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了唐绚一个大大的拥抱，声音软糯，连日来阴霾的心情，终于微微放晴。

唐绚揉了揉唐夏的脑袋，伸手取下她的背包，“今天翘课了，一早坐的车。”他和唐夏一样，继承了父母清秀的容貌和温和的性子，看着便温柔极了。

“火车要坐很久吧？”唐夏换了拖鞋，看唐之海在厨房忙碌，就拿了碗筷布置饭桌。

唐绚耸肩，一脸无奈，“能抢到票都是好的了。”

“飞机票呢？”

唐绚瞥她，又瞥一眼唐之海，随即压低音调小声道：“一张机票够我买最棒的装备了。”

唐夏憋笑，收到后者状似威胁的目光，点点头示意，会三缄其口的。

她哥在外省上大学，假期才有机会回家。加之唐夏和唐绚岁数差距不大，两人的关系亲近得很。所以唐夏头两天都窝在家里，缠着唐绚给她说一些大学校园的事情。

高中生总是对大学充满好奇与期待的。

老师经常说，熬过了高中，大学就是天堂。你想玩就玩，想逃课就逃课，连谈恋爱都没人管你了。

唐夏问唐绚：“哥，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唐绚瞪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后者就自顾自道：“你老是打游戏，应该没时间谈恋爱吧？”

“就你话多！”唐绚软绵绵敲唐夏脑袋，“物理拿出来，爸不是说，你要我帮你抓下物理吗？”

唐夏笑得厉害，在沙发上来回滚。

也只有在家，心情才能彻底放松。

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唐夏出门和于漫等人吃了顿饭，下午回家的时候，才发现唐绚竟然还没走。

“哥，你几点的火车啊？”

她诧异，进了屋才看到唐绚站在阳台处打电话。

他眉头皱着，似乎表情不太好的样子。

唐夏莫名，转身看了下鞋柜。

爸爸已经出门了，他带着一批毕业生，最近正是中期审核毕业论文的时候，有些忙。

“好，那就先这样，我晚点再打给你。”

唐夏听到唐绚挂了电话，疑惑道：“怎么了？”她随口问了一句，帮唐绚把立在客厅中央的行李箱推到门口，“别误了时间。”

“小夏。”唐绚却没动，只站在原地，抿唇喊了她一句。

“嗯？”唐夏愣愣的，终于看出了唐绚脸色的不对劲。

他吸气，犹豫了一下，终还是选择将事情告诉唐夏。

“谭啸出事了。”

唐夏怔，只听唐绚继续道——

“赵欢找了人，元旦前那天放学，和谭啸打了一架。”

唐夏倒吸一口气，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捂住了嘴，将惊呼给吞了下去。

“对方……带了刀，砍掉了谭啸两根手指，谭啸……他捅死了一个人。”

唐绚的神色有些难看，眸子深沉。

“我的天……”唐夏没忍住，打了个寒战，脊背微僵，缓缓低叹。

唐绚走过去，拍拍她肩膀。女孩的脑袋软软地贴着兄长的胸膛，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吓到了。

“刚才是秦远给我打的电话，他受了点小伤，被关了一天，今儿好不容易摸到手机，才给我报消息。”

唐夏点点头，嗓音都在颤，“那……谭啸呢？”

唐绚沉默，片刻后才道——

“抓进去了。”

女孩手心冰凉，一时间难以接受。

唐绚叹口气，安慰她：“哥告诉你，只是觉得，你应该不希望我瞒着你。但是这事儿，你心理压力别太大，谁也没料到赵欢会去找人，而且还把事情弄成了这样。”

唐夏吸吸鼻子，将哭音压下去，勉强“嗯”了一声。

唐绚揉她柔软的秀发，松开，拖了行李箱出门。

“走了。”他转身，挥手告别。

门关上，唐夏静静地站了会儿，眼泪“唰”的淌了下来。

是她让哥哥帮忙找来了谭啸啊……

否则赵欢怎么会让人去打谭啸呢……

谭啸断了两指，还捅了人……

内疚与不安排山倒海般袭来，将唐夏完全笼罩，她无助地蹲下，紧紧抱着膝盖。

谭啸杀了人啊！

哥哥说，心理压力不要太大。

她怎么能不大！

唐夏失眠了一夜，翻来覆去都是唐绚的话语，第二天顶着深重的黑眼圈去了学校。

而唐夏没想到的是，有关谭啸的事情，竟然已经传遍了校园。

无论是课间还是课后，教室还是食堂，亦或操场、厕所，所有人都在议论那件轰动一中的群架。

听说一中正在申请的市模范学校，被驳回了。

听说高三的年级组长，引咎辞职了。

听说参与那次群架的学生，都没来上学了。

一中开除了赵欢等人，校长和教导主任努力将学校的日常拉回原本的轨道。

而对于唐夏、顾青他们而言，重要的期末考，就在巨大的愧疚中，踏着精准的步伐，悄悄来临。

期末考安排在1月19、20、21日连续三天，除了语数英，还要考查物理、化学、生物、地理、历史、政治这几门分科。

换句话说，这次的期末成绩，将直接决定下半学期的分班情况。

唐夏有些紧张。

她非常希望能进高老师的班。

18号放学，各科老师都没有布置家庭作业，唐夏回家后一个人把物理复习到很晚。

尽管第二天并不考物理。

一中每逢重大考试都会将全年级学生打散来分配考场，并且每一场都不相同。另外，一中的考场安排系统里，会让同一个班级的学生前后左右不相邻，这很大程度上杜绝了考场作弊现象。

唐夏从来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直到她在英语考场见到了韩誉。

那个她发誓再也不愿见到的少年。

彼时他正趴在桌上闭目养神，微酣的模样，无端添了丝宁静与温和，跟之前的倨傲形成强烈反差。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她一定会觉得他是只小绵羊。

考场里有女生频频向韩誉望去，交头接耳，眉眼带笑。

唐夏深呼吸，把书包放到储物柜上，佯装镇定地走过去。

预备铃打响，那少年动了动胳膊，不悦地拧了下眉，随即缓缓直起身子，睁眸，抬头。

女孩正好坐定在他的前座。

呵——

韩誉微眯了眸子，凉薄一笑。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