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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第八十章 浑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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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他娘托人替他相了两个女人:一个跛脚,靠柱着拐杖过日子。另一个女人是死了丈夫的寡妇,还拖着三个孩子,孩子都还小。来狗记得与跛脚姑娘相互碰面那天,来狗红着脸缄口不语,还不时扭转头独自嘿嘿地笑,到了第二天,媒人一大清早上门数落来狗说:“你呀!替你撮合姻缘不知道珍惜,人家是个女人,难道还要别人脱光衣服送上门不成?”他娘骂他,你嘿嘿笑啥?吃错药了吗?男笑耻没出息.来狗娘又乞求媒人去女方家挽合,媒人颠颠地又去了,刚至女方家门口时,突然窜出一条黄狗来,她吓了一跳,忍不住咕嘀道:“哟,还放狗耍我哩?”跛脚姑娘的娘听到狗叫声,她便跑出门来喝斥道:“该死的牲畜,你乱嚷啥?”狗似乎听到主人在沮骂它,它便摇着尾巴一晃一晃地进屋去了。媒人笑嘻嘻地道:“大姐,还是养个闺女好,昨天刚走,今天又来麻烦你们了。”妇人略有些冷淡地说,有事才来啊?

媒人顺水推舟道:“是有些事,无事不登三宝殿,确实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也不知你家闺女考虑成熟不,喜不喜欢就凭一句话。

她娘的脸色十分难堪,现在时代变了,婚姻自由,咱做不了主。媒人随她进了屋,跛脚姑娘看见媒人来了,她便柱着拐杖往房里走。媒人笑嘻嘻地说,姑娘,别急,我有事同你商量一下。她停住了,然后吃力地扭转身子,但她的脸上泛起一片红潮,婶子,你有所不知,他在鄙视我.一个男人仅会嘿嘿地冷笑,他不是笑我跛脚么?还取了一个跟我家黄狗差不多的名字。

姑娘,你别误会。他为人憨厚老实,话也不多,如果他真的那份没心意,我也不会隔三岔五地来打扰你们。婶子,老实人是可靠。可是他仅会整天钻进深山里打野兽,还将打下的野兽生吞活剥吃了,弄得满嘴的兽毛和血迹,闹不准有一天也用火铳将我打死,弄来生吃了。

哟!姑娘,哪有这么回事?这些都是别人胡说八道的。跛脚凄淡地笑了笑,然后柱着拐杖往屋里走了.媒人竟想不到让一个跛脚姑娘说得哑然失语。她称得上方圆数十里的“名嘴”,也不知撮合了多少对姻缘,这次却栽了,栽在一个身残志艰的姑娘手中,就这样,来狗的爱情之花还未开始萌芽就急速夭折了。他一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心里忍不住对女人产生恐惧感,他不明白一个四肢健全的男人还不及一个跛子和寡妇.来狗对生活彻底绝望了,于是他索性躺在床上装病,睡在午时三刻才从坑上慢吞吞地爬起来。时或,他娘进门去唤他起床,他便睡在床上说头痛的厉害。

他娘信以为真,便四处替他求神拜佛,还专门去找一位算命先生给儿子排八字.先生:“他命中犯煞神,不煞自己就煞别人。”来狗娘双眼皱巴巴地问:“先生,怎么解围?”先生打趣说:“天机不可泄露,想解围得再加钱。”她说:“我儿子八字烂,岂有再加钱之理,你不是在讹我钱吗?”先生仰头渍渍有声说,大嫂岂不是在损我,咱们吃江湖饭,不能破坏这种规矩。她悻悻地回到家里,对躺在床上的儿子说,娃,你八字烂,我也不怪你,要怪只能怪命.

人生像路一样漫长,在路的途中,给我们留下一段最美好的回忆……

过了三天,她突然给我打来电话,电话那头说,她的女儿非常想念我,那次为什么不肯来吃饭,我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她哽咽,你心里有什么话就大胆说出来,别总往心里咽着,即使伤害了我,我会包容你的全部。我欲言又止,像这种爱情可靠么?我的心里茫然一片。记得那一次,我去看她,那天她的心情特别好,她浓妆艳抹,变成一个纯情的少女来.她笔直的腰,指甲上还涂着各种各样的色彩,在那瞬间里,我隐隐约约感觉到她那快颓废的爱情又重新萌芽起来,从那以后,我越发感到我的爱情让她带走了。

我回到住处,让我惊讶的是,金生、来狗站在发廊门口,来狗皱着酒槽鼻嘿嘿地笑着,金生手中拎着一只鸡,几包行李放在水泥地上。

“你们从家里来吗?”我问道。

金生说:“刚从家里来,明天一大早上辣子坪去。”来狗努着嘴打岔,金生发洋财喽,上个月有天净赚七仟块。我半信半疑地看着金生,他穿着一身名牌,手上颈脖上多了昂贵的手表和一条银白项链,我笑着说,发了财也不告诉兄弟一声,也让兄弟沾沾光。他一副老板模样地笑着给我递烟,又递给来狗一支,来狗憨笑着拒绝了。“还客气吗?怕我舍不得呢?你瞧瞧,正宗的洋货,当地难买。‘‘来狗听说是洋烟,便装模作样抽了一支,呛得眼泪也流出来了,忽然发现金生的火机上赫然立着一位脱得**裸的美女,一双媚眼不论从哪个角度欣赏都是深情款款地看着持用者。

来狗惊诧了,天哪,一根纱不粘,怎么见人呀?接着金生向我挤挤眼,头朝那家发廊摇晃了几下,伙计,她要多少价?

你自去跟她聊聊吧,先洗头,然后敲背.金生大大咧咧地说:“要么和尚洗头,让她一双手在头上揉搓,心头怪痒痒的,让人憋得不是滋味。”他又说:“发廊妹子骚不骚,会不会用一对丰满的**摁背?”

我有些不耐烦了,说,你自己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她洗头时间较长,正经人经不住揉搓,反复折腾,反而让她弄得头昏目眩,金生笑了,那人十成是个傻瓜,不懂得享受生活。如果让我遇上这桩美事,我会顺势将她**摸捏几把,脸不红也不骂,那一定是个婊子,然后便可暗渡陈仓找她陪睡。

吃罢饭后,来狗无所事事地坐在床沿上发愣,金生趁着酒性溜出门去了,他一定去了那家发廊追逐他的快乐。是的,他果然在发廊里洗头,发廊妹子满脸嫣红,一双手在金生的头上揉搓着,金生原本心存杂念,便同她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地胡侃着。他们开始谈及一些正经事,譬如,去年什么地方遭到洪水袭击,什么地方闹旱灾,蝗灾,发廊妹子敷衍着,前年夏天,江浙一带遭“桑美”号台风摧毁,房屋倒塌了无数,还压死了数十人,就连停置在公路上的一辆空置的货柜车也被台风掀翻了。

金生说:“姑娘,你在听我说话吗?”废话,我还在给你洗头哩。金生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不知不觉将身子向她靠近,但不出数秒,他的希望似肥皂泡破灭了,她已经知觉了那可耻的性骚扰,不知不觉,从她的脸上泛起一阵难以消逝的怒色来。

生活原来不寂寞,但人们往往为单调的生活而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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