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二 节

雨水不断冲刷这毒牙虚弱到极点的身体，整整一夜的鏖战耗尽了他最后一点体力。在战斗的最后时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

毒牙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终于冰冷的雨水把他从半昏迷中唤醒。毒牙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着火一般。他缓缓抬起头，张嘴接了一会，喝了两口带着血腥味儿的雨水。他猛地低头吐出一口黄水，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难受。他晃悠着站起来，在佣兵的营地里翻找急救包和食物。尽管自己的胃在排斥食物的进入，但是毒牙还是一直在往嘴里塞东西。屠杀同类让毒牙觉得恶心，他的鼻子一直告诉着大脑，自己身上弥散着同类的血腥。虽然是幻觉，但是自己的脑袋却很自然的接受了这个信息。‘猎杀者’没有了，但是敌人还在。昨晚的刀伤在雨水里开始发炎，异常的热感是炎症引起发烧的结果！毒牙还要战斗，他必须战胜自己！

胡乱塞了些东西给自己增加热量又略休息了一会，毒牙强撑着走向营地西侧的半山腰。那件作为诱饵的吉利伪装服依然静静的伫立在树旁。雨水顺着衣服滴落尘世，然后流向它该去的地方。树林里一片死寂，天地间放佛是剩下毒牙与那件失去了主人的伪装服。毒牙设计的诱饵很成功，不注意观察谁都很难发现这里只有一套没有生命的衣服。就像它的前主人一样，安静而凝重。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会是你最好的伙伴。一阵山风裹着雨丝掠过吹得伪装服摇摇欲坠。山风过后，它却仍旧笔直的站在那里。毒牙就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看了很久，他不忍打破这最后的景象，直到雨水和山风使他微微颤抖。他缓慢的走上前去，仔细的拆除支撑这衣服的树枝，又认真的把它折叠整齐。他的动作很慢，但还是将衣服收成了一个方块。捧着它，毒牙又仔细的看了一会才小声说了一句：“猎鹰，回家了！”远处的灌木丛里，原本属于毒牙的那套伪装服随意的放置在地，他朝着那个方向看了最后一眼，拿起背包头也不回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排长，8点钟方向有动静！”顺着战士手指的方向，一名少尉军官向西面的树林深处望去。虽然没有发现什么，但是凭着多年的经验他还是快速打出手语，命令全排成战斗队形展开。他自己则依在一株红松背后，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树林里的动静。他在这一带已经巡逻了一年多，这一年里他处理过很多事。所以，他坚持一个原则：小心没大错！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渐渐的一个人影出现在少尉的视线里。看着眼前这个姑且可以称为人的东西，少尉不禁一愣。

少尉自言自语道：“这是人还是野人？”

来人的衣服已经不是衣衫褴褛足以形容了，准确的说它是把一些布条弄在了自己身上。他的头发蓬乱，脸色苍白的吓人，那双眼睛没有一丝活人的神采。他的脚步沉重，而且走起来一路歪斜，手里斜端一只经过伪装的步枪。他没有发现巡逻队的存在，依旧跌跌撞撞的朝着这个方向蹒跚而行。

那支步枪牵动了人们的注意力，所有人都看得出那人手里的是一只军用步枪。这不是普通迷路猎人可以得到的东西。这时，一名战士向前伸了伸枪管，同时拨开了一节遮挡视线的树枝。

猛然间那人像是感到了危险，之间他身形一矮，紧接着一个侧翻隐身在一棵粗大的红松背后。

“一班坚守防线，三班向两翼眼神，二班向我靠拢！”少尉的命令通过战术手语无声发出。那蹲身、侧翻、隐蔽、据枪瞄准全部在不到三秒的时间内完成。少尉清楚的知道在这只巡逻队里，包括自己在内没有人可以做的那么好！

少尉的肩头搭上一只手掌，不用回头他便知道这是二班长向他报告准备情况。随后少尉大声喊道：“对面的注意，你现在已经进入他国领土！立刻放下武器并表明身份，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树林里静悄悄的，过了一会一只弹匣从那人隐身的红松后面抛出，然后是步枪。最后，那人慢慢从隐身的树后走出，完全暴露在巡逻队的火力之下。

少尉愣了一下，转身对二班长说：“二班长，你跟我过去！其他人注意保持警戒！”随后，两人谨慎的走向那名越境者。

看到眼前熟悉的军装，看到军帽上鲜亮的帽徽，毒牙终于直撑不住自己了，身子一软向前扑到。

少尉向前紧跑几步，一把将毒牙接住。透过毒牙的黄色的皮肤，黑色的眼睛，少尉依稀认出，这些亚裔人种的特征。接过二班长递来的水壶，少尉对着毒牙干裂的嘴唇滴了几滴清水。看着他缓缓醒来，少尉轻声问：“你是什么人，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少尉看到毒牙嘴唇微微颤动，贴进了才听到毒牙断断续续的声音：“请联系……军……区……战情部，我……我是05……单……单！”尽管毒牙的声音微弱到了极点，最后的几个字几乎轻不可闻，但是少尉还是被那个有着特殊意义的编号惊呆了，05！

“卫生员！快！”随着少尉的喊声，一名战士跃出掩体几步跑了过来！

“赶快，检查伤势！”

“通讯员，立刻向连长汇报，告诉连长通报军区战情部，我们发现了05单位的人！立刻！”少尉焦急的重复了最后两个字，然后问卫生员：“他情况怎么样？”

卫生员这是刚刚为毒牙测量过脉搏：“身上一处刀伤已经感染发炎，体温异常，我先给他打一针！”说完，卫生员从少尉怀里接过毒牙。

二班长满脸狐疑的看着自己的排长，他不明白一向处变不惊的人为什么对一个陌生人这么紧张。他嘴里的05单位又是个什么来头。

他把少尉拉到一边：“排长，这是什么人？你说的05单位是什么地方？”

少尉看了一眼四周，才轻声回答：“听说过陆军武力侦搜队吗？”

“陆军武力侦搜队！”二班长惊诧的看着躺在卫生员怀里的毒牙：“你是说，他就是……”

少尉轻轻点头说：“哎！我什么都没说！”……

直升机的轰鸣撕碎了边防九连驻地的宁静。一名陌生的上尉军官正和九连长互致军礼。礼毕后，上尉转身扶着自己的帽子跑上直升机。巨大的桨叶随即加速选装，带着狂风呼啸而去。随后，战士们立刻把连长围在了中间。在他们不长的军旅生涯中，这么近距离观察直升机的机会并不多。然而，引发他们好奇心的则是刚刚被一排抬回就立刻又被抬上飞机的神秘人物。

“连长，那人是谁？”

“连长，他官不小吧要不怎么来直升机接他。”

“连长，他从境外回来是不是去执行任务了！……”

九连长看了看身边这群抄起蓬勃的年轻人，脸色肃穆：“记住，今天的事谁也不能外传！违者军法从事！”说完，转身走向自己的宿舍！

差一步就踏进宿舍大门，九连长停下脚步：“可以告诉你们，他是我们的战友！”

一个简单到极点的回答，谁都听得出来这个回答是很不负责的！但是，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战士！

人群沉默了，终于一个声音大声问道：“连长，我们又会成为像他那样的战士吗？”

九连长转头看着自己的兵，微笑着说：“也许吧，也许吧！”说完，不理身后又开始嘈杂的人群，踱步走回宿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