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抬起头，一个美丽的妇人站在不远处，脸色因为吃惊而显得十分苍白。

“娘。”他勉力笑了一下。

“你怎么可以到街上来，快回去好好躺着！”母亲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惶。

许仙向四周望了一下，觉得天地都旋转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很多人在惊呼，其中夹杂着母亲的声音。

他勉力使自己的视线清晰一些，只见大路之上，一辆失控的马车正迅速向他冲来。那一瞬间，时间仿佛慢了下来，许仙眼睁睁地望着马车向自己驶来，偏偏无力躲闪。他无奈地闭上眼睛，心中掠过一丝悲凉：“我知道自己要死，只是想不到这么快……”

“碰”地一声巨响，他的身子飞了起来，跌在了路边。他睁开眼，倒在血泊中的人不是他，而是他的母亲！是母亲在千钧一发之际舍命救了他。

他脑中顿时“嗡”地一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站起来，冲向了母亲：“娘——”

“娘！您怎么样了？娘——”他拼命摇晃着母亲的身子。

母亲眼皮一动，缓缓睁开了眼睛：“汉文？”

“是，我在这里，娘！”许仙激动地道。

母亲用颤抖的目光扫遍他的全身，待确定他没有受伤后，方才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汉文……没事就好……我的儿子福大命大，又怎会有事。他会活到一百岁，子孙满堂……”

“娘……娘……”许仙已经泣不成声。

“答应娘……”母亲抓着他的手：“好好地活下去……这是你父亲的遗愿，也是为娘的心愿……答应我们……”

“是……娘……孩儿一定会好好活下去，让您抱到孙子重孙。娘，你不要死啊！”

“哎……”母亲紧紧握着他的手，带着微笑，然而眼中却渐渐失去了神采。

“娘——”许仙仰天大呼，却知道母亲已经不可能回来了。

“咳咳！”他咳嗽几声，喷出了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许仙！”

“汉文哥哥！”

※※※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仙才渐渐恢复的知觉，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身上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

他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道：“许小姐，我已经尽力了。可是……唉！”

接着就是姐姐着急的声音：“可是什么？陈大夫，您快说啊！”

陈大夫叹了口气：“令弟身患不治之症，如果好好地休息，再加上药物治疗，尚可支撑几个月。现如今，他受到了这等刺激，悲痛攻心。只怕……只怕就在这几日了。”

“什么……”许矫容接二连三受到打击，先是父亲早亡，母亲不久前也去世了。现如今，连最亲的弟弟都要离开她了，如此沉重的打击令得她哭都哭不出来。

“唉！”陈大夫重重叹着气，也不知是为了许仙还是许矫容：“还是早点准备后事吧！”

“我知道了，”许矫容压下心中的悲伤，强颜道：“谢谢大夫。”

送走了大夫，许仙挣扎着坐了起来：“姐姐……”

许矫容猛地抱住他，心中的悲痛化为一股股热流，自眼眶中流了出来。

“姐姐……”许仙轻拍着她的背：“对不起，我不能好好照顾你了。”

“傻孩子，”许矫容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她知道自己必须坚强起来：“应该是姐姐照顾你才对。你……你还有什么心愿未完成的？”

许仙低下头：“我想去给爹娘上坟。”

※※※

荒野中，一座新坟，一座旧坟紧紧地挨着。

天空中，飞扬着许多纸钱。在阴冷的天气映衬下，空气显得格外凝重。

许仙默默地跪在坟前，许矫容往天空中撒着纸钱。

“爹，娘。恕孩儿不孝，无法完成你们的遗愿，因为孩儿很快也要追随你们而去了。”

许矫容将手放在他的头上：“汉文，不要自责，这就是命啊！阎王要咱三更死，咱也不能留人到五更呐。”

“什么命！”许仙听到这个令他火大的词，猛地站了起来，身体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着：“我就偏偏不相信命！什么因果报应？！像爹娘这么善良的人，应该长命百岁才是。为什么他们都早早离我们而去？！”

许矫容吓了一跳：“汉、汉文？”

许仙握紧了拳，伸向天空，心中有种想破开满天乌云，见到蓝天的**：“我不相信命！如果我能活下去，我一定要与天争锋，我一定要逆天！抗天！！撼天！！！”

他的声音直透云霄，仿佛上天也为他大逆不道的话感到震怒似的，天空划过一道惊人的霹雳，似在威胁这个不知条高地厚的小子。

“哈哈哈哈！”山岭之中，突然荡起一阵笑声，震得人耳膜发痛：“好个逆天、抗天、撼天，让我看看是哪个厚颜的家伙在此说大话？”

话音才落，人影一闪，一个灰袍男子出现在两人面前，速度快得令人乍舌。

那人打量着许仙：“说大话的就是你小子？”

许仙挺胸道：“是又如何？”

那人捋着短须：“我看你的样子，已有半截身子入黄土了吧？怎么还说这样不自量力的话？”

“呸！”许仙狠狠地道：“天道不公，我为何不能骂？！贼老天！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一定要撼动你！”

“好！好狂妄的小子！”那人笑道：“不过我喜欢！”

他的声音远远地荡开去，在山谷中激起重重的回音：“天若欺人，人必撼之！你说出了几百年来我的心里话，说得好，说得好啊！”

“你说什么？”许仙诧异地向他望去，想不到竟有人与他持同样想法。他的目光对上他的眼睛，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汉文！”失去知觉前，他听到姐姐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