞因为逆光而显得有些模糊:“先吃早饭,我十一点有个会议,吃完一起去公司。”

她“哦”了一声,和他一起在吧台桌两侧坐下。吐司、火腿片、鸡蛋以及咖啡,他吃得越安静,她的心就越闹腾得慌:“早餐是你做的?味道真不错,我还以为大公司老板不会自己做东西吃!呵呵!”笑完,危瞳觉得自己有点儿傻,又埋头吃了几口。

他仍旧不出声,静静地喝着咖啡,修长睫毛下的目光微微垂落,连看都没在看她。

看这态度,估计是想逼她表态了?

身体还酸痛着的女人暴躁起来,说到底昨晚她只主动了第一次,后面可都是他什么什么的,而且这种事男女双方都一样,她又不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脱衣服!

危瞳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将叉子重重朝盘里一搁,发声道:“想怎么样你倒是说句话啊!有你这么逼人表态的吗!你可是男人!”

端着咖啡的手顿住,他的视线淡凉得有些过分,在她身上匆匆一扫,便起身去收拾电脑了。

危瞳被气得够呛。什么人!这个性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凌总!”

没有回应。

“凌泰!”

还是没回应。

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她的心里就像钻进了一千只蚂蚁,在那里挠啊挠的。她憋了半天,最后憋出这么一句话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负责,负责任还不行吗!昨天是我的错,五年前也是我的错,我、我跟你去注册!”

最后一句吼得很大声,吼完她有点儿傻了,心想真是见了鬼了!

沙发前的男人终于停下动作,转过身来,那双原本淡漠的眼瞳在看清她的神情后逐渐染上厉色,他冷凉地开口:“不必了,我凌泰就算要结婚,也不会跟心不甘情不愿的女人。”

他拎起收拾好的手提包,取过西服外套朝门口走去:“会议很赶,我先回公司,你走的时候记得锁好门。”

门“砰”的一声关上,危瞳继续呆傻。

这么说,她人生里第一次求婚遭到拒绝了?

她长长地出了口气,抹了抹前额的冷汗,刚才真是见鬼了才说出那句话,幸亏他没有答应,否则这事她也不知道怎么收场!

有点儿郁闷地吃完早餐,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从沙发上拿起手机时,她想到之前让凌泰帮她接的电话,点开一看,却发现那个号码有些眼熟。

原来电话是凌静优打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已被读取的新短消息:你别以为不出声就行!我知道昨天发消息的人是你,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这么简单就会受到打击?得了吧!我哥又不是今天才出去玩,明明是你自己嫉妒。奉劝你以后别这么三八,做再多我哥也不会要你了!

危瞳无语了。

这位凌家小姐果然非一般地强悍,看来下次见面还是得用拳头好好“问候”她一下。

将手机放好,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莫非这通电话和短消息就是凌泰刚才态度异常的原因?

在这种冷漠疏淡的关系维持了一个月后,危瞳想,她的雇主绝对是这世界上最小气最小气的男人!

这一个月,他倒是进进出出镇定自若,却辛苦了不得不跟随在旁的她。被当作透明人的滋味不怎么样,跟一个明明有过亲密关系的人假装上司下属正当关系的滋味更不怎么样!

晚上那些应酬还好,毕竟是公事,餐桌上总会有对方的人与他聊天,气氛虽不能说热络,但需要应付应对时,他还是会开口,唇边也会有礼貌的笑容。她杵在旁边也没那么尴尬。

最令她受不了的是两人偶尔的单独相处的时间。陆路虽是助理,但毕竟有自己的工作,有时用餐或者出行就只有他们两个。

说起来,她也不是没试过主动开口。

但那几句底气并不足够甚至有些试探的搭腔,激不起他的任何反应。效果最强烈的,他的回应也不过是淡淡瞥来的漠然视线。大部分时候,连这一眼都没有。

危瞳很烦躁,她不是那种擅长猜人心思的女人,何况对象又是凌泰这种本来就深不可测的男人。他不说话时,也就代表着他拒绝与对方交流,光从视线和表情她根本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绪。

反过来说,若她真有这个本领在异性拒绝交流的情况下猜到对方在想什么,并能够想出解决办法,她大学时期那几段青涩的恋情,也不会纷纷在短暂的时间内结束了。

被冷处理的滋味要真正体会过的人才知道,用武者的话来解释,就像是决战打败仗时遇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对手。干干脆脆给一刀,还是彻底放过对方?

不过是两者选其一的题目,对手却偏偏不阴不阳,不冷不热,高高在上地端着架子,用沉默凌迟着对手,就是不肯给个干脆!

这种情况次数越多,危瞳的思路也跟着越乱。在她看来,凌泰之所以能抱着如此淡定又有恃无恐的态度,最可能的原因是他之前所言非虚——也就是说,在他们之间这件说不清理还乱的“霸王硬上弓”事件里,他是绝对的受害者……总而言之,凌泰越是淡漠,危瞳就越烦躁和郁闷。

后来因为心里实在堵得慌,她跟邢丰丰说了这件事,对方听完,抱着星冰乐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用看怪兽的眼光直愣愣地看了她半天。

“再看这顿你请客!”危瞳毛躁了。

邢丰丰鄙夷地掀掀唇:“你丫还真行啊!这么劲爆的事居然瞒着我们两个这么久!”

“少废话!告诉你是让你帮忙想办法!你说这男人心怎么也像海底针!之前态度那么好,还跟我说喜欢什么想去哪里都可以,才一晚上就大变样!他想干什么直接说不行吗!说一说又不会死!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你真不知道他为什么变这样?”邢丰丰翻了翻白眼。

“大概是因为凌静优的电话和消息吧……但我之前就跟他说了啊,我说我会负责!”

“负你个鬼!他是男人,要负责也是他负!以后出去混,别说认识我邢丰丰!”情场杀手恨铁不成钢,只差没把杯子飞出去,“不过凌洛安那家伙这么快就搞上别人真是让我对有钱人绝望!”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危瞳凌洛安在出轨前是不是知道了她和凌泰的事。

“我还没来得及说。”她怏怏地搅动着星冰乐。

星巴克外就是步行街,午后的春阳明媚轻盈,不知不觉五月已经来临。凌泰拿她当透明人的这个月,其实心底除了郁闷和毛躁,还隐隐有些不舒服。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若有似无却又偏偏在她几乎快要忘记的时候掠过心头。

不舒服,很不舒服。又奇怪又诡异的感觉,似乎不太像生气,只是纯粹在想起他的时候,心底会有些涩涩的不平整感。

为什么呢?她实在想不明白。

邢丰丰见她这个模样,皱着眉头问:“瞳瞳,你该不会是……有了吧?”

咯咯!塑料杯被神思飘远的某人失手捏扁,她恼了:“你才有了!我又不是小女孩,当然知道怎么做事后措施!”

被邢丰丰这话一搅和,她也没心情继续研究下去,两人离开星巴克,又一起去吃了顿自助餐,之后各自回家。

周一上班,她发现那位冷冷淡淡的雇主干脆不见了。

之前凌泰被她撞坏的宾利早就修好取回,但他一直都没提让她继续做司机的事,所以这一个月都是两人上各自的班。偶尔他上午有事,便不回公司直接过去会客,但通常这种情况陆路都跟在身边。

这天直到下午她也没见着凌泰人影,倒是陆路一直在她眼前晃着。后来她忍不住了,直接冲到陆路面前,问他凌泰的去向。

怎么说她都是凌泰的私人保镖,哪有不做事干发愣的保镖,她危瞳不做这么不负责任的事!

陆路一脸你居然不知道的神情,告诉她老板昨晚就去s城了啊!

“出差怎么不告诉我!”她“砰”地一拍桌子,把陆路吓了一跳,他把脊背贴在椅子上,尽量平和着语气:“我怎么知道老板为什么不告诉你?我以为你知道啊!”

“这么重要的事我不问你你也该主动跟我说!我不在他又受伤怎么办!”

“老板有带保安组的人过去。”陆路无奈,“危大姐啊,你以为我很闲?要不是这里一堆事情没处理完我早去了!”

“行。”危瞳懒得听他废话,问他要了凌泰的酒店地址,立马收东西下班。

非常倒霉的是,她在电梯里碰见了凌洛安。

这一个月他在公司的时间并不算多,凌氏几个大项目都开始运转,除了s城的南苑计划,还有香港的一个项目也已启动。

听陆路说,凌洛安时常在两地飞来飞去。

香港可以算是他的天下,他在那里的人际关系远远超越凌泰,故此凌大老板将项目交给了他。

在这事上,危瞳曾问过陆路,既然凌泰跟凌洛安不和,又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像之前南苑计划一样压制不是更好?

“你觉得老板是这样的人?”还是与上次拆迁事件一样的以问作答。

陆路一问她便没声音了。是的,无论凌泰有多么莫测深沉难以捉摸,她都觉得他不是这种人。

他和凌洛安,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这一个月,公司职员们早看出她跟凌洛安的事,私下里纷纷议论他们分手的原因。大部分人都猜测是凌少终于受不了“食人花”的粗鲁暴力,毫不犹豫地将人甩了。

当然这些流言也仅是流言,没人敢在危瞳面前乱说一个字。毕竟她的身手如此了得,又是公司大老板的贴身保镖,得罪她不是明智的事。

分手后,凌洛安比以前更加随心所欲,八卦杂志的女主角经常更换,不少人在上下班时看见他身边带着不同的女人。

危瞳自认不是情感细腻丰富的小女生,危老爹常说,做人要拿得起放得下。他劈腿是不争的事实,她也从没想过某天可以复合。但一想到他那些虚伪的甜言蜜语,心里到底生气。

一生气,手指就自动做了些事。

她拍下他和那些女人勾肩搭背、亲热吻别的照片以及视频,一条条全部发给了凌静优。

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一开始凌静优还能忍住,某次一条激吻的视频发出之后,对方开始疯狂地打她手机,她一律不接,直接关机。之后再开机发现对方传了条咬牙切齿的短消息:你算什么女人!

危瞳看完就删除了,她当然是女人,而且还是个有骨气的女人!

她知道自己不是会装的人,偶尔在公司无法避免地碰到他,她一概无视。就像现在,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她也只当没看见。

“听说,你最近传了不少精彩画面给静优。”男人插着裤袋斜靠在电梯上,看着前方银色电梯门映出的她。

危瞳瞥了眼电梯门,男子说话的神态依旧那么轻佻,以前某段时间她曾觉得他如此挑眉的神态很帅,但现在只觉得自己当时是眼瞎了。

“静优被你激得不轻,跟我闹了好几回,现在连手机号码也换了。危危,你做的事永远这么出人意料。”他笑得眼波流转,不知是在赞扬,还是在讽刺。

电梯快到一楼,她朝前走,却被他伸手拦住。他按下地下车库的按钮,电梯门再度合上。

“真难为你居然拍得那么认真,如果真这么记挂我,直接说就是了。”他慢慢地朝她靠近,伸手将她困在手臂和电梯之间。他提起唇角,压低了头:“危危,是不是想我了?”

她还是没说话,手指慢慢搭上他的手臂,眼瞳如猫一般眯了起来,眸底竟有一丝笑意。

凌洛安已经很久没这么近看她的脸,也已经很久没看到她露出这种表情,出神的片刻间只感觉手臂一紧,接着身体被一扭一甩,他整个人已被摔了出去。

危瞳站在打开的电梯门口,将背包捡起,笑容明净:“你看我像是那种没头脑的贱骨头吗?”

从来,她都不是没有头脑的小女生。虽然情商不高,屡战屡败,但这么多年在父亲与师兄弟的陪伴熏陶下长大,使得她比普通的男生更加有骨气。

喜欢与憎恶,她一直都分得清清楚楚。就像丢弃用过的纸张一样干净利落地解决问题,从不愿意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烦恼。

喜欢一个人时,她也会如女孩般有这样那样的甜蜜心思,可当她决定讨厌一个人时,也绝不会因为对方的举止言语而拖泥带水。

她没有瞎,那个晚上她把所有的事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即便那一夜她心里再难过,也走得干脆利落!

凌洛安,他真是太不了解她了!

危瞳回家收拾了东西本想连夜赶去,结果因为买不到夜间车票只能订了第二天一早的。她不禁有些怀念凌大老板的座驾,同时也怀念陆路一手包办的车票机票……

到达s城是上午九点多,她在路上随意买了个煎饼,边啃边坐车去往酒店。

凌泰不在酒店,房间里只有打扫卫生的服务员。她只能再次打给陆路,对方说如果老板不在酒店,就一定在南苑那里。

为期数月的拆迁工作一直进行得不太顺利,这次又冒出几个钉子户,整天带着横幅在自家门口静坐抗议,引来了不少媒体记者。

这种工作本来不需要老板亲自过去,凌氏有的是人,随便派谁都可以。但因为那个人,他们清楚这并非单纯的抗议,而是有人在背后策划,老板这才非得亲自解决。当然,这个原因陆路并没有告诉危瞳。

可惜等危瞳赶到南苑时,凌泰已先走一步去了医院。听留在那里善后的保安说,有家钉子户威胁要自杀,结果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下来,现在凌总跟着一起去了医院。

危瞳有点儿想吐血,几番折腾,等终于见到凌泰,已是下午一点多了。

偏偏对方还没好脸,在医院走廊淡淡看了她一眼,问她怎么来了。

危瞳被噎得够呛:“我是你贴身保镖啊,凌总!”

他大约是注意到她因匆忙赶路而变得凌乱的长发,眼神缓和了几分,问她有没有吃过午饭。之后朝旁边几个保安吩咐了几句,几人护着他从医院后门离开,去了斜对面的一家餐厅。

“你还不能走么?”她注意到他略显疲态的眉宇。

“还不行。”他答得很简单。之后两人安静地用餐,气氛依然让她很烦躁。饭后,他让她下午先回去,这里的事她帮不上忙。

危瞳没吭声,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不爽。大约老天为了证明“她帮不上忙”对她是个天大的侮辱,他们才走出餐厅没多久,已有打探到凌泰行踪的记者们大批涌上。

其他几个保安都还在医院,凌泰身边就只有一个危瞳。

她一边推开记者,一边拉着凌泰朝医院后门走。

人实在太多,她又不能真的动武,他们被挤得东摇西晃,不知哪个记者手里的摄像机因为没拿稳朝他们倒过去,危瞳忙伸手一挡,没让机子砸到凌泰,手腕却因此一扭,传来清晰的疼痛。

腰间围上男人的手臂,他手指一收,将她圈进自己怀里。

“让开!”两个冷厉的低沉音节,让围着的记者们愣了一愣。

危瞳抬头,那张优雅清淡的脸孔不知何时蕴着窒冷怒意,他一手抱紧她,一手扶着她扭到的手,快步走出记者的包围。

那些人不知是因为摄像机意外,还是凌泰突来的怒意,都愣在了那里没有追来。

医院的保安见大老板一脸怒气地进来,忙为他安排了一间安静的单独病房。

医生很快被请来了,说只是小伤,用药油擦了按摩一下就会没事。危瞳觉得凌泰大惊小怪,练武的人,什么伤没受过,这根本不算什么。

然而他却没理会她,将她安置在沙发上,自己取了护士送来的药油,为她细细擦涂并按揉起来。

男人的目光很专注,脸上冷色未退,但动作却非常轻柔,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宝,小心翼翼。

危瞳的心里突然觉得软软的,之前的不爽和毛躁,连带那些莫名其妙的不适感,都一扫而空。

“凌总……”她低低出声。

他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帮她揉了一会儿,随后抬头看她:“叫凌泰。”

她没出声,直直地看着他,男人的目光渐渐变得温柔,他低低叹了口气,俯首在她受伤的手背上轻轻一吻。

仿佛一团轻软的棉絮,又像是凉凉的果冻。

他再次抬头,握住她的手,欺身吻住了她的唇,柔软而浅薄的一个吻,却令她心底微微一颤,仿佛有什么电流,刺啦一下子从脊背上通过。

“你……”她愕然,“你不是应该在生气?”

“你知道我在生气?”

“我又不是笨蛋。”她睁大了眼,“你干吗又吻我?”

他看着她,为她理理乱掉的额发,轻柔地笑了:“老公吻老婆,不是很正常么?”

“……”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危瞳这一刻的震惊。

“你跟我求过婚了,忘记了?”墨黑的眸底染上了笑意。

“可是你没答应啊!”

“我现在答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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