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一算柳春燕和王大虎结婚已有15个年头了。当时，柳春燕和王大虎都已经过了适合结婚的年龄，一个二十八，一个三十。这个年龄不结婚，在小县城是不可侥恕的罪过，于是在大家的帮助下，他们只谈了三个月便结婚了。

柳春燕和王大虎的家都在农村，两人又都是老大，没房子、没有积蓄、好在八十年代末，人们还对物质要求不那么高。租了一间平房，买了一张床，添置一些生活必需品，在一个小饭店办了几桌招待两家的亲戚和同学、同事。人生大事就这样办完了。

柳春燕高中时酷爱文学（那时人人都是文学青年），学的是文科，一心想考中文系。结果考试失利落到一个小中专，学文秘，好歹跟文字挂上了边。毕业时运气比较好，正好县委办缺秘书，便把学文秘的柳春燕留在县委办，文学青年变成了御用文人，按她的文笔和能力，她应该很快脱颖而出，但一个没有任何后台的小人物，又不会左右逢源，在机关很难生存，更别提胜出了，干了十年秘书，赶上一个省里下派干部来镀金，临走给她提了个副科（机要室主任）管理文件档案。柳春燕很知足，但不快乐。

王大虎快乐却不知足。同是中专毕业，王大虎比柳春燕大两岁，却比柳春燕晚一年毕业，原因是王大虎考了四年才考上省城的一所警校，上学时正赶上松花江渡轮翻船事件，因救人有功，毕业本可以留在省城，王大虎却选择回到县城发展，他顺利地被分配到县公安局刑警队，他凭借着两次立功：一次是到刑警队的第三年，他碰到一个机会，一个变态趴在女厕所下面偷窥，被人发现了，那个人被逼无奈跳入粪池准备逃跑。恰逢王大虎路过，他二话没说跳入粪池一把抓住歹徒，拎着衣领拽了上来。后来，王大虎绘声绘色地当故事讲给柳春燕后，很长时间，柳春燕总是在他身上闻到一股大粪的味道；一次是柳春燕在医院生孩子的时候，王大虎在追一持枪歹徒的过程中，与对面的歹徒同时举枪，只是王大虎毕竟是科班出身，先歹徒扣动了扳机，否则，柳春燕的儿子一出生就成了没爹的孩子了。一路顺风顺水，一直做到了刑警队长。案子多了，王大虎反而害怕了，终日提心吊胆，性格变得极其暴躁，找关系换到交警队当大队长了。同样是大队长，待遇却天上地下；当刑警队长时，最怕有案子，时刻把脑袋系在腰带上，用身家性命来换荣誉；当交警队长却希望有案子，有案子就等于有财路，甚至越大越好。没用几年，王大虎就呼哧呼哧地发了，先是在城边上给父母盖了一个小二楼，楼上住人，楼下是食杂店，让父母的生活得以安定。自己也搬到了交警队的家属宿舍，三室两厅的房子，自己只象征性地交一部分钱集资。

王大虎变了，最先发现的是柳春燕，一天深夜，柳春燕在王大虎的衣领上发现了口红印，第二天早上醒来问，他却说打麻将了，清一色的老爷们，根本没有女人。后来，父母也发现王大虎变了，兜里一掏一大沓子钞票，别是干什么违法的坏事哟！咱家祖祖辈辈可都是本分的农民！人要想变好，身边的亲人至关重要，人要想变坏，却是身边的亲人也拉不住的。王大虎不再着家了，柳春燕的唠叨他再也不想忍受了，父母那边也很少去了，父母的教训让他烦燥。王大虎领着一帮子兄弟，天天打麻将，累了便去洗浴中心。柳春燕的心死了，不再管他。

偶尔王大虎也会半夜三更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一身酒气，大着舌头要柳春燕伺候他，稍有不从便拳脚相加，有一次，把儿子吵醒了，看到爸爸打妈妈，便冲上来帮助妈妈，被王大虎一脚踹到地上，额头撞到了床脚，划出一个大大的口子，到医院缝了七针，落下一个难看的伤疤。

柳春燕提出离婚。但王大虎说离婚可以，孩子不能带走。孩子是妈的心头肉，怎么能忍心抛下孩子呢？柳春燕犹豫了。王大虎却抓住了柳春燕的软肋，一不顺心就出手打孩子，然后看着柳春燕求他，向他服软。柳春燕弄不明白王大虎为什么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