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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他不肯和离》第一百一十五章 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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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封王

新皇继位,山呼万岁。

坐实天子之名,谢煐一改先前在朝堂上一言不发的低调,雷厉风行地下达一系列官职变更。

升尚书右仆射为左仆射,令卫国公出任右仆射,升御史大夫为中书令,令怀伤出任侍中,赐谢元简、曹中丞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最后让群臣公推御史大夫,与两位可赐同中书门下者。

政事堂成员组建好,谢煐便让群臣都散了,只留诸宰相在宫中用午饭,饭后召开政事堂议事。

谢煐让宫人将饭食送来,自己便带着卫国公与怀伤换去另一处。

他一点没避讳,一边往外走,就一边问冯万川:“三郎去思政殿歇下了?”

听得身后众宰相面色微妙,唯有谢元简一副处变不惊的淡定模样。

冯万川低声道:“楚溪侯去了张公子和贺兰公子那儿,说是那么多活儿,不能独他一个歇着。”

谢煐微愣,随即笑着摇摇头,又道:“他们吃了吗?”

冯万川:“陛下放心,适才小厨房已经送了午膳去。薛公子也在那儿,四人一块儿吃的,说是再忙一个多时辰也就做完了。”

有人看到一半便惊得抬头:“陛下,这对楚溪侯可溢美太过了!别的倒还罢了,这截杀泰粟王……”

跟在谢煐身后的卫国公和怀伤对视一眼,都笑得既无奈又欣慰——可真和当年先帝一模一样啊。

而怀伤现在坐在审核诏书的门下省侍中之位。显然,就算政事堂别的人都反对,只要怀伤站在谢煐那边,这封诏书就能合法生效。

用过午饭,新帝主持的第一次政事堂会议开始。

“待明日早朝宣读诏书后,依样发出告示。”

这一道诏书众人没争过,下一道处理嘉禧帝诏书自然也是一样。

怀伤的文才他尤有印象,这一篇诏书明显是出自这位当年的状元郎之手。

谢煐微颔首,叮嘱道:“你多过问着。”

张大学士捻着须听两位得意门生念叨完,回道:“老夫以为,倒也不用太过操心。圣上既能隐忍多年,一击必杀,足见其心怀大局。至于楚溪侯和伪帝……”

那人听闻,不可置信地看向卫国公,之后虽没再说什么,却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只当是谢煐抬举白殊。

先前有不少京中百姓也到上景宫吊唁,不敢进门,便在门外磕个头,放下祭品。后来白殊不得不让东宫卫轮班守在门外,劝百姓们将东西拿回去。

果然不出中书令所料,谢煐由着几个有意见的人嘀咕,倒是那几人被谢煐一双无波无澜的眼盯着,最后愣是自己哑了声。

张大学士悠悠叹口气:“我等虽暗地里相助圣上,可当年龙凤合婚,我等既不敢明着站出来与伪帝抗争,如今又如何有脸面再来多言。”

左仆射忧心忡忡地道:“学生对圣上与楚溪侯之事倒不会置喙,只是,圣上给摄政王的权力可说与君王比肩,将来恐有祸患。别的不说,到时国本之争……”

按说,白殊是谋反首恶白泊嫡长子,因功特赦其罪便罢了,结果现在封王不算,居然还封上摄政王,实在荒唐。

中书令回道:“不是学生要多言,只怕明日早朝又得有一翻闹腾。”

中书令在心中暗暗叹口气——这个新天子,行事作风可比顾着脸面的嘉禧帝要强硬得多。

诏书上用优美的词句夸赞了白殊的种种功绩——得仙人赠医书以断孟夏腹痛症病根、平息大疫,得祥瑞赠嘉禾以救江南灾荒,推广肥皂、曲辕犁、木棉以救民生之困,领兵解历平之围,截杀泰粟王。

中书令却道:“伪帝在位时,冗官庸官繁多,尤其最近几年,白泊把持朝政,揽权揽财,一切为他复辟前朝做准备。如今新帝上位,能强硬地革除弊症,让官场风气焕然一新,也是好事。”

不过谢煐并没有发难,只交待道:“先前安阳百姓皆以为朕过世,如今大事已定,谢卿回去便先发则告示,告知百姓朕为无奈诈死。”

谢煐看过去:“怎么,李卿以为,凭楚溪侯之功,不足以封王?”

谢煐这并不是议事,单纯只是走个程序,通知一下他们罢了。

左仆射依然担忧:“就怕圣上操之过急,反倒坏了事。”

白殊与谢煐之事,外面早有传闻,只是说得不太好听。两人都不是愚钝之人,刚才亲眼见着谢煐如何对待白殊,已知全不是外头传的那般,竟是和当年康宗帝后差不多少。

冯万川笑着应下。

中书令与左仆射散了职便结伴拜访张大学士。

谢元简有些忐忑。虽说他早早便有意示好,可又怕新帝认为自己蛇鼠两端,是个靠不住的。

散会之时,谢煐独留了谢元简下来。

封摄政王的诏书也就在怀伤一句淡淡地“稍后臣用会印”之中通过。

此时其余人看到诏书最后,表情更是一言难尽地微妙。

谢煐交待完,便挥手让人退下,自己慢慢看起还未处理的奏折。

卫国公抚着须打断他道:“确是楚溪侯料敌于前,才能截杀泰粟王。你可要将当时参与行动的东宫卫都召来问问?”

谢元简听是这事,连忙应下,又犹豫着问:“那伪帝之事……”

他比两位学生知道得多些,又不好说破,只道:“一是与圣上患难与共之人,一是圣上杀父杀母仇人,在此二者身上,圣上必不会退让。所幸楚溪侯品行良善端方,得此贤臣相助,也是我大煜之幸事。”

左仆身讷讷道:“可这是摄政王……”

两人先将今日之变给老师详细说了说,左仆射摇头叹道:“新帝脾气如此刚烈,日后朝中怕是太平不了。”

中书令暗暗环视室内一周,最后目光落在怀伤身上。

就楚溪侯那出了名的病鞅子?

最终,新朝的首次政事堂议事,就以新帝的全面胜利而结束。

左仆射道:“陛下,您如何想到要封楚溪侯为摄政王?”

除了卫国公和怀伤,其余人都以为谢煐会先议如何处置嘉禧帝,却不料,谢煐直接拿出一卷诏书让众人传阅。

这事明面上是围绕楚溪侯封王与伪帝的处置,实际上则是官僚与皇权之间的对抗。

众官员今日被谢煐用重兵弹压,出不得声,可都憋着气在明日早朝时使。君王治天下,总不能事事都以武力镇压。

张大学士想起谢煐等群孩子这两年的种种做为,次次出人意料,又次次合情合理,突然就笑了:“圣上如何料不到此节,你们且看着好了。”

早间朝议,随着一声“圣驾至”,垂首的群臣纳头跪拜。

起身之后,众人纷纷偷着抬头向御阶上瞥,却愕然发现——上方竟是并排摆着两张椅子!

身穿大红王服的白殊就和谢煐并肩而坐,脚下趴着爱宠黑猫,身旁站着那头传说中的祥瑞白鹿。

可无论白殊身上再有所谓的“得仙眷”之名,和君王比肩也实在太过。龙椅旁还从未有过他人之座,便是太后垂帘,亦要后退半步。

当即就有集贤院大学士出列,厉声道:“楚溪侯怎可坐于圣上之侧!”

白殊转眼看过去,却也没恼,依旧淡笑着。

谢煐也未答,只挥了下手。

冯万川立刻取出一封诏书交与主持朝议的鸿胪寺卿。

鸿胪寺卿展开快速扫过,眼中满是震惊,却也只能按职责大声念出。

下方群臣越听脸色越不对劲——谢煐不仅给白殊封了个摄政王,赋与的权力之大,几和君王无异!

刚才那位大学士瞪目道:“荒唐!哪有成年天子执政,还封个摄政王的!臣请圣上收回成命!”

摄政王只是在天子尚且年幼无力理政之时,因要代为理政,才封的头衔。大煜朝至今还从未有过摄政王。

殿中不少官员亦出列应和:“请圣上收回成命!”

谢煐坐在龙椅上,也和平常坐在下方时一样,淡淡地垂着眼,沉稳有力的声音传下殿中。

“众卿可还记得,去岁国师的谶语?”

群臣一下被问住。

冯万川已在旁边大声念出:“赤凤高飞,黑龙潜游,龙凤相佑方解国之危难。”

谢煐唇角扬起:“为大煜江山社稷计,摄政王自该与朕齐平。”

下方群臣顿时哑口无言,相互望望,一时间竟然是找不出什么反驳之语。若驳那谶语,当年他们可没人反对两人成婚:可若不驳那谶语,如今二王并立又合情合理。

何况,若是现在驳了,往后有个什么大灾大难的,岂不是会被扣一顶“破害大煜守护者以至降下天灾”的大帽子。

过得片刻,总算有一人咬了牙,期期艾艾地道:“可……楚溪侯是反贼首恶白泊之嫡长子,若论礼法,该在夷族之列……”

谢煐目光瞥过,发现此人是白泊在礼部的原心腹,当初他与白殊成婚之时,此人更是全种紧盯。如今白泊事败,此人还连夜上表,厚厚一叠纸将自己写成个被逼无奈忍辱负重的形象。

“这位卿家,”谢煐手指敲击着龙椅扶手,不紧不慢地道,“朕记得,当初还是你为朕与楚溪侯操办的婚事?”

下方官员顿时全身发抖,颤声道:“那……臣是……”

谢煐懒得听他多话,直接道:“旁人不记得,卿家总该记得——那桩婚事,是朕‘嫁入’白家。尔等现在要夷白泊三族,那朕也该算在其中。”

既“嫁进”白家,在法礼上谢煐就算白家的人。

这话在安静的大殿中回响,殿中明明摆着众多火盆,群臣却只觉得寒意从骨子里透出来。

当时嘉禧帝借谶语作践谢煐,逼他以太子之身“下嫁”,满朝文武无人为谢煐一争。

此时,他们自然也只能抱着当年的选择,乖乖闭嘴。

白殊坐在上方看得分明,笑道:【真有趣,如果将这场面画下来传到后世,不知会引起什么讨论。】

谢煐毫不避讳地握住他的手:【待我慢慢画给你,便是无法得知后世如何,也可留着取个乐。】

白殊低头憋着笑,回手反握。

摄政王一事至此定下,谢煐又让鸿胪寺卿念了第二封诏书——对伪帝的处置。

关于此事,众官员昨日已商量出了应对之策。此时便有人出列,引经据典,洋洋洒洒说了一堆,核心内容就一个——可以恶谥,但不可否认嘉禧朝。

白殊一边听着一边掩嘴打个呵欠,问:【他是谁?】

谢煐说了个名字,补充道:【伪帝继位那年的恩科探花。】

白殊从冯万川手中接过一个盒子,打开翻找片刻,取出一张纸条,交给身旁的白鹿叼着,又在它背上轻轻一拍。

白鹿一蹦一跳地走下御阶,在满殿官员惊讶的目光中走过,一路来到跪在正中那人,头往前探,将口中纸条递给他。

那人一翻慷慨陈词硬生生被打断,愣愣地接过纸条。

白鹿晃晃耳朵,欢快地跑回白殊身边,得到一小块点心当奖励。

下方那人却是死死瞪着手中纸条,越看手中纸条脸色越青白,最后整个人瘫在地上,伏拜下去,颤声道:“圣上英明,臣……奉诏。”

殿中顿时一片哗然,哪里能不知道那人是被捏住了弱点。

当即又有几人出列辩驳。

白殊故技重施,再翻出那几人的纸条,让白鹿送下去。

几次之后,殿中终于鸦雀无声。

过得片刻,有一瘦削老臣出列,看官服,亦是集贤院大学士。

老臣深深一揖,痛心疾首道:“圣上治国,不该用此小道。老臣自问无愧于心,今日便让老臣以死相谏。”

谢煐嘲讽一笑:“卿家且慢。你是问心无愧,但你家中儿孙可不是。”

白鹿很快将纸条送过去,那老臣接下一看,顿时眼前发黑,双股颤颤,几欲原地昏倒。

谢煐:“这些全是你们维护的伪帝所搜集。卿家既言朕不可用小道,那朕便走正道,着太理寺与刑部一一彻查。”

满殿官员慌忙跪下,齐声道:“求圣上恕罪!”

谢煐冷眼看着他们,给足压力之后,方才道:“身背命案者,朕不会饶过,速速自首,家族可酌情轻罚。”

言下之意,没有命案的,尤其那些收受贿赂之事,这次便放过了。

如此,再无人敢对废伪帝一事有异议。

诺大一个帝国,政事并不会因为皇位更迭而减少。

朝早之后,依然是政事堂会议。白殊受封摄政王,自然有列席资格。

谢煐领着群臣议论,白殊倒是成了以前的谢煐,坐在一旁但听不言。只是两人偶尔有些手上的小动作,亦会眼神交流,直看得旁人觉得眼疼。

不过,左仆射、中书令等人留意着,发现谢煐处理事物并不独断专行,反而不耻下问,虑心纳谏。想来,只要不触及这位新帝心中的底线,亦是万事可以商量。

至此,众宰相也便放下心来。

会议结束,谢煐和白殊换衣服吃过午饭,略歇片刻,便去了一处荒凉的偏殿。

嘉禧帝被关在此处。

两人坐着马车过去的,路上都走了许久。

偏殿不大,但因无人,便显得很是空旷。一行人走在其中,回响的脚步声别有一种骇人之意。

很快来到一间房前,冯万川上前叩门,便有个弯身驼背的老宦官来开门,颤着身要跪。

谢煐抬手止了他的礼,问道:“人如何了。”

“昨晚便醒了。”老宦官的声音又沙又细,像把一锯子在刮擦着耳朵,即使他尽量轻声,也还是听得人难受。

白殊想往里进,却被谢煐拉住:“先让人开窗透过风。”

老宦官奉承道:“圣上英明,里头那味儿可不好闻,得好好散散才是。”

他回身进去开窗,再出来细细回话:“中风了,现下还有左半边身能动动,不过意识还清醒着,保管圣上说什么他能都听到。”

谢煐:“别让他死了。”

老宦官阴森林一笑:“那是自然,圣上只管教给老奴便是,保管他还能再活上个三年五年。”

过得好一会儿,两人才跟着老宦官进了殿,等他点进两盏油灯。

说是殿宇,却与白殊在上景宫看到的地牢差不许多,做了十五年天子的嘉禧帝蓬头垢面地躺在榻上,身下的稻草上一片腌臜物,身上只一张填充芦苇的薄被盖着。

嘉禧帝仿佛一夜间苍老了十多岁,此时右半边脸僵着,左半边脸表情狰狞地吊着眼看过来,嘴里呜哩呜噜的不知在骂什么。

白殊微微蹙下眉。虽然嘉禧帝发音含浑,但想也知道必定不会是什么好听的。

老宦官极擅察言观色,立刻掏出帕子上前,直接将嘉禧帝的嘴堵了。

白谢两人都没坐,只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冯万川展开诏书,一字一顿地清晰念出。

伪帝谢垚一支从谢氏家谱中除名,皆贬为庶人。谢垚幽禁宫中,子孙皆以其行按律定罪。往后是便是那些皇子皇孙们具体犯了什么事,会被定个什么罪。总之,这一支还能活下来的人不多了。

嘉禧帝瞪着还能动的左眼瞪着,喉咙里不时发出呜呜之声,还努力抬起左手想指向谢煐,却被老宦官一巴掌拍掉。

听到最后,嘉禧帝两眼一番,昏死过去。

老宦官上前给他探过脉,又翻开眼皮看看,转身道:“禀圣上,待伪帝下次再醒,估摸着只有几根手指能动了。”

谢煐:“还能喘气便行,让他慢慢熬着。”

说罢,他与白殊也不再多待,转身离去。

上了车,白殊好奇地问:“那老内侍是谁?”

谢煐捉着他的手给他暖着:“一个大夫,被伪帝害得家破人亡,就净身入宫寻机复仇。他给我传递了不少消息。”

白殊点点头,不再多提晦气的嘉禧帝,转而聊起其他趣事。

在一对乔装卫士的护卫下,不起眼的小马车离开北辰宫,向着安阳城西门而去。

白殊揭点帘子看出去,看外头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突然想起第一次进安阳时的情形。明明只是去年二月的事,如今回忆起来却好似离得久远。

谢煐很快将帘子拉回去:“仔细风冷。”

白殊转眼看向谢煐,心下突然有些感慨——当初进京之时所设想的,如今一一实现,只这么个贴心狼崽子是个意外。

谢煐将人搂进怀中,让白殊靠着自己缓冲,能少颠簸些,一边道:“回头让冯万川凑凑钱,先把宫里你常走的路铺上一层水泥,也就不怕下雨落雪时泥泞颠簸。安阳城内的还得缓缓,要看国库的情况。”

白殊擦擦手,拿起个桔子剥了,掰一小半给小黑,又掰下一片来喂到谢煐嘴边,笑道:“慢慢来,不着急。倒是我们住的那殿里,浴池得赶紧挖一挖。”

用习惯了池子,没有还真是不方便。

谢煐咬下桔瓣,顺势含着白殊的手指吮一下:“回去就让内侍省抓紧办。”

白殊自己也掰了一瓣吃,一边笑道:“内侍省可不会抹水泥,等他们挖好池子,让孟大带人抹上,我再给他们加些赏。”

马车碌碌而行,两人低声说着话,一派悠闲。

车子出了安阳城一路往西,最后来到康宗皇帝与文康皇后的合葬陵。

两人没去通常朝拜祭奠的上宫,而是去了稍远处的下宫。下宫是墓主灵魂起居之处,贡奉有帝后二人的画像与生前所穿的衣冠,每日都有仆役进献贡品。

谢煐与白殊入了殿,两人亲自摆上带来的贡品,再于画像前三跪九叩。

当年凶手都在等待伏诛,大仇得报,谢煐心中却没多少波澜。他暗暗转眼看向白殊,见白殊正满脸虔诚地闭着眼,双手合什,嘴唇微动,不知在说些什么,便不由得微微一笑。

比起通报自己仇报后继位的事,他更是想让父母见见白殊,这个自己所选择的、今后要共度一生之人。

上过香,两人再一同烧些纸钱。

谢煐突然想起来道:“该将令堂的牌位从白府中接出来。”

白殊应道:“嗯,我已经委托表兄了。坟也准备迁到刘家的祖坟中。”

谢煐又道:“接进宫吧,祭拜也方便。”

白殊看他一眼,笑着点头。

祭拜完,两人走出宫外,发现天明明还亮着,却是下起了小雪。

冯万川抱着白殊的斗篷、拿着伞过来,凑趣道:“晴天雪,这是先帝后在天上看见了陛下和殿下,给的回应呢。”

白殊弯身将小黑抱起,一边笑道:“冯内侍这句‘殿下’,我听着都不习惯。”

冯万川识趣,没自己上手帮,而是一边将斗篷递给谢煐,一边也笑道:“叫摄政王可太生分,您再多听几日,也就习惯了。”

谢煐接过斗篷,给白殊披上系好,再拿过伞撑开,冯万川便自觉退开几步远,和护卫们一同走。

此陵离着安阳近,这时尚早,也不用太赶着回去,白殊看此处环境好,便说稍转一转。

谢煐自是随他,只仔细打着伞跟着。

没走几步,白殊发现一众郁郁葱葱的常绿树间,竟还夹着一棵梅树,此时已有花朵开放,就走上去细看。

谢煐跟在他身旁,亦抬眼看向那傲雪凌霜的红梅,禁不住莞尔:“这棵梅树,原本种在思政殿。我娘喜梅,思政殿后是一片梅林,这一颗则是我爹亲手栽在院中。”

白殊转头看过来:“后来呢?”

“后来……”谢煐伸手碰碰枝头一朵花,“我封了太子,搬进东宫,每年只能回思政殿住几日。眼看着院中梅树无人打理,便和十二郎、章臣一同挖出来,移到了此处。当年挖树时不小心伤了根,还以为要活不成了,没想到冬日时十二郎与章臣替我来看,见它还是开了花。”

白殊也伸手碰碰小巧的花瓣,道:“日后我们会搬到议政殿,要不,在那边院中栽一棵梅树?”

谢煐却道:“你喜竹,我预备着栽一片竹林。竹子霸道,种了竹便不好再种其他。”

白殊一愣,随即又觉得这样也挺好,省得谢煐睹物思人,时时伤心。

赏过一会儿雪中梅,谢煐抬头看看天色,道:“回吧。路上慢慢走,不颠簸。”

两人便回转身,一边慢慢向马车走去,一边低声说着话。

谢煐:“日后的朝议与政事堂会议,你只随意就好,想来便来,不想来便不用来拘着。”

白殊:“这哪里用陛下说,我可没打算日日都起那么早。”

不知何处飞来只小雀,悄悄落在伞面上,好奇地探头往下望。

小黑耳朵一动,在白殊怀里抬起头,甩着尾巴看那只小雀。

【主人,我想吃鸡。】

白殊还没说话,谢煐便先应道:【回去就让小厨房做。】

白殊好笑地拍了下小黑:【小馋猫。】

小黑:“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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