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云芳从高亚峰住的楼里出来，突然听到有人喊她：“韩科长，你到哪儿去了？”

韩云芳猛地一惊，她面前站着科里的何喜全。

韩云芳在调到进出口公司之前，是B市矿山机械厂的团委书记，属科级干部。调到外经委之后，保留了科级，却去了那个长字。

在科里边只有何喜全管她叫韩科长，提醒他多次让他不要这样叫他就是改不了，但她也知道，在科里最恨她而又最怕她的就是这个何喜全。

何喜全是前两年分到科里来的中专毕业生。一个中专生能分配到外经委这样的单位，其背景如何可想而知，人们心里都明白，只是谁也不提这个事。

何喜全二十来岁，个不高，眼睛挺大，来的时候留着长发，见科里的男士都留短发，第二天就把发型改了。年轻人脑瓜活，善于察言观色，那时科里有两个科长，一正一副。正科长名叫秦中友，副科长名叫顾春明。何喜全成天围着两个科长转，拖地的时候，他会把两个科长的桌子底下也拖得干干净净，而对旁人的座位只拖到座椅为止，就连韩云芳这个科级干部也是如此。

然后就是拿着暖瓶去打开水，他的开水打得很有水平，回来先给两位科长沏上茶水，再把自己的杯斟满，轮到旁人，暖壶就见底了，韩云芳虽说是科干，也喝不到何喜全打来的水。

开始的时候，何喜全还管科里的老同志叫师傅或者是老师。没过几天把情况摸熟了，对老同志就老王老张的叫起来了。溜须拍马的谁都见过，但一般都是溜归溜，却又留有后路，尽量溜得不让别人反感。像何喜全这样溜的还真很少见，韩云芳特别地看不惯，但又说不出来什么，有愿意溜的，也有愿意被溜的，旁人能说什么？

何全喜会理发，还专门准备了一套理发工具。开始的时候，不分科长、科员他一概都给理，可是到后来除了科长以外，别的人找他理发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给搪塞开来。不久人们就明白了他这套手艺是专门给科长预备的。

后来，顾春明得了骨癌住院了，经诊断是晚期，捱了不多的时日。这时顾春明的头发长得很长，更显得憔悴和虚弱。老顾想到何希泉平时给自己理发时的耐心和细致，一天韩云芳去看他，便对韩云芳说：“你回去，让何全喜来给我理理发吧。”

韩云芳说：“顾科长，我回去就把他找来。”

从医院回来，韩云芳就找到了何喜全，对他说：“顾科长让你去给他理发。”

“顾科长？哪个顾科长？”何喜全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