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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第一章 流淌的幸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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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温柔地吹拂着,河堤两岸的柳枝绿了,望过去是绿荫荫一片,北面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忽然一支航船从一片让风掀起的绿柳中飞快地驶出来,越驶越近了。此时,一位身材高大、英武的中年人站在船舱中央,他的脸上显得十分焦急和不安。他朝着迷茫的江心望了几眼,然后轻缓地进入宽敞明亮的船舱。一个女人倦着身子睡在床上,睡得很沉,一张嘴张得大大的,船舱里倒是一片安静,能够清晰地听到她那轻微而均匀的鼾声在船舱里起起落落。胡贤兵的心里才开始平静下来,他的妻子患了重病,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他驾着刚建不久的航船,将妻子送到新民镇上一家颇有名望的医那里去,医生给她打几针后,她便苏醒过来了。在回家的途中,胡贤兵按照医生的嘱咐给她熬了一碗药汤,她服下后,身子却有些发软,一会儿又睡下了,他上前轻轻推了她几下,她也毫无知觉。于是胡贤兵掏出一支香烟点燃,对于他的妻子,胡贤兵的心里一直愧疚着。自从他们结婚以来,他们就没过上几天幸福日子。婚后的那段日子里,她的身子极度虚弱,时常生病,胡贤兵为此事一直烦恼,他觉得是自己害了她,并毁了她一生光明的前途。

婚姻原本处在幸福之中,纯洁之上。可是有的人一生中的婚姻并不幸福和自由,一场毫无规则的婚姻却偏偏降临在他们的身上,她不埋怨也不苦恼,许多年来,她一直恪守一个做妻子的责任。

在那年月里,她面对种种压力,包括世俗观念,精神折磨,勇敢地追求她的幸福生活。

在别人眼中,她那所谓的幸福、自由生活几乎成了一种泡影,一瞬间就破灭了。

她出生在令人羡慕向往的书香门弟之家。祖父在世时,是一位大官,可惜黄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她爹那辈,家里已经衰败的不成样子,她的童年生活是在北京一处小胡同里的四合院里渡过的,她爹还不到她成年就在一场重病中死去,也没有给她母女俩遗留下任何财产,简直一无所有。后来,她娘带着年幼的她从北京辗转到了老家灵山县,从此,随她娘过着清贫如洗的日子。

她娘开始不习惯乡下的生活,一到吃饭时眼泪就涌了出来,刨了几口饭撂下碗,然后独自蹲在墙角发呆,是的,难怪她会发呆,一场变故改变了她们的命运,并且摧毁了她们母女俩的幸福生活。她娘告诉她,爹蹲了八年监狱,在监狱里患了重病,后来因病而释放出来,出狱不到十天就死了。那时候她还小,也不知道爹犯了什么罪,问她娘,她娘说:“你别问了,我也不知道你爹的事情”她就不敢问了,因为她很清楚地发现娘的眼角一片潮湿。

人的一生中总有许多值得眷恋的事情……

那年夏天,天气十分炎热,太阳一出来,地上仿佛燃着一把火,一直到夜晚,热气才徐徐退尽。河堤岸边的一颗柳树下有两个人影在晃动,一会儿,二合为一地紧紧融在一起,他们相爱了。河里的水在长生不息地流淌着,突然男青年说:“久珍,我们结婚吧!”我爹说:“先将我们的婚事办了。”她将头扭在一边,羞怯地说:“急啥?”家里人都是这般想的,咱们不急,他们急啥。

你别倔性子,我们择个良辰吉日将婚事办了,因为不久我就要应征入伍了。兵哥,你要去参军,那咱咋办?若是三年五载不回来,我还要等下去吗?男青年笑着说:“正因为这些,咱们得先将婚事办妥。”

她与胡贤兵结婚不到一年,他果真被应征入伍了,在短暂的部队生涯中,胡贤兵虽有李广之威力。终是难封功名。在军营期间,胡贤兵的脖子上生了一颗黄疔,久治不愈,痛得他人心惶惶,加上惦念家里的妻子,于是从部队返回家乡。

几年后,胡贤兵辛辛苦苦攒了些钱,请来当地船匠建造了一艘大船,做起了瓷器生意。那次,顺流而下去了湖南,然后辗转去武汉,一个月才回来,收购买了一船的古董和东汉、唐年间的陶罐。但险些栽在公安部门手里,胡贤兵为此事叨叨不休,骂道,做这些也违法,那些贪污受贿,强暴妇女,欺民霸市就该当死罪。他有一个战友在政府部门工作,平常也是一个收藏专家,大学毕业后跟胡贤兵同时入伍,退役后成了镇派出所一名警察,他们见面时,他总是劝胡贤兵,贤兵,你分明在贩卖国家文物,罪大得很。你一定要想清楚,别的生意不做,却偏偏做起这行买卖来,但我收藏有收藏的价值,所以,两者的性质根本不同,如果有一天栽了,你别怨我没给你敲警钟。

第二天,胡贤兵便给他送去一个唐年间的陶罐,他开始推托,但后来还是心里乐滋滋的收下了,因为那行他是专家,那个唐年间的陶罐的价格让一般人难以估计,简直是价值连城。

王少成主要的工作是负责留意扒手、小偷、敲诈勒索等不良社会风气,镇上并不热闹,几乎一整年都十分萧条,一道道高低起伏的山峦将这片凹地包围着,南侧是一条并不宽大的河流,河水清亮而喘急,周围显的十分幽静,这个镇子,远看像个丘陵,近看倒不像了,也没什么奇特之处。镇上一片热闹,来自三山五岳,四面八方的人陆续从家里出发了,姑娘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小伙子精神焕发,身子强壮有力,一路上欢歌笑语,打情骂俏,难得一片热闹。

天微凉,风柔得似伊人的手,天空一片蓝色,蓝得如海水。胡贤贵提着一篮豆腐进了胡贤兵的家门,兵哥,忙吧?胡贤兵说:“三日不见,令人刮目相看”却做起这行买卖来,他打趣:“你不晓得,整个雪山村的老老少少就喜欢这种“荤菜”老太太们牙掉光了也能吃,可是那该死的来狗就不喜欢。”

胡贤兵嘿嘿地笑了,你就那涎口水,办起事来倒不折不扣,专探究别人的正脑门。

你想让来狗成为庙里的和尚是吗?胡贤兵笑了,他没任何爱好,对女人也没兴趣,哪爱吃豆腐哩!

胡贤兵一声叹息,唉,洪老爹死后,洪家就此衰败下来,来狗攒些钱能娶个媳妇也该是桩美事。

胡贤贵挤挤嘴角,皱了皱眉,就凭那个脓包,平常除了吃饭、睡觉和嘿嘿地傻笑外,待他娘倒地,甭提迎亲嫁娶,怕是盼不到那天了,胡贤兵:“不能闷棍子打死吧,他是不抵洪老爹,果真是一代英雄一代衰,人就是这个样儿,别人升官捞钱,当政府要员,金屋藏娇,生活有滋有味呐!”胡贤贵用手摸了摸眼角的皱纹,兵哥,你眼光独道,处事稳沉,又多多少少熟悉些官场,你能不能预测王少成是否官运亨通!

他说:“政府陆续换人,一批老资格,老革命的命运从此开始扭转,还是不要退居二线,可是王少成风沃正劲,真有些春风得意,说不准镇长的位置非他莫属。”胡贤贵拍了拍脑袋似乎有些开窍,难说,难说。最后,他茅塞顿开地说:“对呀!王少他阻止道:“这是干嘛!”昨天县里来了客人,家里还有现成的荤菜和海鲜,龙虾是不久前从浙江顺路捎回来的,可我命贱,没有口福,吃不习惯海鲜味,于是送给了王少成,他嚼了几口尝尝,也吃不习惯。

成精于世事,退伍不久就笼络县里的达官贵人,还真不敢小觑那个家伙。”胡贤贵一面说着,一面从篮子里取出几块水渍渍的豆腐撂在厨柜上。

他倒是收下了唐年间的陶罐,哟!兵哥,你从哪里弄的世间稀贵珍品!那属于国家文物,走私国家文物就是犯罪,搞不好有牢狱之烟,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们。

子夜,胡贤贵酒过数巡,他喝得满脸通红,头脑子发胀,睁着一双细眼,嘴角流涎开始滔滔不绝谈及国家大事,并武断地谰价中央首脑所制定的一系列方针、国策问题。末了又绕自离他们最近的人和事件,预测王少成是否官运亨通,甚至揣测、怀疑他的野心来。深夜,四处的***都熄灭了,狗吠声也停止了。已经醉了的胡贤兵真真切切感受到黑夜的恐惧。他喃喃为什么会有白天黑夜之分!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存在男人和女人,为什么四季会循环,胡贤兵摇摇头一阵憨笑。醉了吗?胡贤贵翻了几下白眼说:“没醉,我还能喝哩!”

三年前我在酒席上当场喝垮十来人。

胡贤兵说:“以一敌十,酒量可嘉咧!”

伙计,不说啦!改日我请你喝酒,胡贤贵挎着篮子,拎着火把摇摇晃晃出了胡贤兵的家,满天星星连缀在一起,凉风涌起,天上的星星仿佛掉在地上了,腿一骨碌发软,他瘫坐在一片亮莹莹的草地上,在地上挣扎了许久,嘀咕了一阵说:“醉了,真醉了。”他独自己装了一袋烟,抽完一袋烟才站起来伸了一阵懒腰往家里赶。

一连几日,胡贤兵把船靠在亚里湾的河滩,然后同隔壁村里的几个拉纤的妇女说着浪话。一个妇女抹着汗说:“老板,你从湖南带来的陶罐呢?也让大伙开开眼界,怎么连瞧都没瞧见,一定送给当官的了。”是啊!别人喜欢,我就送给了一名女作家。什么“女坐家”“男坐家”我们家都是我当家作主。胡贤兵摇头不止,说:“你凶悍霸道”。一个妇女说:“弄错了,弄错了,原来他是送给一个写书的啊!”你攀上了贵人,未免太利官近贵吧,原来你贪恋美色。

不,她是我的一位朋友,是一位作家,不久前写了一部长篇小说,小说一发表,一大群青年人将她当作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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