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指笔直地指向了她。

戴着流珠冠冕，身披九龙黄袍的少年，噙着一缕恶意的笑，背对着朝臣，指着她说：“都是她做的，父皇是被她毒死的，皇兄们也是被她害死的，她不是小小，她是一个巫灵，巫灵！”少年皇帝的声音带着惊恐与悲伤，可是，流珠后的笑容，分明是欢畅的，那张脸，美得像魔鬼一样。

她没有动，她遍体生寒。

“来人，快把她拉下去，朕不要再见到这种怪物！”少年皇帝的声音越发惊恐，一面叫着人，一面往龙座上退去，他最后跌坐在龙椅上了，全身簌簌发抖。

可是她看得分明，就这样看着那缕时而明显、时而飘忽的笑容，近在咫尺。那几乎是嘲弄了，嘲弄她的一世聪明，到头来，却给别人做了两次嫁衣裳。

“小小姑娘。”有侍卫走了过来，朝她弯了下腰，她侧过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怎能不熟悉呢？他身边所有的人，但凡有点用处的，都是她挑选并且培养出来的，所以，即便现在她被他倒打了一靶，那些人仍然不敢对她太无礼。

可在朝臣眼中，这件事就太奇怪了，一个丫头，一个区区十五岁的小宫女，竟然能让新上任的大内侍卫长对她如此恭敬，果然是有问题的。

九皇子一向温和软弱，又怎么会做出弑父杀兄的事情来呢？

“你一定是太子余孽，想趁机来报复，是不是？朕记起来了……太子，太子曾向朕讨要过你……”少年天子还在龙椅上簌簌地抖着，被她调教得炉火纯青的演技，无懈可击。

她依然想笑，苦笑。

有一个故事，讲的是老虎和猫，老虎向猫拜师，倾其所有，但因为留了一手，没教老虎爬树，于是，它活下来了。

而她，甚至还不如一头野畜，对这个人，她一开始是想有所保留的，到后来，未免失控，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竟然又相信了另一个人。

活该被徒弟反咬死。

“看，看，她的手上还有茶渍，是她把茶端给父皇的，御医，御医！去验验，验验她手上的东西有没有毒，肯定下了咒语，一定是这样……”天子已经贴紧了椅背，求助一般扫向众人，侍卫长轻叹一声，他上前一步，想将她的袖子捋起来，看看有没有所谓的茶渍，她却灵敏地将手藏在了背后。

“算了，劳烦你带我下去吧。”她安静地说。

她手中的茶渍当然有问题，这本是他刚才‘不小心’泼在她身上的，当时的她，还一再地问他有没有烫伤。

她怎会知道，他是刚刚毒死了老皇帝呢？

哎，太急不可耐了。

沉不住气也是犯了大忌，她习惯性地想：她以后得找个机会提点他。

侍卫长愣了愣，抬头看了看她的脸，最后一拱手，“得罪。”

她在众目睽睽下被带进了天牢。

她走得笔直，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