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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婚》第一章你的婚事谁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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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谁也没想到事态会往一团糟的方向发展。只以为公平的谈判就能解决问题,想不到很多事情需要武力。

当蔡晓东和王家小儿子打成一团的时候,王小敏只有干跺脚着急的份儿。拉谁打谁阻止谁都不合适。怀孕的事情这还没有公之与众,王母就已经兴师动众带着小儿子做保彪,跑到蔡家挑起了战争。

王母最开始也没打算吵架。她只是就事论事地跟蔡母说:“我女儿我了解。她受不了苦。再说她比晓东大太多。女人找男人就是寻求爱和保护的。一个小她好几岁的男人怎么保护她?小男人要不得。你也有女儿,你不会愿意你女儿找个小好几岁的还要擦鼻涕的男人吧。”

蔡晓东已经忍无可忍,可他还在忍着。毕竟对方是他心爱女友的妈,人家妈无论说什么,他都一遍遍警告自己必须忍住。而心底下却是不服的,那条攥在手里的湿毛巾,似乎要被他捏出水来,就那样麻花拧劲儿一样的在手下使着劲。

一句小男人要不得,让蔡晓东手下多使了把劲,只是再怎么使劲,那毛巾也是挤不出水份的。他的脸上倒没怎么表现出一丝的不乐意来。

蔡母听了也不知怎么回复她。她只好勉为其难地说:“孩子们的事,我看还是让他们自己做主的好。你问小敏了吗?按小敏的意思做吧。”

“她的婚事我做主。”老太太声音高了八度,“以后不许你家儿子去找我女儿。他不找她,她就不会来。”

小敏经常来蔡家。其实并不见得每次都是和蔡晓东一起回来。就算这是事实,可蔡母心想当着孩子的面,也不能这样说,何况当不当着人家女儿的面,这说出去都是一种出卖。尽管当初蔡母也嫌儿子找个大几岁的女人不合适。

可相处下来她才发现小敏真是一个很不错的孩子。知书达礼,又懂得女红。蔡母的眼睛花了,却偏喜欢织些毛线活,小敏就会伸手帮她一把。想现在能有多少年轻人还会静下心来做这些事情。一想到这里,她就会想到远在北京的女儿晓晓,女红是一样也拿不起来。

她喜欢小敏也有她的道理,归根结底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喜欢。她不主张儿子找年龄大的媳妇,但结婚总之是儿子自己的事情,她给了参考意见,儿子不听,她也不想过于干涉。象女儿的婚姻她干涉,到最后女儿还不是跑了?

“她的婚事我做主。”老太太声音高了八度,“以后不许你家儿子去找我女儿。他不找她,她就不会来。”

眼下被小敏的妈妈这样抢白着,心底就有一点不舒服。

“她的事你能做主,那你就做主吧。跟我老太太商量也没用。我又管不住年轻人的腿。小敏想来,晓东想找她,我拦也拦不住啊。小敏来了,我还能往外轰啊。”

“她来?你儿子不勾引她,她能来?这里有什么好?于洪。不就是乡下吗。还住平房,我女儿打小都住楼房住惯了,她来这里是住不习惯的。趁早让他们结束。以免将来出了问题麻烦。”

王小敏自然偏向于蔡家。自己将来是要做蔡家儿媳妇的。自己爱蔡家的儿子,相处多年的感情难以割舍,何况现在又怀了蔡晓东的骨肉。她想母亲还不知道,知道不得扒了她的皮。

“小敏,你给我听着,以后不许再来蔡家。蔡晓东你也不要去找我女儿。”

“我管不住她的腿,她要来。我不让来吗?”蔡晓东终于忍不住开口,那条湿毛巾就被他狠狠地扔到了沙发上。

“你丫闭嘴。还敢和我妈顶嘴。我抽你。”王小敏的弟弟插话。

“你才丫。还京骂呢。熊样。你抽个试试。”蔡晓东把准备冲王母发的火全都发向小敏的弟弟。

“我就说你了,你丫闭嘴。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也不照镜子瞧瞧自个儿啥模样。赖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你姐还天鹅肉,天鹅也老天鹅了。就你们家还产天鹅,别在那不觉(jiao读二声)景了。”蔡晓东说完这话就知道自己犯混了,明摆着这又伤了小敏。王小敏转身哭着就往外跑。

看自己的姐姐受委屈,弟弟当然不愿意,上来就抽蔡晓东嘴巴。两个人打成一团。都是年轻小伙子,谁怕谁。这屋里都是小敏爱的人,说话者纵有千错万错,她听到打斗声还是赶紧回屋。可她对他们打在一起却无能为力。

蔡晓东跑到厨房拎起菜刀。王母大惊失色,一下昏厥过去。刀还没抡起来,小敏弟弟吓的一躲,撞到墙上,额头顿时有血流出。

120急救车,呼啸而来。

2

北京西站。距蔡王两家纠纷几个月以后的一天。

阳光太烈,接站的人又太多,蔡晓晓无法撑开伞担心碰到别人,只好举在额头附近,让它遮一点阳光。她站在北京西站出口处。当她短信过后很久,才看到那个穿着t恤和短裤的眼熟的男子站在滚梯附近东张西望。

她快速走过去,站在男子面前。仿佛久别重逢。她想她几乎就是跳到他面前的,让男人眼前一亮。男人告诉她,出站的时候,帮别人拎箱子,短信响了也没来得及看。所以也没及时回复她。

“没关系的。”蔡晓晓抿着嘴角笑了下。心里面放松很多,眼前这个叫吴师的男人还是挺顺眼的。

“那个老人拿的东西太多了。”吴师一边走一边说。有接站的车从身边擦过,吴师担心刮到蔡晓晓,就很有分寸的用手轻轻碰一下她胳膊,示意她往里侧靠。

“其实我一直想去天安门和故宫,都说不到长城非好汉。这次不去了,听你的,就按先前说的去草原?”

“我还是没想好。我刚给草原的朋友发短信了,没回,我打过去竟然关机。一想到还要住儿,觉得怪麻烦的。”一说到住在外面,蔡晓晓就有一种格外抵触的心里。

“你要是觉得麻烦,我买回沈阳的火车票,在车站等到上车。”

蔡晓晓不说话,其实,她又想和他多待一会。他们是沈阳老乡,也许因为这个,两个人才有更多的话题。说起北陵大街,说起艳粉街,每次都会有说不尽的话。

“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这都快中午了。”吴师看到蔡晓晓不吭声,拉着她找餐厅。一人一碗排骨香菇面,点了一个素拌菜。吴师还要再点个菜,蔡晓晓不同意,说她吃不了多少,浪费可惜。蔡晓晓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

付款的时候,蔡晓晓也忙着拿钱包。说好了两个人这次是做驴友,aa制,心下早告诉自己绝不贪图对方的一丁点小便宜。只是她还真抢不过他,出了门,她赶紧买了两瓶水,算是补上这顿饭钱,尽管差了十几二十倍之多。可她还是觉得不能让他感到她小气。

张罗aa的是她,张罗一起出行的也是她。只因为听说他要从南宁回沈阳途经北京,说要在北京停一下,蔡晓晓故作惊讶状,视频里看到她这表情,他就说,没事儿,你不愿意见我,我就直接回沈阳。两个人认识很久,视频语聊了很久。网络毕竟是虚拟的,只有见到真的人,才会有更真实的感觉。她同意了。

这是周末,否则请假要扣薪水,这于蔡晓晓来说是不划算的。假倒是可以请,可对于她来说,请假意味着走单。她可不想因为会个网友把工作耽误了。她需要钱,她在北京贷了两套房,每月月供就要还四千块,对于她来说,不拼命就意味着挨饿。何谈高档化妆品和新衣服了。当然,四千块贷款她只需拿出工资的三千块就够了,毕竟那套小蜗居是出租着的,可以以租养贷。

她现在住着的房子有一百平,一个人住,让她觉得空,空的她很是难过。同事知道她30好几了还未婚,也张罗给她介绍对象,可她一个都没看。她从心里面就格外抵触相亲这件事情。总觉相亲太注重结果了,当然过程重要结果也重要,可是把结果看到一目了然,毕竟无味。尤其中间坐着媒婆,让她倍感尴尬。索性拒绝相亲。

同居男友自从和她分手,让她对感情一度产生怀疑。两个人都已经谈婚论嫁,还说举行水上婚礼,相信肯定会与众不同。小三的出现,动摇了他们几年的感情。他走以后,她至少近两年的时间都不再和男人交往。她对结婚这件事从此不再积极。恋情的戛然而止,让她不舒服很久。

很久以后,她也会想起男人这两个字,可她发现她所想的成份其实只是她对男人的一种需要。好象只是一种纯粹生理上的。如今,家里的灯坏了可以自己换,马桶堵了她也能自己想办法,煤气没电了她也能够自己换电池,以前她是不知道怎么换的。

她又问自己,找另一半真的是纯生理上的需要吗?细想也不尽然。网上五花八门的性用品,是她在浏览网页不小心弹出来的。她想男人女人如果真的只追求生理上的需求,那还真不用找另一半了。

她想她就算真想找另一半,也是想弥补一下感情上的缺失。

世上既然只有这两种人,蔡晓晓想无非是男人和女人,那他们就应该组合成一个圆。她想男人就是为女人生的,女人也是为男人生的。

尽管没有男人,女人完全可以一个人生活,而且女人可以生活的更好。每天蓬头垢面也无人笑话。想到这,蔡晓晓禁不住笑了一下,吴师就说你有什么高兴的事儿说出来让大家高兴高兴。

她不置可否地歪了下头,不言声。她记得前不久看过一个有关男公关的节目,尽管她觉得那男人非常恶心,可一想若是没有需要他们的女人,也就不会产生他们这个群体。市场一直是有需才有供。话说回来,都说男人色,她现在觉得自从有了男公关,女人一样色的可以。

“想什么呢?”吴师拉了她一把,一辆比亚迪贴着她的身边擦过。

“不然去十渡吧?十渡离这近。我还可以当天回来。你喜欢蹦极吗?挨着十渡的九渡还能蹦极。”蔡晓晓感到了自己的走神儿,赶紧补上一句。心下埋怨自己怎么会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我可不蹦,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万一那绳折了,我可就惨了。你回来?不会吧,这都中午了。”

“那就到那再说吧。”蔡晓晓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在意在外面住与不住的问题。

“十渡还有其它好玩的吗?你说去就去,这两天我可看你没少犹豫,也就是我们刚认识,不然,我肯定早替你作主了。那还不是说去草原就去草原说去黄河就去黄河呀。不联系朋友也一样啊,又不是没店可住。”

“你大款。我们平民百姓不就得省着花吗。”其实她是觉得去朋友那里更安全,晚上她可以和朋友住,吴师则可以和朋友的男友住。要是两人单独行动,这住显然就成了一个大问题。蔡晓晓打小就胆小,自己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住店会怕。

“那就十渡,我昨天在网上查了,西站就有车。”吴师响应。

3

候车室乘客很多,显然没有座位,蔡晓晓就打算站着候车。

“等着,我去找座。”吴师穿行在候车室,愣是把一个占座的皮包给拿下去,急切地招手喊着蔡晓晓。

“有人的。”被拿下皮包的乘客不高兴。

“有人?来了我们再让。”吴师示意蔡晓晓坐下。事实上,这个座一直没人来。吴师说他太了解有些人的心里了,不能惯他们。

蔡晓晓感受到吴师看向她脚上细高跟凉鞋的目光,心下有些不好意思。出来玩一定是穿运动鞋才合适。可运动鞋不好搭配裙装。她也说不明白为什么在吴师面前要穿裙子,还要配上这么细的高跟鞋。显然这妆扮去草原根本不搭配,想自己可能根本就没打算去草原。她也想过吴师到北京,他们也许只见一面,他就坐上回沈阳的车。从此各奔东西。

她也明白自己说是做驴友,似乎又别有所图。只是,这个企图,她在心底之下却又不愿意承认。她知道自己想要给吴师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她也从他的眼里模糊的看到了什么。

很久没有男人这样关爱她,如今她感受着来自陌生人的温度,且享受着。

“呀,指甲要断了。”蔡晓晓不经意的举起手指。

“等着。我去买指甲刀。”

“不用了。”蔡晓晓说这话的时候,吴师听到了也没回复她,只留给她一个急匆匆的背影。很快,指甲刀递过来。是崭新的。前男友也给她买过这种大号指甲刀,告诉她这样的指甲刀剪起指甲才舒服。一刀剪到底。前男友还抓着她的手指给她剪过指甲。他坏坏地说她不能留指甲,一定要光秃秃的才好,以免在激动的时候把他的后背和胳膊抓的伤痕累累。

每次他一说到这,她就非常霸道的用那被他剪的干干净净的手指掐他。仍然很疼。他做出疼痛的样子,求她放过她老公。她说我才没跟你叫过老公呢,他就说你叫过的,你在那个时候叫的你都忘了。她的确没忘,可她一直觉得那个时候叫老公不算数的。人在忘情投入的时候什么都可以说。脏话粗话,女人在床上其实就是荡妇。她想等他们拿了红本以后,她才会跟他正大光明的叫老公。可她终究还是没有等到他娶她。

蔡晓晓一边剪着指甲一边走神,偶一抬头,就看到吴师笑眯眯的眼神。吴师在和她吃完饭回来的公交车站旁,一直不错眼珠地看着她,把她看的有点紧张,似乎窥到了她的什么秘密。可她有什么秘密呢?她只想到草原上呼吸点新鲜空气,可又一想太远了,竟然恨起自己的优柔寡断来。

去往十渡的火车上,蔡晓晓很安静。吴师倒闲不住,讲很多笑话给她听,听的她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对面这个男子有一种吸引她的气质,她躲避着他的眼神,不想离他太近。

车窗外天已经黑透。吴师开始给她变一种魔术。

“给我一根你的头发。”吴师伸出一只手。

蔡晓晓疑惑地看着他。摸摸自己的头发,做一副不舍得状。

“不用给整根,半截就行。”看着蔡晓晓不太情愿的样子,吴师开始打折。而且故意装出一副很蛮横的架势要自己到蔡晓晓的头发上去摘。如同摘花一样的轻巧。

看吴师自己要动手,蔡晓晓往后坐了坐躲了躲,想避开他。想想不就半根头发吗,想到这不免自己在发丛里找寻那一根合适的长发,从中间掐断,要递给吴师。

“别急,你把它系个死扣。”

蔡晓晓听话的把头发系了个死扣,还往两个方向抻了抻,确定系的很紧才递过去。

“相信不?我能把它解开。”

蔡晓晓不相信的看着他。吴师把系了扣的头发放在手心里,两只手相互拍打,拍打一会,用一只手在矿泉水瓶壁上沾一下,取一点水到手心,继续拍。当最后他把那个结打开的时候,蔡晓晓说你可真厉害。

心下却因为天黑了而变得有些胆怯起来。不想再说话。

吴师问旁边乘客十渡住宿一般都多少钱,说他在网上都查过了。一般都是农家院,不很贵。正说着,就有年龄分不清是大姐还是大姨的女人走过来,问有没有去十渡的。原来是店家。

吴师和女人谈好价格,说下车就跟她走。他订了一个标准间。他订的时候看了看蔡晓晓,蔡晓晓没反应。蔡晓晓想到地方以后再说,你订你的。我可是要自己单独住的,别以为你订了标准间我就跟你一个房。

“节省开支。嘿嘿。”吴师笑嘻嘻地看着蔡晓晓。乘客看着他们,都以为他们是夫妻。

4

下了火车,走出小小的火车站,看到门前停了好些面包车和私家车。蔡晓晓看出来不止一家店老板来接人,他们一共两伙人坐进一辆面包车。另一个店家接的都是男孩子,他们背着旅行包一副长途跋涉的模样。听话里话外知道他们都是来自北京市里的小白领,赶在周末到郊区放松放松。他们在这荒郊野外夜幕四合的时候说着荤段子,让蔡晓晓面红耳赤。

到了一个路口,店家带蔡晓晓和吴师下车。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农家院。先前还有两处路灯,越往前走,越黑,路灯在身后隐去不见。这让蔡晓晓觉得自己真的置身于荒郊野外当中,心下更添了一种对此地的神秘感和紧迫感。然而她想既来之则安之,已经没有退路。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盲人一样往纵深处走。路两边是玉米地,高高的作物站在黑夜里,让她感觉仿佛走在了地球以外。

在灯火通明的城市待惯了,蔡晓晓体验着盲人的这种生活状态,跟探险一样的探着路。偏又穿着一双高跟鞋,本来路就不平,眼前又遇到一处大的下坡。她简直要载下去了。吴师赶紧抓着她的手,蔡晓晓仿佛找到了拐仗,就任他抓着,脚下终是稳了些。这手到了平地的时候才算松开。

终于见到灯火,这让蔡晓晓松了口气。走进一处敞着大门的农家院。见一男人坐在院子里,开口问候他们,余音未尽,从房门里走出一年轻男子。待两人把包放进房间走出来以后,那年轻男子递给吴师一张菜谱。他们听了店家的劝,还要过一整夜才可以吃到早餐,不加点夜宵可见这夜长的是难熬的。会支撑不住的。

蔡晓晓还真不饿。点了两个菜,等饭菜的功夫,吴师跑到西红柿地里,摘了一个黄色的小巧玲珑的柿子给蔡晓晓。蔡晓晓拿在手里,当艺术品一样的欣赏着。吃饭的时候,她说就要一碗吧,我吃不了几口。于是两人合吃一碗米饭。吴师要了两瓶啤酒,让蔡晓晓也喝点。晓晓只喝了一杯,脸就红的跟鸡冠子一样。她自己晓得,血都沸腾了。

吴师一边喝一边和店家攀谈。说到高兴处还跑到屋里把从南宁带来的木瓜切了给两口子吃。他们的儿子炒完菜就回房和小媳妇亲热去了。老两口随口说这儿子结婚没几天,啥也不管,每天也就给住店的炒个菜。

吴师就说您在火车上接人,也够辛苦的。对方一边吃着木瓜一边说从来没吃过,这瓜可真甜,说这籽种在我们北方不知道能不能结果。一边就说可不辛苦吗。不过也习惯了。蔡晓晓觉得鱼香茄子做的味道也还可以,可那个凉拌菜还没有自己做的好吃。

说好了饭钱在退店的时候一块结。两个人也就不急于找现钞。

“还有房吗?”在标准间转一圈,蔡晓晓走出来问店家。

“没有了,只有这最后一间。这房间也够大,又能洗澡。怎么了?”

“不怎么,那没有就算了。我觉得这屋的床有点窄。”蔡晓晓撒个谎。其实那双人床也很标准。

“够大了,你们孩子来了都够睡。”

蔡晓晓脸一红,好在夜色下根本不会被看到。回房。所有的灯都开着,包括卫生间,窗帘挡的严严的。吴师说你也吃个木瓜吧。蔡晓晓摇摇头,不说话。

她准备洗个澡。水有些凉,显然屋外房顶上那个大胶皮袋子中午被阳光晒的热热的,而夜里这水早就随着凉夜而失掉了温度。洗了冷水澡出来。她已经换上睡衣。

睡衣尽管不是太露,但也是吊带的那种,毕竟是穿在内室的衣服,就显得有些招摇。浅粉色真丝,点缀着浅色的花,花是隐着的,不经意都看不到。

吴师歪在床上看电视。蔡晓晓说:“我们可不是本着省钱的目的吧?其实就是太晚了,不然我都想转到别人家去。我就不信别人家没有两间房的。”

“你怕了?”

“我?我怕什么?我有什么好怕的。”蔡晓晓的头发湿漉漉的淌着水珠。仿佛听得到嘀哒到地面上的脆响。眼睛却早已闪到一边去,不看吴师。她就这样穿着睡衣的模样出现在陌生男人眼前,总有暗示别人的嫌疑。可她想自己怎么着也不能穿白天的衣服。这毕竟是在睡房。

“不怕就好。我也洗个澡,这天可真热。”

“水是冷的。”

“不怕。我夏天一般都洗冷水浴。”

蔡晓晓透过卫生间磨砂玻璃,听着水声,看着人影,心底怎么都觉得这屋里充满了暧昧。睡房的灯不知什么时候被吴师关掉了,也许在他打开电视的时候,也许在蔡晓晓洗澡的时候。这样,她洗完出来,彼此见了也就不尴尬。

蔡晓晓把头发擦到不至于淌水,回头看了看双人床,她选择趴在床边的一个角上。只借这一小块地方,她就觉得自己似乎远离了这张床,远离了刚才那个男人。可再一看自己还是在床上,心底又禁不住说自己这才是自欺欺人。总之,这一夜是难逃此床了。

5

蔡晓晓的手机始终关机,这让蔡晓东格外郁闷。整个晚上,他拨打了无数次。座机也无人接听,对方设置了语音回复。他本是不想对着没有生机的话筒跟姐姐对话的,可眼见着都大半夜了,也不知道这个姐姐何时归巢。索性留下自己要说给她的话也好。

“姐,我不想在沈阳待了,我要去北京。你那边方便吗?收到给我回个话。你去哪了?我打了一晚上电话都没人接。怎么手机也关机。”

蔡晓东刚刚从看守所出来没几天,当初和小敏的弟弟对打,尽管她弟弟的额头是自己不小心撞的,可出了很多血,110和120都来了,自己手里又正巧拎着刀,是撇不清的了。

两人对打这也不是他愿意的。那小伙子年纪比他小,个头却绝对比他还高,可在所有人面前,他再高再大也是流了血的。无论怎么看人家都是被伤害者。

小敏爱他,这个他心里有数。就算小敏大他五岁,他也不在乎。小敏在他身边也觉得踏实,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大,她很爱他。这些他都知道。偏小敏父母死活不同意。

晓东明白,他们之间不是因为年龄才无法继续的。自己没房没车没学历,在现在这个时代,那就是三无人员。在王小敏父母眼里,他这种男人就不该谈恋爱,不该结婚,将来更不该生孩子。就该打一辈子光棍。

可小敏怀上了。怀上的小敏就要和蔡晓东结婚。她不想偷户口本登记,她名正言顺的告诉父母自己要嫁了。可父母不能接受她嫁给蔡晓东。怀了孕的小敏见证了晓东和自己母亲及弟弟大动干戈,让她倍感尴尬。他被弟弟打了,他也把弟弟打了,双方损失惨重。重要的是再无法礼尚往来不能公平谈判。

父母的阻挠让她倍感无望。她差一点就说我怀孕了,我必须嫁给他,我别无选择。可她说不出口。在父母眼里和所有人的眼里,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眼见着两家人打成一团,她对婚姻已经无望。就算他们两个人以后生活在一起,又能幸福到哪里去呢?可她想自己不可能再嫁给别人了。

那天,她平静的对晓东说:“我们还是把孩子做掉吧。”其实,她想说我们还是分手吧。她说不下去。她说她不想给他压力,晓东坚持陪她去医院,她没让。晓东心里有什么东西咕咚沉了下去,砸的自己很疼。

小敏做完流产手术以后,他们有半个月时间未见。晓东不知道她的消息,偶尔收到她的短信。好些天不见她,很想她。两个人一回到晓东的住处,晓东母亲就知趣的出去遛弯了。

没办法,房子小。房子纵使小,也是两居的格局,然而隔音效果不好。两个人在晓东的房间嘻笑打闹,难免钻进蔡母的耳朵里。不如出去转转,免得让年轻人觉得自己碍眼。

今天两个人是在中街吃的晚饭。和以前一样,今天选的麻辣火锅以前在外面吃饭也经常是火锅或者麻辣烫。小敏喜欢这些四川小吃。蔡晓东偏不能食辣,可为了迁就女友,如今的蔡晓东,不仅能吃辣,而且还偏爱上了辣。

“爱会改变一个人的味蕾。”小敏一边吃着一边看了一眼蔡晓东。她也知道,晓东对她的感情是真的。和她对他的感情一样,可是她又觉得不一样。哪里不一样,自己又说不清。

晓东不吭声。他把最爱的人的弟弟给打了,现在却又和最爱的人谈情说爱,总觉得自己是亏欠他们家的。店里食客多,做为男人,他不想在这种公共场合说出自己的感情。

小敏提到爱这个字,让晓东心里一哽。他想他以后给不了她太多的爱了。他想离开沈阳,离开她。小敏的家人也就不会再担心自己的女儿嫁错郎,也就不会再和他纠缠。

那天打斗的场景历历在目。小敏的妈妈气的当时就晕过去了,当时打架双方都停了下来,还是晓东先拨了120,拨电话的功夫,小敏的弟弟还踢了他一脚。尽管他踢的时候额头上正流着血。

“我爸比我妈大好几岁,可他们幸福吗?他们根本不幸福,他们的幸福也都是装给别人看的。”小敏拉着晓东的手走出中街,她总想安慰晓东,告诉她年龄不是问题。

可晓东终究还是选择了逃避。他真的害怕了。自己年龄小,在小敏妈妈的眼里他是给不了她女儿安全感的。而自己又差不多一贫如洗。家里没有楼房,如今还和母亲住在于洪区平房里。说是动迁,可他知道这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

“我女儿是不会嫁到你们家住这破房子的,就你们那点家当就你们家那几个锅碗瓢盆还想娶我们女儿?门都没有。别做梦了。”小敏妈铁了心不同意这门亲事。“她要敢嫁,我死她婚礼上。”在王母抢救过来以后,第一句话就说:“还敢跟我们动刀?反了他了,这辈子休想进我们家门。小敏你再和他来往,我撞死你眼前。”

就这一句死在婚礼上的话,是王母在蔡家还没倒下前说的。不仅吓坏了小敏,也让晓东倍感绝望。他的感情从沸点降至冰点。原来,爱情婚姻真不是两个人的事情。

他决定离开沈阳,离开这个伤心地。可他不知道怎么跟小敏说,就算给在北京的姐姐打了这个语音留言电话,心底仍是觉得对不起小敏。

撂下电话,手机响起来。

“我想你。”小敏在电话里忧郁地说。这三个字让晓东有一头撞墙的感觉。他爱他的女人,他恨自己。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知道小敏也一定睡不着。

“不能给自己的女人幸福,那就远离吧。”晓东铁下心要离开。可午夜的睡梦里,他和小敏的纠缠余韵不断。

6

吴师冲完澡走出来。他没带睡衣,穿的仍是白天穿过的短裤和t恤。

“怎么睡呀?”蔡晓晓爬起来,想都不想就把枕头扔到床尾。

“睡一头还怕啊?我又不是老虎。还别说,我真是属虎的。”

蔡晓晓不吭声,在床尾看电视。两个人都看电视,都不说话。空气里有一点凝重,有一点不透气。睡房里只有电视透过来一些光亮。厚重的窗帘把黑夜挡在外面,在这一对成熟男女的客房里,有一种呼之欲出的东西挣扎着。

时间不早了,电视仍在说话。蔡晓晓有些困,掉头一看吴师歪在那睡着了。她轻轻地关掉电视,感觉屋里太黑,跑到卫生间把灯打开。初秋的夜有一点点凉,盖好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生怕有什么东西溜进去。

吴师睡的正香。她想他一定是坐火车坐累了,可转念一想他的身边躺着这么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要知道那长长的卷发上正往下滴着水珠,那簿透明的睡衣,怎会勾不起他的欲念?他怎么可以安然入睡?

当然,她想她本没有勾引他的想法,可他竟然对她熟视无睹,还能睡得着,真服了他。不免心下又有了一点失落。她觉得他们可以不发生什么,但不发生什么的前提是不能没有什么。如果什么也没有,那这女人也太失败了。

不管了,她心下想自己这样倒是安全了。却睡不着。抬头看男人背靠着床头,姿势有点累。她想他的脖子会不会这样睡一宿就断掉了。

于是,借着卫生间传递过来的灯光,隔着被子用膝盖顶了下他。他显示出一副惊醒的样子,说天亮了?然后解嘲地说,哦天黑了,那睡吧。

他去卫生间把灯关掉。

“别关灯。太黑了。”

“不关怎么能睡得着?”

“刚才没关你不是也睡着了吗?”

“刚才?刚才是太累了。到这边来睡吗。坐北朝南才对。”吴师去拿蔡晓晓的枕头,蔡晓晓使劲压着不让拿。两个人本该这样一南一北睡去。蔡晓晓想。

偏吴师看蔡晓晓不听话,就把头靠过来,枕在了蔡晓晓的身上。蔡晓晓的心咚咚的跳着,已经很久没有异性离她这么近了。夜很深,梦很沉。那头就靠了过来,那唇就吻了过来。蔡晓晓一阵颤栗。这是她潜意识里期待的,可这一切真的到来的时候,她仍然有一种本能的抵抗。

她挣扎了下,却无法挣脱吴师的双臂和那有力的唇舌。蔡晓晓索性放松下来,感受男人真切的气息。

只要不是肉体的沦陷,她想不就是接吻吗。她接受了。而事态往往不是往她想象的方向发展。当吴师的手指划向敏感部位的时候,蔡晓晓一声尖叫。吴师把她的嘴唇捂住:“嘘,小点声。”

“放开我。”蔡晓晓终于带了一点哭调,为自己刚才把他弄醒而倍感后悔。

“放心,我不会碰你。”蔡晓晓听到这,一阵恶心。想到刚才有力的舌头,她想爬起来。却被吴师绑缚的紧紧的,无力动弹。她想她要去卫生间翻江倒海。而在无力动弹的同时,吴师的手在游走,瞬间让她有了欲望。

她的身体象涨潮的海水,卷着大浪扑面而来。

7

她是飞过的。她在和前男友同居的两年里,她经常飞。她告诉自己她这一生只和田国明一个人飞。他是她一个人的,她也是他一个人的。他们说过,要彼此厚爱一生。

眼下,吴师让她飞回了和田国明在一起的日月。而现在的田国明,一定是搂着那个80后一起飞。嫌我老了?一想到这里,蔡晓晓就又多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偏吴师因了蔡晓晓的默默纵容,就加重了力度。蔡晓晓感受到一种燃烧的兴奋。

蔡晓晓警告自己不能沦陷。亲吻抚摸对于她这个熟女来说已经很奢侈了。就象有个男人对她不结婚不找男友一直不解,说你留着干嘛等升值?别以为它能和房子一样一路飙升。

他说女人其实和股票一个样,先一路飘红个一年半载,过了那个时间段,尤其没有了男人的滋润就会一路绿下去。再不去找男人结婚、恋爱,怕是你这女人就永远套牢在自己的手心里了。那个时候你才会后悔。这是一个追她却得不到她的男人说的话。从此,她再不理这男人。

她痛恨男人的同时,又急切的渴望。可她不想除了田国明以外的任何男人碰触她。

而田国明再回头找她,她还会接受他吗?她的答案是:不知道。眼下,她终于明白,不是不知道,是不可能。假设田国明现在回来找她,她已经无法在他面前飞了。她不可能再接受他身体上任何一点小小的亲密。

蔡晓晓的思绪从田国明那里又转回来。吴师已经快忍不住了。他想要了,想驯服身下的野马。可他上去的时候,他才发现身下的果然是一匹野马。桀骜不驯。

蔡晓晓终究死扛着自己最后那一点底线,她想她要是跨过了这个底线,她就完了。她的脑海里从来就没有一夜情,尽管吴师给她的第一感觉很好,可她就算和他真的恋爱,也不能进展的这么快。她的坚持让吴师非常颓废。

他以为他的唇和他的舌既然可以控制得住蔡晓晓,那她就是再怎么骄傲也无力逃脱。可他没想到蔡晓晓如此固执。她不再接受他意乱情迷的亲吻。她想他们该就此打住了。她用脚踹吴师。

吴师翻身躺下,非常沮丧。屋里静极了。蔡晓晓爬起来,冲进卫生间,冲完澡以后,她不知道怎样出来。犹豫下还是出来了。枕头已经被吴师拿到他的枕旁。蔡晓晓把它又放回原来的位置。裹紧被子,不吭一声。

吴师把手伸过去,蔡晓晓再不理,把它打回去。他停了下,也去了趟卫生间。良久才出来,她听到卫生间里有异样的声音。然后是哗哗的冲水声。她知道,他自己解决了。

这一夜,两人南北相向睡去。

8

早晨醒来,彼此都有一点尴尬。吴师拿着一个木瓜,用清水冲干净,用刀子切成两半,要蔡晓晓把它吃掉。他说他买的是熟透的木瓜,这在北方是难得一见的,北方的木瓜都是从南方运过来的,包括香蕉都是半生不熟的时候就摘下来,绝对没有原产地的好吃。

蔡晓晓摇摇头,她不想吃。两个人都想忘了夜里的事情,可能都无法忘记。都不看对方的眼睛。店家告诉他们车已经在路口等他们了,他们遂结伴一起去吃早餐。邻桌那几个女孩是要和他们一起乘车游玩的。也是头一天约好,店家才找了同一辆车,一块出行,会省一点车费。

吴师和几个女孩搭讪着,知道她们几个是从市里结伴来此处游玩,随口就问了北京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蔡晓晓显得有点落寞。心想他怎么这么爱说话?

听他似乎象是和那几个女孩子早就熟识了一般。心下就有一点不舒服。偏吴师在和女孩说话的时候,仍然照顾蔡晓晓的情绪,递到她手里一只茶蛋。那鸡蛋碰到蔡晓晓的手指上,她却不接,自己从碟里拿过另一只。

吴师笑了下,没说话。经过这一夜,似乎他们很熟了,而她就有了一种以身相许的感觉。心想偏就不能给他好脸看。

而眼前这男子在给她端过来早餐以后,就把眼睛看向了别人的饭桌。和几个女孩说的热闹。蔡晓晓觉得他是故意的,故意冷落她。

后来他们讲起这个过程,他说他不知道北京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在外面嘴就得勤,这样才能找到好玩又省钱的地方,坐车也不容易走弯路。

而后来蔡晓晓一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她就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不放过任何机会就和别人搭讪的男人。他说这些积攒起来就是一个人很好的人脉。人脉也就是钱脉。这话从他们相识开始,吴师就一直挂在嘴边。

“我觉得你活的可累了。”在游玩的过程中,吴师自然和蔡晓晓走的最近,那几个女孩子早跑的没了影儿。约好时间一块返回,几个小时内大家可以单独行动。

“我有什么累的,我活的很轻松。”看到吴师给她录像,她就看向山道两边的树。不看他。

“不是,你心里火一样燃烧,可你偏要压抑着。”

“难道,一个人活的要没有底线吗?我已经很过分了。”一想到夜里自己的丑态,站在这阳光下都觉得身体周围全都是阴影。回头看看,最近的游客也离她很远,确信只有吴师可以听得到她的回话,她才敢这样说。

“可你活着为了什么?即时行乐才对。”

蔡晓晓听他这样说,就和他有了分歧:“你经常这样即时行乐?是吗?”

“你别胡说。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是哪样的人?你是哪样的人我哪知道。我不了解你,正如你不了解我一样。”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好好生活,快乐的生活,才是我们的目的。以后你会了解我的。”

“以后你会了解我的”这几个字从此就扎根在蔡晓晓的心里。难道,吴师是有打算给他们机会以后相互交往?难道真的会经历正常恋爱,然后结婚?生子?蔡晓晓知道吴师离异单身,有一儿子。

她觉得自己如今已经步入大龄剩女行列,未婚好男人都没剩下,她也想过找一个离异的,有过家庭的男人,这样的男子再婚以后兴许比那些从未结过婚的男人更懂得珍惜吧。

二手男人在蔡晓晓眼里一下子值钱了。

9

吴师给蔡晓晓拍了不少照片,也录了几段录像。全程下来,吴师不断讲着笑话段子,先前蔡晓晓不理不睬的,听也当没听到。关键是吴师真有耐心,他估计是搜索了大脑的角角落落,把多年存储下来的可以讲给女生听的笑话全都搜出来,后来把蔡晓晓紧绷的脸逗的完全放开了不说,还止不住的笑个不停。

她觉得轻松极了,似乎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追究起来,应该是自田国明走了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开心过。一想到这里,脸又绷的有一点紧了。

“这就对了嘛,出来玩就是要开心,放松神经。”看到蔡晓晓的表情又有了变化,吴师继续说,“看看,刚把小脸打开,怎么这么会儿功夫,就又收起来了?对了,你知道我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懒的知道。”

“那我告诉你,可听好罗。好话不重复二遍的。我最大的优点就是帅。”吴师故意板着脸。难得见到吴师这样的面孔,自从在西站蔡晓晓见到他第一眼,他的眉眼就总是弯弯的。“缺点是,帅的那叫一个不明显”。

蔡晓晓扑哧笑了:“自我感觉良好。”

“这就对了嘛,要常常开心才好,哪有那么多愁事啊。你想想,我们都活了三十多年了,还有几个三十年好活的?要充分享受每一天。别想不愉快的就好了。”

上山的时候碰到那几个女孩,吴师在前面带路,绝对有一副带队的模样,这让蔡晓晓一瞬间觉得她似乎认识他已经很久。今天只是分开许久以后的再相见。那几个女孩也把他们俩当成了一对恋人或者夫妻。

该下山了,最后一站去漂流。

出来的时候,店家告诉他们带身衣服,免得漂流的过程把衣服弄湿。吴师选了两件救生衣递给蔡晓晓一件,然后才穿到自己身上。穿衣的过程中,几个女孩也回来了,各自买了一件雨衣穿在身上。

“穿雨衣多没意思,漂的过程把身上弄湿才过瘾。”吴师对几个女孩说。几个女孩笑而不答。

五个女孩分两组。吴师和蔡晓晓坐在橡皮筏上先被放下去,蔡晓晓一路尖叫着漂向下游。先前河道窄,水流又急,蔡晓晓第一次感受这样的激流勇进,内心无比惶恐。可是当她尖叫的时候看到身后有好几组正漂流而下,她所有的害怕就都没了。反倒觉得自己是第一组被放下来的,无比骄傲。

“说什么也得让她们尝尝被水淋湿的滋味。来这里不玩水,就相当于白来。一会儿你配合我,往她们身上泼水。”吴师见那几个女孩也漂了下来,就眉眼弯弯的对蔡晓晓说。

“干嘛那么坏啊。人家穿了雨衣,就是不想把衣服弄湿,你倒还泼人家。”

“傣族泼水节知道吧。不泼还叫啥泼水节?谁身上接的水越多,谁衣服最湿,那才最幸福。一会你也幸福幸福。”

“你敢往我身上泼。”蔡晓晓怒目看着吴师。

“我能往你身上泼吗。关键是那几个女孩,你以为她们会放过你?”

“你不撩人家,人家会撩你?”下意识的蔡晓晓护了下手里被封进塑料袋里的包。在漂之前,吴师找来塑料袋,把她的包放进里面,把袋口仔细扎紧。纵是这样,上岸以后,她发现包里所有的东西包括手机全湿透了,手机自动关机。

眼见着两组橡皮筏划了过来,吴师对那几个女孩大声说:“准备好了吗?”一边说一边拿起手里的浆,使劲撩着水往对面两个女孩身上泼去,两个女孩没有防备,被淋了个落汤鸡。气氛一下子就活跃起来,两个女孩争先恐后的用浆往吴师和蔡晓晓身上泼着水。

另一组三个女孩划过来的时候,吴师的矛头就改了方向,三个女孩之一显然生气了,说别泼了。吴师说来这里不玩水还有什么意思。于是继续泼。

那个女孩满头满脸满身全是水,隔了雨衣,那头发瞬间耷拉下来。她护着脸,极不高兴的说别泼了,都说别泼了,妆都花了。

吴师重申自己的看法:来这里漂,不玩水相当于白来。两个女孩的其中一组显然是来帮助这三个女孩的,大家泼水泼乱了套,把另两组不相识的游客也泼了个满面。其中有一个才几岁的女孩也撩起水泼向蔡晓晓。

吴师玩的疯狂,蔡晓晓简直就象堵枪眼的一样,平白被泼了好几次水。喜静的她,也开始往对面泼。

水上,一片欢乐的景象。

10

这水泼泼洒洒,还未及上岸,那个极不高兴说脸上的妆要花了的女孩,早已经不把吴师当敌人了。反倒在快上岸的时候,拼了命的往蔡晓晓和吴师身上泼水。她肯定是觉得反正自己的脸已经花了,护也没法儿护,倒不如花个彻底。

她们开始跟吴师大哥大哥的叫了起来。吴师说多个朋友多条路,一索电话,就有两个女孩主动给了电话,吴师看了蔡晓晓一眼,蔡晓晓不理他,看向一边。她心里明白,这几个女孩,是把她和他当成一伙的了,至少不是夫妻也是恋人。

“你记吧,你看你们还是邻居呢。缘分哪。”蔡晓晓不好驳他面子,记下女孩电话。又把自己电话告诉她们。其中有一个女孩住在白庙。蔡晓晓住在六合。还真算得上是邻居,她们概叹这世界如此之小。

记电话的时候,才发现包里进水,手机是彻底不能用了,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关的机。她们的电话记在了一张纸上,这纸还是女孩子们递过来的。她们的包都放在了面包车上。蔡晓晓防范意识比较强,包走哪都是不离身。包里进了水,记事本也湿的一塌糊涂。

打道回府。几个女孩上车之前每人买了一串烤肠。吴师要给蔡晓晓买,蔡晓晓说不用。她觉得她没有理由让吴师为她做任何事情。

回去先洗了热水澡,换了衣服,两个人就觉出了饿。吃完饭以后,两个人出去转了转,孩子们在核桃树下往树上扔着石头,试图把核桃打下来。蔡晓晓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太危险,保不准那石头砸到自己身体的哪个部位,不至于砸瘫,也得把那零件砸坏。两个人随意走走,也就回了住处,没有娱乐,就看电视。

被吴师逼着吃了半个木瓜。蔡晓晓怎么想都觉得这男人有一种霸气。当然,开心果的成分居多,霸气也是偶尔流露的一点点,但她感觉到了。

两个人只打算在农家院住两夜,过了这一夜,两人将各奔东西,也许会有联系,也许从此不见。

睡觉还是分头睡的。吴师没有要求她把枕头换到他这边来。

“睡了吗?”吴师睡不着,轻轻问。

“没有。”

“其实,我真的不是老虎,不用怕我成这个样子。人睡觉还是头冲北的好。你把枕头换个方向呗。”

“不换。”

“真不听话,你是不是经常这样不听话?我觉得吧,女人还是听话的好。”

“谁说我不听话,可我凭什么听你的话。”

“你说凭什么?”吴师起身面向蔡晓晓,那唇又一次暴风骤雨一样盖过来。蔡晓晓理智的想,不就是吻吗,可以,就吻吧,只要不干别的。她拒绝了下,半推半就的谁都明白,假的很。索性闭上了眼睛。可她也不想想,男人是只单纯索吻的一种动物吗?吻只是做爱的前提,要是能调动你直接和他做爱,他们才懒的和你接吻。太浪费时间。

这一夜,蔡晓晓彻底沦陷。她已经说服不了自己,自前一夜,她其实就已经以身相许。

天亮的时候,蔡晓晓睁开眼睛,看到一张很陌生的脸,尽管两个人在一起游玩了一天,真正在一起也就是一个整天和半个白天。可她怎么就躺在了他的枕畔?

吴师被她看的睁开眼睛,眉眼又是一弯,然后把蔡晓晓揽过来。借着窗帘射进来的阳光,他们再一次融合在一起。

这一次,她没有想起田国明。她枕在吴师的胳膊上,用手指轻轻触了触吴师一夜之间钻出的胡茬。吴师有点疲倦,强忍着弯了下眉眼:“让我睡一会儿,只睡一小会儿。乖。”

11

“姐,你去哪了?怎么打手机也关机,打座机也没人接。以为你出什么事了。”蔡晓晓刚一打开家门,鞋还没换上,就听到电话铃声大作。

“手机进水了。这两天和朋友出去玩了。嘛啊,跟火上房了一样。”

“姐,我给你留言了呀。”

“我刚进来,还不知道。”

“我要去北京。我不想在沈阳待着了。”

“妈同意吗?你得了,你还是留在家里吧。你那份工作不是挺好吗,你跑出来,妈怎么办?”

“我反正不想在沈阳了。你也知道,上次和小敏弟弟打架,拘留的时候,我就想开了。他们家这么拦着,我干脆放手。”

“妈怎么样?你好好劝劝妈,告诉妈我这边也挺好。不然就让妈来北京住吧,好歹不管大小我现在有两套房子。我工作上多努努力,每月还贷也不成问题。大家在一起,我也好放心。”蔡晓晓常常是报喜不报忧。

和老妈之间,似乎根本没有了共同语言,自己当初和田国明好,老妈就不愿意,说田国明小个不高,那两只眼睛滴溜溜的一看就不象好人。“找男人一定找眼睛大的,眼睛大的男人有责任心。”这是打小老妈灌输给她的择偶标准。

可她找男人,似乎从来就没有指定过条件。池艳艳说她人尽可夫。她当时就有一种哇哇吐的感觉。什么叫人尽可夫?对另一半没有要求,并不是真的就没条件。只是这条件在双方都有感觉以后,那些条条框框也就不称其为条件。感觉最重要。她似乎更看重一见钟情。

池艳艳就说她是小少女。“少女太单纯,最容易上当。”

当然,一想到老妈所说的条件,蔡晓晓就无语,甚至想笑。老爸眼睛大,她个人觉得老妈就是因为找了大眼睛的丈夫就要求女儿必须也要找大眼睛男人。可女人找男人的模式怎么可能都一样呢。人类本就生的美丑俊不等,大眼睛男人也不多见。

由于管的多了让她烦,每次接听电话,她们都是不欢而散。直到她和田国明同居一处,又不登记结婚,这让老妈更是无法接受,闹到后来老妈气的说她的任何事情她以后都不管。从此再也不打电话过来。

她和田国明分手近两年的时间,老妈愣还是不知道,只是借弟弟晓东的嘴劝过她,既然选择住在一起,那还是登了记才踏实。说女孩子和男人同居不结婚,到最后吃亏的还是女孩子。而这个时候,他们分开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所以她掐指一算,老妈张罗让她登记的话至少有一年半的时间了。

心里有泪,不能轻易流。一个人的日子不好过,偌大的北京城,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异乡客,要想找个知根知底的丈夫何其难。(前提还得是老妈说的大眼睛男。一想到这,蔡晓晓抿着嘴笑了下。她想到了吴师,吴师的眼睛似乎不大也不小,但那眉眼总是弯弯的在笑,很耐看。)

她给弟弟的答复是,可以来北京,但是要考虑好,毕竟老妈是不会和他一块来的,她那么恨女儿不听话,怎么能和女儿一起生活呢。何况她想到自己和田国明分手的事老妈都还不知道。想当初她没有告诉她,只是想等时机成熟了再说。那就是找到真正的另一半再告诉她。那个时候老妈还能说什么?

挂断电话,洗完澡就早早钻进被窝。翻开手机看吴师离开她以后发过来的几条短消息。最后一条让她早休息。两个人自从十渡出来上了公交车,蔡晓晓的头就搭在了吴师的肩上,俨然一对情侣的模样了。吴师的手机震动着,却不接。

蔡晓晓觉得奇怪就问他为什么不接。

他说没什么事,还把手机屏递到她眼前给她看,上面显示的是:“百花。”他说这是一家超市,他是供货商,这又在催货了。蔡晓晓撇着嘴,表明她极为不信。

吴师说那我下次接。等电话再响,他接通放到耳朵边:“哦,百花啊,缺货了?我知道,我明天到沈阳。行。好。”

蔡晓晓觉得百花太应该是一个女子的名字了。多好听的名字。妖娆一定的,但也一定很恬静。女人只有多面才能博得一个男人的深爱。一成不变,怎能诱惑男人?她一路想着,一路又怪自己的多疑,人家明明接通电话,明明是超市要货。

临上长途客车前,吴师吻了一下蔡晓晓的脸颊。让蔡晓晓一阵脸红。她不知道他们何时再相见。吴师尽管上车之前告诉她过几天处理完事务就回北京看她。

他用的是回,不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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