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席芷薇满面春风地回警局上班，逢人都热情地打着招呼，让认识她的同事都感到讶异。因为平时的她在工作时间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所以在警局里才有了个“冰山美人”的雅号。

席芷薇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放好手袋和外套，坐回座位上，身子轻松地向后仰靠着。她回想起昨晚他们之间的旖旎缠绵，不禁面露微笑；又想到今天清晨，当她从满足、幸福中苏醒过来时，只觉得感觉好极了。然后，她听到了从外面传来的闹钟声，急忙披衣下床，跑到客厅里，一眼就看到了摆在餐桌上的牛奶和火腿煎蛋，在碟子的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

“芷薇：

公司有个很重要的会要开，我先回去了。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早餐，你吃了之后就快去上班。

家华”

于是，她高兴地吃完了他亲手做的早餐，才开开心心地回警局。直到现在，她仍然沉浸在那份甜蜜的感觉里。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适时地打断了她的暇思。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伸手拿起话筒：“喂？”

“芷薇，我是沈沉。”对方的声音中透出焦虑。

“沈先生？有事吗？”

“你知道家华在哪吗？”

“他不是回公司开会吗？”她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

“没有啊！昨天他到墓地找我，说是让我今天一定要回来参加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可是他却一直不见人影。曼姐也不知道他会到哪儿去，但她告诉了我一些奇怪的事情。”

“什么？”她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我想你最好能过来一趟，有些事在电话里说不清楚。”他非常严肃地说。

“好。”她急忙挂断电话，飞快地在便条纸上写下“美华”公司的电话号码，然后拿起外套和手袋走出办公室，把便条纸交给其中一个手下。“负责监视‘天堂鸟’号的伙计一有消息，立刻打这个电话通知我。”吩咐完后刚要走，却被周文丰叫住了。

“芷薇，你要上哪儿去？”

“周Sir，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想跟你请半天假。”

“什么事这么急？”

“私事。”

周文丰盯着她好一阵子，看出了她眼中透露的焦急与不安，遂点了点头。

“谢谢。”她微微颔首，随即跑了出去。

周文丰看着她的背影，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以前的席芷薇，遇事镇静，处变不惊。可自从卷入了程家华的Case后，她就不再有那种气魄了。而能够令一个向来有条不紊，从容不迫的人，在短短的几个月间，只要一听到有关于另一个人的事就变得手足无措，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自嘲地笑了，希望他不会因此而失去一个好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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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席芷薇赶到了“美华”公司。

“他跟你说过些什么？”一见到沈沉与陈曼，她便抓着陈曼追问。

两人对视了一眼，分别说出了昨日与程家华的对话，她越听，心里那种不好的感觉就越强烈。然后，她想起昨晚，他在厨房里说过的那些话。当时她没怎么留意，可现在听两人这么一说，再细细地对比，就觉得他当时的语气仿佛是在交待遗言似的。她心中猛地一震，急切地看向陈曼。“曼姐，你说家华把他保险柜的钥匙和密码都交给了你，是吗？”见陈曼点头，她又问：“能把它给我吗？”

陈曼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拿出钥匙交给了席芷薇。

沈沉见状，忍不住问道：“你要它做什么？”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走到墙边，掀开墙上的油画，露出嵌入墙里晨的小型保险柜。利用陈曼交给她的钥匙和密码，她很快地便打开了它。沈沉和陈曼急忙跟过来，看到里面放有许多美金，还有一张瑞士银行的本票，在保险柜的底层还放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沈沉认出了那个盒子，程家华曾经给他看过盒子里面的东西。他和席芷薇几乎同时把手伸向盒子，然后，两人互看了一眼，由她拿出了盒子，放在办公桌上。

“这盒子里面有什么？”陈曼问道。

沈沉看了席芷薇一眼，然后回答陈曼：“手枪。”

陈曼脸色微变，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盒子。这时，席芷薇也打开了盒盖。大家都同时大吃一惊，盒子里竟然是空的。

“枪呢？怎么没有了？”沈沉惊讶地低叫，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突然，桌上的电话响了，陈曼拿起了话筒，几钞钟后，她把话筒递给席芷薇。“找你的，是警署打来的。”

“谢谢！”席芷薇接过话筒：“喂，我是席芷薇……什么？好，你马上传真过来吧！”说完，她放下话筒，看向两人说道：“我的伙计一直都在监视着‘天堂鸟’号，他们发现了一些情况，可能会与家华有关。”

大约五分钟后，传真机发出“嘀”的一声，接着便慢慢地送出一张纸。席芷薇忙撕下来，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立即发出一声惊叫，转身就往门外冲去。沈沉一把接住掉落的纸张，随即也脸色大变，二话不说地把传真件往桌上一放，跟在她后面也跑出了办公室。陈曼狐疑地看向传真件，一声尖叫也差点脱口而出，她急忙伸手捂住了嘴。

传真过来的是一张照片，照片中是一艘名为“天堂鸟”的白色游艇。那艘游艇很大，很豪华，但那却不足以令三个人望之色变。真正令他们吃惊的是游艇上站着的两个男人。左边的那人年纪大概有四十多、五十岁，一张如刀刻般的脸上挂着微笑。右边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人，他穿着白色的风衣，眉宇之间隐藏着浓重的杀气。而这个年轻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程家华。在他的手中，紧紧地握着一把泛着银光的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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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席芷薇与沈沉全力赶往公海的时候，“天堂鸟”号上已经是一派剑拨弩张的场面，整艘船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程家华一登上游艇，便发现偌大的甲板和船舱空空如也，没有水手，没有他意料之中的埋伏，有的只是坐在上层甲板，正悠闲地喝着红酒的程乐天。他慢慢地走上去，看到这个曾经养育过他，栽培过他，如今却要与他生死相博的男人，平淡地叫了一声：“干爹。”

程乐天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你还叫我‘干爹’？”

“尽管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儿子看待，只把我当做是你功成名就的工具，但对我而言，毕竟是你养育了我，这份恩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么你为何要背叛我？”谈话进行到这里，气氛显然已经越来越紧张了，但是程乐天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

程家华十分清楚他的性格，当他越是想除掉一个人时，他脸上的笑容就越深，所以他的对手永远都是在摸不透他的情况下，就死在了他的枪口下，这也正是他最可怕、最难对付的原因。

“因为我希望过回一个普通人的生活，但你却不肯放过我，派大哥和雪儿来杀我，让他们因此而丢掉了性命，也逼得我不得不反击，打垮你一手所创的‘乐天’。”他平静地看着他，预料之中的看到在自己说了这么多话后，他却依然无动于衷。

“哈哈哈，一个‘乐天’又算得了什么？家声与雪儿又是什么东西？只要我程乐天动动小指头，马上就会有另一个‘乐天’，还会再有十个、一百个程家声、程雪儿。说到底，你们也只不过是我程乐天的棋子。我用得着你们的时候，你们就得为我冲锋陷阵；等到你们都没用的时候，我只需要轻轻一捏，就能将你们毁掉。只是，我觉得与其由我自己动手，不如让你们自相残杀来得更痛快、更过瘾。”

虽然早就知道程乐天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但程家华依旧难以忍受他的灭绝人性。所以在听完了他的话后，程家华直气得脸色发青，低吼道：“你不是人。”

“少说废话。今天你既然来了，那么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也该了解了。”

程乐天话音一落，手上已经多了一把枪。而程家华在这紧要关头，却没有举起自己的枪，反而硬生生地挨了他一枪。程乐天不禁一愣，狐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避开？”

程家华捂住左胸，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喘着气说道：“这一枪，就算是我报答你的养育之恩。我欠你的已经还清了，从这一刻起，你就是我的敌人，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你不愧是我调教出来的顶尖杀手。”程乐天狞笑了一声，脱下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衬衫和背心，双手利落地卷起了袖子。“只可惜你的功夫是我传授的，对你的行动我了如指掌，你没有丝毫的胜算。”

程家华终于举起了枪。“这支枪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一直都保留着它，是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你我必须以性命相博，而我会全力以赴，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

“好，那就让我看看你怎么样来击败我。”

话音一落，两人同时跃起，动作迅猛如豹，又同时扣动了扳机。两声枪响过后，一切又都归于平静。两人右手的枪都指着对方，互相看了很久。然后，程乐天喀出了一口鲜血，不敢置信地盯着站在对面的程家华。原本以为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但刚才跃起的时候，程家华的身体突然倾斜，从一个他意想不到的角度开枪，击中了他的要害，而他的那枪，也因为如此而只是擦伤了他的脸。

“为什么会这样？”程乐天踉跄后退，跌倒在地。

“正如你所说，我的行动完全在你的掌握之中，我除了改变自己的动作之外，没有别的办法，这也正是我所说的千分之一的机会。”

“咳咳，果然青出于蓝。只可惜你即使打败了我，也是难逃一死。”说完，程乐天的手中突然多出了一个微型摇控器。程家华暗叫“糟糕”，却来不及阻止，眼睁睁地看他按下了按钮。然后，程家华便听到引擎飞快地转动了起来，并且越转越快。这时，程乐天大声地笑了，笑得非常得意。“我在游艇上装了炸弹，只要引擎的转速到达指定的读数，炸弹就会爆炸。”

“你——”程家华气得说不出话来，欲转身奔下船舱寻找炸弹。

“别白费心机了，就算让你找到，你也拆不了的。我早就算好了每一步棋。你、我和这艘游艇都将沉没于大海。哈哈哈！”一阵狂傲的大笑后，程乐天双脚一伸，终于断了气。

程家华走进驾驶室，却发现方向盘和控制杆都已经断了，程乐天显然已经将这艘游艇变成了一艘“死亡之船”。他不再试图寻找逃生的方法，因为他知道那是奢望。他步履蹒跚地走下甲板，望着天边飞来的一群海鸥，脑中想着他与芷薇共同渡过的点点滴滴。片刻之后，游艇后方传来了爆炸的声音，接着引擎便燃烧了起来，火势顺着海风逐渐蔓延过来。

席芷薇和沈沉乘坐的快艇到达时，“天堂鸟”的船尾已经被大火包围。程家华仡立在船头，左胸的伤口正不断地渗出怵目惊心的鲜血。两人吓得大叫，芷薇的眼泪立即盈满了眼眶。这时，程家华也看到了他们，挂着血丝的嘴角绽开了笑容。

“家华，你快下来。”沈沉高喊着，吩咐水警把快艇靠过去。

“没有用的。”程家华摇摇头，示意他们别靠近。“程乐天在船上放了炸弹，而且就快爆炸了，你们快走吧！”

“不，要走我们一起走。”席芷薇流着泪大吼，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芷薇，我永远都爱你，永别了。”说完，他转身走进了船舱。

“家华。”沈沉和席芷薇一同大叫着他的名字，急忙催促水警靠近游艇，但它的四周已经成为了一片火海，快艇根本过不去。就在这时，两人听到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游艇爆炸了，乌黑的浓烟带着船体的碎片飞上了天空。

“不！”

席芷薇悲伤、绝望的叫声，伴随着浓烟，飞散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