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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魂谷奇遇记》第四章 渔 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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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猎

鹅毛大雪飘飘扬扬的下了一夜,早上开门一看,银装素裹,琼瑶匝地,积雪已经有一尺多厚。

生产队因雪下得大停了工,知青们在点里烤着一盆炭火下棋、聊天。李刚、谭丽、杜丽萍练习小提琴曲子。

村边传来野鸡嘎嘎的鸣叫声,原来是大雪封山,野鸡找不到食物,下山到村里的鸡食盆、猪食槽子找食物来了。“耗子”张浩早就想过过打猎的瘾,忙拉了邻居马小虎,到“蚕把头”李吉祥那借来火枪(蚕把头用来轰赶山鹊和乌鸦),急匆匆顶着大雪出了村。大家都没当回事,心想“这么大的雪,连野鸡的影子都看不清,还能打到野鸡?”

这里赵建华与马明辰一盘棋还没有下完,远处山坡上传来一声枪响,不久“耗子”和马小虎兴匆匆的提了一只大公野鸡和一只野兔回来。大家有些纳闷:“耗子”一枪怎么打了两只不同的野物回来,这枪法也太神了吧。追问之下,马小虎透了底:原来他们出村后,在漫天大雪中根本看不清那里有野鸡,于是便顺着老乡们设的“野鸡趟子”搜寻,见到一只被套住的野鸡还在扑腾着翅膀挣扎,“耗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举枪对准野鸡开了一枪,将野鸡打死,又拣了一只被套子勒死的野兔,偷偷摸摸下了山。称了称野鸡有二斤半重,野兔竟有五斤多。大家关照不许说出去,便收拾了野兔野鸡,剁成小块,炖了一大锅野鸡野兔炖土豆,留马小虎一起吃了一顿午饭。

男知青们都有外号,起名原因各有不同,如赵建华外号“和尚”,是因为他平时话语不多,剪着很短的寸头;李刚外号“八戒”,是由“八级钳工”简化谐音而来;张浩叫“耗子”,是因其“浩”、“耗”同音;把冯保国叫做“老鬼”,是因其善于精打细算;马明辰叫做“迷糊”,是取其名字中“明”字的反意;刘建新叫“地主”,是因其饭量大,肚皮大,人也长的胖些。

下午,有人说李吉祥套了一只狼和一只狍子,大家赶到李家去看新奇。只见李吉祥正在剥一只大黑狗的皮,还有一只肚子被撕开已经死去的小狍子,院子里拴着一只和死去的黑狗同样毛色的大狗。

李吉祥说,他在“溜套子”时发现被勒死的狍子、黑狗,另一只黑狗蹲在死狗旁边守着不走,李吉祥用木棍挑起狍子和死狗下山时,那只黑狗跟随李吉祥后面一直跟到家,就是院子里的那条黑狗。大家回头再看时,只见到半截绳子,那里还有黑狗的影子。可能是黑狗乘人们不注意,咬断绳子跑了。

后来听说,这一对黑狗是相邻的张家堡子大队一家养的猎狗,下雪天,自己跑出来,在山上追赶狍子时不慎被套住勒死了一只,那条逃跑的黑狗还领着主人找到李吉祥家,要回了死狗的皮子。

李吉祥是全大队有名的猎手,套狍子、打野鸡、掏獾子、抓黄鼠狼子都在行,知青们便缠着他介绍狩猎经验。李吉祥推脱不过,便娓娓道来:

“先说下套子。套野鸡、兔子要先顺着山坡‘设趟子’,用半人高的树枝、树条子围成长长的篱笆,隔十米八米留个小洞,在洞中下上钢丝套子,一般一条篱笆下几十个套子。野鸡、野兔在山坡找食吃时,遇到篱笆阻隔,就顺着篱笆走,见到洞就想钻过去,一钻就被套住,再挣扎便被勒死了。

套狍子就不那么简单了,首先得熟悉狍子的生活习性,知道狍子经常行走的路线,在狍子新近走过的路上下套子。夏天,狍子蹄印很快就被雨水冲没了,加上树叶浓密,很难找到狍子的踪迹。所以,有经验的猎手都是在冬春季节有雪的时候下套套狍子。套子下好后要经常‘溜套子’,不然被套住的猎物就会被别人拣了去。

朝鲜族人喜欢踩‘雪圈’捉狍子。雪下得大的时候,山上的雪有二尺多深,这时可以踩着‘雪圈’捉狍子。‘雪圈’是用结实的木棍用火烤软了,弯成椭圆型,侧面钻眼、穿绳编成网,再编个穿鞋用的鞋套,‘雪圈’就做好了,即使踩上厚厚的积雪层,脚也不会陷下去。大雪天,上山穿上‘雪圈’,顺着狍子在雪地踩出的脚印追踪,狍子长腿陷在雪里,跑不起来,很容易被追上捉住。

再就是用猎狗围捕。先由‘头狗’搜寻猎物,发现猎物后,‘头狗’在猎物头前吸引其注意力,其余的狗围住猎物,有的掏肚子、有的扯后腿,很快将猎物制服。训练有素的猎狗可以猎获野猪。

另一种方法是‘守冰湖’。冬天,山泉从泉眼流出来时有零上十几度,流到泉眼远处才结冰,慢慢面积越来越大,形成‘冰湖’,湖面上没有结冰的泉水形成一条小水流。清晨,狍子渴了,到冰湖上找到这条小水流喝水。猎人对着喝水的狍子突然大喝一声,受惊的狍子撒腿就跑,滑倒在冰面上再也站不起来,轻易就被埋伏的猎人捉住。这种方法简单易行,但要在天亮之前,狍子还没下山的时候埋伏在冰湖附近,等狍子来喝水时捕捉。你们可以试试,但要忍受得住严寒才行。

掏獾子比较简单,只要发现獾子洞,用镐头挖开,将獾子掏出来就行了,但不要空手去捉獾子,獾子野性很大,咬住了就不松口。得用特制的‘二齿钩子’,伸进洞里卡住獾子的脖子,拖出洞来先用木棍将其打晕,再装到麻袋里背回来。一般一窝獾子有两只,带崽的有五六只。一只獾子可以熬出六七斤油,够吃几个月。

抓黄鼠狼有‘下拍子’和‘下关子’两种。‘下拍子’是用槐树条子编成二尺乘二尺的‘拍子’,在黄鼠狼子经常出没的场院墙边、包米仓子底下,将‘拍子’用‘支棍’支起来,上面压上石板,在‘支棍’上缠条细铁丝,拴上只死耗子,黄鼠狼子拖动死耗子‘支棍’就倒了,‘拍子’压下来,就将黄鼠狼子压住。

‘下关子’与‘下拍子’原理相同,只是‘关子’是用木板钉的两头可通过的箱子,一头有一块随机关落下的‘活板’,黄鼠狼子一动连着‘活板’的死耗子,‘活板’就落下来,将黄鼠狼子堵在‘关子’里面。有空你们可以做几个关子试试,弄好了捉住黄鼠狼剥下皮,好的可以卖八块钱呢。”

第二天,大雪还在下个不停。

李刚替“耗子”还火药枪,来到李吉祥家,问能不能用火药枪打狍子。李吉祥笑了笑说:

“火药枪装一般的铁砂只能打野鸡和野兔,要打狍子得用特制的子弹。一种是用铅熔化后倒在口径和火药枪相同的模子里,冷却后就成了打狍子的枪弹;第二种方法是将三寸长的铁钉钉帽缠上布条,装在枪膛里,也有很大威力,可以打死狍子。昨天人多,我不能讲,怕你们照做会出危险,相信你不会说出去,才告诉你。”

李刚兴奋的缠着李吉祥去打狍子,李吉祥无奈,只得装好了两只火药枪,与李刚背着枪上了山。

两人来到长着一人多高柞树棵子的山坡上,李吉祥非常有经验,顺着一串狍子脚印,隐蔽身形往前追寻,不久就看到三十多米处有两只大狍子在啃柞树叶吃,边吃边抬头机警的四下张望。李刚开了一枪,两只狍子一溜烟跑远了,没打中。李刚起身要继续追,被李吉祥按住,小声对他说:

“狍子还没发现我们,等会它们还会回来。”

果然,没多久两只狍子就探头探脑的顺原路回来了,还边走边疑惑的东瞧西望,好像要弄清楚到底那里发出这么大的响声。李吉祥对准那只长着两只角的公狍子就是一枪,狍子应声倒地,另一只狍子飞快的逃跑了。两人跑过去一看,狍子脑袋正中钉着大铁钉,已经死了。

二人将死狍子抬到知青点,李吉祥帮着将狍子皮剥了,说他不缺狍子肉吃,把肉都留给知青们改善生活。李刚他们那里好意思全要,把皮子留给李吉祥,并请他喝了顿酒,才放他回去。

受李刚狩猎成功的鼓舞,大家商量好要“守冰湖”去。

经过几天的查看,发现南山下小河上游的石砬子下有一处泉眼,泉水流过的地方形成好大一片冰湖,周围的雪地上果然有狍子走过的蹄子印。

凌晨,离天亮还早,赵建华、李刚、张浩、冯保国、刘建新、马明辰穿上厚棉袄,外套棉大衣,披着白被单,藏在距离冰湖不远的小桥下。等了足有三个小时,也没见狍子的影子,直到天完全亮了,才两手空空的回来。

李刚和赵建华商议决定用计吸引狍子到冰湖上来。他们吃过早饭,便到小河边的树上采来一大捆冬青,冬青枝叶青翠,上边还长着红艳艳的小果子,撒到冰湖的冰面上很显眼。

冬青果然对狍子有吸引力,第二天清晨,三只大狍子来到冰湖上喝水,吃嫩嫩的冬青叶。埋伏着的“地主”大喝一声,吓得狍子抬腿就跑,全都滑倒在冰面上。“和尚”赵建华跑过去按住一只,用准备好的绳子捆住狍子腿,拉到冰湖边;“地主”刘建新干脆用木棒将狍子打晕,抗起来就走;“耗子”拽着一只狍子的两条后腿走到冰湖边,结果狍子前脚沾到实地,使劲挣了几下,后腿将“耗子”登了个趔趄,摆脱了他的控制,飞快的逃脱了,“耗子”懊悔得直打自己的嘴巴。

回到家里,赵建华在狍子脖子上拴了条绳子,将狍子拴在包米仓子的柱脚上,松开手,狍子死命跳跃,最终还是被绳子勒死了。

李刚学着李吉祥的样子,用短刀将两只狍子的皮剥下来,用树条子撑上,挂在房檐下,等晾干了作狍皮褥子铺炕。

谭丽、杜丽萍她们用狍子肉做包子,炖酸菜,节省着吃了一个多月才吃完。

第二节 樵

开春的最后一场雪下得格外大,鹅毛似的雪片飘飘扬扬扑面而来,十几米外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地面上的积雪已有一尺厚,天气却不很冷,毕竟时令到了,树上的枝条已经返青,比起三九天时柔嫩多了,正是一年当中砍柴的最好时机。

生产队放了几天假,让社员上山,砍下足够全年的烧柴。

砍柴是重体力活,又有一定的危险性,每家每户都是由青壮劳力上山。

知青点的六个男生,腰间捆着绳子,别着镰刀,拉上爬犁,到离村不远的山上砍毛柴,由于是用镰刀砍的,也叫“镰柴”。

镰柴都是些成片的榛柴棵子、洋槐条子、柞树条子、荆条棵子。

知青们第一次砍柴,没有经验,找到一片树棵子,累一身汗,砍下来还不够爬犁一趟拉的。

总结经验后,大家分头找成片的毛柴,各砍各的,再用爬犁拉下山集中到一起,再由生产队马车拉回家。遇到大片的“镰柴”才在一起砍。

砍了一天柴,大家渐渐有些经验了,那些胳臂粗的柞树棵子,用镰刀直接砍很费劲,要用左手把住树头将树棵子搬弯,右手挥镰在弯成弓一样的树棵子上砍下去,“噌”的一下就砍断了,再用枝条柔软的榆树条子拧成“要子”,把砍下来的树棵、条子捆起来。

起初每人每天只能砍二十多捆,到后来,赵建华和李刚已经可以砍四十多捆了。但比起社员来就差多了,社员有些快手,一天能砍一百多捆。好在知青点人多,四五天下来,反而是知青点的柴火垛最大。

大队书记于德全见知青们没有烧炕的大拌子,让他们自己伐木又危险,便将老虎沟里已经伐倒准备夏天生木耳的一片柞树给了知青点,让他们上山去将那些树收拾了,拽下山破成大拌子烧炕。

老虎沟离知青点有十多里地,赵建华他们带上大饼子咸萝卜,打上二斤七毛钱一斤的橡子散白酒,装在军用水壶里,背着绳子,长把大斧子,快马子大锯,顶着大雪上山去。

到了老虎沟林场,有人把他们领到那片伐树场子,便回去了。

这些树都是去年三伏天砍倒的。据说,只有三伏和三九天砍倒的树木才能长木耳,第一年夏天长出的是“猪拱嘴”,“猪拱嘴”有酒盅大小,黑黑的很像小猪的鼻子,有剧毒,不经过处理,人吃了会全身起疙瘩,嘴唇肿得像猪一样。但“猪拱嘴”却是难得的美味,吃的时候,要先将“猪拱嘴”放在清水里浸泡,经常换水,把里面的毒素泡出来,再炒着吃,拌蒜泥吃,艮揪揪、肉头头的,味道很好。

他们休息了一下,冯保国和马明辰动手用快马子大锯将树头锯下来,其他人用伐木长柄大斧子把树头上的枝杈砍下来,截成二尺多长的段,再用榆树条子捆起来,这是“二劈柴”,烧炕做饭火力都很旺。

锯下来的大木头,用“铁把环”上的铁钎子钉在木头一头,再用绳子拴在把环的铁环上,顺着山坡上的小道拽下山,小道上都是积雪,拽木头倒也不费多少劲,但山势陡峭,木头顺着山坡往下滑,冲力很大,得拉住绳子控制下滑速度,要不然木头冲进树行子别住就拉不出来了。遇到凸凹处,就得靠自己的力气拽着翻过去。等把木头拽下山,已经浑身热气腾腾,棉袄都穿不住了。

几趟下来,身上的衬衫、秋衣都被汗水溻透了,落在头上的雪片化成了水,马上又结成了冰,每人头上都像戴了一顶白色的冰帽子。

到了中午,大家在山脚下用桦木拌子生了一堆火,桦树皮油性大,很快引燃了大拌子,火苗子窜起一人来高,烤化了四周的积雪。飘飘而下的雪花没等落地,就被火苗子烤化,变成了水蒸汽升到空中。大家先将头上的冰互相用木棍打碎,把冰雪扑拉到地上,然后坐在火堆傍的大木头上,轮番烤着前胸后背。头顶上、秋衣上的汗水被烤得蒸发成白蒙蒙的水汽,半个多小时才烤干身子,再把棉袄披在身上,烤干粮吃午饭。

大家把大饼子穿在木棍子上在火堆上烤,等大饼子表面结了黄黄的“硌吧”,扒下来就着咸萝卜吃,又香又脆,对着军用水壶喝口橡子白酒,驱散浑身的寒气。

吃过午饭,休息一会,用雪盖灭火堆上的残火余烬,接着上山拽木头。

午后,阴霾散尽,太阳照耀着林海雪原,白茫茫的刺人眼目。四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得到李刚、赵建华他们干活时粗重的喘息声。

当夕阳映衬着晚霞,天快黑下来时,他们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趟着尺把厚的积雪,饥肠辘辘的走十几里山路回知青点,个个蔫头耷脑,人人破衣烂衫,像一群要饭花子。

看着大家的狼狈相,心想这种艰苦的日子不知何时才能结束,一时有感而发,李刚边走边信口编了七言诗一首,吟给大家听:

伐木晚归

一丝风动万枝摇,

肩斧菏绳过危桥。

千缝百补神仙履,

鹑衣纠结济公袍。

寒风料峭心头冷,

食不果腹肚中号。

遥望归途无尽处,

如血夕阳挂林梢。

听完李刚的大作,大家心情都很沉闷,低头走路,谁也不愿说话。

“耗子”张浩干活时崴了脚,一步一挨落在队伍后面,心里正不痛快,听了李刚的诗句,不觉悲从中来,双眼流出泪来。乘人不注意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忍痛加快脚步跟了上来。

到了知青点,每个人浑身都像散了架,脱掉破棉袄和胶皮鞋,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吃饭,口渴得只想喝稀稀的苞米粥,五六碗粥喝下去,才顾得上吃大饼子。

三天下来,大木头和“二劈柴”都拽到了山脚下,用生产队的大车拉到知青点的院子旁,拉了满满四大车才拉完。

过几天,用快马子将原木锯成二尺长的段,晚上冻一夜,早上起来用大斧子一劈四开,劈成了大拌子,垛起来,一冬也烧不完。

砍完了柴火,备足了烧炕的大拌子,飘雪的日子过去了。

第三节 渔

阳春三月,春回大地。

映山红顶开未化尽的冰凌傲然盛开,远远看去,像一簇簇粉色的烟霞,缭绕在峻峭的山崖上;漫山遍野的野桃花开了,粉色的花瓣缀满枝头,像极了少女脸上的那一抹嫣红;梨花也开了,像条条白中带着青绿的飘带,撒满了沟沟岔岔;河边的野玫瑰咧开了花骨朵,一夜之间就绽满了枝头,清晨,花瓣上顶着露珠,随风将沁人心脾的清香送出老远。山里的春天太美了,美得像怀春的少女,那般婉约,那般含蓄,不由得令人心动。

李刚和谭丽、杜丽萍乘空闲时间到小河边,悬崖下,将玫瑰花瓣和花骨朵采下来,捣碎后用白糖拌过,装在小罐子里闷起来,发好后就成了玫瑰酱,做豆包时加一些在豆馅里,吃起来甜中透着玫瑰的清香,是城里人品尝不到的。

清明时节,桃花水跳动着涌满了解冻的河套,一路潺潺欢歌而去,汇入远方的喇蛄河。

冬眠的哈什蟆(蛤蟆)醒来了,夜晚时分咕咕呱呱地唱着求偶情歌。老乡们提着水桶,举着用腊木条子扎的火把,在小河边、池塘中摸小鱼、照蛤蟆。蛤蟆学名叫“林蛙”,公的体型瘦小,肚皮红黄;母的体型较大,肚皮桔黄,背部灰褐,像片枯萎的落叶。蛤蟆春天从冬眠地苏醒过来,寻找小河沟或池塘产卵,产卵过后任凭一团团的卵块在水里自然孵化,自己则爬到山林中扑捉害虫去了,可称得上是森林卫士。到了秋天,又成群结队下山越冬。据说蛤蟆的越冬地是不变的,春天从那里出来,秋天便回到那里去。成年的母蛤蟆卵巢是有名的哈什蟆油,有很高的滋补作用。供销社以三角钱一只的价格收购,老乡们每年春秋两季都会抓些蛤蟆来卖,贴补家用。

有人在小河上砌“坞子”——在小河上用石头砌成倒八字形坝,把柳条子用石头压在坝下挡水,坝中间留个小流水口,口上放一个大肚小嘴的荆条编的篓子,用石头挤住,早上倒出顺水流入篓子中的小鱼小虾、喇蛄、蛤蟆,回家做一顿小河鲜解馋。

知青们自然不能放过这大好时机。

他们学着老乡的样子,上山用镰刀割了一大捆蜡木条,回来用木锤锤开,捆成胳膊粗的火把,挂在房檐下晒干。

到了晚上,赵建华、李刚、马明辰、张浩、冯保国、刘建新等男同学拿火把,谭丽、杜丽萍、杨黎明、谢光荣、袁淑春、李玉兰、于爱华等女同学手提水桶、布袋。一个男的、一个女的为一组,谭丽、杜丽萍和李刚三人一组。

李刚和谭丽、杜丽萍点燃火把照路,来到一条小河边。将火把插到河岸上,手拿李刚事先用柳条编好的抄子,静静等待河里的蛤蟆小鱼游过来。

蛤蟆和小鱼都有趋光性,在水里向火把附近明亮处游过来,李刚三人用抄子将蛤蟆、小鱼、喇蛄抄起来,丢到水桶里,等捉过一片水面,再换个地方继续捉。直到深夜,三人才意犹未尽的回家。

大家回来检查一下,战果还不错——李刚他们捉的蛤蟆最多,足有四五斤;马明辰组捉的喇蛄最多,也有六七斤。几组加在一起,共十几斤蛤蟆,二十几斤喇蛄。张浩组喇蛄、蛤蟆没抓几个,小河鱼却有四五斤,原来是“耗子”见收获不多,怕别人见笑,就偷偷倒了老乡几个坞子上篓子里的小鱼凑数。

知青们舍不得将蛤蟆卖掉,公蛤蟆炖土豆,母蛤蟆清蒸,小河鱼酱焖,喇蛄做成喇蛄豆腐——先将喇蛄捣碎,放进开水锅里煮开,坚硬的喇蛄壳沉到锅底,雪白的喇蛄肉在水面凝结成块,捞起来,装在盘里,放些野葱、野蒜和酱醋,吃起来又鲜又嫩,可比豆腐好吃多了。清蒸哈什蟆是满汉全席里的名菜,乳白色的哈什蟆油吃到嘴里浓香馥郁,黑黑的卵粒有些粘口,味道极好。管帐的“老鬼”冯保国买来几瓶橡树春,大家喝着烈酒,吃着满汉全席里的名菜,别提有多美了,这是他们下乡插队以来最快乐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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