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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是秘密》第八十一章 机关算尽风波起(二十四)——少年不识愁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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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日!”他的眼儿微眯,凝望着怀中之人,笑得很是愉悦,“她不是尽忠,她是东方宁,东方门主疼惜异常的妹妹东方宁。”

什么意思?一宿也没睡好的朗日,有些接受不下主子莫名其妙的话,只能愣愣地立在路中望着眼前那在晨雾氤氲中浅笑的欣长身子。

宇文宁将怀中熟睡之人轻轻放到床上,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立在一旁,微微伸出手去,以在曦光中略显苍白的指腹在她白嫩面颊上轻刮,像是对待最为珍贵的宝贝一般,静静凝望了好久。

“傻姑娘”他启唇,带着出奇地低沉温柔的嗓音,悲伤得像是吟叹,“那个已死之人真让你这般的痛么?”

而此刻的东方宁却无法回答他好似自言的问话,也错过了极为难得的宇文宁卸下重重心防的那一刻,熟睡的她只拧了拧秀气的弯月眉,嘟囔了一句别吵,继续深陷在她的黑甜乡中,此后便连发了三日的高烧,昏昏沉沉在床上折腾了五日。

侧耳倾听,遥远处又有水声传来,潺潺而流是山泉,东方宁仰起小脸只身而立,只见周遭苍天古树密集,繁茂枝叶铺天盖地,仅有几丝光亮零散地滴漏下来。

将视线平视,环顾了这里一周,都只是一片灰白,她兀自叹到,果然是又回到这里了呢,为什么自己每次做梦几乎都能梦见这里呢?这里的树木苍天,遮天蔽日,根本不是她自小记忆中的那片时常玩耍地林子。这里她又不熟为何屡屡出现,又是无奈地叹息一声,她起了步子极为勉强地开始慢慢朝前走去。

绣鞋踩在落叶之上,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她停下脚步左右张望,这里好静啊,除了山泉叮咚连声鸟鸣都没有,又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林子里头?秀眉鄙夷地轻皱。自己做的梦也太过单薄了吧,一点也够不上华丽丽的标准,这点光也是远远不够的,造成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切。像是隔了层雾遮了道纱,而且这里还是条死路,无论自己如何地走都走不出去,她极为不满地撇撇唇角,可尽管如此也别无他法只能继续挑剔着前行。谁叫她已习惯了这片林子,以及在这片林子里瞎忙活着转圈圈直至醒来呢。

总而言之,娘说习惯是可怕的,这非常有道理!

不知走了多久,东方宁按了按已然开始发疼的额角,抬眼欣喜地发现前方竟隐隐开始出现一道光,这光像是扇门。四四方方立在前头,似乎在等人将其推开继而迎接新地一方天地。

竟然出现了门。这在之前可是从来都不曾有的景象,大喜过望东方宁疾走几步像赶紧走进门内。看看门里的世界是怎样的不同,反正这一切不都发生在自己地梦境中么。所以这一切该不会有丝毫的危险,作为一个好奇心旺盛的小丫头如何不赶紧去试试看呢!

可当她终是得偿所愿地跨入门中。却发现里头竟然比门外地光线还有黯淡。确切地说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原来这是间小黑屋啊!

东方宁失望地哀叹一声。准备回转身去继续在森林里头走到自然醒好了。权当赏赏风景散散步。可当她转身之后却愕然了。原来来时地那扇门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如今只剩她孤零零地立在一片暗黑当中!

55555。不要啊。人家最怕黑了。这里有没有人啊……

可无论她如何叫唤。也没有一丁点儿地声响出现来回应她。原来连自己做地梦都会耍自己玩哪。真地好失败啊。万般无奈。只能一点一点挪着往前探走去。要小心翼翼哪。免得路上横出个大坑。虽说这是梦境不至跌断脖子。但也决计不是什么好地体验。

又是一个日夕来至。悦来客栈地一间客房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正端坐桌前地托腮小眯地妍丽女子被这么一惊。迅速睁开双眼站起身来。

“公子!”她躬身垂手唤道。

华服公子略一点头,撩起衣摆跨步进屋,“她还没醒?”

“是地,公子!”女子得体地答道,“昨夜烧是退了,可却一直没醒。”

宇文宁半垂着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像在沉思一般,须臾才开口:“明月你先下去休息吧,这里我看会儿。”

“公子,这不太好吧,您才从考场回来,还是让我……”明月地话还没完,宇文宁便挥了挥手,示意不要再多说,她只好吞下后面的话应声退下。

待明月将门合上,他才徐步行至床前,床上之人还在沉睡,只是睡得不那么踏实,小脸微白,唇色浅淡,一双弯眉蹙在一团,似乎在苦恼着些什么。

凉薄地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已经不烫,可为何你还不醒来?是想起了什么吗,所以才迟迟不愿意醒,宁可待在那片梦境里。

凝视她苍白地睡颜许久,忽觉她身子起伏几乎是没有了,心头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他瞪着半晌,缓缓探向她地鼻息。

还好,还有呼吸,不知不觉暗暗吐了一口长气,她还在这里,她不曾随他走了。又望了良久,望到连闭着眼也能清楚勾勒出她的容貌来,不论是现在还是过去,宇文宁握拳,原来自己不曾忘,一直都不曾忘记!

懊恼地狠狠一拳砸在壁上,宇文宁,他自己叩问着自己,事到如今你还想如何,你还能如何,你还能抱着怎样的期待,早在之前你就已经被无情地拒绝了不是吗?况这一路的方向皆是你自己选的,要走下去不能反悔,若是你反悔了。那么万劫不复地可不单单只是你一人而已,既然狠了心那么权当一切都是空。

缓缓垂下眼睫,平复下幽暗眼眸里的滔天巨浪,顺带遮掩去了那些不能为外人所道的心中秘密。

漫漫长夜,他一直都在。

为什么今次的梦会这么长呢,早已走得累趴的东方宁无奈地捶着酸软的小腿朝天发问,难道这次就没人催促自己起床了么?哪怕即使是像上次那样飞来一碗水浇醒自己也是好的呀!总这么漫无目的地走下自己怕是要疯了。

可若是不走,自己最怕地就是黑。待在一片黑暗里更是可怕呀,记得小的时候,天黑了总有坚实又温暖的胸膛陪着自己,任由自己抱着。哄着自己入睡,小巧的唇角欢欣一掀,那时地哥哥多好呢!不像现在这般冷冰冰!

不过……灵活的大眼一转,哥哥从小就喜欢黑色衣物,酷得要命。而那给予自己安全感的胸膛主人似乎总是一袭白衣飘飘,那胸膛该不是哥哥的吧?精致的唇角又抽了一抽,哥哥地确不像是能牺牲奉献到如此地步的人,他不将当年抖抖缩缩的自己丢出房去彻底体验黑暗已经算是很仁至义尽了。

那么不是哥哥,会是谁呢?小小人儿双手托腮,是晟睿哥哥吗?还是有别的什么隐藏在自己记忆的背面?

那时正是春好时节,繁花点点。杨柳依依,清新的雨刚刚洗染过澄澈的天。雨后初晴,空气中弥漫着如有若无地香气。淡淡的温融阳光仿佛也迷失在了春风中。

小小地渡头,飞红片片落水之后便随水流。一声轻叹,摇曳出一个轻盈的背影。一位少年,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在东方宁莹莹地瞳中翩然自舞,美得恍若梦境。

“宁儿乖,和哥哥道别!”一个美貌妇人拉出藏于身后的小小人儿。

小小人儿地眼儿肿肿,鼻头红红,她哭了很久了吧,白衣少年的心一瞬间像是被击中,极端不忍可却又无能无力,只能伸出手去想拭干眼前小人儿颊边还挂着地泪珠。

可小人儿却不给他这样的机会,一赌气扭身错开了他伸来的手。

略显苍白的纤长手指呆呆地停顿在半空,心突然好痛,她不想他走,可是他却必须要走,他说过的他要一直陪着她,一直等她长大,伴着她由一个可爱的小宝宝长成婷婷的美少女,可惜如今他要违约了,他要离开这个他发誓要呵护一生一世的玉娃娃。

“小宁儿”他努力让自己笑得一如往常,“八年后我来接你好不好?”

小娃娃垂着头,什么也不说,玉白的小手直绞着身上的衣角,宁哥哥要走了,要丢下自己一人,不知道为什么小小的心里竟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惧,好害怕啊,眼前的宁哥哥怎么像是一转身就不会再回来了呢。

“小宁儿不说话,是不要我来接你吗?”温柔的声音含着笑但说话之人却早已痛彻。

不,不是这样的,小人儿赶忙抬起头来,瞪着含饱泪水的大眼拼命地摇头,“宁哥哥要来,宁哥哥要来的。”

白衣少年温文而笑,轻刮着小娃娃的脸颊,像是呓语:“小宁儿快快长大吧,长大了哥哥就骑大马来接你。”

小小的手掌飞快抓住少年修长的手,“宁哥哥这次一定要说话算数了,宁儿会很乖地等哥哥来接,如果哥哥不来,那宁儿就要自己去找哥哥了。”

微风拂过,枝头上不知名的花儿随风摇落,少年漾出一抹笑:“好!”他答得虽轻,但却郑重。

不顾众人在场,抛却一个早熟少年郎所有的羞涩矜持,轻轻柔柔印上小小的唇,不管小人儿是否能知晓,那是他许下的一生一世的诺言啊!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白色的衣袂在落英中越来越远,耳畔传来谁人的琴弦之声,弹谱一曲凤求凰: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宁哥哥……”正支颐在桌上小寐的宇文宁忽听有个声音唤了一声,声调幽幽,像是聚满了恐惧、不舍、懊恼与悔恨,只一声就让听者心中一沉,坠坠不语。

他睁开双眸,起身行至床边,原本在床上昏睡之人已然坐起,正喘着粗气。

“做噩梦了?”他问得淡淡。

“咦,公……公子,你……你怎么在这里?”刚才梦中醒转的东方宁不曾想自己的房中竟然有人,而且还是最不可能出现的万金之躯宇文宁,不由有些错愕。

“我在这里已经两日!”宇文宁平静地望了衣衫稍显凌乱的东方宁一眼,她的额角垂着几粒汗珠,虽说脸色依旧稍显苍白,但也有了几丝红晕她的病该是好了大半。

“你做噩梦了?”他又再次开口。

“啊……嗯,好像是吧!”淡粉的唇一噘,似乎在很努力地思考,只是可惜答案却不那么争气,“醒来后就全不记得了。”

宇文宁微微一笑,眼里有着薄薄一层幽光,深邃而又悠远,此时的东方宁大感不妙,似乎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只正在舔爪的猫,而自己正不巧却是那只被他捕到的小耗子。

果不其然,眼前那优美的唇形微扬,戏谑的调子依旧,他微笑道:“小宁儿,做什么梦了,不方便告诉我么?”

“啊……不……才不是,怎么会不方便,只是一个梦而已……呵呵,我只是忘记了,忘记了,自己都记不得梦了什么,如何能告诉公子嘛!呵呵……”

其实较之前些次的梦境,这次昏睡中的记忆不是没有,只是虽说朦胧混乱依旧,但个中经过心境还隐隐残留,这的确不是什么欢快的经历,留在心底的真的只有撕心裂肺的疼还有满腔满意的悲,梦中的那抹悲怆的白究竟去了何方?

看着她犹带浅笑,宇文宁的眼中也深含着笑意,两人一人立于床下,一人坐于床上,笑得各有各的打算。

“公子!”终于还是东方宁沉不住气,硬生生喊住正要离去的宇文宁,“公子不曾被别人喊过宁哥哥吗?呃,我的意思是这个称呼蛮不错的”她有些不自然地抓抓脸颊,“……你的妹妹也蛮多的,她们……她们过去喊你这个吗?”

止住离去的步子,宇文宁手扶着门框,转过脸来,对上她略显急迫的视线,微微一笑坚定道:“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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