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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样的狼》(9)寂寞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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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健康就好,可是你容易惹事,叫身边的人怎么安心?以后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你怎么去照顾他们?”

“哈哈,”阿狼失声大笑,“和不少女人睡过觉,可就是没有想过找个女人过一辈子。我这人的确容易惹事,从没安宁过,还会拖累身边的人。我爹娘死得早,也不知怎么死的,反正我出世后他们便死了,人家说命硬会拖累身边的人,大概是没有错的。来,干了。”两人碰杯一口饮尽。

接着谈到找工作的事,阿狼说:“你看我做什么好,我没读过书,没文化,只能干体力活,打架就是强项。”

阿宗盯着阿狼,神情有点复杂,说:“其实社会上像你这样的人很多,要么做流氓打手,要么给富人做保镖,但我劝你最好还是踏踏实实,安安稳稳打份工,钱少点就省点用,不嫖不赌,满足基本的生活需要就行了。”

阿狼知道阿宗曾经是扒手,还因为抢劫坐过牢,如今却安心在这里养鸡,还劝自己走正道,看来他已彻底地改邪归正了。

“给富人做保镖肯定很挣钱,又不会犯法,如果有的话我肯定去做。”

“呸,”阿宗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如果我有你这样的本事,你宁可做劫匪也不给有钱人当保镖,你看报纸就知道了,有钱人哪个是正当人?都是靠欺骗百姓捞来的钱。”阿宗又喝下一口酒,然后狠抽几口烟,神情忽然痛苦起来,脸面也一下子变得沧桑,好像突然老了许多。看来阿宗十分憎恨有钱人。

阿狼无意中瞥见床头上有本书,封面是个穿古装挥剑欲刺的男子,是个剑侠的形象,便想到人们常说的古代劫富济贫的江湖侠客。于是就说:“要是在古代,我肯定是个武功高强的劫富济贫的人,说不定我的前世就是。”

嘴里这么说,心里又想到那个木匠亲戚的话:“你前辈子是偷人媳妇的西门庆。”

阿宗听了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艰难地说:“你前世是个盗贼啊,这辈子大概也是这个样子了。告诉你啊,我的前世你知道是谁?我的前世可是李自成,带领千军万马连皇帝都打倒了……”

阿宗的声音影响了隔壁两个家伙,他们毫不客气地大骂起来:“你像疯狗似的乱嚷嚷啊,你是李自成我就是李世民,我做了皇帝,而你什么都不是。”

阿宗本来就红的脸变得更加通红了,似乎里面熊熊地烧着一团火。他大喊道:“我就要将你打倒,你的皇朝快没了,快投降吧。”阿宗跳上桌子,用力跺了几下脚,大喝一声,然后打个筋斗跳下来,但是没站稳,整个人往后摔倒,后脑也撞到桌子。阿狼将他扶起来,那边也喊道:“有本事你过来啊,看我把你揍成什么样子。”

阿宗气得又叫又跳,推开阿狼冲出门去,阿狼担心会闹出事来,追出去拦阻,但阿宗使尽蛮劲,怎么也拦不住,那两个家伙见阿宗疯了一般冲进来,也怒了,站起来要动手,阿狼拦在中间,没想到先挨了他们一拳。阿狼也生气了,大声对阿宗说:“闯王,这两个小子交给我,你坐下来观战吧,我不会令你失望的。”阿宗还真摆出大人物的架势,一挥手,用突然变得浑厚有力的声音说:“好,你给我把他们拿下,我重重有赏,美女黄金任你要。”

两人听了大笑,说今晚碰上两个傻子了,阿狼放低声音对他们说:“他醉了,你们要合作点,不然对大家都不好。”

其中一个一拍桌子,指着阿狼大声说:“要打就爽快点,别婆婆妈妈,你以为我怕你啊?”

阿狼被激怒了,阿宗喊道:“你娘的,太嚣张了,阿狼给我上,砍下他的头。”

“等一下,”那人一边挽袖一边说,“我们到外面打,不然弄坏了东西你赔得起啊?”阿狼便转身,后背立即重重地挨了一拳,屁股也挨了一脚,整个人往前扑,为保持平衡不至跌倒,就顺势冲出门去,而这时候阿宗就在里面挨拳头了。

阿狼还没试过像这样中计受辱的,这一刻彻底愤怒了,连头发都要竖起来,大吼一声扑进屋里去。两人竟是不经打的家伙,三两下子便倒了,阿狼停不下手,继续拳打脚踢,被打得鼻血直流的阿宗这时候终于有了还手的机会,拳头像敲大鼓般落在两人身上。最后两人瘫在地下只剩下无力的呻吟。阿宗用手背在鼻子下面一抹,血迹从鼻孔下一直拉到脸上,看上去十分滑稽,他一挥手,大声说道:“咱们得胜了,撤。”阿宗是双手叉腰摇晃着身子走回去的,阿狼在后面偷笑。

阿宗的脸肿了,鼻梁也黑了,阿狼问还有什么别的地方被打痛了,阿宗直摇头,嘴里还不停地骂那两个人跟他作对没好下场,拿点酒搽搽脸上的伤处,活动一下身子,觉得不妥,便脱了衣服,身上显然还有几处瘀伤。阿狼便帮他搽酒,之后他也帮忙给阿狼后背搽一下。阿宗渐渐地安静下来,说有点累,往床上一躺,马上响起了鼻鼾声。

阿狼却无法入睡,心里好像一下子被塞进许多烦恼,便充斥一种从没有过的烦闷难过的感觉。点上一支烟,脚步不自觉地往门外移了开去。夜空晴朗,悬挂着半圆的月亮,空气清新,微风清凉,湿漉漉的草地反映着月光,散发一层朦胧的光芒。空旷的草地便显得一派苍茫。这是阿狼非常熟悉的景象,山野草地只有在雨后的月色下才显得美丽,那种美丽带着神秘,让人着迷。然而,那美丽的背后又藏着危险,但这反而使阿狼更加热烈地喜爱这种景象。曾有一次在夜间赶路,淋了一身雨水,月亮出来照路,正走着,看见前面山坡蹲着一条狗,不知是谁家的,便吹了一声哨子。那家伙站了起来,头朝天,尾巴下垂,阿狼顿时吓得瘫坐在地,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那不是狗,而是一匹狼啊,只见它慢慢地朝这边走来,突然停下,转身往山坡上飞奔,瞬间便消失了。

这情景阿狼一辈子都记得。只是不知因何,总觉得那是一匹母狼。寂寞的母狼。跟他一般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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