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浩气满玉峰

俗语云：什么是江湖？人就是江湖，有了人也就有了江湖。一场场血雨腥风，一幕幕刀光剑影，写满了整个江湖。如今这江湖，中土的主要门派就只剩下九个了。论起实力和号召力又有上中下三流之分。其中上三门是：少林、武当、青城，中三门是：丐帮、华山、峨嵋，下三门是：天山、崆峒、雁门。还有一个门派便是塞外自称飞天神教的魔教，总坛设在西昆仑山大莲花峰上，下设百余分坛，门下统辖弟子有数十万之众，其实力远远凌驾于九大门派中任一门派之上，自开山立派以来，便有一统中原的野心，所以自久远以来，江湖正道诸派便与魔教势不两立，杀伐不断，但每每都是因为双方势均力敌，而互有胜负。而没有外患之时，江湖正道间也往往是各揣鬼胎，明争暗斗，十大门派能在无休止的争斗中，硕果仅存，屹立不倒，也真真是实属不易了。

青城山位于蜀道天堑之地，横越西川，沟通巴蜀，地理位置极为险要，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名闻天下的青城剑派便位于其最高峰玉柱峰上，自开山祖师玉禅机建派以来，已逾五百余载。

玉柱峰上终年云雾缭绕，翠竹幽深，当真是世外桃源，人间胜地。也正是这山川灵秀之地，使得青城剑派是威名远播，人杰辈出。传至第二十九代掌门“松石道人”李云奇之时，更是声名显赫。与少林、武当并称江湖三大门派，李云奇的“逐涛剑法”更是高深精绝，纵横江湖三十余年罕逢敌手。

玉柱峰上，清风堂外，一个白衣少年正在炎炎烈日之下刻苦练剑，一招一式，章法严谨，显然是得到过剑术大师的真传。少年纵情于剑中的真味，全然不顾黄豆大的汗珠儿从腮边如雨的落下。耳畔忽有一阵爽朗的大笑传来，他知道是父亲回来了，忙停剑收势，双手高举过头顶，躬身下拜道：“父亲大人今日归来，想必山下之事已然处置完毕了，我这就命下人准备热水饭菜，为父亲接风洗尘。”走来的老者面如冠玉，发如霜雪，一袭白袍飘摆，一脸的沉着坚毅。他笑着摆了摆手道：“不忙，不忙，看到吾儿剑法自我下山之后又有些精进，为父的甚觉欣慰，也便不觉得旅途辛劳了。”

老者正是青城掌门“松石道人”李云奇，白衣少年便是他的独子李明哲。李明哲又道：“父亲，孩儿虽刻苦用功，日夜勤修剑法，但依然是进展缓慢，不过只及您的五成而已，如此下去，何年何月才能承继您的大业，光耀我李家门楣呢？”

李云奇笑道：“哲儿，我时常告诫于你，凡事千万不可操之过急，急功近利，于修养武学更是如此。“逐涛剑法”博大精深，岂可一夕练就？除勤加演练外，还需深研参悟，才可略有小成。每个人的资质不同，故在武学上的造诣也千差万别，为父习“逐涛剑法”已四十余年，在江湖上也小有声望，但也只及玉禅机祖师的七成而已。”

李明哲深施一礼：“父亲教诲的极是，从今后孩儿一定求实戒躁，更加刻苦勤奋的演练剑法，再不让父亲忧心。”

李明哲忽然想到父亲此次下山的目的，忙又问道：“父亲今日满面红光，，神采奕奕，必是那山下的纷争被父亲一应化解，故而心中快慰呀。”

青城派与少林、武当并称江湖三大门派，可说是深孚众望。“松石道人”李云奇更是武德双修，襟怀广阔，深得江湖人士的景仰，所以无论是江湖恩怨，还是市井民间，有些什么纠纷争斗，也都愿意让青城派居中调解。事有巨细之分，小事李云奇派弟子去主持公道，若是大事，李云奇则亲自下山。这次下山是因为山下聚贤庄殴伤人命之事，有几户乡民租种聚贤庄的土地，约定每年年底还清地租，几年来从未拖延。但今年以来川滇一带大旱，地里的收成十成减了七成，乡民实在无力交租，请求聚贤庄延后明年一齐交清，聚贤庄庄主却执意要按约定收租，并强行到乡民家中收租，遂发生械斗，致使乡民一死三伤，遂激起乡民众怒，要求聚贤庄交出凶手，聚贤庄富甲一方，人多势大，拒不交出凶手，所以乡民请李云奇出来主持公道。李云奇闻听此事，对乡民深表同情，遂带着几名弟子下山化解此事。

李云奇笑道：“为父的下山后即命你大师兄去将聚贤庄主请出，与乡民当面陈述原由。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乡民因地中无粮，申请延期交租，本是无可厚非，聚贤庄有万顷良田，牛马无数，因为几斗的稻子便伤人性命岂非目无法纪，草菅人命？当事双方将事由说清之后，我当即命聚贤庄主交出伤人凶犯，并重金赔付死伤者家人，三年内不得再收地租。严词之下，

聚贤庄主只得一一招办。目下凶犯已被乡民扭送官府法办，死伤者家人也都领到了聚贤庄的恤款。”

李明哲听了眼中都放出光来，说道：“习武之人自当行侠仗义，为天下苍生之福祉而奔走呼告，父亲心系苍生，惩恶济困，此举真是大快人心那！”

李云奇道：“为官者，居朝堂之上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有其君。我等虽身在草莽，不能遵王化，倡仁义而有用于世，然王化、仁义之外，亦有生民艰辛，黎庶遭难，故扶危济困乃我辈职责所在，虽不可能管尽天下不平之事，但亦应尽力而为之！”

李明哲听了对于父亲更加的敬重，他倒身下拜道：“父亲心忧天下，用心良苦，实为孩儿效法之楷模。”

李云奇见明哲如此明晰自己的用心，更觉欣慰，“吾儿能有如此心怀，不枉为父的教导一场，快快起来。”他大笑着将明哲从地上搀起。

忽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父子二人转身看去，原来是本派大弟子翟启明匆匆赶来。李云奇道：“启明匆匆而来，所为何事呀？”翟启明躬身言道：“禀师父，门外有三男一女，口称是师父故旧，我等问他们前来所为何事，他们却不回话，只托我将此信交予师父，还说容师父考虑半日，晚上他们还会再来拜访。”

听了翟启明的回话，李云奇是一头的雾水，这几个究竟是自己的何方朋友，怎么如此的奇怪。于是赶忙拆开信来，看完之后，李云奇是纵声大笑。“好个魔教贼子，真是不自量力。”

旁边的李明哲见父亲看信后突然发笑，不知何故，忙问父亲因何发笑。李云奇将信交予明哲，李明哲捧信在手，只见上面写道：

书呈青城大掌门李云奇阁下台鉴：

圣人云：识时务者，在乎俊杰。目下正道失伦，人心思定，少林、武当等辈，虽自称明门正派，尚不能自保，何言济世？放眼江湖，能匡定天下，安定人心者，唯我飞天神教而已。阁下一代宗师，理应高瞻远瞩，顺应天命，我神教上下定当厚遇之。若逆天行事，冥顽不灵，则必将天怒人怨，自招祸秧尔！望阁下慎之！为盼！

飞天神教教主司徒空顿首

李明哲将信读完后，登时火气上涌，原来的一张粉脸现在涨得通红，他“嚓嚓嚓“将信撕的粉碎，狠狠骂道：“魔教贼人欺我青城太甚，父亲，请命孩儿率三千青城弟子，攻上西昆仑魔教的老巢，将那司徒空擒来敬献父亲。”

李云奇笑了两声道：“吾儿勇气可嘉，但那魔教人多势大，岂是你带三千弟子就可平复得了的？就是为父也没有如此的手段。此事只可谨慎应对，断不可莽撞行事。”转而轻叹一声：“半个月以前，你华山吴师叔就被魔教贼人偷袭，不幸罹难，想来怎不让人痛怆万分，江湖同道之仇不可不报，到时每桩每件都必让他加倍奉还！”

李云奇转身又向翟启明说道：“启明，你且去门前回话，就说魔贼乱世，为天下正道所不容，青城上下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倘若再敢造次，定让尔等留下狗命！”翟启明领命而去。李云奇又对明哲说道：“你速去招黄博、王安之、马景云、廖风一干人等来清风堂前见我。”李明哲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李云奇亲传弟子共有五人，方才到门前传话的翟启明就是他的大弟子，依次为黄博、王安之、马景云、廖风，此五人都受到李云奇精心指教，均造诣颇深，但以翟启明为最高。李明哲和李云奇虽为父子，没有行拜师大礼，但同这五大弟子也是情同手足，五人也愿意将他视为自己的小师弟。江湖中人景仰青城派德布四方，尊称此六人为“青门六杰。”

不大一会儿功夫，清风堂外来了一大堆人马，为首的便是“青门六杰”，身后带着气势汹汹的百余人。众人向掌门行礼后，只见黄博大眼珠子一瞪，不等李云奇说话张口便道：“师父，方才弟子听说有魔教贼子上门来口出狂言要收服青城，简直是吞了熊心，咽了豹胆，只消师父一声令下，弟子便带人杀上西昆仑山大莲花峰魔贼的老巢，将那司徒空老贼的狗头斩下，献于师父！”

听了黄博的请命，人群中一阵骚动，众弟子纷纷请缨，愿意与魔教血战到底。看了众弟子群情激昂，李云奇是喜忧参半。喜的是青城上下能同仇敌忾，誓死捍卫青城的决心，忧的是面对强大阴狠的魔教，勇猛之余往往又显得缺乏冷静，心浮气躁。

李云奇沉思半晌，说道：“尔等奋勇抗敌，誓死效命青城之心，为师听了甚觉欣慰。然魔教贼人向来阴险毒辣，尔等切不可轻敌大意。”众人听了师父训话，忙低头称是。

李云奇又道：“我让启明将那帮魔教贼人骂走之后，他们定不会善罢罢休，或许今夜又来滋事，传我严令，从今夜开始，启明、安之你二人领三百人昼夜巡查山门前后，如有异动，马上向我禀报。其余青城弟子严阵以待，无掌门令不得随意外出，违者以门规严惩！”众人领命而去。

李云奇回到内堂，刚在正椅上坐定，夫人丘氏就将一盏热茶递到。李云奇接茶在手，感激的向夫人笑了笑。二人自少年时相识，如今已相伴四十余载，感情甚笃。只见丘氏说道：“夫君，为山下之事几日未归，如何一到家中，又显得有些心事不宁呢？”

李云奇淡淡笑道：“无妨，无妨，想必是这几日在山下奔走劳累，故有些倦意，夫人不必忧心。”

丘氏心疼的望望丈夫早已不再年轻的脸，眼眶早已湿润，“夫君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早该隐退山林，颐养天年了，却仍是每日里为些个琐碎之事奔走，需知到头来还是自己的身体要紧。”

李云奇道：“夫人所言差矣，山下恶霸仗势伤人性命，乡民无处诉苦，来找我青城主持公道，是对我青城一派的信任，这岂可算是琐碎之事？行侠仗义，扶危济困，本就是习武之人职责所在，岂能置若罔闻？”

丘氏叹道：“夫君自少年时便急公好义，立志管尽天下不平，谁知老了老了，倒更加的热血沸腾起来，这几日妾身老是恶梦连连，莫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李云奇笑道：“夫人多虑了，为夫行走江湖多年，历经大小百余战，不是还活得好好的？能有什么大事发生？好了，不要在这里杞人忧天了，快去准备些饭菜来吧，我这五脏庙中早就空空如也了。”

丘氏和李云奇相伴多年，知道他的秉性，只要他认定的事情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去的，只有和丈夫对视一笑，便去准备饭菜了。

李云奇暗忖：看着夫人忧心忡忡的样子，莫非真有什么事情发生？想自己自少年时便行走江湖，“逐涛剑法”从未落败他人，担当青城掌门后二十年来更是如此。无论大战小役，在自己心中早已是波澜不惊，有什么好担心的。想到此，他吹去盏中浮起的茶叶，轻轻的呷了一口香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