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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星人论语》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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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1节

七月九日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小暑才过去没几天,当然大暑也很快就要来临了,天气会越来越热。这一天的傍晚,太阳还处在西边还老高的位置,何富贵匆匆吃完了还很烫嘴的地瓜粥、炒大白菜、红烧肉组成的晚饭,出一身的热汗。这晚饭是他自己煮的呢!他妈妈这时还在村前的承包地里忙活,天不黑是不会回来的,村里人都这样,起早而贪黑,农民什么都不贪,就贪黑。他的任务就是到村后的山地里他家的西瓜地看守西瓜,白天由他父亲看护――贫穷容易产生盗贼,他家虽然只有两亩的瓜地,但也要防着――他就回村里玩或看书什么的,再就是帮家里做饭。他做的饭一贯简洁明了,地瓜饭加大白菜或炒芦笋或其他小菜,反正荤素平衡搭配就是了,在夏天的晚上吃点稀饭比较去火,地瓜饭过去人们欲弃之而不行,现在是求之而不得,他们位于农村,倒是有福享受到城里人所不能享受的生活了。现在煮饭其实也很简单,用电饭煲就可以了,通上电源后基本就不用操心了,最大的难题就是如何配菜?何富贵闲着没事时就把心思花在这上面,有时从书上学着做点别致的菜肴。但是今晚他午睡得晚了,可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到了四点多才醒来,没有哪个农村子弟能享受到如此的待遇,他父母只有他这个儿子,多少要宠着点,有这么一个儿子能帮着家里做事已经很不错了,可不敢奢望太多,这是大多数父母的心里想法。他今天只能做简单的饭菜,为了节约燃料费,农村地区电费、液化气费都很贵,好在老天对他们不薄,或者是他们后天努力的结果,他们现在还在使用柴火灶,所以要生火,整个做饭做菜过程耗时耗力,柴火倒不缺,村后的林子里现在到处都是叫做草的木麻黄的针状落叶――木麻黄是外来物种,为了抵抗风沙害从广东搬来播种的,当地农民不懂,因为它的叶子一节一节的像竹节草,也就简单地说它是草了――拿一把爪篱去扒一箩筐就够一顿饭所需的热量了,那“草”也要经常扒,不然一个夏季的落叶会铺上厚厚的一层,人走上去会滑倒。他父母对于他做的饭菜并不挑剔,反正学会做菜得有一个过程,饭菜做不好,容忍一下就过去了,无非是咸了淡了,只要饭不糊不焦就行了。

他牵出没了铃铛的28寸自行车,一脚跨上去,向后山驶去。说是后山,也是很远的,少说有一两公里远,走路过去要二十几分钟,他偷懒不想走路。这条通向山里的路其实是由运沙石土的拖拉机犁出来的林间小道,坑坑洼洼,不是泥泞就是松软的沙土,自行车行驶在上面,颠簸得很厉害,阻力也很大,比水中行船还难,碰到松软的沙土地骑不动还得下来牵着自行车走。不过出村的这段路是黄土路,下雨后会成为泥浆路,但被太阳晒硬了就比较好走,他可以骑得快一些,让晚风在耳边拂过,他要的就是这种感觉,飞速运动而且清凉。他家离海边不远,所以虽然是盛夏,气温并不高,海风吹过时还很凉爽;在中午时间空气中会弥漫出一种积极向上清新的气氛,阳光直射下来,看不到自己的影子,但不烈,那云朵在天边翻滚,像堆积了几百万吨的棉絮,其实即使是棉絮也不如云朵的白,棉絮实际上是灰白色的,而云朵与蓝天相对应,显现出壮观的白;这些云朵是积雨云,不需要敲锣打鼓便能下雨,所以人们总说,“六月天,孩子脸”,说变就变,说下雨就下雨,甚至会出现“东边日出西边雨”的奇观。蝉总是在落日的黄昏中加班加点地大展歌喉,显示它们是这个夏天独一无二的歌唱家,并宣示一天工作的结束,在这样的环境中,甚至连说话都可能听不清呢,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很安逸,这是远离现代文明的村子的小小世界。和村子里其他年轻人不同的是,他留着三七分开的大背头,其他农村青年在这个时候图凉快都剃寸头,也正是因为这种观念上的微妙差异,显得他跟同村的年轻人格格不入,事实也是如此,他是村里仅有的少数考上高中并且是县一中的人,留大背头就是感觉有文化,这跟“头发长,见识短”简直是唱反调。最主要的是跟他同龄的基本都结婚了,他也算是大龄青年了,在农村里有娶不到老婆的危险,这也使他的处境很孤立,在一个普遍早婚的环境里,你要想晚婚就得有坚强的意志,也就是成为孤独主义者,书读多了就有更高的追求,这也可能是他晚婚的一个原因。他的脸圆圆的,经过长年的海风吹拂和日晒,除了黝黑还经常长出青春痘,他还因为喜欢挤青春痘而把本来平坦的脸部弄得坑坑洼洼的,幸亏黝黑的脸色把青春痘的疤盖住了,除了一天不剃便会长满脸的络腮胡子,看不出他是农村青年,倒像是到农村插队的;当然,也别以为他弱不禁风,要不是他父亲不让,犁田的工作可都由他来做,一来他父亲认为他是文化人了,二来他家的土地实际上也不够他做的,所以他才会有时间有机会出外打打工,见见世面。现在则把希望都寄托在西瓜田上,今年的西瓜是选用上等的西瓜籽,听说还是无籽西瓜,个大味甜,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在山里现在除了田鼠没什么大的野生动物了,倒也不怕被什么野兽偷吃,就是怕有些小孩不懂事,在西瓜还没成熟时就偷摘乱吃,做父母的在这方面也没有更多的注意,说句实话,半大的小孩,基本就像野生动物那样放养,管不过来,所以他家的瓜田在快要成熟的这段时间里就需要有人看护,还好他们有父子俩,可以实行两班制,他晚上,他父亲白天。他选晚上图的就是晚上山上的安静,这种安静指的是没有别的人声的安静,那些蛐蛐、蟋蟀还有夜莺的鸣叫是不算在内的。关于这西瓜地的收入,何富贵早就做好了算盘,这两亩西瓜地估计产量有四五千公斤,按每斤两毛五的收购价,他家今年就有两千元的收入,再加上他以前打工的积蓄,可以买一辆摩托车,是那种四冲程的太子车,那种车只不过是车架子大了点,为什么要叫它为太子车呢?管它呢,他只是觉得骑着这样的摩托车,带女朋友出去就显得威风。有了它,还可以到县城去载客当摩的司机,听说生意好的话,一个月有一千多块呢!想象总是好的,但要变成现实,就成了“望山跑死马”了。

他现在骑着的这辆大自行车跟了他也有十来年了,那是他考上县一中后,父亲奖给他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县一中离他家有5公里远呢,没自行车也不行,他父亲平常并不关心他的学业,只希望他早点读完书好成为他的帮手,自然没想到儿子会意外考上县一中,高兴之余就拿出一部分积蓄给他买了这辆结实又能承重的凤凰牌二八式自行车,当时他往自行车旁一站,也就比车高一个头,现在不同了,他可以直接跨腿上车了,不像刚开始那会儿,还得蹬脚蹬助跑一会儿才能上车。这辆车跟随他经历六年的中学生活,载着他经历19个台风585场大小雨和记不清的东北风西南风,眼看着他,从一个懵懂无知细皮嫩肉的少年,成长为一个有一定文化知识棱角分明嘴上长毛的青年,而它也老旧不堪,身上除了支架和轮子的钢圈,其他的不知换了多少的零件,显然它的功能良好,仍然能发挥作用,到底是名牌产品。

村后山叫狮子山,由五个山头连绵组成,中间有个山坳,曾经有一个村落,是何富贵他们村子的前身,可能是为了躲避战乱,他们村民的祖先才搬进山坳里,后来县政府在山下划出一片土地让村民建新房,鼓励村民搬出那旧村落,那里交通非常不方便,是县内惟一不通公路的自然村,无路便不利于扶贫,用比较容易理解的话说,如果不能搬山,那就搬人吧。狮子山的样子横的看上去不像个卧狮,立的就更不是了,在历史上也没有活狮子出现过,但它就是叫狮子山,最高的山头海拔300多米,那山头何富贵不知去过多少次,每次都能采些野花野果回来,有山楂、山樱桃、山草莓、映山红等,那山其实也很小,连蛇都很少见,在山上,可以看到一马平川的长达12公里的弯月形沙滩和没有边际的大海,一条铺柏油的路从沙滩上空穿过,那是环岛路;在大海尽头,偶尔有大型船舶从海边经过,如梦幻般地慢慢飘过这片海域,较多的是一些小舢板像落叶飘在海面上,再就是蓝天白云。何富贵的父亲叫何两山,因为当初他家在山坳里的时候,开门就能见到两座山,他爷爷偷懒,不想花心思取名,就叫他父亲为两山了,他家的瓜地就在原来村落的边上,是他们原来的自留地,那是块熟地,丢了怪可惜的,所以就利用来种西瓜。

何富贵到达瓜田时只能牵着自行车走了,还没到时突然从路边的草丛中跳出一只黑色的动物,只见它耳朵后贴,喉咙里发出一种“吱吱”的声音,尾巴猛摇,不时地人立起来,想趴在他的身上,吐着舌头要舔他。他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抱住它,很亲切地摸摸它的头说:“嗨,你好,老黑,你怎么在这里?”老黑“汪”的一下,跳了下来,然后又要“汪汪”两声,跑到前面去了。他家的这条黑狗是本地土种狗,才七个月大,但已是半大狗了,是他父亲为了帮忙看瓜地从一个朋友家里弄来的,也不能免费,送了一包糖,算是给母狗的营养费吧。转过这片树林就是他家的瓜田了,他的父亲何两山正蹲在瓜田边一边抽烟一边欣赏正在灌浆长大的半大瓜,眯着眼睛,他穿着白色圆领汗衫脸部、手臂、脖子等处的皮肤被太阳晒得很黑,没戴草帽,也是剃平头,黑发里掺杂着一些白发,他的脸和何富贵很像,都说父女像,母子像,何富贵倒是从他的模子里倒出来似的,这完全是意外。老黑跑到他面前“吱吱”叫了几声,他抬起头,看到了何富贵,就站了起来,说:“你来了。”

“是啊,阿爸,你回去吧。”

“天还这么亮,不急着回去,今年要是没什么天灾的话,肯定是好收成,你看今年我们能收多少西瓜?”

“唔,很难说,大概四五千公斤吧?”

“也不知道今年西瓜的行情怎么样了?如果好的话,也有两三千快,按去年的行情看是这样的,但每年的行情都不同。”

“也就几毛钱的涨跌嘛,不会差太远的。”

“几毛钱也是钱,更何况我们这是几千公斤,那可是相差好几百块,真是小孩子不懂事,还好你年底就要娶老婆了,结了婚我这心可就放下了。”何富贵今年27岁,在农村也可以算是老儿子了,却还没成家立业,成天出门在外说是看什么世面,只打了一些短工,攒了一点钱,实在让这个当父亲的发愁。

“还不是因为没有钱……”

“你总是以没钱为借口,人家姑娘哪点不好了?是不是你要求太高了,多读了几年书,就蹬鼻子上脸了,不认识自己是谁了?那好的女孩能找你吗?你不是说要赚一百万吗?那一百万在哪里呢?拿来我看看!”

“唔,它还在天上飘着呢!”

“我知道你有这个心思,这点是好的,但总得脚踏实地,钱要一分一分赚来的,你光会夸夸其谈,却从不拿出行动,成天就想往外跑,说是看什么世界,那世界有什么好看的?村子里跟你同年的孩子都快上小学了,你不着急我可着急了,今年你一定要把媳妇娶进门!”

“嗯,我想,那钱应该是够了?”

“是啊,再加上今年西瓜的收成,应该是够了,娶了媳妇后可要好好过日子,不要成天往外跑,那世界有什么好看的?看多了看花了眼,连自己是谁都不认识了那才惨呢!”

何富贵不敢再说什么,因为这些话就像紧箍咒,不管有事没事,他父亲总爱念叨着,所以他只能一个劲地点头。

何两山见他没说什么,烟也抽完了,就把它丢在地上,用脚踩灭,然后说:“我也该回去了,你爷到家了没有?”这个“爷”字应该读作y,意思是母亲或妈的意思,东山的女人比较谦虚,不敢贵为妈之尊,便让儿女管自己叫“姨”,但自己的姐妹也要被自己的孩子叫作“姨”,所以孩子叫妈的“姨”字后面再加一个“呀”字来区别。“姨呀”读快了便成了闽南语中“爷”的读音,实际上爷爷是北方的说法,在南方,在闽南语中都叫“阿公”。

“还没呢,鸡鸭都还没喂呢,你骑车回去吧?”

“不用了,就这么一点的路,以前我还挑一百多斤的担子走十几公里的路去西埔呢!”

“嗯,我知道了。”对于这样的老皇历,何富贵只能这样回答。

“晚上风大,要注意盖好被,这里的蚊子很毒,蚊帐要注意掖好。”

“嗯,我知道了。”这是一种关怀,应当接受,所以何富贵这样回答。

老黑蹲坐在地上,吐着舌头,摇着头看他们俩谈话,最后干脆趴在地上。何两山说:“老黑,我们走了。”这老黑是他养大的,感情最亲,自然形影不离。它哼的一下,爬起来摇摇摆摆地走到前面去。

“阿爸,你走好。”何富贵说。

“知道了,晚上要睡醒一点,别让夜猫子把我们的瓜偷了去,这些小偷,真让人不省心!”何两山一边说,一边回家去了。

何富贵把车支在瓜棚的旁边,然后脱下衬衫,光着上身,走进瓜田,借着夕阳的余辉,欣赏西瓜的长势。他家的这片地沙质很好,种啥收啥,凡是适宜沙地的农作物都有良好的收成,地瓜、花生等,这茬瓜收成后就该种花生了,花生过后,还可以种地瓜过冬,所以他父亲不舍得这片田地也是很正常的,他老是说这块土地有土地公在保佑,事实上也投入了不少的肥料。

天还没黑透,蚊子就出来狩猎了,有这么一个又健康结实的大活人,自然是不会放过的,按蚊、库蚊、伊蚊、小咬等嗜血昆虫,像战斗机、轰炸机向何富贵袭来。何富贵光着上身,光靠两个巴掌,自然抵挡不住蚊子们的殊死进攻,只好逃进瓜棚,点起蚊香和风灯。自从全村人迁出山外后,一切文明的东西也迁出去了,他们村子的旧址成了动物的乐园,早就不能从那里牵电照明,因此在瓜棚里过的只能是原始生活了,惟一能证明时代的东西是手电、铝锅和打火机了。这里的山泉水是甘甜的,是一等的泡茶水,所以何富贵支起锅,点燃柴草,开始烧水,茶叶那是必备的,他父亲也爱喝茶,一斤十几块钱的铁观音。在火焰的烘托下,他的汗水不住地流出来,奇怪的是,今晚倒是一丝风都没有,树木也肃立着,瓜田四周的林木有些还是他栽种的呢,听说桉树能分泌防蚊的化学物质,他到了附近的林场弄了些桉树苗来种,这些桉树苗现在都长有胳膊那么粗,有两人那么高,但看来效果不大。四周并不安静,蟋蟀、蛐蛐、青蛙们早就开始热烈地交谈,偶尔会传来猫头鹰的“呜呜”的叫声,没有其他人声,何富贵便把裤子脱下,只剩下一条三角内裤,还不断地扇着用铁树叶子做成的扇子。

水烧开了,他按照泡茶的程序慢慢操作,自斟自饮,茶水里的咖啡碱可能对他不起作用,或者一个人也太无聊了,或者是蚊子太多了,他把风灯挂在蚊帐边,把手电筒放进床上,钻进蚊帐,把蚊帐四周掖好,防止蚊子从小缝里钻进来。现在的蚊子也进化得聪明了,懂得爬进蚊帐。这张简易床经过一天的曝晒,躺在上面简直就是作锅贴烧饼,来这里过夜当然不是享福,何富贵干脆把他的内裤也脱了,就这么赤条条地躺在上面,拿起一本《读者》来看。这可能不是头一次了,而且还可能是他的睡觉习惯或者当他只有一个人时就喜欢这样。就冲他这样也会把小偷吓跑的。他倒不用担心有什么女人半夜三更到他的瓜田里来。《读者》的内容很精彩,但因为光线不足,看了不久,眼睛就发涩,所以他放下书本,把风灯的火焰调小,闭上眼睛就睡觉,在山里没什么事就是这样。

第2节

在距狮子山西北方向21.5公里处也有一座山,海拔852米,如虎蹲坐在大地上,因此称为虎山,山上有驻军,是一个雷达班驻守着一个雷达站。这雷达是TY260型雷达,名称也叫“天眼”,扫描分析能力非常强,用形象的话说就是一只蚊子飞过能分辨出是公的还是母的,当然,用于分辨蚊子的公母对它来说在大材小用了,它的真正作用就是监视我国的领空,对于从我国领空飞过的任何飞行物进行甄别,在雷达屏幕上,凡是经允许飞过的飞行物都是绿色的,而不明飞行物或非法入侵者则用红色来标注。TY260型雷达的先进之处在于它能搜索出隐形飞行物,正常的民用航空物一般不需要隐形,所以在屏幕上会显现出它的整体轮廓,而隐形飞机如果用的是喷气式发动机,也一样会被发现,因为从尾部喷出的热的气流仍然能反射雷达波。今晚值班的雷达兵叫雷光,白天刚参加完一场篮球赛,出了一身汗,正兴奋着,但屏幕上没什么新鲜的飞行物飞过,从屏幕上飞过的民航客机上他能分辨出哪是厦门航空的,哪儿是台湾方面的航空公司的,战斗机也偶尔飞过,但那是我国的巡逻机,普通的J10战机,再就是海上测量船的直升飞机。雷达的头摇来摇去的,那还不是天空的全部飞行物,别以为夜空是很静谧,偶尔还能看到流星从空中划过,而且不用抬头就能看到,当雷达兵的好处就在这里。

TY260型雷达由高级计算机控制,按程序对于观测对象进行精确计算,对于不明飞行物会发现“嘟嘟”的警报声,所以,雷达兵实际上只起了一个发现情况然后报告上级的作用,这个时候才需要人的判断力,因此真正全天候值守的是高级计算机。看着那屏幕上飞来飞去的飞机,没什么能让人紧张刺激的,雷光的眼不由酸涩起来,老想闭上眼睛,他看看四周,没别的人,班长一般现在不会查岗,他就在工作台上用一只手支着脑袋,让眼睛闭一会儿,算是养神吧,不能算偷睡吧。

但是事情看来并不打算让他有更多的养神时间,因为没过一会儿,电脑就发出“嘟嘟”警报声,这可是很新鲜的事,已经有好几任雷达兵没听过这种声音了,雷光一下子兴奋起来,他睁开眼睛一看,只见电脑屏幕上出现一个有一个一元硬币那么大的不明飞行物正从东南方向飞来,也就是说,从右下角方向向屏幕中心移动,速度并不快,跟民航客机差不多。什么样的飞行物有这么大的体积呢?雷光不敢怠慢,赶紧起立拿起另一个工作台上的两部电话机中的红色的一部向上级报告了这一情况。这两部电话机一部是白的,一部是红的,白的是直接给上级打的,一般是处理平常事务;红色只能在特别情况下直接越级上报,比如军级指挥部,让军级指挥部派战机拦截或迎战。有时候雷达兵的权利比军长还大哦,特别是在这个时候,从上报到战机升空是以秒来计算的,不然作为军人,那可是要出丑的,总不能让人家的飞行器飞到自家门口了才升空拦截?雷光报告是这样子说的:“报告首长,有不明飞行物向我飞来,目前位于东经某某度,北纬某某度,时速320公里,预计320秒后侵入我国领空。”这一句话要清晰地说两遍,而且要声音洪亮,不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他第一遍声音比较迟疑,显然没精神,所以就多说了一遍,连续说了三遍,倒也显见当时气氛的紧张。报告完之后,他把双手放在桌子上,认真地审视这不明飞行物,想凭他的经验判断它是哪个国家的飞行物。它很像是预警飞机,但预警飞机通常是用民航客机改装成的,比如美国的预警飞机就是使用波音747改装而成的,而且中美双方已经建立军事热线,如果有预料中的军方接触也会事先打电话沟通,不可能这么贸然进入我国的领空,更何况这不明飞行物是一枚一元硬币大小,没有飞机的轮廓。到底是什么呢?云团?也有可能,但是即使是台风眼,也早就被监视,不可能这样突如其来。

第3节

不止虎山雷达站,其他位置的雷达站也侦测到这个有一元硬币那么大的不明飞行物,它的实际大小有足球场那么大,也可能是云彩,但它的边缘很明显和整齐,云彩再多姿多彩,也不可能做到这样的效果,所以军级指挥部接到的电话铃声一时四起,雷光的电话只是其中之一而已,接电话也不是军长,而是指挥部的值班人员,军长可能到哪里开会或休假或正好在家里看电视。整个国防系有一个明确的流程用于应付紧急状况,所以这种事不需要司令员直接下命令,或者说敌情就是命令,位于漳州的空军某部基地响起“呜呜”的空袭警报声,这种警报声除了每年的9月18日例行测验响起外,其他时间是没响过的,连从基地边经过的行人也不由驻足观望。三分钟后,两架JH25型战机腾空而起,冲入云霄,并拐头向东南方向飞去,如果那天晚上你听到有响彻云霄的战斗机的轰鸣声从你的头顶上划过,千万不要感到奇怪,它们可能是赴约会去了。警报声响过之后就是新闻记者打进来的电话,询问发生什么事,有报社记者,电视台记者,喝,他们的职业敏感性真强,当然军方的新闻发言人对此完全应付得来,只是说这是军事机密,不能说滴。

在飞机飞向不明飞行物执行国防使命的1分35秒里,先介绍一下两位飞行员。长机驾驶员叫霍建都,长机驾驶员,上校军衔,36岁,已婚,有一个六岁的女儿,有一万多小时的飞行经验,虽然没参加过空战,但也算是王牌飞行员了,而且是某空军基地的飞行员首席教官。今晚是他例行值班,即使是首席飞行员教官,也要经常上天,这叫“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僚机驾驶员叫赵胆,少校军衔,32岁,未婚,但已有女朋友,有8562小时的飞行经验,一级飞行员,曾经参加过多次高难动作的抢险救灾活动,几乎飞遍全国各地,包括南沙群岛,脑子里装着全国地图呢,何止是全国地图,还装着地球仪呢――在和平时期飞行员的使命就是这样――会驾驶多种机型:战斗机、轰炸机、运输机、直升机等,是一等的人才,目前正申请复员到地方去,这次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在军队的飞行工作。有一家航空公司要聘请他出任空-390客机的主驾驶员,也叫机长,年薪优厚,是七位数,绝对让人流口水。但不管怎么样,也要先完成今晚的工作,本来这将是平淡无奇的一天,没想到却有不明飞行物前来造访。

JH25型战机的外用名叫“天虎”,飞机头两边各画着一头从天而降的老虎的形象,它的机型叫JH,当然就是歼轰的意思,所以也可以作为轰炸机,它是我国最新研制并批量生产的新型战机,机翼下可悬挂四枚空空导弹和四枚空地导弹,机动灵活,能做到矢量飞行,也就是通过摆动喷气口缩小飞机的转弯半径,由原来的5公里缩短为2.5公里,大大增加了战机的机动能力和战场生存能力。JH25型战机上还装备机载雷达和高速计算机,在超音速的情况下把飞机的各项状况报告给飞行员,使飞行员有更多的反应时间,因为在天上飞行往往是争分夺秒的,但人脑在超音速条件下的反应反而有些迟钝,优秀的飞行员就是反应灵敏的人,脖子超粗,头脑超稳定。

一分钟后,两架战机飞到预定区域等候不明飞行物。说是等候其实也是在我国领空的前沿兜圈子,它们不能像汽车那样刹车熄火,只能在原地兜圈子。正如雷光所报告和分析的那样,不明飞行物在一分钟后进入我国的领空,霍建都按固定程序或交往礼节向这个不明飞行物发出无线电讯号和光讯号,不管是从机载雷达还是在视野范围内,他们都看到这个不明飞行物确实是庞然大物,两架战斗机停泊在上面都没问题,假如可以停泊的话。这家伙看来速度太慢了,两架战机只好在它周围兜圈子,都沿顺时针方向飞行,等待它的反应,一般是两分钟到五分钟,我们应当允许人家有一个请示报告的时间。

这个不明飞行物真是奇怪,从飞机的红外探测仪上看不到它的喷气口,它像倒扣的大锅,却没有金属的外壳,它的外壳是绿色的,看上去软绵绵的,但确实边缘清晰可辨。它正从一万米的高空缓缓而降,对于任何讯号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完全对于身边的战机不理不睬的。

两分钟对于战斗机来说实在太长了,更不用说五分钟了。两架战机都没有收到基地传来的最新指示,也不可能有什么最新指示,在空战中,决定权掌握在飞行员手中,只不过这次是一次例行的国防工作,在时间上不忙,所以有必要向上级汇报一下。时间在一秒一秒地飞过,眼见着这不明飞行物渐渐侵入我国领空,赵胆不由向霍建都呼唤:“01,01,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让它侵入我国领空吗?”“那你我将失职,并被军法处置!我再向它发出最后警告,如果它没反应,只能把它打下来了。”说完,向不明飞行物发出摩尔斯电码,在机头和机侧有灯光显示,可让对方看见。

还是没动静,对方不是瞎子就是聋子!再过30秒,它可就侵入我国的领空了,霍建都不敢怠慢,向僚机呼唤:“02,02,准备战斗”“02明白!”两架战机向上升起,这叫眼镜蛇动作,然后来一个左空翻,使机头面对不明飞行物,锁定目标,马上各自发射一枚空空导弹,只见一道亮光从两架战机各自的右机翼下闪过,飞速向前滑去。这种空空导弹属于发射后不管的智能导弹,在弹头有红外线追踪仪,目标被锁定后会自动跟踪目标的红外线并将之摧毁。飞机轻抖一下,霍建都和赵胆都赶紧拉起操纵杆并顺时针转个弯,把自己的战机向右飞离,以免弹片四射时损伤到自己。但是他们显然估计错了,两枚导弹并没有撞向不明飞行物并发生爆炸,而是各自错过对方,分别向他们袭来,JH25型战机上也有红外线发射源,它们成了空空导弹的目标了。机载雷达立刻发出警报,霍建都和赵胆赶紧驾机直行逃避,霍建都几乎把飞机开到台湾岛上空,直到导弹的能源耗尽,掉进海里,才又返回来;赵胆则把飞机开过汕头的上空,兜了个圈才回来,那导弹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但愿没掉到老百姓家的屋顶上,那可是价值好几百万元钱啊。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虚惊一场了,好在他们都见多识广,提前逃逸,不过也损耗了不少油料。那不明飞行物仍不紧不慢地飞行着,所以两架战机很快又追上它。这次霍建都和赵胆不敢再对它发射什么导弹了,毕竟导弹很贵的,一枚要几百万元呢,用它来可以建好几所希望小学,当然空战从来就是电光火石的速度,飞行员不可能每次发射导弹都要想到为国家为军队节省一笔开支,他们只能想到怎样使导弹发射后能准确地打中目标,两枚空空导弹“咚咚”两声掉进水里,几百万元人民币就打了水漂。而空地导弹更是没用,它们只能对地面的固定目标进行轰炸,对于移动的物体无能为力。

两架战机只好仍在不明飞行物的旁边绕行,一边想办法。到底还是霍建都见识多,他对赵胆说:“02,02,我们准备近身格斗。”“02明白!”近身格斗就是不再进行超视距的用导弹对打,而是在视野内面对面交锋,用飞机头的那顶每秒60发的速射机枪进行对打,这才是真正考验飞行员素质的难关,因为它需要高超的飞行技术。不过,用于对付这个不明飞行物,那实在是容易多了,它的速度显然慢得很多,基本就是挨打的份。两架飞机来几个乾坤大挪移,使它们能并排飞行,然后一起向不明飞行物冲去,就在快要接近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按下机枪的控制按钮,只见飞机头发出一束束火光,无数高速子弹飞向那不明飞行物,子弹的初速是每秒6500公里,在2000米内几乎是直线,打在泥土里也会打进半米深,打在人身上,你会觉得像被什么撞了一下,不会痛,但你会发现身前身后的两个部位的血,就像决堤的洪水喷溅而出,没过多久,你就会觉得头发昏,发虚,全身就变得无力,整个人就软瘫倒地了。当然,不要说人,就是纯金属的飞机也抵挡不了这种子弹的射击,同样是弹体,导弹和子弹就是不一样;但在不明飞行物那上面只是溅出一串串火花,并没有射透它的表面的现象发生。不过,飞机对于不明飞行物的攻击只有几秒的时间,因为它们得再来一次“眼镜蛇”动作,再来一个后空翻才能再一次面对不明飞行物,不然就会撞向它,两败俱亡,这买卖显然不公平。JH25型飞机实在太快了,不明飞行物简直就是静止状态了,但也有出乎意料的事,一个后空翻后,霍建都和赵胆发现目标不见了,再找找,原来跑到左边去了,不,应该是用乾坤大挪移法挪到左边去了,连忙左转弯追它,它好像只是轻轻一滑,用凌波微步,又跑到右边去了,可是飞机一下子跟它擦身而过,冲到前头去了,等再回头,发现它还在原地,于是回过头来又追。看样子,这不明飞行物对于飞机的速射机枪也是很害怕,所以一直躲着两架战机。它们现在简直不是在打空仗了,而是玩起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了,当然,是不明飞行物跟它们先玩起的,反正就是不给它们开枪的机会。“天虎”的优点不少,就是在空中耗不起时间,每次起飞前都要抛弃副油箱,主油箱的燃料只能提供四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因此也只能以速度快来追求时间,但现在这不明飞行物就是想跟它们耗时间,也不回击,真是让无可奈何,看来我们有必要研究一下如何使飞机有更长的滞空时间,惟一可以安慰的是它也因此停止侵入我国领空,就在领空外跟两架“天虎”兜圈子。

第4节

“在你的上面!”一直在屏幕前观战的雷光不由喊道。他也替两位飞行员着急起来,都这么久了,还没把不明飞行物打下来,实在很丢空军的面子哦,他想是不是该咱们陆军的防空部队出场了,那不明飞行物飞得很慢,用地对空导弹完全可以打下来,或者叫他们旁边的防空连“突突突”打一串防空炮就可以把它打下来,它的高度已降至1500米了,当然,这个决定权这回不是他雷达兵的了,他充其量只是这场热闹的旁观者!军级指挥部的值班人员自会把军长找来作决定。刚才雷达屏幕上也显示了两枚导弹向飞近不明飞行物,但又飞出那不明飞行物的身体,向两架战机袭击,两架战机赶紧向外翻飞避开,看了很好笑,自己的导弹打自己的飞机。他的心情很愉快又很紧张,脸都红了,哪里有时间打瞌睡?他赶紧把笔拿过来,记下不明飞行物的种种参数。屋外确实响起了空袭警报声和紧急集合的哨声,看来真的要动用防空炮了,防空炮的好处就是不必担心炮弹和燃料的问题,除了有些飞行物飞行得太高了打不到,几乎没什么缺点,也不需要什么准头,构筑一道防空弹网,连蚊子都会被打下来。这么个庞然大物才1500米高,完全在高射炮的射程之内。

何富贵还在酣睡,没什么事能睡得着,一是心中无挂碍,二是身体健康,不过在他的梦境里不由自主地出现了飞机的形象,还听到飞机的轰鸣声,他的眼珠快速转动起来,全身肌肉开始绷紧。他翻了一个身,原来是右侧睡,现在改成仰睡,双手放在身体两侧,这样会更凉快,其实梦境往往跟现实联系在一起,如果何富贵这时做梦梦到飞机那显然是很正常的,不过平常人在这个时候会被那强大的嗓音震醒,事实上也没什么人在这个时候睡觉,现在才八点半多一点而已。

雷光看了不明飞行物的飞行轨迹后不由惊叹:“哇,它竟然能直角拐弯!”确实,在雷达屏幕上,不明飞行物就在固定的空间内画出一个正方形的运动轨迹,而“天虎”就在这个正方形的区域内扭来扭去翻跟斗,就是撞不到它,也开不了火。按说“天虎”的喷气口能摆动,机动性能非常优越,但它就是不能做到直角拐弯,而是一个很小的弧线,因此追不上它。从物理学上讲,如果要做直角拐弯的运动会产生很大的质量扭曲,这将导致飞行器的解体,因为飞行器是由很多部件用螺丝或铆钉连接成的,就算是人也受不了这种质量扭曲,所以战斗机无论如何先进都无法做到直角拐弯,除非速度降到将近于零时再向另一个方向加速。

飞机有时会从狮子山的上空500米处掠过,那巨大的轰鸣声显示它几乎贴地飞行,因为它们把树叶都震得发抖;对于高速飞行的飞行器来说,贴地飞行是一种冒险的行为。何富贵显然处在深沉的梦境中,眼珠子急速转动,但就是醒不来,全身的汗早就使他如水洗过。由环境影响到他的梦境,估计他现在正梦见自己当飞行员参加空战的事呢。

第5节

“嘟嘟嘟……”这是燃油即将使用完的警报声,表明剩下的油只够你返航。赵胆不由喊道:“01,01,我快没油了,怎么办?”不但没油了,他也出了一身的汗,都积在飞行服里,虽然驾驶舱里安装有空调。霍建都说:“没办法,呼唤基地换两架来,我们回去。”“就这么回去,不怕它丢了?”“不会,它的速度很低,体积又很大,很容易找到的,我们回去,这报告由我来写。”“02明白”两架战机飞离不明飞行物,向北飞去,并向基地作了报告,基地这回有时间作出反应马上又派出另两架战机腾空而起,接替霍建都和赵胆。

地面的防空部队早就各就各位,只等着上级下达构建防空弹网的命令,因为有我们的两架战机在上面,如果贸然发射,也会顺带着把两架战机打下来。

但是另两名飞行员到达指定区域时找不到目标了,在空中转了几圈后给基地作了报告说:“不明飞行物已消失,不明飞行物已消失,请指示,请指示!”

基地的指示当然是返航了。燃油很贵的,不能空烧着,至于为什么不明飞行物消失了,等天亮了再派人调查。

这个作为雷达兵,雷光当然是最先知道不明飞行物的消失的,它像一个气泡一样“?”的一下子消失了,也许它是一种气团或奇怪的云朵,被战斗机冲散了。他还看到两架战机离开不明飞行物后向北偏东方向飞去,再后来,他又看到另两架战机飞到同样的空域,在那里转了几个圈后,又飞回去了。这件事雷光被要求不能讲出来,但经历的人很多,谁能保证不会把它当作吹牛的本钱说出来?雷达班的班长、防空连的官兵、军级指挥部的值班人员还两个最重要的当事人。

终于安静下来了,何富贵这才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全身上下湿透了,连床上的席子也留下了汗迹,形成一个人形。蚊帐外的蚊子轰炸机仍然在不停地撞击蚊帐,“嗡嗡”声之响不亚于飞机的轰鸣声,年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活力气息使它们近乎疯狂,却对柔软的蚊帐无能为力。何富贵看到自己全身都湿了,就下了床,找到他父亲擦汗用的毛巾,把身上的汗水擦干,一边差还得一边挥赶蚊子,擦着擦着,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不由瞪大眼睛四处扫视。哦,原来是蟋蟀和青蛙都闭嘴了,整个世界显得异常安静,连蚊子也吓走了!今晚的夜显得特别的黑,月亮都躲到地球的那边去了,天上只有星星的亮光。何富贵把风灯熄了,把手电筒拿在手上。人眼在黑暗会显得更加敏锐,几分钟后,他看到瓜田对面树林里好像多了一样东西,因为那里原来有一大丛的臭菊的,是他父亲特地种上用来作为肥料用的,现在不见了,替代它们的是一个庞然大物!上帝,原谅他的……鲁莽?无礼?总之,这何富贵没穿上衣服就这样赤条条地摸黑蹑手蹑脚绕过瓜田,向那看不清模样的东西靠近。

哦,原来是一幢房子,有两层楼那么高,还是圆的。什么时候建成的,他怎么会不知道?白天好象没有看到它,再说一幢楼的建成也不可能是一夜之间就可能建成。他也够胆大,悄悄走近它,它黑乎乎的,用手摸它,表面很粗糙,硬硬的像刚被凿下来的花岗岩壁。他绕它走了一圈,没见到有什么窗户或门,这时只听见“嘎嘎嘎”的响声,在他刚才走近它的地方的岩壁上由上而下开了一条缝,透出耀眼的白光。何富贵相信自己当时肯定跑得比兔子还快,在高中时他曾是校运动会的一百米跑冠军,他的目的就是当时比较安全的瓜棚,不过也不是躲在瓜棚里,而是瓜棚后面的一块巨石的后面,伸出头来偷窥着。

只见那房子的那条亮缝自上而下开了一个门洞,那块向前翻的门板就变成了一个阶梯,从里面鱼贯地走出三个人,看样子不高,矮矮的三个人,身高只在1米4左右,肩膀上顶着像球一样圆圆的脑袋,有成熟的西瓜那么大,身上还长着不知干什么用的管子,是直立动物,用下肢走路,这方面和地球人差不多。但是他们好像走不稳,就在那里蹦蹦跳跳的,一会儿单腿跳,一会儿立定跳远,而且还跳得挺远的,一下子就跳到他的瓜田里,稳稳地站一个西瓜上,那西瓜不知有没有被踩裂了。

看着自家的瓜被糟蹋,何富贵可生气了,他从巨石后面站了起来,管他们是谁,就是不许糟蹋他家的瓜田,他向他们走近。那三人看见了他,并不害怕,反而一跳一纵地,齐刷刷地在他面前落下。他们便在瓜田里对视着,一个双手叉腰俯视,三个仰视。何富贵终于看清,原来那圆圆的并不是他们的脑袋,而是头盔,他们的脑袋就藏在那头盔里,那里面好像还有蛇在舞动或游动,蛇的下面才要能看见他们的眼睛,只听见“咝咝”几声响,那三人把头盔撤去,原来那蛇就长在他们的头上,何富贵吓了一跳,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但他没逃,因为他比他们高,一个人对付三个,肯定是可以的。他右脚向后退了一步,作出准备格斗的姿势,那三个人却不动,只是互相交流一下看法,那言语叽叽咕咕的,反正是听不懂。何富贵又把右脚缩回来,双手叉腰说:“你们是哪里人,来这里干什么,为什么要糟蹋我的西瓜?它们都没还长熟呢?”

他们又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然后站在中间的那个人说:“你好,友善的地球人,我们相对于你们来说叫外星人,我叫达拉翁。”说着伸出双臂。左边的一个说:“你好,我叫卡瑞。”也伸出双臂。右边的最后一个说:“你好,我叫略安娜。”从他们的声音可以听出来,他们是两男一女。女外星人除了声音甜美尖锐外,她的外形也跟地球的女人类似,该突的地方突出来,很容易辨别。男外星人的声音比较深沉浑厚。这太可怕了,何富贵想逃,可是脚却定在田里,手电筒“扑”的一声掉在沙地上,他把双手举到头顶,说:“你好,我叫何富贵,请问你们来地球有何贵干?”

“不用怕,地球人,我们也是友善的,我们来自汉克莱西耶――一个离地球很遥远的星球。我们遨游太空太久了,才发现宇宙中还有你们这样一个也存在生命的行星,自然要前来拜访。”中间的那个叫达拉翁的外星人说。

哈,外星人!居然是外星人,哈哈,何富贵真想狂笑一番,但看样子他们不是假的。因为他们正很认真地看着他呢。他把手放下说:“如果我可以代表地球人的话,对于你们的来访我表示欢迎。”他想像电视中政治领导人那样伸出手跟他们握一下手,但终于还是不敢,握手礼在中国仍然不是习惯的动作,在陌生人之间尤其如此,只有政府官员才这么干,平民之间交流不大握手。

“我们想邀请你参与我们的这项计划。我们打算研究一下你们这个星球的文明。”达拉翁说。

“为什么?我够格吗?你们来地球为什么不到我国的首都去找国家主席,跟他说说不就行了吗?”美国的外星人就喜欢找总统,所以何富贵也认为他们应该去找我们的国家主席。

他们互相叽叽咕咕又说了一通,然后达拉翁说:“我们不想惊动你们地球人,我们想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就好了,知道的人太多了,反而不利于我们计划的实施。访问分明访和暗访,我们选择了暗访,这样你明白吗?”

“那什么要选我?地球人这么多,我是何其荣幸。”是啊,有六十亿地球人呢。

“•#¥%$$#$^&^%$$$%%^^&**/*--***/*&*^^%^%&&&&&^%”后面的话是对其他两位外星人说的。

“好吧,会有车的,那你要准备多长时间呢?”达拉翁说。

“三天,三天怎么样?因为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有很多事情我得去办。三天之后就是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的早上八点钟,反正就是隔两天之后的早上八点钟就是了,我们在离这里东南方向的一条沿海的公路上会合,那里有一块石碑,上面写着‘5’字,5你们知道吗?”

“其他可能不知道,但十个数字是知道的,那就这么定了,我们也要去准备准备。”达拉翁说,“再见。”他招招手,然后转身飞身一纵就跳到那黑房子前。他一定练过轻功,真正的轻功,不像武侠片里的飞人,其实是用尼龙丝吊起来的。略安娜和卡瑞也向他招招手说:“再见”然后也来个草上飞,掠过瓜田,跃到黑房子前,跟着达拉翁走进那亮堂堂的门,那个阶梯向上扳,把那些光都关进黑房子里。也没听见有什么声响,那黑房子便离地而起,向东南方向飞去。

何富贵目送他们离去,突然感觉全身一阵奇痒,赶紧捡起手电筒一照自己,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蚊子趁自己不注意,都趴在身上吸血了,他赶紧扒扒打死了好几只,都是圆鼓鼓,血汪汪的,把手掌都染红了,再看身上,何止一两个包,数都不敢数,个个都有一块钱硬币那么大,呵,他的臊根上也被蚊子叮了一口,一下长长了一寸多。他赶紧跑到蚊帐里找出风油精,把全身上下抹了遍,一下子用去了半瓶,但看样子效果不大,他只能钻进蚊帐,把内裤穿上。这件事足够他后悔一辈子的,因为他居然在女人面前光着身子,还好那女外星人看样子并不介意。外星人?哈哈哈,一想到这他就想笑,暂时把这烦恼事尴尬事抛到一边。不过对于如此的人生境遇,他应该好好计划一下。可是呢,跟外星人去看大千世界,就得离开父母,离开未婚妻,一句话,现在的并不富裕但稳定的生活就得放弃掉,从而开始一段全新的人生,他答应了下来,便注定了命运的不凡,有谁想放弃这样的诱惑而过平凡的一生,举起手来。

天气有些凉了,他把毛巾被盖在身上,任由身上的奇痒发作着,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用手枕着头望着星空想着未来可能会发现的事。想象有时就是对人生的设计。

人与人之间交往很难吗?如果都不和陌生人说话,那可能会失去很多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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