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前姚龙便已经脱离了队伍，带着韦青青骑着快马一路狂奔跑在了最前头，他倒不是急着想要第一个赶到樊阳，而是实在受不了身旁兵丁异样的目光，以及杨昊那张尖嘴猴腮的脸上会心的笑容，姚龙就想不通，自己心里想什么他杨昊难道就明白了，笑得那么暧昧，好像他也曾有过相同的经历似的，想着就让姚龙不爽。

唉，谁让姚龙当初想着要占韦青青便宜来着呢，现在可没有时间给他去向旁人解释，而韦青青也是个完全不通世俗的小妖精，靠在他怀里就没有一刻安分的，左扭右扭，好像压根就不知道这样敏感的动作会给姚龙带来特别容易上火的快感一样。

整个队伍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基本上昼伏夜行，白天休息的时候也布置了多处岗哨以防僵尸偷袭，这样一来姚龙便放心地将所有事情交给了贾思明和杨昊二人处理。

这人在受到注目的情形下就特别容易冲动，一旦离开了队伍，姚龙感觉就自然了很多，说起话来也能放得开了，不用顾忌说怕被人听到。

两人骑在一匹马上早夕相处、形影不离，困了就在马上打个盹，饿了就拿出干粮来一起啃，渴了就随便找出水洼趴在地上痛饮，之间的感情愈发地显得亲切，而韦青青也越来越放肆，甚至不经姚龙的允许，就抱着他的脖子一个劲索吻。

姚龙本来就对她没什么办法，更何况这种非比寻常的享受，换作另一个人也根本无法拒绝，故而这一路上，哪里还有半点要去拼命的架势，整个就是一对小夫妻新婚出游，说不尽的惬意和幸福。

常说快乐时光永远是短暂的，出了山坳面对着死寂的樊阳城，姚龙深有体会地叹了口气。

来的时候可以淡定从容，但往回走，恐怕就要血雨腥风了。

雨水夹杂着细小的雪花扑打在姚龙脸上，他紧了紧包裹着韦青青的蓑衣，双腿轻轻踢着马腹，慢慢朝樊阳城前进。

此时约莫是清晨，光线极其暗淡，加上雨夹雪构成的帘幕，四野能见度显得非常低，百米之外的景物就已经模糊得跟蒙着一层纱布，而一望无垠的旷野上，樊阳就如一座阴森恐怖的恶魔城堡，风雨中屹立在天地之间，漆黑朦胧薄雾笼罩，遥遥望去隐约也只是一个布满了棱角的轮廓。

换作过去的姚龙，他是无法看清城楼上的情形的，可长时间修炼鬼蜮密谈总纲，让他的体质和五感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黑漆漆的城楼上，密密麻麻的白色獠牙三角旗迎风飘荡，就像无数穿着白色号衣的厉鬼在张牙舞爪，看见这些，姚龙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心中想道：“獠牙旗，呵呵，娘婊子林语书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弄得还有模有样，难道想做一回山大王过过干瘾？”

一边想着一边沿着泥泞的管道继续前行，忽然间一幅诡异的画面映入他的眼帘，只见城下一字排开竖着几十根木柱，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一个人，这些人有的没有脑袋，有的四肢不全，有的肚穿肠烂，有的甚至只剩一副血肉模糊的骨架，鲜血将这些木桩连成了一条线，看上去就如一条惨红色的纽带，横亘在城门前面。

察觉到怀里的韦青青似乎仰起头来在望着自己，姚龙咧嘴笑了笑，柔声问道：“青青，你怕不怕，我们过去看个仔细好不好？”

“嗯……”韦青青圆睁着眼睛，不易察觉地咽了口唾沫，“只是，莫要走得太近才好。”

僵尸对鲜血的饥渴程度是随着等级的高低而变化的，但它也是一种本能，所以韦青青尽管处在金字塔的顶端，对鲜血依然缺乏抵抗力，她现在未必知道这些，下意识地不希望靠得太近罢了。

姚龙纵马到了城门外半百的距离，视线挨个扫过那些尸体，他看得很仔细，因为他相信林语书有野心，但他不觉得林语书会无聊到杀死一些普通百姓，还要郑重其事地立起木桩绑在这里示众——这些人的身份肯定有特殊之处！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相貌丑俊皆有，衣着也不尽相同，乍一眼看上去，他们除了都是死人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共同点。

“哥，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啊？”韦青青微微皱着眉头问，面对血淋淋的尸体，她似乎觉得喉咙里烧着一把火，咽唾沫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姚龙没有当即回答，而是翻身下马往前走了几步，弯腰从泥泞中捞出一把黑褐色桃木剑，然后又在附近找到些已经烂掉了的符咒，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抬眼看向尸体列队的尽头，自言自语道：“苏哲啊苏哲，你虽然没有信口雌黄，可你邀约而来的这些个高手道人们，唉，一个个全都傻不啦叽地跑到这儿来送死了！”

“哥……”马背上的韦青青站起身子，不安地唤了一声。

姚龙将手中的东西随意扔在地上，回转身勉强笑道：“青青，你还记得应天司提督苏哲吗？就是跟我比武的那个。”

“嗯，放老虎出来吓人的那个老东西。”韦青青瘪瘪嘴，不屑地说道。

苏哲怎么说也是个美男子，年纪也正是壮年，可到韦青青口中就成了老东西。姚龙知道她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所以不待见苏哲，难免心中高兴，重新上了马背，双手抱着韦青青道，“这些人都是各家道派的门徒，应苏哲之邀，来给咱们帮忙的，唉，没想照面都没打，他们就全都死在这儿了，想想怪可惜的。”

指着前面一个尸体还算齐备的年轻人，姚龙说道：“你看，他这身打扮应该是茅山道新锐院的管事，如此年轻便有如此修为和地位，若不是死在了这里，将来前途肯定不可限量啊……”

韦青青听不懂这些，见姚龙脸上神色落寞，想了想道：“他们为什么不来找咱们？若是哥哥在，定不会看着他们被杀死的。”

“估计是虚荣心作祟吧……”姚龙苦笑着摇头，“毕竟，我只是鬼蜮廷一个末流弟子，七品的知府罢了，要他们眼巴巴来瑞洲听我差遣，唉，也难怪他们要铤而走险……”

“那他们这是咎由自取！”韦青青啐了一句，她猜不透姚龙的心思，只见着姚龙抑郁摇头，又道，“哥，他们都已经死了，你就别难过了……至多，至多咱们替他们报仇好了。”

“傻丫头，我不是在难过。”捏了捏韦青青粉嫩的小脸蛋，姚龙心中忧虑，“这些人当中，道行在我之上的肯定不少，看来我低估了僵尸的实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