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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红文集》第三章 凤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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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四月的天还是透着一股子阴冷。白无衣打了个喷嚏,收回思绪才发觉墨汁差点溅出来落到纸上。姬辰阳停下笔皱眉,对着这突然冒出的声响有几分不悦。她就奇怪,他放着那娇滴滴的京城第一才女苏新柔不用,偏偏要她这个病怏子给他磨墨。昨天那一场雨确实把她淋病了,现在有些头重脚轻。这一开了头喷嚏怎么止也止不住,他将手停在半空,几欲下笔都被她的喷嚏声惊扰,哼了一声将笔扔了到了桌案上,笔尖的墨汁晕染开来,眼见着一付快要写好的字就这么废了。

糟蹋!白无衣心里骂道。这可是御砚轩十两一刀的上好宣纸啊,王爷也不带这么糟践的。

“我记得你爹可是名医,你除了会女扮男装四处私混以外就没学到他半分本事?”白无衣正在心里骂他,一时没听清楚他说什么,低头绞着手。姬辰阳见她低头不语,抬起他的下额,轻笑一声嘲讽道:“今儿个吹的是什么风,你居然这般好说话?”

她向来好说话。白无衣想冲他翻白眼,不过还是硬生生地止住了,不咸不淡的说:“王爷想听什么?王爷英明?”语气当然也是嘲讽。

白无衣就像是一块骨头越啃越硬,姬辰阳哼哼一声甩开手,重重掌拍在桌案上,红木的桌案不停地颤着,他将写了一半的宣纸揉作一团扔了去。

她不说话,他要讽刺,她说了话他又要生气,开口也不是,闭口也不是,她能如何。

白无衣面色无常地捡起宣纸,一点都没被他那张拉得快及马脸长的脸吓到,其实她还是有点怕怕,姬辰阳就如同一座火山,平日里看那山峰积雪,冻得全身哆嗦,一但爆发出来,熔岩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王爷若嫌妾碍眼,妾愿去换蝉妹妹前来。”白无衣口中的“蝉妹妹”就是住在青莲阁的另一位侧妃柳蝉儿。姬辰阳一共有一妻两妾,王妃为宁氏,白无衣和柳蝉儿都是妾。

宁氏是右丞相的长女,比姬辰阳大三岁,清丽的姿色却难掩病容,三十出头就已鬓生华发,她身子骨本来就羸弱,再加之当年王爷遇刺时又帮他挡了一箭,从此落下病根,不能生育,无论怎么补老得也总是比别人快。有道是红颜薄命,她余下时光也不多,所以他总是抽空多陪陪她,有什么要求也会尽量满足。

这王府里大概他也只对她和颜悦色。

宁氏唯一的遗憾就是未给姬辰阳诞下子嗣,希望在临走之前能见他开枝散叶,见白无衣不受宠爱之后,才又急急在两个月后招入了柳蝉儿。柳蝉儿比白无衣晚入府两个月,生得娇柔妩媚,手段温柔极受姬辰阳宠爱,他曾在她那连宿七天,这在睿王府是闻所未闻之事。

只可惜。柳蝉儿再受宠。事后姬辰阳还是会命总管偷偷送上一碗药。那药白无衣只喝过一次。倒不是舍不得让她喝。只是在白无衣入府地当晚他就被气得拂袖而去。从此再未踏进过翠竹轩半步。

恶妾之名便从那时偷偷从府里传起。传洞房之夜这恶妾用簪子狠狠地轧了睿王爷。

白无衣见他未答只当他默认了。舒了一口气站了一个时辰。总算可是回被窝里躺躺养养病。哪知这细小地动作落入他眼中。在他即将跨出书房地那一刻。喝住了她。

“站住!我说让你走了吗?”

于是迈出去地那一脚又顺理成章地缩了回来。白无衣默然回转身来。走至桌案前为他铺好纸。接着磨墨。她不懂。既然不喜欢她又为何要强留住她给自己受气?姬辰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何必让一个平凡女子去给他添堵。难道只是为了所谓地征服欲?她是不是应该沾沾自喜。因为只有她才有本事将素于冷静闻名地睿王爷气得暴跳如雷。

难怪府里私下传她是恶妾。不懂尊夫重孝。有悖三从四德。柳蝉儿甚至还以此为理由去宁氏那儿告了她一状。要将她逐出睿王府。柳蝉儿不知道。那是她正偷着乐呢。逐了好。休了好。这死气沉沉地王府鬼才愿意呆。

只可惜这姬辰阳却是不放手的……

她不言他亦不语,气氛格外沉闷。白无衣偶尔会看几眼窗外飘落的红杏,姬辰阳偶尔会顿笔沉思片刻,他的字苍劲有力就如同他的人一样霸气张狂,起收之间果断不留余地。

白无衣那时就在想是不是这样的性格不适合当君王,所以他才是一位王爷。天子仁爱宽厚,深受百姓爱戴,他杀气太重,若他贵为天子指不定会是一位暴君。她摇摇头轻笑,这皇城之内的事又岂容寻常百姓猜测,虽在外人看来她也是其中一份子,但她却本能得将自己排斥在外。

无情最是帝王家,有多少佳人肝肠寸断。那奢华的亭台楼阁只不是过是镶了金子的牢笼罢了,金子再多,笼子还是笼子。

“你笑什么?”他仓促地将宣纸揉做一团,瞪了她一眼。白无衣突然觉得眼前这位王爷除了可恨之外亦有可爱之处,我根本就未瞧见他写什么又何必作贼心虚地揉了它?

“王爷以为妾在笑什么?”看他又将纸团扔在地上,白无衣嘴角的笑意不觉扩大,见她要捡他竟抢先一步拾起来哼哼一声放入袖中。他这一举动让她对那小纸团也产生了兴趣,眼瞄向他的袖口,他的表情竟有些局促。

怪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这还是那位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睿王爷吗?

他咳了一声,将纸团往袖子里塞了又塞,“还不回去,你在这儿咳来咳去,我写得都不安生。”明明咳的是他不是吗?她只不过是打了几个喷嚏。

“妾告退。”在退出房门的那一刻听到他低骂了一声“笨蛋”不知是在说她还是说他自己,亦或两者都有。

姬辰阳一人枯坐在凳上,桌上铺着一张皱皱的宣纸,四角被白玉镇纸压着,纸上写着一首曲: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这是《凤求凰》。

他木木得盯着纸念着,从窗口眺西厢,一把将纸爪在手中揉烂撕碎。“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使我沦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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