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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第一君》第七章 俯伏于阶下的朝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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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正月十五,年节已尽。这天魏国公徐达出班奏道:

“如今我朝疆域尚未一统,臣愿前去讨平四川。”

朱元璋见徐达请兵,心中高兴,却说:“四川明升坐守成业,不过徒有其名而已,朕欲命中山侯汤和、德庆侯廖永忠和颖川侯傅友德分兵两路攻取蜀地,大将军只管赴北平练兵,防御元人骚扰。”

徐达听了,只得归班。

原来,朱元璋不仅伐蜀大计早已成竹在胸,就是用兵遣将也动了心思。这次大封功臣,汤和和廖永忠分明因过折爵,必有将功补过之心,命二人前往,正逢其时。另外廖永忠水师出身,伐蜀主力须由长江溯水而上,正用其所长。傅友德陆战骁勇,又非淮西一系,就是再积军功,亦可放心,方才有意点了三人。

武班中汤和、廖永忠、傅友德听了圣上的言语,不敢怠慢,忙一齐上前接旨。

朱元璋因用兵四川,又怕北疆生事,除命徐达赴北平备边,又将其余将领派往各个要地,只留下曹国公李文忠在朝掌管大都督府,节制天下兵马。散朝后,朱元璋将汤和、廖永忠、傅友德召到便殿,赐座之后说:

“这次朕将伐蜀重任委与卿等,是倚重之意。

三人竦然,恭恭敬敬离座谢恩。

朱元璋对汤和、廖永忠说:“二卿从朕最久,积功亦多,无奈本次只封了侯爵,命二卿于天下将平之际率军伐蜀,其用心卿等可曾清楚?”

二人虽是武将,却能听出话里的意思,廖永忠心地纯朴,竟感动得淌下泪来,跪在殿上失声奏道:“臣有大过,陛下不忍降罪,反如此关爱,臣必以死相报。”汤和也连忙谢恩。

朱元璋命他们归座,又说:“明升偏居一隅,仍有二十万兵马,何况自古蜀地易守难攻,此番出兵,并非轻而易举之事。”

三人听了,频频点头。

朱元璋又对汤和、廖永忠说:“瞿塘天险,乃通往四川的门户,瞿塘关下必是一场恶战,卿等当有所准备。”

廖永忠抢先奏道:“陛下放心,瞿塘关就是铜墙铁壁,臣等也能将它击得粉碎。”

朱元璋又对傅友德说道:“伪夏得知我朝讨伐,必然倾其国力,沿江阻截,卿率北路伐蜀大军从陕西南进,出其不意,乘虚攻下汉中,明升必然胆寒,到那时首尾难顾,必败无疑。只是秦岭险峻,关隘甚多,卿奋力向前,破除一切艰难险阻。”

傅友德一身骁勇,奏道:“陛下只管放心。”

朱元璋知道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响鼓无需重锤,道:“元朝崩乱之后,连年争战,天下百姓渴望太平,无奈明升昏暗,抗拒朝廷,为救蜀民于水火,方才吊民伐罪,不得已而用兵,卿等须体谅朕的心情,务求速胜。”

这几句话,令三人心里全都沉甸甸的。

朱元璋又道:“明家父子统治四川已经多年,瞿塘关一旦攻破,卿等须约束士卒,切不可侵扰百姓,败坏我朝名声。”

汤和三人下跪奏道:“臣等谨记在心。”

朱元璋吩咐完毕,赐宴款待三人。

自从汪广洋拜了右丞相,胡惟庸升任中书省左丞,刘伯温更加心情郁郁。这位开国功臣并非在仕途上有非分之想,只因当年朱元璋择相时,二人都是自己极力排斥的人选,如今朝廷反其道而用之,不是对自己的最大冷落!联想起这次被圣上召回,实为濠州建都一事,自己出以公心,又力陈其弊,圣上丝毫没有入耳,不久便大兴土木,又一次使他心寒。讨伐四川,乃国家大事,若在当年,必然询问策略,这次事先竟只字未闻,既然无所事事,赖在朝中还有何益!前不久李善长无奈告归时,已萌生归隐之心,又怕二人一同辞朝圣上生疑挟恨,只得又隐忍了几日,这天陪朱元璋圣上送走伐蜀大军,回到朝中,方才小心奏道:

“如今我朝天下已定,用兵四川,不久也将全胜而归,当此国运昌盛、万民欣幸之时,臣因年迈,常觉力不从心,故心中惶恐,只怕有负圣恩,窃以为在朝空守其职,还不如回归乡里,或许能为地方尽献微薄之力。”

朱元璋听了,觉得言语倒也恳切,不象是别有用心,暗道,此人才高八斗,又是为大明江山立了大功的人,在朝若不用他,必然不乐,若时时用他,不称心时又不好怪他,倒不如走了干净,如此想着,嘴上却说:

“卿虽年老,尚能出力献策,为何去心忒急。”

刘伯温听口气不过是敷衍,早已冷了,奏道:“陛下英明睿智,有经天纬地之才,况且天下之大,英俊辈出,陛下虚位以求,必然均在为臣之上。”

朱元璋这才说:“卿从朕以来,劳苦功高,如今长了几岁年纪,若决意要去,朕不忍强留,只是日后朝廷有事,或许前去咨询,卿却不可推诿。”

刘伯温见就这样轻易地打发了,更是心灰意冷,奏道:“臣遵旨。”

朱元璋便问:“卿将离朝,国家大事,有何建议?”

刘伯温尽管心里有怨,毕竟对参与创建的大明江山耿耿于怀,又因问得诚恳,不由心又软了,在心里存了好久的那两桩事又浮了上来,迟疑了片刻,终于奏道:

“臣确有心事,临行在即,不敢不奏明陛下。”

朱元璋见他真的有话要奏,方才专注起来。

刘伯温郑重奏道:“扩廓贴木儿虽然败走塞外,臣以为此人不可小视;濠州尽管是陛下的故乡,从长远看来,却不是建都的理想之地。”

朱元璋便皱了眉头,转念一想,他一再陈奏,也是好意,才转了颜色。

刘伯温见朱元璋不乐,只得点到为止。

朱元璋慰勉了两句,却对他的建言不置可否。

毕竟是开国功臣去朝,刘伯温临行那天,朱元璋亲自为他饯行。席间,朱元璋念及刘伯温当年的辅佐之功,言语间多有夸奖。刘伯温基嘴上自谦,毕竟半生的功业令他深感慰藉,一时多少找回了些失去的平衡。君臣边叙边饮,席终时,朱元璋借着酒兴,赋诗一首,书赠刘伯温。刘伯温捧过看时,见是:

妙策良才建朕都,亡吴灭汉显英谟,

不居凤阁调金鼎,却入云山炼玉炉。

事业堪同商四老,功劳卑贱管夷吾。

先生此去归何处,朝入青山暮泛湖。

刘伯温一时百感交集,连忙下跪谢恩。谢罢,朱元璋又问:“卿离京在即,有无人才向朝廷举荐?”

刘伯温想了半晌,道:“原国子监祭酒魏观干练有才,前因有过贬为龙南知县,日后仍可重用。”

朱元璋对此人了解,点了点头。

刘伯温致仕还乡以后,一天胡惟庸拉住汪广洋低声问道:

“刘伯温为何匆匆告归,你可知道?”

汪广洋大觉突兀,这个下属平常全不讲上下尊卑,心里不乐,只摇了摇头。胡惟庸全不在乎,掩不住兴奋,说:“他必是觉得在朝里难以维持。”

汪广洋郑重说道:“圣上对他十分倚重,一再褒扬,怎见得难以维持?”

胡惟庸笑道:“还佯装不知!圣上对你我重用,分明是对他的冷落,刘伯温那样知趣,能不清楚个中道理!”

汪广洋看着他那得意忘形的模样,责道:“我等并不是他的仇敌,此话从何说起!”

胡惟庸见汪广洋真不明白,照直说道:“当年为何杨宪猖獗?全因这位御史中丞幕后怂恿!下官听说圣上曾问他谁做丞相为宜,刘伯温对你我大加诋毁,说你心地偏狭,诬蔑¬¬下官的话更不堪入耳,圣上才越发倚重杨宪,幸亏杨宪有此一败,圣上才冷了刘伯温。如今我等升任中书省,他还有何脸面留在朝中!”

汪广洋被人贬低,心里自然不是滋味,想与刘伯温共事多年,并没有大的隔阂,为何在圣上面前如此与自己为难?因见胡惟庸说得有鼻子有眼,又不能不信,说道:

“本官与他无冤无仇,竟然如此诋毁?”

胡惟庸见汪广洋故作平和,声调语气却有些异样,便知触到他的疼处,越发挑拨道:“这就是常言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汪广洋不自觉点头称是。

胡惟庸又说:“刘伯温心路甚多,如今虽然告老还乡,我观圣上对他不无留恋,日后我等对他还须多加防备。”

汪广洋觉得胡惟庸有些过分,因碍于情面,不便责怪,说道:

“胡大人且放宽心,刘伯温既已致仕,哪能一味与你我为难。”

胡惟庸的本意,是挑拨汪广洋对刘伯温的仇恨,好寻个机会一起报复,谁知这位不为自己左右,大为反感,悻悻说道:“丞相如此大度,日后却不要吃亏。”

汪广洋没有说话。

胡惟庸见了,睹气甩手而去。事后,汪广洋把胡惟庸一番话想了一遍,觉得刘伯温当年恃宠进言,才落得如今无趣而归,而眼下这位胡左丞也太咄咄逼人了些,日后若在朝中站稳脚根,倒确实需要多多留意。

过了几天,朱元璋将汪广洋、胡惟庸宣进宫来,对二人说道:

“近来两位重臣相继去职,朝中缺人,不知二卿有无合适人选向朕推荐。”

汪广洋平素为人宽和自守,虽有人缘,却不善与人交往,只得摇头。倒是胡惟庸当即荐道:

“前兵部尚书陈宁颇有才能,如今出任苏州知府,听说在任上政绩不凡,臣以为可资重任。”

朱元璋当即道:“此人朕倒熟悉,听说他在任上过于严酷。”

胡惟庸接道:“臣也曾做过临民官吏,窃以为我朝尚在初建,民心未定,便是有些矫枉过正,也在情理之中。”

胡惟庸一个小小臣子,敢在自己面前坚持己见,倒使朱元璋为之一愣,不由盯住这个颇有些自负的年轻人,直看得胡惟庸心跳神惊,方才说道:

“卿之言有理。”

胡惟庸这才放下心来。原来,胡惟庸早年侍奉朱元璋,多少对圣上的心性有些了解,如今既然作了重臣,一味唯唯诺诺,倒令他失望,今天的话有些突兀,看来博得了圣上的欣赏,自然得意。

朱元璋又道:“朕听说前国子监祭酒魏观也是个人才,现为龙南知县,一并召回朝来。”

汪广洋和胡惟庸一同领旨。汪广洋若有所失,这时才说:“我朝不久便开科取士,到时陛下尽可挑选国家栋梁。”

朱元璋责道:“科举一途,纵然能罗网天下人才,若不经历练,能作为国家栋梁?”

汪广洋本是无奈进言,遭此责备,不觉脸红,连忙告罪。朱元璋责罢,却因此想起主持科举的须是礼部官员,当即打定了陈、魏二人量材使用的主意。

这天,汪广洋、胡惟庸告退之后,恰巧李善长进宫辞行。原来,这位左丞相不像刘伯温,致仕以后,又着实在京盘桓了这许多日子,当听说刘伯温也已告老,并已回了青田老家,这才进宫奏道:

“臣已将京中诸事料理完毕,准备明天前往濠州,特向陛下辞行。”

数日不见,朱元璋忽觉李善长衰老了许多,不但精神不振,须发似乎也白了几许,想他在朝辛勤多年,如今去职,不由动了恻隐之情,抚慰道:

“命卿赴濠州督造中都,不过替朝廷巡视工程,细事自有工部官员负责,卿可先去定远老家走走,再赴濠州不迟。”

李善长却道:“近来臣身体渐好,自感尚能为国出力,老家的事情有人照管,故臣先赴濠州视事。”

朱元璋想,此人多年操持惯了,命他赋闲,必然反倒觉得冷清,便降旨:“果若这样,卿即代替朝廷先前往濠州。”

李善长谢恩。

停了片刻,朱元璋又仔细说道:“我朝功臣多为淮西籍人,眷恋乡土,人之常情。朝廷在濠州建都以来,即有功臣在那里附建私家宅邸,若依法行事,朝廷固然不问,若公私不分,则是大过,故而才命卿这样的望重之臣前去督造。”

李善长听了这些,才略略感到朝廷的倚重之意。

不久,苏州知府陈宁、龙南知县魏观相继来朝。朱元璋传下圣旨,命陈宁接替刘伯温任御史中丞,魏观则任礼部主事。百官听了,暗道朝廷用人不差。

散朝后,朱元璋将陈宁、魏观召到便殿,赐座之后,问道:

“卿等曾在朝为官,又经地方历练,均有政声,你等有何御民之策?”

陈宁是前朝县吏出身,多年做官,不仅精于民事,又颇有胆识。前番以兵部尚书之职被贬到苏州,心志不为所挫,只因苏州原是张士诚的都城,这几年又赶上朝廷强迁那里的富商大贾赴濠州、定远安家,民心不顺,到任之后,施以猛治,果然将那一方的百姓治得服服帖帖,见圣上垂问,抢先奏道:

“臣以为施政之策,需因地制宜,如苏州乃张贼旧地,民心不顺,故应先施之以严,才可辅之以宽,刚柔兼济,可长治久安。”

朱元璋见陈宁一身精瘦,目光咄咄,锋芒毕露,果然一副凌厉的样子,故意说道:“陈卿为官,以严闻名,怪不得苏州百姓不象龙南乡民那样将魏卿远远送到京城,朕才知道了其中的缘故。”

陈宁猛听此言,忙下跪请罪。

朱元璋却笑道:“此一地也,彼一地也,岂可称罪!”

陈宁这才一块石头落地,谢恩归座。

朱元璋转脸对魏观问道:“卿有何见解?”

魏观忙欠身奏道:“臣以为民心似水,全在悉心引导。陛下屡屡告诫,为政之道,教化当先,事理既明,人知避趋,臣以为是至理名言。”

朱元璋见魏观举止儒雅,却又醒透干练,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大有刘伯温的风格。心想,怪不得刘伯温推荐,必是二人意气相投。因想起魏观在元朝时隐居乡里,不肯外出做官,直到西伐陈友谅兵下武昌后才应诏出山,先作了自己的起居注,后来又升为国子监祭酒,前年因言语触忤,将他贬往龙南,那里是江西赣州府的偏远小县,地方贫瘠,民风顽皮,他到任之后,几年下来,治理得井井有条,这次当地百姓听说他要离任还朝,依依难舍,竟有人千里迢迢送到京城,可知深得人心。听了他的言语,说道:

“二卿所言,均有道理。由此可知御民之策,绝非一途。然而天下为官之人并不都像卿等这样明智,朕只恐那些庸碌之辈误了朝廷的大事。”

魏观见圣上忧虑,,奏道:“陛下爱民勤政,感人至深。臣在龙南数年,深感我朝对临民官吏的考核制度颇有效用,其中尤以劝农桑、建学校为最。然而课考一途,贵在求实,陛下可降旨命上级官府着实督察,真正考出各地实绩,才能奖勤罚懒,惩办奸佞,如此持之以恒,我朝盛世指日可待。”

朱元璋点头称许。

陈宁又奏:“臣纵观历代史藉,以为吏治是否清明,至关紧要,陛下对贪赃枉法之徒深恶痛绝,天下皆知,然而自元朝以来,官府贪酷,积弊已深,臣以为对胆大妄为者若不严惩,不足以威慑其余。”

原来陈宁严酷闻名,如今又升了御史中丞,正要大显身手,见魏观受了圣上褒奖,心中不平,故而不甘落后。

朱元璋对前朝官吏**失国深有体会,登基以后,深怕本朝臣子重蹈覆辙,因而成了心病,陈宁一说,正合己意,当即褒扬:

“陈卿颇识时务,可惜我朝似卿这样的能吏太少,令朕力不从心。”

陈宁却道:“此次我朝开科举士,朝廷多取些年轻刚正之人,委以重任,命分赴天下巡察,敢有贪赃枉法者,就地严惩。”

朱元璋点头:“朕对前朝所遗腐儒迂吏颇不放心,这才降旨连续开科三年,好广揽人才,充实各级官府。”

陈宁、魏观称颂圣上英明。朱元璋又对二人勉励了一番,才命出宫。

转眼间临近了大比的日子。经过各省乡试选中的举人陆续来京,参加礼部举行的会试。开国后首次科考,朱元璋格外重视,命新任礼部主事魏观与翰林学士宋濂一同主持此事,不许稍有疏忽。

原来,明朝科举制度先已由刘伯温策划好了,约略为,考试题目均出自四书、五经,文章写作须使用排偶句式,并规定按起承转合的章法叙写文章,即是被后世称作的“八股”。另规定罢闲官吏、倡优之家和为父母守丧者不准投考,所以,卷子上要写明三代姓名、家庭籍贯和本人年龄。会试与乡试一样,连试三场,每场间隔三天。考生入场时为防止夹带,需接受严格搜检,然后进入各自房中,锁闭内外门户。每场时间以一天为限,中间朝廷供给饭食,到天黑时若没完成试卷,供给蜡烛三枝。考生交来的试卷,礼部统一弥封编号,为了防止阅卷人舞弊,所有卷子由专人誊录。誊录时使用红笔,称之朱卷。为防止誊录人作弊,专设一人诵卷,称之“对读”。这些规程可谓滴水不漏,朱元璋以威严著称,谁敢疏忽!

魏观本是办事的能臣,又通晓前朝掌故,也不得不加上小心,将诸事办理的有条不紊,丝丝入扣。另一位主考官宋濂堪称明初文臣第一,文章策对本是行家。会试完毕,组织众官精心阅卷,从中遴选出一百二十名才华出众者奏与朝廷。

朱元璋饶有兴致,对宋、魏二人说:“朕自起事以来,招贤纳士,不拘一格,然而科举一途,毕竟是历代选人的主流,在我朝也可称之为盛事,朕明日要亲自主持殿试,卿等侍陪。”

宋、魏二人接旨。

朱元璋又道:“朕观典藉,深感唐宋取士只重文学不重德艺,朕殿试命题,则侧重经明修行、博古通今之士。”

魏观、宋濂听了,倒对此次选中的人担起心来。

第二天,会试中选的一百二十名举人被引进皇城,一个个诚惶诚恐,在奉天殿前静候皇上驾临。

原来,殿试是天子当场出题,考生在殿前笔答,然后由翰林院官员和其他资深的文臣阅卷,再由天子钦定名次。

这天,朱元璋在群臣簇拥下升至金銮宝座,满面春风,心绪盎然,传旨众考生各就本人席位,才将亲制的策问试题命太监传下:

“朕自登基以来,孜孜求贤,以期辅朕治国安民。然而朝廷待之以诚,却有人面从心异,使奸弄巧,不守法度。何也,尔其议论。”

众考生听得明白,一个个凝神静思,颇费踌躇。其时,也有那些才思敏捷的人,早已落笔成章,不一会儿便交了试卷。会试完毕,魏观、宋濂等文臣不敢迟延,精心阅卷,然后分为三等,呈给朱元璋。朱元璋把列为一等的三份卷子仔细看了,果然称心,又从中圈定上上乘卷子,点为状元,其余二卷依次点了榜眼和探花,其余二等、三等则依文臣们排定的次序一概准奏。

唱名大典这天,朱元璋亲临奉天殿。此时,一百二十名新科进士换上朝廷刚刚颁给的衣带冠服,屏声静气,恭候宣诏。

好不容易盼到宣旨官捧旨向前,只听高声宣道:

“第一甲第一名,吴伯宗。”

这时,朱元璋和满殿文武一齐将目光朝那进士班中望去,就见其中趋出一人,此人三十上下,生得眉清目秀,面庞白皙,举止儒雅,来到殿前,叩拜谢恩。朱元璋见自己亲点的状元果然相貌不俗,更加得意,想起宋濂已经奏明,此人乃江西抚州府金溪县人,那儿自古以来就是礼义之乡,一时满心喜欢,当即给吴伯宗授了礼部员外郎之职。按当时品阶,这已是从五品官衔,百官见头科状元上来放了这样的官职,无不羡慕,吴伯宗更是喜出望外,再拜谢恩。

封完状元,朱元璋又依次封了榜眼和探花。按照常规,第一甲三人赐进士及第,第二甲十七人赐了进士出身,其余一百人则赐了同进士出身,事后都封了官职。

当天,礼部官员将皇榜张贴到午门墙上。

接着,天子的御宴便赐到了会馆,在此等候的新科进士们欢天喜地,席间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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