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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龙气》第十章 树凌金气发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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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袁大哥你是如何使得人面菊开花的?”许纯均问道。

袁度却不再回答,只摆了摆手,低声说道:“今晚三更我在分水墩那边等你们,到那时人面菊是否真的有用就知道了。大家且回去准备吧。”

三人见袁度如此说,也不好多问,各自散去。袁度回到草屋中,用手中的酒瓶在缸中满满灌了一瓶,取了一个小杯子,倒了一杯,面对西南,举杯祝祷道:“十年养兵,今朝用兵。希望上天可怜我这一片苦心,祝我成功。”祝毕,将酒遍撒于地下,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眼眶儿早已红了。

回到观中,张元旭一言不发,只沉着脸。张恩涪不知父亲为何生气,小心地问道:“爹爹可是担心袁度也降服不了那妖物,落得和王玄一一般下场?”

“这倒不会。”张元旭摇头道,“以袁度的心性,必定是要十拿九稳才肯下手。他既然答应出手,想必是胜券在握的。”

“那爹爹还在担心什么?”张恩涪不解地问道。

张元旭抬头问道:“梅生,如果袁度真的拿到了太白珠,我们该怎么办?”

张恩涪一愣,这个问题他还未曾想到,想了片刻,答道:“那要看爹爹更看重哪个了?是太白珠,还是真龙气?”

“这正是我为难之处啊。”张元旭叹道,“若把太白珠让给袁度,这个人情给他,他便不好拒绝我们的请求,替我们寻找那真龙之气。可是那太白珠也是一等一的至宝,就这么拱手让人,我实在不甘心啊。”

张恩涪沉吟了一下,说道:“依孩儿之见,这利有大有小,就像鱼和熊掌一样,两者不可得兼之时,自然舍小利而趋大利。太白珠虽说神奇,但也是个死物,怎能和真龙之气相比?爹爹你说过那真龙气可以改形换命,要是能找到真龙气的话,呵呵……”说到此处,张恩涪忽然停住了话头,只是笑着。

张元旭点了点头,也笑道:“不错,为父我糊涂了,这点都没看开。呵呵……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父子两个相视而笑,自然都知道对方的意思,决定了该怎么行动。

张恩涪忽地想起袁度所说“果报”之事,忙道:“孩儿还有点事情要办,要回学堂一次。”张元旭点头道:“那你速去速回吧。我正好打坐片刻。”张恩涪告辞出来,回到学堂,见天色已渐渐变黑,忙换好了夜行服,往西高桥而来。原来那无赖李二的家正住在西高桥堍,两进的小房。张恩涪寻摸到卧室后窗下,听得里面一个男子声音说道:“李老板是不是得罪了什么高手?以至于背上的灵台穴被封了?我的针灸恐怕通不了。”听口气像是个大夫。

李二的声音十分弱,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知道了,今天只有那个姓张的点了一下我的背,想不到他娘的是个高手。我要是死了,做鬼也饶不了他!”

那大夫又扯了几句方走,张恩涪听得房门一关上,悄悄地推开了后窗,翻了进去。李二听得动静,侧身看见是张恩涪,刚想大叫“救命”,嘴巴一把被捂住了。只听得耳畔传来声音:“这次我饶了你,下次你再得罪招娣姑娘,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记住:‘多行不义必自毙’!”手指伸处,已将封印的穴位点开,但张恩涪转念一想,又伸手点了他胳膊和腿上另几处穴道,看到李二惊恐的眼神,张恩涪阴笑了一声道:“你放心,我点的不是死穴,只不过你的经络已经被我戳断,你以后手无缚鸡之力,再也不能作威作福,祸害乡里了!”李二闻言,也不敢再多说话,怕惹怒了眼前这人招来更大的祸,只是恶狠狠地看着张恩涪,眼神中充满了怨毒。张恩涪也不理他,照旧翻窗而走,回修真观去了。

当晚三更时分,张元旭准备停当,便带着张恩涪来到了运河畔渡口,只见袁度和许纯均早早等候在那里。许纯均依然是一身黑衣,腰束孝带,一脸不成功便成仁、预备赴死的坚决神情。倒是袁度依然是一副让人琢磨不透的平静脸孔。兴许是白天太嘈杂,无法仔细将他看清,借着水乡夜晚的皎洁月光和河水的波光映照,张氏父子都暗自想把他仔细打量一番,好一探这位江湖传诵已久的“第一术学世家”传人的真实样貌。

原本,照传说中那样一个法术精湛的人,少说也应将近半百,但其实袁度尚未到而立,以这样的年纪,却有今天的江湖地位,可见此人天赋一定极其出色。张元旭看着他,再想到自己壮年已逝,不禁有些凄然。但看他鬓边已是星星白发,怕是成天酗酒伤情的结果。他为什么要隐藏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上潦倒度日呢?如果说是为了追寻真龙气,那此人的野心想来不小,要小心提防才是……张元旭突然想到以袁度的聪慧,察言观色的本事怕是比自己强,忙闭了此念,怕被他看穿心事。

和父亲相比,张恩涪在细看袁度后心里倒是生出几分说不清的感觉:两人其实年纪相仿,袁度只比自己大几岁,算是同龄人。因为自己从小过的日子还算是养尊处优,现在也收拾得颇为讲究,所以要显得年轻得多。但和袁度相形之下,无形地,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差异。要说相貌,我堂堂张家长子也玉树临风,白净、英武,从不缺姑娘们的垂青;而那袁度,身形和自己差不多,甚至还没自己挺拔。但最让人不敢多看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眼虽不大,但天生就极深邃,也或许并非生得深邃,而是他的眼光太深……张恩涪无法分辨,只觉得那双眼睛背后有着他无力去探知的世界。他因此而生出些怨气来,觉得自己轻易就被那双眼睛比了下去。再看他的脸,和自己优雅圆润的轮廓不同,袁度显得格外清癯,还因为酗酒和生活落魄的缘故更添了沧桑的味道,但那沧桑却掩盖不住他身上透着的那股气场……那是怎样的一个人——让人敬畏又想走近,让人不敢深究又无法无视,让人心痛又无法言说。

他的腰间挂着那个酒瓶子,还有一个布囊,双手捧着一盆花,用一块红布遮好,应该就是那盆奇花人面菊。

四人乘坐小舟来到岛上,只见石板上留有焦痕,是那日降妖的留迹。许纯均见景物宛在,人已杳杳,不由心中又悲痛起来。

袁度将花放下,解下酒瓶,先喝了一大口,从怀中掏出一沓黄符,对张元旭说道:“还请天师等下布下北斗玄枢阵,以防妖物逃走。”又拿出一颗丸药对许纯均说:“许家的玄天阵是第一降妖术,但需要强大的法力配合,你修为尚浅,这颗九阳丹能在一个时辰内暂时提高你的法力,应该可以镇住妖物。”又道:“等下催开人面菊后,我自会护住此花不被妖火焚毁。”

张恩涪见袁度分配得井井有条,唯独没有分派给自己任务,忙问道:“我需要做些什么,请袁先生吩咐吧。”袁度望着河边说道:“我推算会有妖人来捣乱,张公子家传紫电青雷,自然可以抵挡。”

月近中天,分水墩上鸦雀无声,众人都已做好了准备。袁度将人面菊上的红布揭开,只见植株上只有一个白色的花蕾,有拳头那么大。袁度正色道:“等一会儿人面菊开放,便有各种幻音,诸位一定要收敛心神,不要被其所惑。”说完,将酒瓶放下,咬破中指,把血滴在了人面菊的花蕾上。

张恩涪记得袁度说过人面菊需要用特殊的养料方能开花,没想到居然是人血,只见那血一滴一滴渗入了花中,很快整朵花都渐渐变成了红色,花托也渐渐向上扬起,花瓣微微颤动,眼看就要绽放。袁度从腰间的布囊中取出了一支乐器,整个儿用白玉雕成的,尾部是一根很长的管子,前端胀大,就像一个小小的葫芦,葫芦肚子上面环插了七根长短不一的玉管,乍一看极像是一个很大的水烟斗。张恩涪和许纯均都从未见过这样古怪的乐器,均感疑惑。张元旭捻须道:“这叫做‘葫芦笙’,古称‘瓢笙’,是南诏国的乐器,也就是如今云贵一带的少数民族。袁度当年去过苗疆,会有这乐器也不足为怪。”

袁度将吹管放到唇边,那玉笙发出的声音旷远清亮,宛转飘逸,悠悠然,空空然,给分水墩平添了许多神秘的气氛。此时月明星稀,分水墩外水面波澜不惊,乐声响起后,渐渐地有轻烟自河面升起,氤氤氲氲,团团转转,将整个分水墩围绕了起来,再看那人面菊,已完全张开,红色花瓣中现出一张人面,双目紧闭,眼耳口鼻无一不具。

袁度忽地变调,乐声更加缠绵,又带有柔媚之声,听得张恩涪面红耳赤,只想手舞足蹈一番,幸好以毅力克制住了。只见人面菊的花瓣也跟着曲调的节拍轻轻舞动,如活物一般。此时分水阁顶斗中白光冲天,红气缭绕,那怪眼看便要出来。张天师将黄符按照北斗方位布好,许纯均也是三宝在手,全神贯注,只待妖物自投罗网。

却说张恩涪站在阵外,手持七星剑,四处张望,发现岸边大树下出现了一个黑影,踏水往分水墩而来,不禁心下佩服袁度的神机妙算——真有妖人前来捣乱。只见那黑影踏上了小岛,叫道:“何方妖道,敢抢你爷爷的宝贝?!”听声音正是那罗委员,只见他身穿紫衣,双目闪现绿光,头上妖氛浓郁。张恩涪一挥手中宝剑道:“区区小妖,龙虎山天师在此,尔也敢前来送死!劝你早早退去,尚能保住性命,若再执迷不悟,就让你尝尝紫电青雷的厉害,到时候被打回原形,后悔可就晚了!”

那妖人听见张天师之名,停下了脚步,像是颇有忌惮,停了一阵,恨恨道:“休拿张天师来吓我,就算我拿不到,岂能让你们得到?”张牙舞爪便要上前。张恩涪暗运玄功,正要将紫电青雷放出,忽听得身后一阵巨响,如炸雷一般,倒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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