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红蓝黄绿大观园》07 大观园中真的儒家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宝玉笑道:“除《四书》外,杜撰的太多”』;『第二十八回·宝玉拿起海来一气饮干,说道:“如今要说悲、愁、喜、乐四字,却要说出女儿来,还要注明这四字原故。说完了,饮门杯。酒面要唱一个新鲜时样曲子;酒底要席上生风一样东西,或古诗、旧对、《四书》、《五经》、成语。”』;『第三十六回·因此祸延古人,除四书外,竟将别的书焚了。』

可见宝哥哥对《四书》的赞赏。要不然,不会顺口就提起、而且拿来行酒令,如果宝玉真的平时不熟读此书,那此刻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平时就很厌恶的东西,在喝酒行乐的时候拿出来玩,不是自己跟自己添堵吗?宝哥对《四书》其中的理论也多是标榜的、推崇的,要不然,他会说《四书》也是杜撰的,大概也在焚毁的行列中了。尤其是焚书,是很有象征意义的,这样惊世骇俗的举动是愤青的又一次表态。让宝玉产生大大抵触心理的只是“立身扬名等语”,因为他厌恶。而他对孔孟程朱以及《四书》其实是没有多大意见,在一定程度上很推崇当中的理论。可以这样说,宝玉才是大观园中原教旨主义的儒家,他认为当时投身仕途名利的行为已经偏离了儒家经典中的思想境界,是“钓名沽誉,国贼禄鬼”的行为,为此他很鄙视、很看不惯、很有意见、很愤慨!并要坚决和其划清界线。

王右軍東牀坦臥、謝安石狂涛浪舟,不代表他們就不關心天下事、只知高樂,知识分子的一颗心实在是事事关心的,其實寶玉也是很有自己的看法与想法的,在某些时候就会爆发出来。

比如某次“夜深人静”时和襲人姐姐的悄悄话,就突然转移到“文死諫、武死戰”的话题上,的确表现得有够无厘头的:『第三十六回·宝玉谈至浓快时,见他不说了,便笑道:“人谁不死,只要死的好。那些个须眉浊物,只知道文死谏,武死战,这二死是大丈夫死名死节。竟何如不死的好!必定有昏君他方谏,他只顾邀名,猛拚一死,将来弃君于何地!必定有刀兵他方战,猛拚一死,他只顾图汗马之名,将来弃国于何地!所以这皆非正死。”袭人道:“忠臣良将,出于不得已他才死。”宝玉道:“那武将不过仗血气之勇,疏谋少略,他自己无能,送了性命,这难道也是不得已!那文官更不可比武官了,他念两句书横在心里,若朝廷少有疵瑕,他就胡谈乱劝,只顾他邀忠烈之名,浊气一涌,即时拚死,这难道也是不得已!还要知道,那朝廷是受命于天,他不圣不仁,那天地断不把这万几重任与他了。可知那些死的都是沽名,并不知大义。』

虽然字数不多,但当中包含了多少思想内容!现在只尝试以《四书》中的部分观点去解读,以一探宝玉当时心中之丘壑。

『王曰:“大哉言矣!寡人有疾,寡人好勇。”对曰:“王请无好小勇。夫抚剑疾视曰,‘彼恶敢当我哉’!此匹夫之勇,敌一人者也。王请大之!【小勇,血气所为。大勇,义理所发。】《诗》云:‘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笃周祜,以对于天下。’此文王之勇也。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书》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曰其助上帝,宠之四方。有罪无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一人衡行于天下,武王耻之。此武王之勇也。而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今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民惟恐王之不好勇也。”【张敬夫曰:“小勇者,血气之怒也。大勇者,理义之怒也。血气之怒不可有,理义之怒不可无”】(孟子卷二·梁惠王章句下;【】内为四书集注中的夹注)』

可见,儒家四书中推崇的是“理义之怒”的大勇,而反对“血气之怒”的小勇。所以,宝玉严重鄙视了“武死戰”那“不过仗血气之勇”的小勇。『孟子曰:“君有过则谏,反复之而不听,则去。”(孟子卷十·万章章句下)』;可见,四书中并不鼓励“文死諫”这种形式,因为儒家的思想并不以此为最高境界,他们自认肩上负有更神圣崇高的职责,所谓“可知那些死的都是沽名,并不知大义。”。

什么是“大义”?其实在批判“文死諫、武死戰”之前,宝玉矛头已经直指当时的最高统治者:“必定有昏君他方谏”!胆子是够大了!皇帝哥哥要是知道了,定宝玉个反革命罪应该没有问题。还有“那朝廷是受命于天,他不圣不仁,那天地断不把这万几重任与他了。”这句话更大胆露骨!点出了最高统治者都非常忌讳的要害一点。

儒家的政治抱负,从孔子孟子等老爷的口中就可知,翻遍《四书》无非就在那里唠唠叨叨地要托古变制,依法三代,更而推崇至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这是为何?儒家学派刚在中国历史舞台上崭露头角的时候,可不象现在这般是“保守落后”的代名词,相反是积极进取甚至咄咄逼人的。“托古”并不是要开历史倒车,让大伙回到高尚的原始**幸福社会(庄子老爷好象不太反对如此),而是关键要求“变制”,变什么制?要变“家天下”的制度!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礼记·礼运·孔子论大同与小康之世)』儒家从来的理想就是儒家圣人得天下,所谓“大德在位”,并不以血缘关系能做垄断的第一理由。“尧舜禹”的精华在于禅让,圣人接力棒式管理天下。『“岂惟民哉?“你以为你是谁!你只和我养的戏子一般,图供我娱乐尔”(大意如此,不找原文了)统治者的真实嘴脸隐藏得在好,某时也会愤青似地显露出来。

『【程子曰:“古之人所以必待人君致敬尽礼而后往者,非欲自为尊大也,为是故耳。”】(孟子卷四·公孙丑章句下)』这里,不单乾隆爷有违儒家待人接物的教养,纪晓岚也无视了儒家经典对其的教导栽培,无怪他也要对程朱理论调侃似的讥笑讽刺,我不知道是否是一种无奈一种自我解嘲,『子曰:“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论语·泰伯第八)』,暴露了真实嘴脸倒行逆施的满清王朝,真的儒者曹雪芹是决不会与其合作的了。我不知道曹雪芹会怎么看纪晓岚,是否遇见了也定要以“钓名沽誉,国贼禄鬼之流”对待。以曹雪芹的才华能力,出仕的话,不一定混的比他差,但我只晓得,天下终于少出了一个纪晓岚似的人物,而世上多了套《红楼梦》这般伟大不朽的巨著。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双子星:2006/06/01并台居。

特别鸣谢:

曹雪芹《脂砚斋重评石头记》

朱熹《四书章句集注》

钱穆《国史大纲》

首发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