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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之权倾天下》第二十七章 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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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九原晋骑已是冲出胡营十数里开外,待冲上一处高坡,张子丛一声令下,万军勒马,刀戈骤然如林般高举向天,竟是一片欢声雷动,远远荡开。长途奔袭过后,士卒虽是多有疲怠,然士气却是愈加高涨万分。首战段郢遇伏,三千精骑出师既殁,延陵九原士卒悲愤之余,也是甚为沮丧。今次这场酣畅淋漓的突袭来得正当其时,人人但觉胸中多日郁气一泻而尽,沉醉于大军铁蹄勇往直前、摧枯拉朽般的强大声势之中。试想延陵九原精甲十万,屡次御胡,也无尺寸之功,而今以不足两万之众踏破北胡十数里浩荡连营,斩敌无数,一扫晋人多年示弱之屈辱,这等雷霆重击,踏破千军的大举何曾有过?怎不让人欣喜鼓舞?一时间,延陵九原兵卒不由俱都对这位新来乍到的年轻将军另眼相看,赞赏有加。

张子丛招来众将聚头,清点人数。一查方知损失不过六百余骑,另有近千之众虽挂彩负伤,然能骑能射并无大碍,可谓大胜而归。

张子丛眼观麾下战骑人人喜形于色,“晋”字大纛旗猎猎飘飞,欣喜之后又自带出一丝惆怅——只可惜他手中兵力不足,若再得五万铁骑,今夜一战又岂仅只大胜而已?

“将军,我军如今气势正盛,人人同仇敌忾,奋不顾死。何不在此做短暂歇息之后,再度回师掩杀。蛮寇定料不到我军会如此大胆,必可出其不意,再战溃敌。”千骑将黄觉双眼闪动,在马上慷慨请战。

张子丛蹙了蹙眉,看得他一眼,又自扫视了一遍身边诸将,沉声问道:“黄将军勇气可嘉!诸位可都是心存如此打算?”

另一骑将精神陡长,马上拱手,大声道:“末将也正有此意。胡人天性凶顽,今次虽是大胜,却尚未被我军杀怕杀狠。只待将军一声令下,我等必定奋力回师再搏,务要再杀他个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让蛮寇怯懦胆寒为止。”

话音未落,众将神色激昂,竟是异口同声:“但请将军下令!”

见众将信心十足,慷慨请命,张子丛大为快慰,脸上却是一肃,正待开口,忽闻后方远处传来一阵马蹄急促之声。众人愕然,齐齐举目去看,不过盏茶功夫,但见黑暗之中飞来一支百人胡骑,顷刻便冲到距晋骑两箭之地。随即,只见其中一人白马黑甲,举刀一喝,那百人胡队嘎然勒马,雄骏的北胡烈马齐刷刷地人立嘶鸣,弯刀闪亮瞬间,已自列出了一个冲锋阵势。

倏忽,那白马胡骑又自一人独自冲出,到得距离众人一箭之地,横刀一展,勒马人立。他这一勒、一立、一展,北胡勇士之人马合一淋漓尽显,端得勇迈非凡。张子丛凝神细看,只见他连鬓短须,虎目如炬,手中弯刀寒芒凌厉,直如天上银月,岂不正是方才那横冲直撞,直将晋骑视若无物的桀骜胡骑。

那白马胡骑一人在万军面前横刀立马,耀武扬威,直激奋地高坡之上顿时沸腾起来。晋军铁骑一队队勒马阵前,眨眼就是万千强弩引弓待发,只待他再进一步,便是飞蝗如雨,倾泻而下。

“该死的蛮子,方自新败,还敢如此目中无人,当真欺我晋骑无人敢与他一较长短不成?”田文臣须发戟张,长戢直指,“文臣但请将军允我出战,我必拿此胡骑狗头做我九原铁骑祭旗之用。”

张子丛端视少顷。摆手道:“都尉稍安毋躁。此人尾随而来必是有话要说。听听他地说辞到也无妨。况且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莫让胡人因此而轻看了咱们。”说罢。张子丛策马出阵。高声问道:“于我万骑强弓劲弩阵前。尤能面不改色。阁下胆气之豪。实是让子丛钦佩有加!却不知是北胡单于帐下哪位大将?来此意欲何为?”

那白马胡骑一展战刀。愤然高声:“我乃大单于帐下万骑长青格尔。今次夜袭。宵小之举。实让我北胡勇士大是不服。纵有斩获。又有何炫耀可言?青格尔便是来替我大单于问上一声:晋人可有胆与我北胡大军堂堂正正。当面一决?”

“子丛曾听人说:北胡之人恃武而骄。轻看兵事。本是不信。现听阁下此言。方知传言果真半点不虚。”张子丛微微一笑。声音随风送去。却是不紧不慢。“兵者。诡道也。战场死生之地。非一己私斗之所。我能袭人。人亦能袭我。但能获胜。必是无所不施。无所不用。何来堂堂正正之说?况我晋骑三千为你北胡大军诱而伏之在先。难道你北胡所为。便算得上堂堂正正吗?今北胡举族而来。倍于我师。本就恃强以对。不公为先。又自恃托大。疏于防范。我晋骑以弱击强。举兵夜袭。此为正谋。将军不反省自身。却发鼠辈感言。未免有失偏颇。让人耻笑了。”

青格尔顿时默然。半响。又自引刀相向。高声道:“将军言辞犀利。青格尔自愧不如。然战阵之事。非正面败敌。不足以服人。若晋人果真骁勇了得。便该受我北胡战书。龟缩城池。以计屈兵。又如何配得上男儿之名?”

铿锵之声。犹如龙吟大泽。虎啸深谷。远远传送出去。高丘之上。九原兵卒顿时鼓噪愤懑。群起喝骂。田文臣也自按耐不住。大声叫道:“蛮寇如此嚣张。是可忍孰不可忍也!文臣斗胆。请将军受此战书!我延陵九原十万精甲。人人皆是悍不畏死。骁勇无匹之士。胡人敢来。定能叫他有来无回!”

“请将军受此战书!”

一人振臂,万众呼和。高丘之上,身后万骑尽皆举刃高呼,一时间雪亮如海,滔滔之声慷慨激昂,直如山崩海啸一般,久久不绝。

青格尔见此情形,心下为之一凛,不由蹙紧了眉头。他虽是北胡豪雄,见惯了军阵威容,然此时仍是讶异于晋骑的鼎盛之气,不免面有忧色。

前方张子丛豪然大笑,也自拔剑而出,金铁之音铿锵而作:“天下皆云北胡虎狼之军,凶悍难挡,非赵骑不能敌也!而今,我延陵九原精甲所出不过一二,已能踏破胡营,全身而退。你既敢来,我又何惧之有?我晋军受你战书便是,择日定当与你北胡大军对阵一决,让尔等蛮寇输得心服口服!”

“好!青格尔肃容正色,又自赳身昂然:“将军多谋,士卒勇武,晋人确非胆怯之师也!经此一战,我北胡上下当幡然醒悟,再无半点轻视之意。然将军既敢受我北胡单于之战书,不知两军对阵决战之前,将军可否应允,不得再施什么偷袭惯伎?”

此话一出,坡上晋军不禁哄然大笑,前仰后合,很是畅快开心。那百余胡骑却是人人面红过耳,大为难堪,料不到这向以勇武而闻名于北胡的乌陀部勇士竟会出此示弱之言。张子丛一愣,也自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身后诸将之中,一人哈哈大笑,哪里按耐得住,揶揄大声道:“兀那胡子,下个战书偏是这多规矩,敢是居心叵测了。若是胆怯害怕,就作速滚回大青山北的老家去,我九原铁骑非彼等蛮寇,定绝不追击,做那赶尽杀绝之事。何必还在此丢人现眼,惹人笑柄?”话音落点,又是海啸一般的轰然大笑。

青格尔受此羞辱,却是面不改色,目光如炬,直直望向张子丛,沉然又问:“我北胡习俗,月盛而战,月亏而息。若非如此,我北胡狼骑早将你边塞城池围得水泄不通,你晋骑又岂能偷袭得手?青格尔之请,将军可能应允否?”

张子丛笑容一敛,想不到他当众受辱,尤能泰然自若,旁若无事。如此胸怀,如此隐忍,放在向来桀骜不逊的胡人身上,怎不让他内心暗暗惊讶。

张子丛略一沉吟,朗声道:“便随你愿,决战之前,我晋骑必不再行今夜之举,纵使举兵欲战,也必另寻它谋。但问将军,北胡意欲何时开打?”

“君子一言,当若九鼎而立。青格尔得将军应承,这就告辞了!七日之后,正是月盛之时。到时,我北胡铁骑必鼓勇尽出,兵临九原城下与晋军放马一搏,那时且再看看究竟谁方称得上是天下能武之师。”说罢,他慨然拱手,又自深看坡上青骑方阵一眼,策马远遁而去。

张子丛长剑一指他远去身影,肃然对众将说道:“此人不仅骁勇无匹,且心机颇深,研得我汉家兵学,绝非泛泛易于之辈,诸位日后与他战阵碰上,万务小心,切莫小看了他。若我料得不差,段郢遇伏,必是与他有着莫大干系。”

众将一听,顿时愕然,再看青格尔背影,脸色已是大为不同。

倏忽,但见暗夜之中银白弧光一闪,又是一声悠长啸音直如草原狼嚎,那百余胡骑风驰电掣,顷刻便消逝于暗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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