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儿懒猪，快起床。”柳沿朵趴在川寒原的床上，两只手没闲，捏着他白白嫩嫩的脸。川寒原皱了皱小眉头，别扭地转开头，抚了抚脸，继续酣睡，柳沿朵哪能这么快放弃，继续蹂躏儿子的脸，左捏捏右挤挤，川寒原被迫睁开眼睛，半天找不到焦距，突然一机灵，看到娘放大的脸，他撅起嘴巴，委屈地看着柳沿朵。

“娘，原儿还想睡，再一会会，就一小会，好不好？”川寒原可怜巴巴地看着柳沿朵。

柳沿朵看着被自己捏红的小脸，还有那双看似委屈其实鬼地很的眼睛，心里大肆感慨，自己怎么会生出这么可爱的儿子呢，不知道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不过我自己的原因也是很大一部分的。

“不行，不能再睡了，今天是原儿的生辰，娘给你准备了礼物呢，不想看吗？”她摇摇头，故做伤心。

“礼物？想看想看，娘送的礼物一定是最棒的。”刚听柳沿朵说完礼物，川寒原就窜出被窝，坐在床上，一脸渴望得看着柳沿朵。

“不要急，先把衣服穿好，等下着凉了。”柳沿朵故意忽视他热切的眼神，伸手拿过衣服，帮他穿上。

“娘，原儿要看礼物，快给我！”两只小手圈着柳沿朵的脖子，稚嫩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撒娇。

柳沿朵捏着儿子的小鼻子，温柔地笑着，终于有了点母性的光辉，“不要急，我们先吃早饭，吃得饱饱的，娘就带你去看礼物。”

“好，原儿乖乖吃早饭，是什么好吃的？”

“原儿，吃吧，这可是娘一大早起来亲手做的哦，一定要吃完。”柳沿朵骄傲得看着自己的成果，不到日晒屁股不起床的人，为了这个可爱的儿子，豁出去了，一大早起来忙里忙外就为能让宝贝儿子能吃到她的独门绝活，母爱的伟大啊。柳沿朵盛了一碗粥放在川寒原的面前，看到他津津有味地吃，心里开心死了。金针菇肉末粥是柳沿朵拿手好粥，也是川寒原最爱的东西，可惜，懒得要死的娘也就做给他吃过一次，害得他差点想发烧。

“哇，是肉末粥，娘真好。”把上次没能吃到的补回来，今天多吃点，小小的嘴塞得鼓鼓的。

“吃慢点，别噎到了，没人跟你抢。”

“娘好不容易才给原儿做一次。”柳沿朵惭愧地揉揉额头，眼神飘忽。

“以后娘多你做。”她严肃道。

“娘，原儿吃饱了，真好吃，娘的手艺真棒，嘿嘿，现在想看礼物了。”

“好，跟我出来，要先把眼睛蒙上哦。”柳沿朵拿出绣帕温柔地擦拭小鬼的嘴角，然后用早已经准备好的红布，将小鬼的眼睛蒙上。

“原儿，要看了哦。”说着，便将小鬼的红布拿下。

小鬼看到面前一棵比他人高出一大截的树苗，粗粗壮壮，他呆呆地盯着，然后看看娘再看看小树苗。

“猜猜看这是什么树苗？”

小鬼转过身，看着柳沿朵，突然眼睛一亮，“娘，是枫树，是枫树对不对？”

柳沿朵乘机又捏了捏儿子的小脸，“对，是原儿最喜欢的红枫树，这可是特殊品种，长得很快的。”

“娘最好了，原儿最喜欢娘了。”小家伙开心地蹦到柳沿朵身上，亲了一口，又跑到小树苗前，想要抱起它。“娘，我们去把小树苗种起来，原儿要亲手种。”

柳沿朵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的傻样，这么小的人怎么抱得动。“小笨蛋，你搬不动的啦，叫含哥哥帮我们搬过去，我们再种好不好？”

“含，你把树苗搬到前院。”

“是，夫人。”含走至川寒原旁，拍拍他的小脑袋，单手抓起树苗，优雅地向前院走去，柔软的短发轻轻晃荡，像飞机滑过的天空留下的那条清透的线条。

“含哥哥，小心拿，不要弄坏小树苗。”

小鬼见树苗被拿走，赶紧追上去，虽然只有8岁，跑起来可不慢。

“娘，快点，种小树苗去咯。”边跑边还不忘回头叫娘。柳沿朵眼里满是温柔，但眼底还是有一缕不易察觉的哀伤，有他真好，自己也只有他了。

“含，麻烦你去把工具拿来。”柳沿朵对着含微微一笑，俨然一副夫人的样子。深知柳沿朵品性的轻含不由生出一身鸡皮疙瘩，心想这位夫人今天又是上哪出。

母子两个拿着铁锹正努力地挖坑，川寒原白嫩的小脸上淌着汗珠，手上却没半点偷懒，目光坚定地盯着已有些大的坑。

一个大坑终于挖好了,母子两个坐在地上,开心地看着大坑,“娘，好大的坑那，原儿都可以睡进去了。”

“傻原儿，你睡进去干嘛啊？”柳沿朵用力地拍了儿子的小脑袋。

“娘，好痛，要拍傻去的。”小鬼不满地揉揉小脑袋。

“现在的原儿还不够傻吗？”柳沿朵眨眨眼睛，看着一脸愤怒的原儿，大笑起来。

“喂，川寒原，你要干什么？太不乖了，竟然要打娘说，太没天理了。”小鬼挥舞着小手，追着柳朵，脸上委屈极了。

“娘先欺负原儿的，娘是坏蛋，原儿才不傻，原儿最聪明的。哼！”

“好原儿，娘错了，好不好？我们快种小树苗吧，等下它要死了。”看着气势汹汹的川寒原，柳沿朵只好妥协，小孩子较起真来，那可了不得。

“啊！小树苗，娘，我们快种，不要小树苗死。”一听到小树苗要死了，川寒原马上停下来。

在不远处的轻含看着这一幕，轻笑出声，这才是最真实的柳沿朵，乖张，活泼，连自己的儿子都要欺负，决不放过一点好玩的东西。可是，他叹了口气，透明的白气散落四周，湿润朦胧。风吹过，吹散雾气，却吹不了，不知道会被带去哪里，又被埋下罪恶的种子，生根发芽。

“娘，终于好了，小树苗一定会健康长大的。”小鬼的小手轻轻地拍着泥土。

“恩，原儿也要和小树苗一起健康成长哦，然后一直开心快乐。”柳沿朵舀了一勺水浇在树根。

墙角边，一个瘦小的身影羡慕地看着前面温馨的一幕，他多想自己的母亲也能这样陪他玩，跟他闹，小小的脸上满是沮丧。他印象中的母亲就是不快乐的，时常紧锁眉头，看着自己发呆，那样的眼神让他害怕。从来都是那么严厉地对待自己，很少对自己笑，很时候会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她亲生，只有爹来的时候，她的脸上才会有笑容，是少见的风姿绰约。

“咦，是铭哥哥，铭哥哥，你来找原儿玩吗？”川寒原看到川寒铭欢快地跑过去，拉着他跑回小树苗边上，很开心地指着小树苗给川寒铭看。

柳沿朵看到川寒铭，脸上闪过丝黯然，但马上消逝不见，笑着说：“铭儿也是来送原儿礼物的吗？”

“恩，大娘好。”

“礼物？铭哥哥，你送原儿什么啊？”

“原儿弟弟，诺，给你！”一个小巧的竹蜻蜓被递给川寒原。

“好漂亮的竹蜻蜓，上面还有原儿的名字，啊，还有铭哥哥的，我好喜欢，谢谢铭哥哥。”小鬼开心极了，咯咯地笑个不停，两只大眼睛弯弯亮亮。毕竟是小孩子，川寒铭马上从悲伤中出来，甜甜得笑开。

“原弟弟喜欢就好。”

“铭哥哥，我们去玩。”

“你们去玩吧，早点回来。”

“好，娘，那我们走了。”小鬼拉着川寒铭跑出去，川寒铭却回头看了看柳沿朵，小小的脑袋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川寒原拉回思绪，娘，原儿好想你，你在那边好吗，也在想原儿吗？

他坐在枫树上拿起一片枫叶，凝视着，娘，你看，小树苗长这么大了，原儿也长这么大了，看到了吗？他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睛，一滴眼泪悄悄滑过他绝美的脸，掉落在地上，瞬间消失不见。他睁开眼睛，恢复往日的冰冷，琉璃的眸子闪着没有温度的光芒，锐利却迷茫，他其实不懂，很不懂。

听说那个女的是川寒铭带回来的，奇怪的穿着，温暖的手掌，怯懦却倔强的性格，纯净的眼睛里总是闪着光芒。这样的她让我无法对她冰冷，而她却像块磁石吸引在我，让我控制不了我脚步，我正在艰难地滑行，不知道能不能刹住而不掉落那万丈的悬崖，苍白无力。

要比赛放风筝？真的很久没有放了，还记得很久以前，是好久了，娘教自己放风筝，是娘一时兴起，自己做了一个风筝，在印象中，娘好象永远那么开心顽皮，和小孩子一样，肆意地笑闹，后来，才发现原来娘的眼眸深处藏着浓浓的悲伤，她是那么小心翼翼地藏着，云淡风轻。娘是爱他的，很爱他，所以最后满身是血的时候，也只有躺在他的怀里才能安心地闭上眼，永远睡去，脸上是安详的笑。他也应该是悲痛的吧，当时他也流泪了。

川寒原跳下树，衣袂翻飞，就好似守护万年寒潭的仙人纵身跳如潭里的那刻，决绝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