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牧川原封不动把那本戏文交给了柳明眸，只说是原来周大帅的三姨太陈雁君送他的见面礼。

柳明眸倒是没什么异样，接过来随手翻了两页，点点头，“这写得倒是有意思。”又合上本子，随手放到一边。

“只是林大帅到底想做什么呢？”

“嗯？”关牧川一顿，忽而又笑了，“柳老板这话是什么意思？”又有什么花样儿？

柳明眸微微低下头，敛去眸中的漠然，摆出一副近乎色厉内荏的脆弱姿态，“林大帅把我放在你的私宅里，却又不肯要我，想起来了就看一眼，你当我是你养的猫儿狗儿吗？”

这副模样确实是足够吸引人，往常冷淡刺猬似的人，虽然还是强撑着用刺吓唬人，却能让人看到那隐藏起来的柔软肚皮。

看上去强硬，却是快要崩溃服软，忍不住委屈又不肯撒娇，只敢拿话刺他，又怕说得狠了真把人赶跑，这种隐藏的脆弱的确叫人爱不释手。

背井离乡无依无靠，被恐惧驯服的野雀似乎就该是这样子的，他的念念在外面都学了些什么？

关牧川愿意陪着他演，也确实爱吃这一套，压住闷笑，凑过去牵他的手，柳明眸往回缩了一下，第二下就没躲，被关牧川拉着他在手背亲了一下，“柳老板这可就冤枉我了，我可是时时刻刻都想着你啊。这几日只是怕你不习惯，没想到柳老板如此……热情。”

他的眼睛含笑，亮晶晶的，似乎再没有谁比他更真诚了，柳明眸也有一瞬间的恍惚，回过神来又恨自己心志不坚，他也得寻个由头让关牧川别太得意。

“若是林大帅真对我有情，不如就把胡子剃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关牧川这回是真愣住了，他都忘了自己是顶着一脸胡子跟人家调情，竟然难得的有点脸红。

柳明眸看他语塞自觉扳回一城，轻咳一声压住笑意，“是我说话失了分寸，请大帅责罚。”

“柳老板言重了。”

“叫我怀君吧，”柳明眸眼神恍惚了一瞬，那一刻他似乎是真的在怀念什么人，“柳明眸是艺名，叫柳老板又太生疏了。”

“怀君……”关牧川轻念两声，意有所指，“你在思念什么人吗？”

柳明眸莞尔一笑，“只是个随便起的字罢了。”

“你也可以叫我的字，敛云。”关牧川没有再多说，还有其他公务要处理，只说让柳明眸出入随意就走了，他这些日子忙，都直接住在军营里。

人一走，柳明眸脸上的笑容就掉下来，他从前没想过只是一个帮了小喜鹊的好人，竟然能变成统领一方的军阀，又想到关牧川看他的神情，竟然是纯然的偏爱。

静坐了一会儿，柳明眸反锁房门，又坐到远离窗口的位置，重新翻开那本戏文，然后小心翼翼的用刀片从侧面伸进去，贴着书脊将两层划开一个口，抽出里面的小纸条。

大致内容是让他想办法取得关牧川的信任，董占康那边他们同春会会想办法把小喜鹊和其他人送离逢城，让他自己一切小心。

柳明眸看过后就把纸条烧了，灰烬埋在了花盆里，他心里知道要做的事有多凶险，也知道他恐怕不能再和小喜鹊团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收拾起多余的心思，柳明眸心里盘算怎么能让林泽棠爱上他，这位林大帅可不是那种会沉溺于儿女情长的人，一时也没有什么主意。

打开窗子瞧见外面不远的街巷人来人往，似乎没有被战乱影响似的。

柳明眸忽然想起了小时候跟在少爷屁股后面逛琳琅街，俶城所有的商贩都会聚集在那儿摆摊。少爷买什么都会给他买一份，大部分是吃的，玩具他带不回去，最后还是都留给少爷了。

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他在宅子里装金丝雀也够久了，林泽棠看起来也不吃这套，他既允他随意出门，那他就出去逛逛吧……就去琳琅街。

……

又过了几日柳明眸才出门，到琳琅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出门时他不让人跟着，明面上就真的没跟来，至于身旁哪个是暗哨他根本无所谓，只要不来烦他就好。

琳琅街里的店铺竟然还是像以前一样门庭若市，路两旁的小摊位也都热闹得很，竟然像是战火纷乱以前似的。

柳明眸的名头在俶城也响亮得很。只是他从没来俶城登过台，卸了行头普通人也认不出是他。

在小摊随便吃了碗馄饨，路过面人摊的时候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年画娃娃，模样又神气又尊贵，怀里还抱着一条大鲤鱼，看得柳明眸笑起来，这面人很像他的少爷抓住鱼的时候。

付了钱，举着面人怎么看怎么喜欢，又四处溜达了一会儿，进了一家茶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茶社不是普通的茶馆，不卖散茶，也不许喧哗，没有说书人，只能听见隐隐约约的琴音，熏香都典雅得很，自然价格也是不一般。

柳明眸花林泽棠的钱丝毫不心疼，要了个包间，点了一壶雨前龙井并一碟茶点，随手看起了包间里的书。

直至日落。

中间小二进来一次问要不要尝尝他们家的招牌点心，柳明眸用指尖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小二冲着他点点头之后柳明眸才把桌子擦净，“多谢小哥，我吃不下了，下次一定尝尝。”

之后再没人进出过。

放了一天风的金丝雀也该回笼子里了，总要识趣一点不能等主人来寻。

天擦黑的时候琳琅街亮起了灯，煞是好看，柳明眸举着面人被挤得站不稳，只好找个人少的摊位避一避。

这摊位是卖面具的，只是画的丑，做工也粗糙，卖的倒便宜，柳明眸随便买了个力士的，刚戴在脸上就被人推了一把，好在旁边有人扶住他的腰，只是面人差点掉地上。

“当心。”

这声音……

柳明眸一回头，只见一个戴着鹰隼面具的男人从他腰上收回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不就是林泽棠吗？

“嘘！”关牧川发觉柳明眸认出了他连忙提醒他不要戳破他的身份，

他看柳明眸一直没回去，索性找过来来陪他玩。关牧川把人护在自己怀里慢慢走，“你怎么这么快就认出我，我看书里他们都认不出来。”

……就戴了个面具就认不出来了？“没想到大帅还喜欢看这种书啊。”

关牧川没应声，柳明眸把话题扯开，“这琳琅街好热闹，感觉俶城人过得比逢城好许多。”至少没有死气沉沉的。

“今儿是十五，琳琅街逢五便有夜市大集，你不记得了吗？”

柳明眸没留意听，只是恍然发现今儿是十五了……那他来俶城也有将近一个月了。

“至于百姓，董占康搜刮民脂民膏，我又不屑于此，自然俶城的百姓比逢城过得松快些。”

林泽棠确实是个很好的领导者，至少在他的治下百姓虽然清贫但尚且算是能安居乐业。

对他也……很好。至少这段时间他对待他无微不至。而且柳明眸能感受到他的尊重与珍惜，他几乎从未和他有过什么亲密的举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除了少爷，从没有人对他这样好。

“啊！”柳明眸猝不及防被挤了一下，手上一松，面人落地，人群攒动不知被谁的脚踩扁，彻底没法要了。

少爷……没了。

“你怎么了？”

柳明眸一愣，呆呆地看了一眼关牧川，猛地回过神来，忽然被这残忍的巧合一枪穿透了心脏。他嘴唇翕动，半天说不出话来。

忽然落下一滴泪，柳明眸用力闭了闭眼，用手随意抹掉，勾起一个浅淡的笑来，“大帅，我没事，只是风迷了眼。”

关牧川知道他不想说就没有再多问，只是护着他离开了琳琅街。

回了小洋楼，关牧川还迟迟不肯摘面具，柳明眸倒是好奇了，“大帅这么喜欢这个面具吗？”

“不是……”关牧川难得的有点扭捏，最终还是拉着柳明眸的手抓住了自己的面具然后揭开——

“你真把胡子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面具下是一张清爽的脸，没了胡子看上去年轻了至少十岁，显得脸嫩。

关牧川确实有一张英俊潇洒的脸，一双眼睛凝视着你的时候，似乎真是把心都掏给你。

“你白天说的，我若有情……”

柳明眸看得一个晃神儿，又见关牧川耳朵通红，心里兀的一软，这大帅竟然还挺纯情？下意识抬起手想摸，又觉得不好，要收回的时候却被关牧川抓住手腕。

……然后带着他的手贴在了自己下巴上，歪头用脸颊轻轻蹭他的掌心，“我刮得很干净，你看，一点也不扎手。”

那双漂亮的眼睛就那样柔软的看着他，一点也不像征战沙场的大帅。

柳明眸忽然脸一红，倏得抽回手，背身坐在梳妆台前，特意把自己泛着浅粉的白皙脖颈对着关牧川，“大帅……今晚是要留宿吗？”声音里透着明显的紧张。

“今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关牧川不着急，他还想和柳明眸多培养培养感情，反正人就在他眼前又跑不了。

关牧川走后柳明眸松了一口气，这个林泽棠到底爱吃哪一套？怎么这人好像也在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