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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剑神歌》002 昆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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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昆仑山玉柱峰,深秋的寒风自谷底吹起,峰顶雪花乱飞,片片飘落……

在枯瘦的树枝上,挂着点点晶莹的冰珠,反射着清丽的光芒,使得这深秋里的阳光显得更柔和了,这是一个阳光与雪光相映的日子。.

雪白的山崖后,一排飞檐斜斜穿入在崖壁下,红墙绿瓦,绵延不断,那些雕栏显示着这正是一幢精舍。

寒意在山上总是较平地更早来到,在这深秋之时的昆仑山上,竟有数枝梅花吐着新蕊,较早开放的花瓣,散放着一片清香。

暗香浮动,一溜琴音自楼中传出,绕着冷梅,清越的琴声有如天音自空而降。

楼中盘坐一个银髯飘飘,红脸长眉,身穿褐色长袍的老者,在他面前摆着一个小香炉,炉中香烟燎绕,缕缕轻烟飘动着渐渐散入空中。

在香炉旁是一个黑色的小几,几上面一个古色古香的玉琴,琴上十指缓缓跳动着,琴弦颤出一溜溜动人的音韵,声声飞出窗外。

这老者脸上渐露喜色,十指愈来愈快,到最后他十指齐按,一声大响,楼外假山震得摇晃了一阵,终于倒下来,裂成粉碎。

他哈哈一笑,站了起来,道:“痛快,藏空你这老贼秃若是不死,亲见我这‘天音宝琴’具有如此大的威力,该后悔与我一赌吧!嘿!‘残曲’已成,天下的和尚一个个都要完蛋,我倒要看看这些贼秃找到谁来与我抗衡?”

他摸了摸头上的银发,道:“呸!还说那人会困我三年于昆仑!哼!还有三天就满一月之期,我看你们这些臭和尚跑到哪里去!”

他打开门来,喝道:“喂!来人呀!”

一个小沙弥应声而来,躬身道:“请问神君有何吩咐?”

老者眼睛一瞪道:“我看到你光着头就讨厌。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要当和尚?记住,还有三天你掌门没回来见我,就要放把火烧了山上的庙,杀尽你们这些和尚!”

小沙弥合掌道:“阿弥陀佛,神君有何吩咐?师祖留下期限是一月,一月之内一定可以找到那身怀七星之人,到时神君自可任意施为,现在神君发脾气有何用?”

七玄魔君哼了一声道:“再过三天我首先就要杀你,呸!现在给我把好酒好菜拿来,顺便把马喂好!”

那小沙弥应了声,回过头朝庙院走去,他脚下如行云流水,转眼便穿出一座竹林,来到前院。

一个中年和尚迎了上来道:“青松,他又要什么?”

青松躬身道:“师叔,七玄魔君说快将好酒好莱拿去,将他的那匹马喂好!”

那中年和尚一皱眉道:“那你快叫清风合好豆料,加上酒,替他把那匹汗血宝马喂好,不然他一发脾气,或许将山门前另一个石狮敲碎。”他叹了口气道:“唉!自本门般若真气失传后,再也抵挡不了这道家玄门正气的‘罡气’功夫了!真不知道师尊他老人家能否找到那身怀七星之人?”

青松道:“师祖依照祖师留下的偈示,说要到东北方去寻找‘七星朝元’之人,不知道这人怎会怀有什么七星,而且他是否会到昆仑来……”

那中年和尚道:“青松,不要多说了,快去吩咐清风喂马,然后到厨房将神君所要的酒菜拿去。”

青松应声朝厨房走去,这中年和尚手持念珠,缓缓往山门走去。

走过大殿,二个深约五寸的脚印留在青石上。在寺前的甬道上,一个粗可两人环抱的大鼎倾斜着嵌入石板中,仅留着一半在地面上。

这中年和尚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这两千斤重的大鼎仅一拂之间便飞出丈外,深嵌入地,如此吓人的情景若非亲见有谁相信?唉!佛门不幸!罹此危难。”

甬道旁两排高耸的苍松,乱根盘纠,缠结不分,苍翠的树帽上,此刻已是一片白雪,惟有树枝间才可看到绿色的叶子。

他缓缓行走在甬道的石板上,绕过那个斜**石板里的巨鼎,他来到石阶上,山风吹起他宽大的僧袍哗哗作响。

一排石阶直通山下,层层的梯阶在正午的阳光下,显得洁白有序,雪花在阳光中飘落了,片片闪出莹洁的霞光……

这中年和尚凝望着对面高耸入云的山峰,将目光投在那山上的白雪上,而将思绪放在沉思里。

良久,他叹口气,收回凝视的看光,正要回过头去,回到寺里,突地精神一振,叫了一声,一个大抛身,如野鹤冲天,在空中一个斜飞跃向寺里,一到寺门,他大喝道:“掌门人回来了,你们快出来迎接。”

那时,雪已停了,石阶上湿辘辘的,宽大的石阶上,有两行合掌平挂念珠的僧人,正飞快地朝山上跃去,在他们脸上,有一股抑制不住的欣喜神色,这与他们的灰色僧袍是不相称的。

迎面过来两列僧众,前面是四个高大的和尚抬着一座软轿,轿上坐着一个长眉垂颊,枯矮瘦小的老和尚,以及一个剑眉虎目,丰神朗逸的少年。

老和尚本无道:“这就是玉虚宫,柳公子请看这深秋时节,山中便已下雪,等下或可看见早放的寒梅。”

柳云龙微微一笑道:“这儿如此恬静,真是世外仙山,不知那七玄魔君怎会抱着这种杀尽天下和尚之心?”

本无道:“十五年前七玄魔君携一琴一剑,上我昆仑玉柱峰顶,与先师藏本较技三场,其时我是二弟子,大师兄不顾先师之命,擅自潜至后寺精舍,偷听七玄魔君一阙琴音,终至五脏碎裂,心脉震断而死……”他脸上现出一股忧戚之容,顿了顿道:“那次三场比斗,据先师於十日后告诉我们兄弟说,他在棋上赢得一子,而败于对方的内家功力上,幸得师兄於七玄魔君弹琴时惹得他分心,所以家师才能听完七玄魔君之一曲‘天魔曲’。”

这列僧人转眼便登上石阶项,来到甬道上,他们的目光一瞥见斜倒在道中的石鼎时,立时显出一种畏惧的神色,因为他们曾眼见这倒置於庙门的大鼎,被那骑马飞跃而上的七玄魔君,单袖一拂,便平空飞起跌落在石板道上……

柳云龙一见那深没入地的石鼎,脸现惊容道:“老禅师,这……”

本无禅师叹了口气道:“这就是七玄魔君的玄门‘罡气’,当日他仅一拂而已……”

一阵梵呗之声自寺里传出,接着两列僧人鱼贯而出,当头一个中年和尚手捧香炉,走了过来,躬身道:“弟子灵山恭迎掌门人回山。”

本无大师走下轿来,一挥手道:“灵山,这些日子来,那魔头可曾怎样?”

灵山答道:“弟子尊掌门人吩咐,一切都遵照七玄魔君所需办理,并且若无神君吩咐,绝不到后院精舍去,所以至今日为止,没有什么事发生。”

本无大师点了点头道:“你带柳公子到西厢房去,连日来奔波之劳,也要让他休息休息。”他侧首道:“柳公子请随灵山去西厢房一洗奔尘……”

柳云龙拱手道:“在下领大师命,不过待会,在下尚要想一见七玄魔君……”

“呵呵!”一个高昂的笑声自寺里传出,红影倏然闪现,七玄魔君身着一领红袍,笑着道:“有谁要见我,哈!小和尚你回来了,若是你迟来几天我放一把火烧了你这鸟笼,杀尽你们这些贼秃。”

柳云龙一见这七玄魔君两眼炯炯有神,两道灰眉斜飞入鬓,一头银发披散在肩头,神态威武之至。

他躬身道:“这位老前辈便是七玄魔君吗?”

七玄魔君呵呵一笑道:“我道小和尚下山一月找的什么能人,原来是你这个小娃儿,喏!小娃儿,你会些什么?”

柳云龙道:“区区久仰神君大名,正想好好向神君讨教,不知神君与藏空大师约好,此次来昆仑是要比试些什么?”

七玄魔君一拂颔下灰髯道:“十五年前藏空老贼秃与我比完三项,曾预言我再次上昆仑会被困山中三年,并且还说我会替昆仑解一大难,哈哈!我一生最恨这些贼秃,怎会替他解决劫难?所以我此次之来,是要践他十五年前约定的较量五项……”

七玄魔君语音一顿,两眼神光暴射道:“这次我若输了,就亲割下头来,挂在藏空老贼秃坛前,否则我叫这儿血流成河,变为平地……”

他的话音有如电鸣,震得两侧树枝上的积雪都簌簌下坠,余音回荡在山谷里,久久未散。

柳云龙肃然道:“前辈以个人之恩怨,加之整个佛门,这已是不该,又何况以父母所遗之躯与人打赌,更属不该,前辈与藏空仙师所赌之五项,在下遵命接下就是。”

七玄魔君一怔,随即仰天大笑,笑声稍息,说道:“好胆气!好人才,六十年来,还没人敢当面说我不是,谁知在此会闻此言,嘿!老夫真正开眼了!”他面容一正道:“你可知十五年前我曾说与昆仑门下较量五项绝艺,你现在可是昆仑门下?”

柳云龙一愣,没话好说,本无禅师走上前来,合掌道:“可弥陀佛,老衲遵守先师遗命,代师收徒,柳公子今晚起将是先师关门弟子……”

本无禅师一言说出,一众僧人齐都大惊,敢情昆仑近百年来还没有收过一个俗家弟子,谁知这下竟会有掌门亲自代师收徒之言,则三代昆仑弟子岂有不惊之理?

柳云龙也是大为惊诧,他大声道:“老禅师……”

本无老禅师长眉斜飞而起道:“柳公子不必多言,请看先师留下偈示,这是先师嘱咐留与七星朝元之人……”

“七星朝元?”柳云龙悟道:“你是说我身上的这七颗红痣?”

本无老禅师点点头,大袖轻拂,一卷丝绢系着立轴,平稳地落在柳云龙伸出的手中。

柳云龙抽开丝绢,只见他脸上闪过一个惊愕的神情,他将立轴放在怀里,点了点头道:“等拜师后,在下便是昆仑弟子。”他对七玄魔君道:“在下会以昆仑弟子的身份,与前辈比试五场。”

七玄魔君疑惑地望了柳云龙一眼,道:“老贼秃到底有什么玄虚?难道他真已修成未卜先知之能?”

僧众鱼贯而入,大雄宝殿响起一阵低沉梵呗之声,一个和尚走到庙前侧钟楼,敲起钟来,钟声飘荡开去……

黄昏时节,鹅毛般的雪片又飘落了,山风呼啸时候,“咚!咚!”数声鼓响,琉璃灯光亮了。

大殿里黑压压一片,灰色的僧袍和锦绣的袈裟,将整个大殿都塞满了,本无老禅师正盘坐在大殿中,垂首喃喃地念着经文。

柳云龙面朝墙壁,盘膝而坐,墙上挂着一幅垂眉端坐的老和尚画像,像中那老和尚是睁开眼睛,微微笑着的,一脸慈祥模样。

本无大师念完了经,敲了一下木鱼,站了起来,走到柳云龙面前道:“你愿入本门为昆仑弟子吗?请朝向祖师戒持老祖跪拜叩头。”

柳云龙朝墙上挂着的画像叩了三个头,道:“我愿为昆仑弟子。”

本无禅师合掌跪下,朝画像道:“弟子第十四代掌门本无,代师收徒,柳云龙自即日起为本门第十四代关门弟子。”

氲氤的烟雾中,本无禅师庄严地道:“尔为本门弟子,应知本门戒律,第一不得欺师灭祖,第二不得乱杀无辜,第三条……”

他一口气将八条戒律念完,然后道:“自即日起须遵从本门戒律,不得有违。”

“呵呵!什么狗屁戒律,这些都是臭和尚饱食终日无事可为,想出来的花样,小娃儿,你跟我走吧,我们五场比赛不要比了,我就放过这些和尚。”七玄魔君自里边走了出来,大笑的说着。

本无禅师冷漠地望了七玄魔君一跟,对柳云龙道:“你为家师第六个弟子,现在你来见见你的三个师兄。”他指着端坐在最前面的三个老和尚道:“这是你的三师兄昙月,,四师兄水月,五师兄镜月。”

那三个老和尚合掌道:“恭贺小师弟列本派门墙,阿弥陀佛。”

柳云龙道:“尚请三位师兄多多提携。”他转过身去,对七玄魔君道:“在下仍要以昆仑弟子身份,替家师藏空与前辈比试五场,第一场在下要与前辈比试阵法,不知前辈如何……”

七玄魔君瞪大双眼盯着柳云龙,好半晌他一翻大拇指,道:“好!真是个好人才!不知道本无怎会找到你?嘿!确实不错。”

柳云龙俊脸微红道:“蒙前辈夸奖很是荣幸,不过这阵法之……”

七玄魔君道:“你要与我比试阵法?好!我们各出三个阵法,每一阵法以三天为准,若三天内不能解破,即算为输,你看如何?”

柳云龙颔首道:“这样甚好,现在就请前辈先出一式。”

七玄魔君朗笑一声道:“你们这些和尚都替我滚开!”

本无禅师合掌道:“阿弥陀佛,师弟与神君之赛是否能在三日后开始?老衲尚有话与小师弟一谈。”

七玄魔君大袍一展,望了望本无,然后点头道:“好吧!我们就三天后再比吧!”说完红影一闪,已如风而去。

本无禅师道:“这魔头一向心狠手辣,犯在他手上的没有不死,真不知他为什么要如此对你好?我想这魔头八成是留定了。”

他一挥手道,“你们继续做晚课吧。昙月、水月、镜月,你们跟我来。”他说道:“小师弟,你随我到方丈室来。”

本无大师袍袖翻动,朝方丈室走去。昙月、水月、镜月三位大师默默随在后面,柳云龙也一正衣襟,跟着而去。

转过一重假山,过了庭院便来到方丈室,两个小沙弥躬身挑起布纬,柳云龙随着老禅师走入室内。

室外虽然飘着雪花,但室内烧着旺旺的火钵,厚厚的毯子铺子地上,使人有温暖柔和的感觉。

本无老禅师盘膝坐在塌上,镜月对柳云龙道:“师弟,你若盘膝不惯就坐着好了。”

柳云龙道:“小弟可以盘膝,谢师兄关照。”

本无禅师吸下口气道:“本门自戒持老祖越大雪山来到本山后,创立我昆仑一派,即以悠长纯厚的内劲,与独特之轻功身法享誉武林,虽然原有少林、武当、华山、峨嵋四派,但我昆仑却仍居九大门派中,不由路远山遥而没闻於武林。”

他脸色严肃地道:“但武学之道辽阔无边,本门虽是佛门正宗,然而蛮荒苗疆、海外各岛、以及藏土各地异人当在不少,莽莽江湖,奇人异士更是准测其数。各派有绝艺,各门有其秘传法门,然而七玄魔君以绝顶的智慧,竟能参悟七种绝世之学,在整个中原来说,尚无人可及,尤其他一身内家玄门‘罡气’功夫,更是惊人,所以先师临终前曾到本山后面峡谷中找来一株千年‘五香凝露枇杷’,将之栽于后山‘水火同源风雷洞’里,承受水火化炼,吸收山川精华……”

本无老禅师见柳云龙听得入神,他微微一笑道:“当年先师引地中‘银液灵泉’灌输,就是要赶上今日小师弟来山中,因为七玄魔君不但内家劲气无敌于中原,而且他还有昔日琴仙的一柄‘天音宝琴’,十五年前他已能以琴声摧人意志,至今已到琴音断人魂魄之地步,若没有绝顶之内功是抗衡不住的。”

水月问道:“十五年前人师兄未曾留意,故为琴音震裂心脉,现今我等守住心志,难道……”

本无禅师伸手制止水月说下去,他摇摇头道:“只要七玄魔君弹出那‘天魔曲’,本门二代弟子将全部死去,但是尚有一着,仅一阙奏出,十丈内的假山倾刻折成碎粉,这已非我等所能抗衡的,何况他尚有棋、剑、掌、阵法、内家罡气,本门无一人能敌,除了小师弟之外。”

他话音一顿:“师尊曾说七星朝元之人智慧越常人太多,禀承山川灵敏之气所生,故惟有小师弟能在一月之内将本门一切功夫学会,而且本门至此将有三大劫难,非玉龙墨剑不能解破……”

柳云龙心里一动,川道:“什么叫做玉龙墨剑?”

本无禅师苦笑一声道:“这是先师圆寂时所说的,我也至今会悟不出,但这与大漠里那鹏城可能有关,倒不知与小师弟有何关系?”他顿了顿道:“那株‘玉香凝露枇杷’在今晚就会成熟,老衲想我等一齐赶到风雷洞去,合四人之力替小师弟打通天地之桥,趁灵药效力未完全发挥之际,将他任督二脉沟通,则一月后或可与七玄魔君一拼,同时也好替本门增一奇人,替武林大放异彩,各位师弟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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