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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落精灵》第一部 《倾城》 实体书 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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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拖了n久以后终于还是上市了,定价是23元。

情节和人员都大幅度的改动,琥珀被提升到第二男主大幅度增加戏份,月舞没了,欣的戏份删了很多,炎枫改名了(因为此名字实在不适合西方奇幻-__-||),那位光明神(叫啥名字来着,我自己都不记得了otz)彻底被腹黑+bt+扭曲化了……等等……

以上可以忽略

but

我看到书后第一反应是为什么插图居然有残和琥珀的kiss?!那纯粹是个恶搞片段而已!

囧tz

此插图的结果就是一些买了书的读者都不停地追问我这个是不是**,我只好一次又一次的申明此乃正常向文。

望天无语……

书的详细情况和图片可以看这里

博客:

或者……

出版宣传页面:

(抱头,不要再跟我抗议插图和你们心目中差别太大的问题了,反正怎么画你们都不会满意的残的造型的,我太了解了。)

(其实残砍了琥珀一剑的那个插图我还是觉得很有爱的说,掩面飘走)

至于会不会有第二部,现在还不确定…大概够呛。

大概的情况博客里有说明,所以就不啰嗦了。

下面就直接放出书版的试阅版。

————————————————————————————

倾城

(文/白发三千)

题记——

他只需要一个微笑,就足以让那用整个痛楚囚禁而成的城堡坍塌崩溃。

楔子

天谴

——神的宠儿,你竟何以从天坠落?——

——当这惩罚之剑开始判处你的罪行,施行对你的判决,或自神的复仇之手,对你施下更惨烈的处分──

烈日高高地挂在天上,把周围的云彩染成美丽的彩霞,绚丽多彩。山谷中虚雾被如此缥缈的云霞笼罩着,折射出无数绚丽的光彩。

这个作为禁地的山谷,位于天界与人界的交接之处,是因为不同世界的相触而形成的扭曲的空间。山谷周围被洁白的雪花覆盖着,终年不谢。谷中,乳白色云雾翻腾着,亘古不息。

虚雾,意味着虚无——消融和不存在,凡是落入雾中的生灵都会被它们吞噬融化,化为虚无。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翻滚的白雾拦在谷中,使它们出不了山谷分毫。

山谷前的雪本是洁白的,在覆盖了无数的尸身后,被撒满了鲜红的血色,像是在雪地盛开的火莲,在一望无际的纯白中展现著自己妖艳的血色。

绽放的鲜红火莲中,一袭纯白的身影从容而立。

流银的长发倾泻而下,发下,一双清澈的眸慢慢扫过将自己逼迫到如此地步的族人们。

美丽的少年轻笑,微笑的唇角却隐出淡淡的愁苦。

他的身前站着两个人。半跪在地面上的少女左手拿琉璃色的法杖,支撑住自己已摇摇欲坠的身体,浴血的脸被垂落的淡金发掩盖住了半边。她的左边站着一位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天空般广阔的蓝发披在他肩上,染上了斑斑血迹。

一道光芒从天而降,落地。

除了那三个被围困的人,其他人都伏地而跪,跪拜他们的王。

淡色的发丝随风在空中微微漂浮着,有着冰蓝色眼眸的冷俊男子背着手立在那被无数血迹沾染的雪地,修长的身躯上套着一件别致的火红长袍。眉心处那与身体连为一体,天生的湛红水晶标明了男子身为圣精灵族的王的身份——火羽,圣精灵的帝王,少年的父亲。

火羽抬手,光形成了一条锁链,袭来,轻易地扣入银发少年的手腕。

轻轻一扯,却是将少年拽到了自己身边。

“残!”

“殿下!”

他挥手,一道耀眼的红色光芒闪电般击中了飞跃袭来的修寒和千凝,两人都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石壁上,瘫在地上。火羽再度扬手,意图置两人于死地,扬起的手被身边的少年轻轻抓住。

“请手下留情,父亲。”少年说,声音轻柔。

“你让我留情?”火羽看他,原本冰冷的眼中透出柔情,柔情中却是深刻的恨,“他们带走了我最爱的你。”

他抚摩上少年的脸:“我亲爱的孩子,我的心血,我一生中最爱的珍宝……他们从我身边带走了你!”呼吸因为怒气而急促,“你让我怎么留情!”

“不,我早说过,与他们无关。”少年微笑,他的微笑很美,从容淡然,如水眉眼,柔和得似乎能泛出光华,却偏偏带着骨子里的倔强,“我背弃您,背弃我的族人……一切,都是我。”

他的笑容是温和的,温婉如玉,却掩盖不住他眼底的愁苦,带着淡淡的哀愁的微笑,传染开来,在所有人的心中掀起抹不去的忧郁。

他从来都是这么笑着,这么笑着离开自己的故乡,这么笑着走进自己的坟场。

从来没有人懂得他的笑,从来没有人知道,为何无论什么时候,即使现在这个时候,少年都可以笑出来,为什么他的笑看着会让人心痛……

“残,回来。”轻轻捧起少年的脸,在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火羽柔声说著,“你依旧是我的继承者,我最疼爱的孩子。”

“我爱您,如同您爱我那般。”少年回答,却慢慢地从火羽身边走开。

抬手,指尖划过手腕,鲜红的血随着长长的口子淌下,却并未落地,它们以液体的状态漂浮起来,形成两个浑圆的血红色空心球体,慢慢地将瘫在地面的少女和男子吞噬到它们里面。

“不!请不要这样做!殿下,请放我出来!”

“残,你在做什么?!”

血球中的两人拼命击打着透明的球壁。

没有理会球体中两人的挣扎,少年柔声道:“修寒,千凝,今日本就是必死。你们两人要跟来,而我也知道若是没有我,你们也并不会活下去,所以才没有对你们说什么‘不要跟来,要自己活下去’的废话……”

“你们为我做的一切已经够了,跟着我,你们尝到的只有伤和痛。”

“你们会在人间以新的生命存在,在你们新的生命中,没有我,所以不要再说什么为我而活……”

少年说着,流血的手扬起,在空中划过一个曼妙的弧度。

“残——”

“殿下——”

两个血球向人界飞跃而下,如一时绚烂的流星。

雪谷再度恢复了沉寂,雪中的少年默默地站着,旁边的人们也是默然无语。

少年背对着众人,没有人看得见他的表情。半晌,他才轻轻叹息一声,向前走去,向着谷中翻腾的白雾……

“殿下!”

原本将他逼迫到如此地步的精灵们中竟有人跪下来,声嘶力竭地叫喊:“请您回来!”

一声凄喊,竟如传染了一般,精灵们纷纷跪下。

“请回来,殿下!”

“不要抛弃我们!”

“殿下——”

少年在翻滚的白雾前驻足,抬手,竟是慢慢伸手向那能吞噬一切的白雾触去。

“殿下!”众人的悲鸣让少年的手轻轻一颤。

回首,轻轻一笑。

伸手,轻轻一触。

散尽缤纷落樱的微笑或许在凋零的一刹那成就了它的永恒。

一笑中,少年灰飞湮灭。

天历1006年,圣精灵皇子残在战争中反叛神反叛天界投向魔界,被囚。

天历1006年,其逃离开天界。

天历1006年,神下令其族人对其进行追杀。

天历1010年,其被族人在雾谷前逼于自尽而亡。

遥远的地方,白云柔软舒展开来,隐在其中的青年静静看着这一切,一袭青色的长袍随风散开。明明是骄傲不羁的眉眼,此刻不知为何却是一脸的脆弱。

他慢慢地闭上眼,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消失在空中,就像是那漫天风尘似乎吹乱了他寂寞的身影。

风盘旋而上,直扶云霄的顶端,无数石柱穹天铸就一个纯白的宫殿,浮云勾成的雪白大道直通而上。

道的顶端,一袭青帘柔软的垂落,帘后,流金的长发落地,端坐的神默然良久,然后,唇角轻轻的、淡淡的上扬。

神在微笑,从容注视天地间所发生的一切。

*****

第一章尘湮天

1.

天色蒙眬,流云的轻纱轻柔地滑过粉红的天空。火红的夕阳半掩在天地之间,它的余辉落下,附着大地落入这个城市。城市上端的宫殿精致的纹理上被蒙眬的光辉附上一层火焰般滚烫的颜色。

庭院中,黑发的男子站着,风欶欶吹过他的身边,却撩不起丝毫的波澜。他站在那里,就像是凝固在那里,空空荡荡,四周皆是泥淖,皆是寂寞。他抬头,仰望着夕阳的方向,火热的光芒铺了他一脸。

他身边,绿竹点缀在一汪碧绿的湖水旁,秀气挺拔的身姿交错纠缠,在风中轻轻摇晃。永不停息的竹林的风,呼啸着在绿色的竹林上空盘旋,刮起一阵起伏的竹林大浪而去。

男子的眼是漆黑如墨的颜色,深沉如蔼蔼夜幕,吞噬了所有的光芒。

稍许,他慢慢地转过身来,轻轻推开面前的门,走进卧室。

一张绒羽的大床几乎占据了卧室的大半,雪白柔软的棉被紧紧地裹着小小的人陷落在床的中央,纤细的身体都深深埋了进去,瞅不见分毫,只有一头流水般的银发散落了一床。

“残,该起来了哦。”

男子的眼睛本是漠然而毫无生气的,此刻却仿佛有生命般流动了起来,闪动着银子般细碎的温柔,他伸出手来轻轻拍着那将自己包裹成粽子的人。

“嗯……皇叔,仪南皇叔,再一会儿,就一会儿……”他推了半晌,床上的人才迷迷糊糊做出反应,伸出一只手来晃了几晃,又怕冷般地缩了回去,连说的话也是含糊不清的。

叹了口气,仪南无奈地、却亦是宠溺地拍了拍他的头,才回头示意那群早已等候在门外的侍女们进来,“伺候皇子起床。”

得到命令的侍女们或捧着盛热水的瓷盆或捧着衣物,有条不紊地进入这个房间,熟练地将赖床的皇子从“粽子”中剥出来,为皇子梳洗、更衣,伺候得无微不至。而那位厉害的皇子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是在半醒半睡的迷糊状态,连眼都是似睁非睁的。

“都出去。”

眼看侍女们做完一切,一直在旁边静静等待着的仪南拿过了准备替皇子梳头的侍女手中的梳子,自己亲手梳理起少年的长发。

那是一头流云般柔软轻盈的银发,轻轻地泛着淡银的柔光,握在手中甚于丝绸的细腻,在垂落的时候仿佛会发出冷清的簌簌声。

“很困吗?”轻柔地梳理着美丽的银发,仪南看见镜前的少年蜷缩在那宽大柔软的椅子上又眯起了眼,不禁低声问道。

“因为要把积累半年的公文在三天内看完。”似醒非醒的少年含糊地说完,又慢慢地合上眼。

仪南不再说话,只是专注于梳理自己手中的银发,他凝视着它,仿佛那就是他全部的世界。

银发的少年沉睡在安宁的梦乡中,房间很静,静得让仪南恍惚间以为这就是天长地久。

但,所谓梦,是注定要醒的。

仪南慢慢地梳理着手中的发,哪怕自己的手在颤抖。

要醒的……

2.

夜幕降临,皇宫处处张灯节彩,原本就华丽的大殿在侍女与仆役们的忙碌下更是显得富丽堂皇。帝国的各个贵族、官吏都集中在这个大殿,许多外国的使节也陆续来到了这里。

灯火通明的大厅中央穹顶高耸,一根根纹路繁华的石柱犹如擎天而上,五彩霓虹灯在闪烁,白玉的大理石雕刻成的无数窗棂布满了四周的墙壁,淡黄的柔纱垂落,随风起舞。

琥珀色的,如血般鲜红色的,或是清凉透明色的,各式各样的酒在发出清脆碰撞声的水晶高脚杯中轻轻荡漾。

大厅的正前方,有别于其它地方铺满了华贵的地毯,是纯纯的黑色。皇帝珞源·雅狄斯身着龙袍、头戴金冠,稳稳地坐在帝座上,身边跪坐着几个穿着华丽的美丽少女伺候着。他不时轻啜一口甜美的红酒,虽然外表看起来已略显苍老,神色却是风采依旧。

雅狄斯皇帝一共有三位皇子,而为世人众所周知的却是最小的皇子。

世人传说,小皇子是美神赛兰斯精心雕琢而成的绚丽宝石,有着更甚于美神自身的倾世美貌。

世人传说,小皇子是智慧神纳塔亚勒手心中独一无二的珍宝,有着举世无双的聪慧。

世人传说,小皇子是光明神亚伯伊释尔悉心呵护的爱子,他只要一个微笑,就足以让整个恶魔的宫殿崩溃。

烽烟弥漫的兰提斯大陆从未有过平静的时候,富饶的雅狄斯更是战火频繁,小皇子年仅十二时已开始领军作战,至今,三年内大小战争无数,却从未尝过一次败绩,甚至因此有了胜利女神艾雅因爱慕少年的美丽而停滞于他的身边不愿离开的传言。

年仅十四,他就成为了统帅整个雅狄斯军队的元帅。与此同时,在国务方面他也有无比贤明的表现。雅狄斯此刻的繁荣昌盛,与其说全是他父皇的功劳,倒不如说其中大半是他的政绩。

这一次的宴会,是小皇子年满十五的宴会,同时也是他被正式册封为皇太子的宴会。

用天鹅羽毛的细绒所编织而成的白色羽帘垂下来,遍布整个大厅,七彩的光辉从那半透明的白色帘幔中渗透出来,映在人们的脸上。妇人们用鹅毛扇轻掩着嘴低声谈笑着,少女们身上繁复华丽的长裙层层重叠,一个优美的转身舞步,那繁复的层层裙角就犹如蝴蝶般飞舞了起来。

这样的喧闹在某个人的到来后被彻底打破。

殿旁的垂帘慢慢掀起,银发的皇子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一刹那——

沸腾的大殿在那一刹那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如离水的鱼般翕动着唇,发不出丝毫的声音。那个美到足以让人的心脏停止跳动的少年让他们的脑中呈现出一片闪光的空白。

淡淡似水的眉眼轻扫过大殿,一身白衣及地的美丽皇子来到父亲的身边。他轻弯腰,头顶上一顶小小青冠束不住些许银发垂落他的颊,细腻得仿佛能听见银发流动的簌簌声,刺得所有看着他的人心都微微一跳。

拿起桌上的酒杯,他直起身来,轻轻眨了眨眼,长长的羽睫给玫瑰色的脸庞投去一抹淡淡的阴影,似乎过于柔和了点,可是额上一对英挺的剑眉却恰好带给少年淡淡的英气。

侧梳的银发掩了他的左眸大半,让人看不太清楚,只看得见他银色右眸泛出淡淡柔光,让人想起在月光下流淌的冰冷泉水。

他从容地举起手中的酒杯,那是稍有纤细的手臂,优美线条却恰如大理石雕刻而成的艺术品。

举止优雅的皇子宛如发光的磁体,一举一动,都紧紧凝聚着众人的目光。

众目睽睽下,端起酒杯的少年忽如其来唇角微勾,浅然而笑。

那一笑,更是让少年的脸颊像是发了光一般,美到窒息,天地顿时为之失色。恍惚间所有人都如身在梦境,只觉得若是眼前人要求的话,哪怕立刻去死也会遵从。

“雅狄斯帝国的三皇子,残,感谢各位驾临此处庆贺我的生辰。”举着酒杯的皇子唇齿含笑,声音温和清澈,像是跳跃的音符,“这第一杯,我敬生我育我的父皇。”

他说着,从容将酒一饮而尽,又端起第二杯。

一旁的皇帝注视着他,露出温柔的微笑。

“第二杯,我敬我雅狄斯的所有子民们,因为有你们才有雅狄斯。”

他仍旧是一饮而尽,下面所有注视着他的雅狄斯人脸上已经大多都泛起激动的红潮。

“第三杯,我敬在场的、或者暂时不在场的所有雅狄斯国的朋友。”

无论在场的各国使节是抱着怎样的目的来到这里,在对上皇子清澈柔和的目光的一刻,心底也泛起一股暖流。

“虽然很想留下来和各位欢谈,”一眼瞥到那些跃跃欲试马上就要冲上来的女士们,皇子得体地微微躬身,“可我有职责去迎接我的两位皇兄,所以非常抱歉,不能与各位深谈。祝大家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一场重大危机的皇子微笑着,从容退出此地。

看着小皇子退出大殿的身影,沉醉在那绝世美貌中的人们终于清醒过来,纷纷发出惋惜的叹息声。而那些稍微清醒的外国使者们却不自觉地有了恐惧的感觉——皇子从进入到离开不过数分钟的时间,仅仅是数句话,就成功地赢得了宴会中所有人的好感。

可怕的魅惑人心的本能——这个美丽的少年就是雅狄斯皇帝最小的皇子,残·雅狄斯。

扣人心弦的美,仿佛下一眼就再也看不见的美……简直是足以让所见之人的心脏麻痹的美丽。

原来那“一笑间,就足以让整个恶魔的宫殿崩溃”的传言竟是如此真实。

3.

月光落在大地上,树影摇曳,簌簌有声,赋予夜色一种蒙眬的美感。

一辆豪华无比的马车停在皇家的御花园中,一个翩翩公子从马车上下来,手一摇,打开了一把纸扇,俊俏的脸上露出一抹与气质不符的邪邪的笑容。

另一个男子则是一头火红的短发,他却不是坐马车来的,衣着打扮简单朴实如游历大陆的侠客,正在安抚着焦躁的马匹。

“哎呀哎呀,老哥你可算不要脸地流浪回来了?”

“再怎样也比杰罗你这个只会追着全大陆的美女屁股后面跑的家伙好多了。”

有胆子在御花园中吵闹的,就只有那两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宝贝弟弟的帝国双胞胎皇子冷羽和杰罗了。

“我这叫风流!风、流、懂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至高境界!”

“切——”冷羽从鼻子喷出一口气。

经过一年多的时光,两个兄弟再度见面,却都是在说着些没营养的闲话。

“大哥,二哥,欢迎回来。”

天籁般的声音在充满火药味的空气中传来,蒙眬夜影中,犹如月光般美丽的少年微微歪着头,对两人露出了可爱的笑容。

一秒的呆滞——

“哦哦,可爱的小残,让哥哥抱抱。”杰罗嗷嗷叫着以饿狼的姿态扑过去。

残一侧身,杰罗扑了个空。

“残,长高了哦。”先鄙视自己的双胞胎弟弟一眼,冷羽走过来揉揉残的头。

嗯,软软的,手感还是这么好。

冷羽无限感动中。

“大哥你好像又瘦了哦?”残似笑非笑瞥了冷羽一眼,“又是哪个任务失败,被雇主追债不得不逃到荒漠啃草根过日子?”

“啊哈,这种事情就不要太在意了嘛!”冷羽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你再不管那家伙,他就要跌到郁闷的深渊了。”

他指了指蹲在阴暗角落中满脸哀怨地画圈圈的二皇子。

“要搞定他实在简单得很。”残撇嘴,走过去,酝酿一下,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最喜欢二哥了!”

杰罗满脸的不爽一下子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感动地看着那小鹿般可爱无邪地笑着的少年,然后伸手——抓住——抱紧——蹭——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使劲蹭着怀中可爱无比的弟弟的杰罗,觉得自己感动到无以附加的地步。

怎么会这么可爱这么可爱这么可爱啊,简直可爱到让人受不了的地步啊!

“停!”一旁看不下去的冷羽从狼爪中救出了无辜的小鹿,“二皇子大人,所有人都知道你恋弟,但还是请你稍微控制一下。”

还没蹭够的杰罗瞪他:“你有资格说我么?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一时语塞的冷羽瞄了残一眼,而残毫不吝啬地附送一个灿烂的笑容。

嗷呜——

冷羽在心底发出被击败的悲鸣。

明明是弟弟,可是为什么能可爱到这种地步啊?!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啊!

在第一回合就被残的笑容攻击轰下擂台的大皇子殿下也开始抱住自己可爱的弟弟使劲蹭,同时还在自我安慰:“有这么可爱的弟弟都不恋弟的话那才叫不正常了。”

“切!”杰罗撇嘴。

残依然保持着非常可爱的微笑。

“你们两个可笑的家伙就是所谓的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他给自己的两个哥哥下了刻薄的评论。

“呜啊,明明这么可爱的脸,为什么能说出这么打击人的话来啊?”

“哎?那真是非常对不起,都是只会说实话的我不对。”

以可爱的笑容说出如此一针见血的挖苦评语,残让他的哥哥们再度充分体验到了自家可爱弟弟的毒舌。

“呜……残,你太过分了啦!”两位皇子以被抛弃的宠物一般哀怨的眼神盯了回去。

“谢谢皇兄们的夸奖。”残的回答让他两个哥哥没形象地翻起了白眼。

折腾了一阵子,双胞胎皇子终于决定出发,回自己一年多不见的寝室换衣参加宴会。

“慢走哦。”

“哎?小残,你不回去吗?”

“呃,那个、我迟点再说。”残嘴角似乎微微抽搐了一下。

“好啦,我们先走。”冷羽一把把杰罗拽走,走远了一点才开始和他窃窃私语,“这是为了安全,安全问题。”

“啊?”

冷羽以一种令人发毛的沉痛语气说道:“两年前残也举办过生辰宴会,那时候你没来得及赶来参加,所以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啊?”

“宴会是要跳舞的,跳舞是要选舞伴的。”

“废话,那又怎样?”

“两年前,残第一次参加宴会……你很清楚,有多少女人想做他的舞伴……然后,那无数女人就此在宫廷中爆发了一场暴动战争……”

“暴动、暴动战争?”没这么夸张吧?杰罗擦汗。

“战争结束后宫廷内外血流成河……”因为回忆起那可怕的记忆,冷羽脸已经开始发青。

“血、血流成河?”这么、这么厉害?杰罗努力擦汗。

“杰罗,你要知道,今天来参加宴会的女人是那时候的一倍以上。”冷羽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无比悲壮地教导自己的弟弟,“我们身为哥哥,今天至少要替残挡掉一半的女人……不,三分之一就好。”

“我会努力的。”感染到冷羽的悲壮,杰罗以风萧萧兮易水寒的神色肃穆点头。

于是,两个爱护弟弟的好哥哥悲壮地踏入了那没有硝烟的战场。

4.

安静下来的庭院中,银发少年轻轻把玩着一个小小的白色鹅卵石,虽依然是唇角含笑,却多了几许意味深长。

“瑟帕斯。”他轻声一叫,一个仿佛融化在黑夜中的青年无声无息地跪伏在他的面前。

残轻轻搓去鹅卵石上的泥土:“我很担心。”

虽然是这么说,他脸上的神情却是非常平静从容。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对我。”他慢慢说,“我在国内各城市巡查的半年内,他竟做出这样的事情。尽管在我回来以后有察觉到,可我毕竟只有三天的时间……我无法阻止他。”

“我相信他,所以没想到他会这么对待我,完全没想过,如果我察觉到的所谓的‘蛛丝马迹’不过是我的多心,就好了。”

慢慢地握紧手中的鹅卵石,残低声问:“瑟帕斯,你说,他真的会做吗?”

瑟帕斯默默地跪着,他知道,残殿下所说的“他”是一个拥有着没有阳光的地下爬行动物一般冰冷眼神的人。

被那双像蜥蜴一般生硬的眼扫到的人甚至会有血液冻结的感觉,可是这样的“他”,只有在凝视着残殿下的时候才会流露出温润似水的目光。

能露出那么温柔的目光的“他”,真的会做出伤害殿下的事情吗?

“他不会做的,殿下。”瑟帕斯的回答并不仅仅是为了宽慰少年,而是他真的这么想。

瑟帕斯是一个精灵,有着比起人类来俊美太多的容貌和标志着他精灵身份的尖细长耳。

在这个大陆上,精灵不会在人类的面前出现,因为对于人类来说,精灵和一大堆的金币划上了等号。正是因为落单的精灵极其稀少,所以更是紧俏的奴隶商品。

没有一个精灵会傻到离开自己的同伴和家被人类抓到,可是瑟帕斯不同。他不被他的同伴所接纳,是一个没有家的精灵。

哪怕已经失去了精灵的荣耀,高傲的精灵也绝不会成为人类的奴隶。然而,当被追捕他的人类逼迫得无路可逃,瑟帕斯下了同归于尽的决心的那一刻——

“让开!”

风中传来一声高喝,他下意识地回头。

他的瞳孔瞬间放大,一片漆黑如墨的画中划出了一道光迹。

那一瞬间,瑟帕斯仿佛看见一道最耀眼的光芒从天而降,化作最纯粹的美丽。

疾风掠过,纵马跃过裂谷悬崖的年幼少年从容策马回头——

白衣胜雪,唇若点光,青石的玉簪挽落一袭落地的银发流水。

美丽的眸,如水泻的碧波青水,似乎能看见点点繁华白雪尽落其中,翩然点雪飞。

淡淡眉眼间,是雪一般醉人的冷。

那一刻,他为这样的美丽而窒息。

“我是雅狄斯三皇子残,退下。”美丽的少年一眼扫过四周,尽管还带着孩子稚嫩的声音,却有着无比的魄力,让那些利欲熏心的人们惶恐地退开,跪伏在地。

“精灵,你为什么到人类的地域来?”少年的声音是温和的,却也是不容反驳、掷地有声的,“我为我的子民对你的无礼致歉,但是,明明知道人类的贪婪却依然来到这里的你也负有一半的责任。”

“现在,请马上离开,回去你该回去的地方。”

回去?他要回去哪里?他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他无意识看着那年幼的少年,眼底全是茫然的神色。

“既然是高傲的精灵,就不要露出这种好像弃猫一样的眼神啊。”有如抱怨一般说着的少年轻轻皱了皱眉,“你没有可回去的地方吗?”

他没有回答,或许是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依然茫然地看着少年,近乎执著。

“没办法了……”少年低声嘟哝了一句,跳下马来走到他的面前,“你想要吗?想要一个归属的地方吗?想要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吗?”

他依然看着少年不说话,少年却微笑了起来,笑容中带上春光般的温柔。

“你想要,我就给你。”微笑的少年伸出手来,指尖轻轻点在他的额头,“我是残,我给你归属的地方。作为交换,你要向我奉献上你全部的忠诚。”

那一瞬,不知为何,眼泪不受抑制地流了下来。

那一刻,不知为何,只觉得自己仿佛得到了救赎。

多年的颠沛流离,每日夜幕降临时胸口刻骨的寂寞,孤独一人的空虚……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他想要的东西竟是这么简单。

——我的殿下,我愿意向您献上我一生的忠诚——

后来,瑟帕斯看见了一个有着岩石般冰冷眼神的男人,可男人的目光落在银发少年身上的一刻,生硬便转化为天地间最柔和的水波。

他站在皇子的身旁,如一株参天大树,小心翼翼地为身旁的人遮风挡雨,如呵护世间的至宝。

“他不会伤害您的,无论如何!”瑟帕斯说,尽管他并不喜欢那个男人,可是他也绝不相信那人会舍得伤害自己悉心呵护的至宝。

因为他懂,就如同残是他的救赎一般,残亦是那个男人黑暗中唯一的光芒。

“但愿如此。”

他看见回答他的皇子轻笑,一如既往的平静。

只是他也看见皇子淡淡的神情中,却不知为何多了几许惆怅。

5.

当美丽皇子的身影再度出现在宴会之上时,所有女士的目光都锁定在了他的身上,一贯从容的残也不禁露出一个苦笑。就在女士大军正准备向目标袭击过去的时候,有人已经抢先一步过来,轻搂住残的肩,阻挡了其他人射向他的视线。

“皇叔,你刚来?”残抬头对搂住自己的人微笑。

“你的父皇已经宣布你为皇太子,正在到处找你。”依然轻搂着他的肩,仪南带着他向皇帝走过去。

残低叹一声,“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还是会觉得麻烦。”

“你不想做皇帝?”仪南看着他的目光非常温柔。

“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吧?”残轻笑,“既然身在皇家,哪能随心所欲?”

仪南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两人走上前,看见爱子来到的皇帝已笑着向他们迎了过来。

仪南抓紧了残的手,他抬眼看着跟在皇帝身后的一个侍卫,眼神如地底爬行动物一般的冷硬。

侍卫拔出剑来刺透了皇帝的心脏。

残抬头,笑容还凝在嘴角,无数飞溅的鲜红液体喷来,将他的视线渲染成一片血红。他闭上眼,飞溅的血并没有喷到他的身上,仪南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他的面前,使他没有沾染到丝毫的血腥。

只是,一柄握在仪南手中的冰冷短剑在他的颈上散出森冷的寒气,他的胸口在一瞬间一片冰凉。

——瑟帕斯,如果我察觉到的所谓的‘蛛丝马迹’只是我的多心就好了——

——不,殿下,他不会做的。无论如何,他不会做伤害到您的事情的——

你错了,瑟帕斯,你和我都猜错了。

残没有动,他闭着眼睛,仿佛听不见四周歇斯底里的呐喊。

“为什么?”他问,语气平静。

仪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跪俯下身来,以可以和残平视的姿态,以把剑搁在残脖子上的姿态。他说:“残,我只要你相信一点,我爱你,甚于你的父亲。”

“甚于这个皇位?”残睁眼,浅笑。

“我从来不稀罕它。”仪南直视着残,黑色的眸漆如点墨,吸尽一切光华的暗,“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把它给冷羽、给杰罗、给任何一个人,可是你不行,只有你不可以得到它。”

残微笑如故,他盯了仪南许久,突然伸手抓住自己颈上的短剑,猛然向自己刺下——

鲜红的血泉涌而出,仪南愕然看着那将剑狠狠扎透自己肩膀的少年。若不是他反应快,夺回了剑的控制权,只怕现在穿透的是残的心口。

残抬眼看他,眼底尽是傲气。

“只不过是拿着一把剑,就妄图命令我?!”他的语气平淡,却满是冷嘲。

默然了半晌,仪南松开握着的剑,残的意思他很清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对此,他选择了妥协。

残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后退,退到自己两个皇兄的身边,虚浮的脚步踉跄了一下,脸色煞白地倒在冷羽的怀中。

“快拔剑,快点拔出来!”杰罗紧张得连声音都开始发抖,几乎是在咆哮。

“不能拔,现在没有止血的地方!”

“难道就这样置之不理?”

“不然我能怎么办!”

“不要吵了!”睁开因为疼痛而紧紧闭着的眼,残惨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唇却发出了迫人的声音,“你们两个给我冷静一点!”

他推开冷羽,忍痛站起来,冷冷地环视着大殿,看着那些将自己包围起来的人。

数千名反叛的士兵们涌进了大殿,杀死反抗的亲兵,制住了大殿中其他心惊胆战的贵族。各国的大使默默地坐着,谁也不打算出头,这时候明哲保身是最好的办法。

少年默默看着这一切,轻轻吸了一口气,他说:“如果这里还有雅狄斯忠诚的子民,如果这里还有忠诚于雅狄斯皇帝的骑士……父皇死了,我身为皇太子继位。愿意忠于职守守护我的骑士,请来到我身边。”

肃静的大厅起了轻微的骚动,所有的目光聚焦在那个身影单薄的少年身上。

白衣浸血的少年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现在来我的身边,就是死路一条,我需要用你们的性命换取我的性命,我不否认这一点,所以你们有权利选择——忠于职责,亦或是自己的性命。”他的神情沉静如水,明明说的是自私的话,不知为何却没有任何人因此而对他反感。

平淡的语气却有着震撼人心的力量,尽管还有些迟疑,却还是有人从沉默不语的人群中走出来,向年轻的帝王走去。他们每走一步,原本游移不定的目光就更坚定一分,直到变为决然。

是的,凡是站出来的人,都抱着必死的觉悟跪倒在年轻帝王的身前。

一直冷眼旁观的仪南开了口:“我记得我曾经教导过你,垂死挣扎是一件非常难看的事情。”

残看了仪南一眼,苍白的唇却在微笑:“是的,我都记得,我记得你也曾经教导过我,不到最后不要以为自己是赢家。”

伴随着他轻轻的笑声响起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和整个宫殿崩溃一般剧烈的摇晃,无数碎石落下,被火炮轰塌了半截的宫殿处突然有许多人拥进,第一时间将三位皇子簇拥着保护起来。

“殿下!”匆匆赶来的瑟帕斯一眼看见了受伤的残。

“来得正好,你……”残正要下指示,却被人一把拦腰抱了起来,“大哥?”

“好了,残,你就不要一个人出风头了,不然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突然将残抱起的冷羽笑眯眯地看着他,将他交到瑟帕斯的手中,低声嘱咐,“带着陛下先走!马上!他的身体快撑不住了。”

苍白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残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他是陛下,是一国之主,某些事情,容不得他任性。

握住冷羽的手,他的微笑平静依旧,他说:“我会活下去。”

松手,离去,毫不迟疑。

他没有落泪,他知道眼泪没有任何用处。

他没有祈祷,他知道祈祷比不上承诺。

冷羽最后再看了一眼残离去的方向,回头挥剑刺透了一个冲来的敌人的胸口,冲杰罗一挑眉:“我说你啊,会责备我的独断专横吗?”

“有点不爽,为什么独断的非得是你啊?”杰罗耸耸肩,却是拔出剑也冲了出去,“所以呢,等我们能活下去的时候,我会找你好好算账的!混帐大哥!”

6.

6.

传说中,黑暗神曾与光明神大战十日,大地轰鸣,天空震摇,使得兰提斯大陆从南往北裂开了一个深深的裂缝,大陆从此东西相隔。

兰提斯大陆已经进入了寒冷的冬季,冷风飘过,雪花轻轻撒落上那染满血迹的大地,无数的人倒在这片洁白的雪域。雪花打了个转身,悄然落进了黝黑不见底的地狱裂缝。

深渊的旁边,银发的少年静静地坐着。他的怀中躺着拼命保护他到这里的精灵瑟帕斯,利箭穿透了精灵的胸口,鲜血染红了无边的雪地。

瑟帕斯恍惚中睁开蒙眬的双眼,拼命挣扎着向残伸出手。

“快逃……殿下,请您务必……要……活下去……”

瑟帕斯的手在空中瞬间跌落,头无力地垂落。残吻了吻他的额头,松开搂住他的双臂,站了起来。

他现在只有一个人。

他的四周,散乱地躺着无数忠贞地保护着他的人的尸首。

他的身前,是无数追赶而来的士兵。

他的身后,则是无底深渊。

鲜血淌过雪地,流淌入那无底的深渊。

一双眼深深地看着眼前无数叛变的士兵们,残的脸色很平静,依然是高高在上的从容,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低声地、轻柔地笑了起来:“我雅狄斯的士兵们,你们在做什么?你们本该拿着指向敌人的武器,现在却是对着应该被你们守护的帝王?”

他笑着,负手傲然站立在深渊之前,即使是逃亡者的身份,即使孤身一人,即使血污满身,即使脸色苍白如雪,他的微笑也依然是不变的风轻云淡。

他俯视着一切,用他平静而高傲、犹如俯视蝼蚁的眼神。

许多人拿着武器的手微微一抖,对于皇族的敬畏又涌上了士兵的心头。源于雅狄斯的奴隶洗脑教育,忠贞从小就被根植在他们心底的。其实许多人都只是听从将领命令而已,此刻,深刻在他们心底对于皇家的忠诚让他们羞愤得再也无力举起手中的武器。不过是一部分人而已,依然有许多人拿紧了自己的武器,为了他们未来的荣华富贵。

人群突然蠕动起来,退出一条通道,有一个人慢慢地向残走来。瞳如漆墨的男子凝视着崖边的残,面无表情,黑瞳深处却依稀有着如天际沉沉暮色的沉痛。他沉痛的眼底中有着柔光般的温柔,也有无可奈何的苦楚。

“残,过来,来我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如期盼般,仪南向残慢慢伸出手,他说,“残,过来。”

残不说话,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抓住自己肩上的剑柄。一咬牙,随着飞溅的血液,短剑被他拔了出来。他抬手一掷,剑落地,又滚了几滚,恰好落回仪南的脚下。

“好好保管它,仪南。”没有血色的唇上扬出一个淡淡的弧度,残说,“我会找你拿回来。”

一转身,毫不犹豫,他一脚向悬空处踩了过去,尖叫声顿时四起。

可是,他并没有如所有人预料地那样摔下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少年的身影诡异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人群哄然炸开,歇斯底里的叫嚷声几乎掀翻了天。

仪南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神情,他只是慢慢地弯下腰来捡起脚下的短剑:我等你来找我,残。

他专注地擦拭着剑上的血迹,却不知道自己等着的那个人就在他的面前,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残悬空站在悬崖之上,他身后还有一个人,一道淡色的半透明柔光划开浑圆的弧度将他们两人包裹着,阻隔了他人的视线。残转身看着身后的人,当被迫到这无路可逃的悬崖的时候,他看见这个人悬浮在空中,他听见他说:“把你的手给我,我救你,我带你离开。”

残看不清楚这个人的相貌,他依稀是青年的模样,一袭青衣飞扬开来,脸上泛着一层闪烁的光环,将射向他的光都反射了开来,使得别人看不见他的脸,更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相貌。

他默默地站在那里,身影挺拔而修长,风鼓动起他宽大的长袍,纷飞起来的时候像会落满寂寞,就犹如他灵魂中浸透了这样的孤寂。

他问残:“为什么会相信我?”

“为什么要相信啊?”看着他,残轻笑,“虽然自己也觉得奇怪,可就是认为你不会伤害我啊。”

“或许有些唐突……”残上前一步,唇边温柔的微笑像是泛出水光,“可是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你看着我的眼神会这么悲伤?”

微笑着的残说着,伸出的手似乎想触摸他。

手凝在空中,残却闭了眼。

血染的银丝腾空掀起,残的身体前倾坠落。而他,下意识地接住那前倾而来的人,细腻的银发滑过他的颊,滑起他心底最深的痛。

“你一点都没有改变。”他说着,声音苦涩。

在他第一眼看见残的时候,就知道残一点都没有变。

那孤单一人站在崖边的银发少年,高傲得仿佛是立于天地之间,遍身鲜血,却仍是笑得那么风轻云淡。那是一迹直上云霄而后破碎散落的冰清之色。

“……真的……一点都没变。”

他抱紧怀中的人,半晌无语。

原来他也没有变。

一点都没有变。

在残的微笑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么脆弱。

风中传来不安的气息,空气似乎也在躁动。

遥远的彼端,是不是有谁在牵动着红线让木偶们为之翩翩起舞?

它微笑着说,一场华美的戏剧拉开了最初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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