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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小橙文集》第一章、逼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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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沁瑶以为她会死。

担负上害死所有亲人的罪名,她以为自已会绝望,会崩溃,会死……

但是,没有。她还活着。活在潮湿阴暗的天牢之中。

听说,有人密报她叔父私通黑罗蛮族,并有书信往来,以致龙颜大怒。

那个密报的人,是叔父家去年就因事驱逐出府的家丁,那个从不曾出过京都,也并不是叔父亲随的一个低等奴才,发誓赌咒说的是实话。就因为这样,皇帝竟然信了。同样的,苏竑的堂兄——当朝丞相,也受到牵连。甚至不曾给苏丞相一个喊冤的机会。竟这样轻松的定了足以灭族的重案。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一天时光。

“瑶儿,你要记住,你的父亲是顶天立地的男子,一向赤胆忠心,绝没有做过半分对不起国家的事情。”苏夫人端端正正的坐在地上,隔着牢房,向她大声叫道:“他不是逆臣,绝对不是。”

苏沁瑶拼命点头。她的父亲没有罪。

……有罪的,是她。

苏沁瑶内疚的抓住心口,如果可以,请让她代替父亲承受一切。她愿意一死。

苏夫人又大声说道:“你若是相信自已的父亲,就要好好的活下去。等着他沉冤昭雪的那一天。”

她象是在说苏沁瑶,又象是在说给自已听:“不能死,若是自杀了,反而让别人认定了我们心虚。使相爷的处境更加难堪。所以,一定要活着。不管遇到什么事,不管多么难过,都要活着。”

苏沁瑶隔着牢笼。阴暗中看不清母亲地面容。只隐隐听着那略带颤抖地声音。一遍遍说:我们一定要活着。

牢房里地人。一天天在减少。有受刑太重地死了。有罪责轻地被卖了。这其中。包括曾陪伴了苏沁瑶多年地侍女小棉。

虽然分别关在不同地牢房中。但小棉地怨声。仍偶尔能传了过去。苏沁瑶却从最初地自责。逐渐麻木下来。她拒婚而得罪了祥亲王。已经得到了惩罚。她会承受亲人地指责。但。小棉却有什么立场指责她?

小棉因穷苦而卖身。相府并不曾亏待过她。而相府被抄。她不过是换个主人家。并不曾有什么损失。但她却声声地指责。怨叹苏沁瑶地不识好歹。丢了荣耀地王妃地名头。连带着身边所有人未来地荣华富贵。

苏沁瑶突然很想冷笑。所谓地荣华富贵。所谓地大祸难逃。都和一个小小地丫环。有什么关系。

她就是不要嫁给那个武夫。既使可以重新来过。也不会屈服。

苏家入狱之后,平时的亲朋好友似乎一瞬间都消失了。人走茶凉,还有什么好抱怨。但苏沁瑶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结局来的那么快,又那么猛烈。

苏相赐死,而家人却被开恩免死,流放边关。

真好笑,被冤枉死去,居然还要说一句赐死。对于皇家来说,杀一个人也是对他的恩赐。所以,不知感恩的她,注定要痛苦的继续活着承受一切。

“瑶儿,我们要活下去,为相爷申冤。”

隔壁牢房中,重病的苏夫人在呓语,在挣扎。呓语声惊醒了苏沁瑶,擦擦干涸的眼泪。她发誓不再哭,要留着这身子,为无辜死去的人雪耻。

————————————————————

“抓住她……”

一阵呦喝声在身后急追,一声一声,越来越近,让人惧怕。

苏沁瑶咬紧牙关,拼命向前跑着。已经破烂的囚衣勾动长草,阻碍着她的速度。而双脚更是痛的钻心刺骨,但是她不敢停。

冉京到北方均州,路途遥远,道路难走,但她身为被流放的囚徒,却必须身披枷锁,用双脚一步步走到均州。

官差的嘲笑不时飘入她的耳朵,将她的心刺出点点鲜血。但她甚至无言反勃。她已不再是养尊处优的相府小姐,而是罪囚。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已。所以她无法躲避,只能硬生生承受这羞辱。

可是,她没有想到,这羞辱不仅是心灵,还包括身体。

路途刚走了两天,距离冉京还那么近,官差就胆大包天的开始虐待囚徒。反正,这些重罪的人就是他们的鱼肉,可以任意欺凌。苏沁瑶为母亲讨水之际,一名官差居然大胆的伸手轻薄过来。

“瑶儿,快逃。”母亲惊怒之下,象只发狂的狮子,竟扑倒那两个官差,向着苏沁瑶尖叫。“小沐,去申冤。”

苏竑的长子苏清沐也是统兵将领,正镇守极东的怀州。苏府突获重罪,没有来得及捉拿苏清沐,就已经定了罪。苏沁瑶知道,母亲是想让她逃去怀州。可是,这种情形下,她怎么能丢下相依为命的母亲。

几天来一直精神恍惚,虚弱之极的苏竑夫人突然也奋起了力气,将苏沁瑶向外推:“你走,不要管我们。这些人再胆大,也不敢杀死罪囚。只有沐儿才能救我们,你快去。”

苏沁瑶凄厉的尖喊一声,拔腿就跑。她不能让母亲再受苦,不能让父亲冤死。由她引起来灾难,她必须承受。

身后是拼命阻挡官兵,想使她可以顺利逃脱的亲眷,而面前是繁茂的树林。只要能藏入林中,就有生的希望。苏沁瑶拼命迈动脚步,托着重重的木枷,忍着刺痛向前。官差们大声咒骂着,扬着刀锋追赶上来。

苏沁瑶的心开始绝望起来,可就在这时,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传了过来,她恍惚看到前面尘土飞扬,一队人马疾驰而至。苏沁瑶尖声大叫,扑向马队。跌倒在地。一匹马嘶的一声,人立而起,煞在她的面前。

“你不要命了,竟敢拦马?”

怒喝声中,苏沁瑶挂着沉重的木枷,努力抬起头,伸长手臂:“救我!”

两个官差骂骂冽冽的追上来,一棍子按住挣扎着的苏沁瑶:“臭娘们,还敢逃跑。”随既就一脚踹了过去。苏沁瑶却不觉的痛,但她看到那队人马,竟是盔甲鲜明,全副武装的骠悍士兵时,却终于开始绝望。

一个士兵长枪一挑,将押差打的跪在地上,冷冷的声音道:“放肆,王爷面前,你们也敢吵闹。”

“什么王爷?”押差楞了下。立刻又被厉声喝斥:“祥亲王在此,还不快拜见。”

两个押差吓的扑通就跪下了,“王爷饶命。小人是奉命押送罪囚到均州。这个女犯逃跑,小人才追了过来,冲撞了王爷。求王爷恕罪。”

“呃,本王倒要看看,是什么女犯这样大胆?”当先白马之上,一身华服的人扬起眉跳下马背,缓步走到苏沁瑶面前,俯身想要拨开苏沁瑶散乱的头发。

俊逸的外表上,带着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轻松笑容。还有一股与生俱来的优越与尊贵。撩起掩覆了苏沁瑶面容的乱发,高高的俯视下来。苏沁瑶怔怔的抬头,蓦地抱住他的手臂,一口咬上他的手指。

就是这个人,带着一群士兵闯进她的家,向她逼婚。让她沦为笑柄,继而又害死了她的亲人。

就是这个该死的人……

押差大惊失色,怒喝着向着她拳打脚踢,苏沁瑶却不顾一切,只是狠狠的咬着。用满腔的愤怒咬了下去,用燃烧了火焰的眼睛,怒视着那个满脸惊讶的男人。

押差捏住她的脸颊,拼命向后拖动,将她与那个男人分开。苏沁瑶凄厉的尖笑着,嘴角处有血的咸腥气冲来,“龙琛阳,我就是变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大胆,王爷的名讳岂容你这个贱囚冒犯。”押差扬手一巴掌打下,苏沁瑶一阵晕眩。

祥亲王疑惑的望着她,抬抬下巴:“你……认识本王?”

一个押差忙谄媚的道:“回王爷,这女犯是前丞相苏翊的女儿,被判流放均州。”

祥亲王眉头都不抬一下,只淡淡的道:“苏丞相好象是通敌谋反的罪名,他的家人可要看管严实了。”

“是是。”押差点头哈腰,极尽谄媚。

祥亲王一挥袖,翻身上马,扬鞭就走。苏沁瑶尖叫道:“龙琛阳,你等着,我一定会找你报仇。”

祥亲王终于又转过脸来,有些惊讶的道:“报什么仇?苏翊里通外国,重罪论斩。和本王有何关系?皇上开恩,没有抄灭苏家九族,你们当感恩图报……”

“你胡说。这不过是你的阴谋。是我看不起你,是我不愿嫁你,你要恨,就恨我苏沁瑶一人好了,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家人。”苏沁瑶不甘心的挣扎着,她好恨,恨眼前这个害死了她的父亲,却又假做无辜的男人。

祥亲王皱眉瞪住她,一手抚摸下巴,似在苦思什么。半晌才突然一笑:“本王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那个什么京城第一才女?”他左右看看,向着部下们笑道:“这女人果然是要衣装,当相府小姐时好象还不丑,怎么换身衣服,就丑的不能看了。”

周围响起一片高高低低的笑声,苏沁瑶看到眼前晃动着一张张嘲讽的脸。胸口一窒,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祥亲王冷冽的声音,已经又响了起来:“京城的女人们几乎都一个模样,连大声说话都不会,让人看着闷气。还是边关的姑娘又漂亮又爽快,对老子的胃口。”

“你……”苏沁瑶唇角颤抖,瞪着这个禽兽,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祥亲王扬鞭催马,越过苏沁瑶身边,飞奔向前:“小子们,都精神着点,本王等不及要回去抱均州的姑娘们。”兵卒们哄然大笑,也一个个催马驰过苏沁瑶身边。

怎么会这样?

她满腔的愤怒,却只换来一声唾弃。那个害她家破人亡的男人,竟根本已忘了她是谁。

“贱人,竟然敢逃跑,爷打断了你的腿,看你还逃不逃。”押差又开始咒骂,却被苏沁瑶凶狠的瞪了过来,那狠戾之色,竟让押差也是一惊。

前方的队伍,突然又齐刷刷的一停。一个士兵勒马回转,向押差说道:“苏家是通敌的重犯,难免有余党作乱,将犯人救走。你们这帮废物又有什么用。我家王爷正好也要回均州,可以带你们一程。路上就是有贼子劫囚,也讨不了好去。这是你们天大的造化,还不快随我去向王爷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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