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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冰文集》流年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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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靠近楼梯口,就不免会碰到几个比较陌生的熟人。

说熟人,是因为那是玩的很好的同学。说陌生,是因为那些也只是过去。

视线掠过,很快便晾在一边。

星星点点的片段浮了上来,或欢笑或悲伤。

当年那一张张还染着稚嫩的脸庞,如何能料到————

有着干净阳光,空气中静谧的孕着丝缕花香的那个上午,只是象征离别的挥手,挥出的是近三年或是更久的空白?

印象最深的是以前同过桌的男孩,肤色很白,长得也挺好。不过内心晦暗,平日里还罗里吧嗦的。

那时我顶讨厌他,几乎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最终矛盾升级的结果是,我忍无可忍,要求换了位置。再到写同学录时,才有了交集。

说印象深刻,是因为他给我的留言,写下了很诡异的一句话:

“嘿嘿,你还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什么鬼话么?”

看过的同学第一反应皆是暧昧地瞄我,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住。我习惯地翻白眼,很不厚道地掐断她们的臆想,“少来!”

可是我真记不起说过什么可以令人铭记的话,好像除了损人互揭老底让别人嗑瓜子看闹剧,也只有安静的沉默。

他现在就在我的眼前,带着暗色的颓废,眼中的不驯如易怒的小兽。午后的阳光淡淡飘飞,粒粒碎金静静沉淀在一片阴影里。

袅袅的烟雾晕开了他周遭的轮廓,青色似清晨薄薄的雾霭渗入空气。因刚刚爬完楼还微喘的我蓦地皱起了眉。

有时无聊也会听到他的传言,好似不认识般我只是乖乖的当一个尽职的听众,听她们嫉妒他不被晒黑的皮肤,感慨他换了好几任女朋友,摇头他斑斑劣迹。

再多的言语,也划花不了记忆中定格的分毫,我总是不以为意。

可是,现在他就在我的眼前。抽着烟。

他好似看见我,又好似没看见,眼神依旧淡漠,依旧凉薄。

人是一种不记恨的动物。做过的一篇英语完形填空如是说。当我从容的从他身边,真的像路人走过。那些画面又涌了上来,平淡的没有一丝恨意。每一幅都泛了黄,失了色,盖上大大的“已过期”。

————他安静的看着眼前的书,宛如一个好学的乖孩子。然而谁想到课本里是超靓的美女图片。其实仔细看看也能发现他挂着**的笑。我鄙夷的“哼”了一句,他恋恋不舍地转头瞄我。半晌,复又转回那本杂志上,口气十分拽地吐出一句:“我对黄毛丫头片子不感兴趣,不跟你浪费时间。”

————那是阴天,天很快就黑了,刚好轮到我和几个人值日,要和他轮流倒垃圾。原本商量好给他抄笔记,他帮我倒。不幸的是当他倒完垃圾后又把我惹火了,当场把他扁扁的书包往地上砸,甩头就走。第二天,才知道里面放的MP3被我弄坏了。他并没有多生气,对我苦笑:"我就是被你压榨还不能撒气的命。”他说得随意,我却真的愧疚了。

每次吵架都是他妥协;每次不理都是他先道歉;每次着急时,总会说,你走吧,我垫底;每次都能气得我暴跳如雷,拳头伺候,大声呼痛,去从没生气过。

挺好的少年啊。

换了座位后,一看到他,心里就是这句话,但是从没后悔过这样做。

那么多天那么多年过去,我都以为我全忘了,可现在却那么真实的记着,宛若昨日。

然而,那个记忆中的少年已然死去,与如今,似像非像。

不免叹息。

————嘿嘿,你还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什么鬼话么?

不记得了。那些过往,那些对话。

通通不记得了。

我曾翻过我姐的相册。那本很古旧的相册的最后几页是一张张鲜明青春的面孔,下面零零落落的写着几个名字。有的写得流畅,很是到位;有的连续用笔画划掉好几个字,才完全拼成一个正确的名字;有的甚至只写了姓,后面是笔墨点的痕迹。都是姐的笔迹。

一页一页的署名越渐潦乱,到最后,一行小小的字郑重地藏在一角:

“直到时光终于让我遗忘了她们的容颜。”

四旁的纸面有些凹凸,不知是否有谁的泪花溅落,绽放一小朵一小朵透明的忧伤。

每一场相遇,都是场华丽的盛宴。犹如窗台上停驻的一只蝴蝶,也许相互好奇,也许相互吸引。可你终不是它,它终不是你。总有一天你要离开窗台,它要振翅而飞。你所拥有的,只是千鸿一瞥风华的倩影,永恒的暂停。

我只记得的,只是记忆中的你,那时的你。

所以,不要被时光打磨了当初你让我感动的棱角。好让我在一梦人生中,一眼认出,人群中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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