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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在天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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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的声音一停止,我就觉得满脑子多了许多记忆和知识。可是我觉得里面除了易经今后有用处之外(学凌波微步时用得着),其他的佛经、诗词什么的都没什么用处。我心里不觉大感郁闷:“黑客帝国里的基努里维斯脑袋后面插了根棒子,就跑到矩阵里去了。虽然他一开始不怎么强大,但是有女朋友帮他作弊,吻了他一下,他都成超人;不仅很能打架,会躲子弹,还可以飞。我只不过是睡觉前在脑袋下面垫了本书,就被扔到这破地方来了。这本该死的书!也不知道送我什么武功秘笈的,给我一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什么用呀。操!”想到这里,我不自觉得嘴里轻轻嘀咕了一声。

“唉,看来我只有段誉和一样,先去无量山石洞里学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了,然后走一步看一步了。谁叫我现在是段誉呢。”我正想着,却被人打断了。

“我那劣徒适才以虚招‘跌扑步’获胜,这位段世兄似乎颇不以为然。便请段世兄下场指点小徒一二如何?马五哥威震滇南,强将手下无弱兵,段世兄的手段定是挺高的。”只听一个五十多岁的长须老者对我说到。

“什么?比武已经结束了?”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随着我脑子里装进原来段誉的记忆的时候,比武正在进行过程中。当时我在郁闷的时候,正好中年汉子一剑挥出,用力猛了,身子微微一晃,似欲摔跌;我却无意中嘴里发出了“操”的声音,和原来段誉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倒是差不了多少。难怪现在无量剑东宗掌门左子穆来找我麻烦了。

我想想原著里段誉的回答,结果挨了一顿责打,我可不想和他一样重蹈覆辙。常言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能够用嘴巴解决的事情,何必要打打杀杀呢。“无量剑派剑法精妙,左掌门更是明师出高徒,教出来的弟子武功高强。在下不会武功,无法看出龚兄步法的巧妙。所以才会不合时宜的发出声音。万望左掌门和龚兄见谅!”说罢,我先后对着左子穆和龚光杰一辑到地。我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在想:“估计原著里段誉也确实是这个原因也会笑的,我这么说也不算错。”

左子穆身旁一名年轻弟子一跃而出,指着我说道:“你既不会武功,就这么夹着尾巴走吧。”

“走就走,反正我在这里来本来也只要为了找钟灵,才不高兴和你纠缠呢。”心里想着,我对他们拱了拱手,就准备离开,同时抬头往梁上看。果然见一个少女坐在梁上。那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一身青衫,笑靥如花。但见那少女双脚一荡一荡,穿着一双葱绿色鞋儿,鞋边绣着几朵小小黄花,纯然是小姑娘的打扮。这个一定就是钟灵了吧。“你怎么坐在上面呀?”我问到。

“我要看热闹呀。”钟灵回答:“坐在上面高,自然看得清楚了。”

“看热闹?什么热闹?”为了和钟灵搭讪,我明知故问。

钟灵说:“你上来,上来我和你说。”

我道:“没梯子,我上不来。”

钟灵道:“这个容易!”从腰间解下一条绿色绸带,垂了下来,道:“你抓住带子,我拉你上来。”我道:“我身子重,你拉不动的。”

钟灵笑道:“试试看嘛,摔你不死的。”

我见衣带挂到面前,伸手便握住了。

钟灵道:“抓紧了!”轻轻一提,我身子已然离地。钟灵双手互拉扯,几下便将我拉上横梁。但是我没坐稳,险些摔跌下去。

钟灵问:“你不会武功,却单身到这儿来,那是会给这些恶人欺侮的。你来干甚么?”

我还没回答,只看见门外忽然抢进一个人来,进来后那人却仰天一交,摔倒在地。

左子穆失声叫道:“容师弟!”

龚光杰扶起那人,惊叫:“容师叔,你……你怎么啦!”左子穆抢上前去,只见师弟容子矩双目圆睁,满脸愤恨之色,口鼻中却已没了气息。左子穆大惊,忙施推拿,已然无法救活。左子穆知道容子矩进来之前已然身受重伤,忙解他上衣查察伤势。衣衫解开,只见他胸口赫然写着八个黑字:“神农帮诛灭无量剑”。众人不约而同的大声惊呼。这八个黑字深入肌理,既非墨笔书写,也不是用尖利之物刻划而致,竟是以剧毒的药物写就,腐蚀之下,深陷肌肤。左子穆略一凝视,不禁大怒,手中长剑一振,嗡嗡作响,喝道:“且瞧是神农帮诛灭无量剑,还是无量剑诛灭神农帮。此仇不报,何以为人?”再看容子矩身子各处,并无其他伤痕,喝道:“光豪、光杰,外面瞧瞧去!”干光豪、龚光杰两名大弟子各挺长剑,应声而出。厅内众人围住了容子矩的尸身纷纷议论。

马五德沉吟道:“神农帮闹得越来越不成话了。左贤弟,不知他们如何跟贵派结下了梁子?”

左子穆心伤师弟惨亡,哽咽道:“那是为了采药。去年秋天,神农帮四名香主来剑湖宫求见,要到我们后山采几味药。采药本来没甚么大不了,神农帮原是以采药、贩药为生,跟我们无量剑虽没甚么交情,却也没有梁子。但马五哥想必知道,我们这后山轻易不能让外人进入,别说神农帮跟我们只是泛泛之交,便是各位好朋友,也从来没去后山游玩过。这只是祖师爷传下的规矩,我们做小辈的不敢违犯而已,其实也没甚么要紧……”

忽听得脚步声响,干光豪、龚光杰两人奔进大厅。

两人神色间颇有惊惶之意,走到左子穆跟前。干光豪道:“师父,神农帮在对面山上聚集,把守了山道,说道谁也不许下山。咱们见敌方人多,不得师父号令,没敢随便动手。”左子穆道:“嗯,来了多少人?”干光豪道:“大约七八十人。”左子穆嘿嘿冷笑,道:“七八十人,便想诛灭无量剑了?只怕也没这么容易。”

龚光杰道:“他们用箭射过来一封信,封皮上写得好生无礼。”说着将信呈上。

左子穆见信封上写着“字谕左子穆”五个大字,便不接信,说道:“你拆来瞧瞧。”龚光杰道:“是!”拆开信封,抽出信笺。

钟灵在我耳边低声说:“这个人便要死了。”

我装着奇怪得问她:“为甚么?”

钟灵道:“信封信笺上都有毒。”

我说:“哪有这么厉害?”

只听龚光杰读道:“神农帮字谕左……听者(他不敢直呼师父之名,读到“左”字时,便将下面“子穆”二字略过了不念):限尔等一个时辰之内,自断右手,折断兵刃,退出无量山剑湖宫,否则无量剑鸡犬不留。”

无量剑西宗掌门双清冷笑道:“神农帮是甚么东西,夸下好大的海口!”

突然间砰的一声,龚光杰仰天便倒。干光豪站在他身旁,忙叫:“师弟!”伸手欲扶。左子穆抢上两步,翻掌按在他的胸口,劲力微吐,将他震出三步,喝道:“只怕有毒,别碰他身子!”只见龚光杰脸上肌肉不住抽搐,拿信的一只手掌霎时之间便成深黑,双足挺了几下,便已死去。前后只不过一顿饭功夫,“无量剑”东宗接连死了两名好手,众人无不骇然。

我低声道:“你也是神农帮的么?”

钟灵嗔道:“呸!我才不是呢,你胡说八道甚么?”

我道:“那你怎地知道信上有毒?”

钟灵笑道:“这下毒的功夫粗浅得紧,一眼便瞧出来了。这些笨法儿只能害害无知之徒。”

她这几句话厅上众人都听见了,一齐抬起头来,看见她穿着花鞋的一双脚不住前后晃荡。

左子穆向龚光杰手中拿着的那信瞧去,不见有何异状,侧过了头再看,果见信封和信笺上都隐隐有磷光闪动,心中一凛,抬头向钟灵道:“姑娘尊姓大名?”

钟灵道:“我的尊姓大名,可不能跟你说,这叫做天机不可泄漏。”

在这当口还听到这两句话,左子穆怒火直冒,强自忍耐,才不发作,说道:“那么令尊是谁?尊师是那一位?”

钟灵笑道:“哈哈,我才不上你的当呢。我跟你说我令尊是谁,你便知道我的尊姓了。你既知我尊姓,便查得到我的大名了。我的尊师便是我妈。我妈的名字,更加不能跟你说。”

左子穆听她语声既娇且糯,是云南本地人无疑,寻思:“云南武林之中,有哪一对擅于轻功的夫妇会是她的父母?”

钟灵没出过手,无法从她武功家数上推想,便道:“姑娘请下来,一起商议对策。神农帮说谁也不许下山,连你也要杀了。”

钟灵笑道:“他们不会杀我的,神农帮只杀无量剑的人。我在路上听到了消息,因此赶着来瞧瞧杀人的热闹。长胡子老头,你们剑法不错,可是不会使毒,斗不过神农帮的。”这几句正说中了“无量剑”的弱点,若凭真实功夫厮拚,无量剑东西两宗,再加上八位聘请前来作公证的各派好手,无论如何不会敌不过神农帮,但说到用毒解毒,各人却都一窍不通。

我见到如此状况,故意偷偷问钟灵:“你说看热闹,就是看这个么?”

左子穆听她口吻中全是幸灾乐祸之意,似乎“无量剑”越死得人多,她越加看得开心,当下冷哼一声,问道:“姑娘在路上听到甚么消息?”他一向颐指气使惯了,随便一句话,似乎都是叫人非好好回答不可。

钟灵对我说:“我回答你。下面的人顺便让他们听着。好不好?”

我急忙说:“好的,你说吧。”

左子穆也问:“姑娘在道上听到甚么消息,若能见告,在下……在下感激不尽。”他为了探听消息,言语只得十分客气。

钟灵道:“我听神农帮的人说起甚么‘无量玉壁’,那是甚么玩意儿?”

左子穆一怔,说道:“无量玉壁?难道无量山中有甚么宝玉、宝壁么?倒没听见过。双清师妹,你听人说过么?”

双清还未回答,钟灵抢着道:“她自然没听说过。你俩不用一搭一档做戏,不肯说,那就干脆别说。哼,好希罕么?”

左子穆神色尴尬,说道:“啊,我想起来了,神农帮所说的,多半是无量山白龙峰畔的镜面石。这块石头平滑如镜,能照见毛发,有人说是块美玉,其实呢,只是一块又白又光的大石头罢了。”

钟灵道:“你早些说了,岂不是好?你怎么跟神农帮结的怨家啊?干么他们要将你无量剑杀得鸡犬不留?”

左子穆眼见反客为主之势已成,要想钟灵透露甚么消息,非得自己先说不可,目下事势紧迫,又当着这许多外客,总不能抓下钟灵来强加拷问,便道:“姑娘请下来,待我详加奉告。”

钟灵双脚荡了荡,说道:“详加奉告,那倒不用,反正你的话有真有假,我也只信得了这么三成四成,你随便说一些罢。”

左子穆双眉一竖,脸现怒容,随即收敛,说道:“去年神农帮要到我们后山采药,我没答允。他们便来偷采。我师弟容子矩和几名弟子撞见了,出言责备。他们说道:‘这里又不是金銮殿、御花园,外人为甚么来不得?难道无量山是你们无量剑买下的么?’双方言语冲突,便动起手来。容师弟下手没留情,杀了他们二人。梁子便是这样结下的。后来在澜沧江畔,双方又动了一次手,再欠下了几条人命。”

钟灵道:“嗯,原来如此。他们要采的是甚么药?”

左子穆道:“这个倒不大清楚。”

“谅你也不知道。你已跟我说了结仇的经过,我也就跟你说两件事罢。”钟灵说道:“那时候我正在草丛里找蛇,听得有几个人走过来。一个说道:‘这一次若不把无量剑杀得鸡犬不留,占了他的无量山、剑湖宫,咱们神农帮人人便抹脖子罢。’我听说要杀得鸡犬不留,倒也好玩,便蹲着不作声。听得他们接着谈论,说甚么奉了缥缈峰灵鹫宫的号令,要占剑湖宫,为的是要查明‘无量玉壁’的真相。”

她说到这里,左子穆与双清对望了一眼。

钟灵道:“缥缈峰灵鹫宫是甚么玩意儿?为甚么神农帮要奉他的号令?”

左子穆道:“缥缈峰灵鹫宫甚么的,还是此刻第一遭从姑娘嘴里听到。我实不知神农帮原来还是奉了别人的号令,才来跟我们为难。”想到神农帮既须奉令行事,则那缥缈峰甚么的自然厉害之极,云岭之南千山万峰,可从来没听说有一座缥缈峰,忧心更增,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钟灵说道:“那时又听得另一人说道:‘帮主身上这病根子,既然无量山中的通天草或能解得,众兄弟拚着身受千刀万剑,也要去采这通天草到手。’先一人叹了口气,说道:‘我身上这“生死符”,除了天山童姥她老人家本人,谁也无法解得。通天草虽然药性灵异,也只是在“生死符”发作之时,稍稍减轻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苦楚而已……’他们几个人一面说,一面走远。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左子穆不答,低头沉思。双清道:“左师兄,那通天草也不是甚么了不起的物事,神农帮帮主司空玄要用此草治病止痛,给他一些,不就是了?”左子穆怒道:“给他些通天草有甚么打紧?但他们存心要占无量山剑湖宫,你没听见吗?”双清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钟灵伸出右臂,穿在我腋下,道:“下去罢!”一挺身便离梁跃下。我“啊”的一声惊呼,身子已在半空。钟灵带着我轻轻落地,左臂仍是挽着我右臂,说道:“咱们外面瞧瞧去,看神农帮是怎生模样。”

左子穆抢上一步,说道:“且慢,还有几句话要请问。姑娘说道司空玄那老儿身上中了‘生死符’,发作起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是甚么东西?‘天山童姥’又是甚么人?”

钟灵道:“第一,你问的两件事我都不知道。第二,你这么狠霸霸的问我,就算我知道了,也决不会跟你说。”

此刻“无量剑”大敌压境,左子穆实不愿又再树敌,但听钟灵的话中含有不少重大关节,关连到“无量剑”此后存亡荣辱,不能不详细问个明白,当下身形一晃,拦在钟灵和我身前,说道:“姑娘,神农帮恶徒在外,姑娘贸然出去,若是有甚闪失,我无量剑可过意不去。”

钟灵微笑道:“我又不是你请来的客人,再说呢,你也不知我尊姓大名。倘若我给神农帮杀了,我爹爹妈妈决不会怪你保护不周。”说着挽了我的手臂,向外便走。

左子穆右臂微动,自腰间拔出长剑,说道:“姑娘,请留步。”

钟灵道:“你要动武么?”

左子穆道:“我只要你将刚才的话再说得仔细明白些。”长剑斜横胸前,拦住了去路。他倒并无伤人之意,只是不许她走出练武厅。

钟灵在腰间皮囊上一拍,嘴里嘘嘘两声,忽然间白影一闪,一只小貂蓦地跃出,扑向左子穆右臂。左子穆忙伸手去抓,可是小貂当真动若闪电,喀的一声,已在他右腕上咬了一口,随即钻入了钟灵腰间皮囊。

左子穆大叫一声,长剑落地,顷刻之间,便觉右腕麻木,叫道:“毒,毒!你……你这鬼貂儿有毒!”说着左手用力抓紧右腕,生怕毒性上行。无量剑东宗众弟子纷纷抢上,三个人去扶师父,其余的各挺长剑,将钟灵和我团团围住,叫道:“快,快拿解药来,否则乱剑刺死了小丫头。”

钟灵笑道:“我没解药。你们只须去采些通天草来,浓浓的煎上一碗,给他喝下去就没事了。不过三个时辰之内,可不能移动身子,否则毒入心脏,那就糟糕。你们大伙儿拦住我干么?也想叫这闪电貂来咬上一口吗?”说着从皮囊中摸出小貂来,捧在右手,左臂挽了我向外便走。

众弟子见到师父的狼狈模样,均知凭自己的功夫,万万避不开那小貂迅如电闪的扑咬,只得眼睁睁的瞧着他二人走出练武厅。来到剑湖宫的众宾客眼见闪电貂灵异迅捷,均自骇然,谁也不敢出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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