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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出皎兮》古井离魂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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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水好冷,冰凉刺骨!幽黯的水底,深如墨潭,我正在漫无边际地下沉――

脚下没有着落,一颗心犹如悬在半空,惊悚、压迫、窒息,充斥着我的四肢百骸,我感觉暗中像有千万只厉鬼,正狰狞地对我冷笑,随时都要朝我张开血盆大口。

我两手在水中胡乱地挣扎,竟然没有摸到井壁,这井中好像远比井口大上十倍不止。

古井到底有多深?再这么沉下去,恐怕还没沉到井底,我就要见阎罗王了。

忽如一抹淡墨在水中漾开,有一绺发丝飘过我眼前,拂在脸上如丝绒般顺滑。

我看到一张俊脸放大过来,但见眸若春泉明澈,面如秋月犹白,两道浓眉,胜似笔描墨画,衬着鬓边发丝飘舞,在水中勾画着一种无限妖异之美,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身如游鱼般滑过我腰际,忽地猿臂一伸,拦腰圈住我,转身朝后面游去。

我被他夹在腋下,不知漂了多久,游出水面时,已经到达一处所在,头顶是一方墨空,脚下流水淙淙,我们就坐在水中一片湿地上,四周被井水围住,我的视线也在黑暗中失灵,伸手却看不见五指,惊恐道:“这是在哪儿?”

他轻轻喘息着,吐气如兰,在我的上方,缓缓开口道:“想不到,在这古井之内,竟然别有洞天?也许,这就是藏在大明宫里,三百年来不曾为世人所知的秘密。”

“秘密?”我吃惊地抬头,正对上他一双琥珀色的眼眸。

漆黑之中,他的眼睛如湖水般明澈,静静地注视着我,喉中轻喘,却没有出声。淡淡的龙涎香,随着他清浅的呼吸,轻轻吹在我脸上,我的鼻息瞬间被一股暧昧包绕。

我被他盯得心神不定,脸上没来由地一红,问道:“你看我干嘛?怎么不吱声?”

他缓缓收回视线,神情有点不自然,身子笔直地坐着,胸膛却在剧烈地起伏。

我猛然惊觉,自己不知何时钻进了人家怀里,两手正八爪鱼似地勒着他的身躯,而他只是借我一个胸膛,轻轻垂着双臂,没有拒绝,也没有要抱我的意思。

我慢半拍地离开他怀里,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却莫名其妙想着他怀间的香气。

“大明宫中的确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早在五百年前,就有一位华胥氏帝王,打凿过一条从骊山通往外界的暗道,防患于未然,以备不时之需。历代狼子野心之人,都以为只要封锁了凤寰门,就囚闭了大明宫,其实不然。”

他慢慢回过脸来,平静地看着我,表情专注,却没有吭声。

我轻叹一声又道:“东兴王朝经历了三百年的风风雨雨,气数已经尽了,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谁也救不了我,只有靠我自己,可惜我一直没能找到那条暗道。”

他垂首默然了一阵,不由得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为什么还要入宫呢?

我侧目瞪他一眼,气道:“告诉你,我可不是那些宫嫔,一个个贪生怕死,不念旧主恩情,我若是颛顼的妃子,一定会为他去死,只可惜,现在身负重任,还不能死。”

他沉默了半晌,忽地收回视线,“你又不告诉我你是谁,还来怪我?”

我黯然道:“没必要。”“什么没必要?”“我没必要告诉你,你也没必要再问。”“不错,也许我们就快死了,走在黄泉路上,喝了孟婆汤,谁还能认得谁呢?也许就算逃了出去,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还如互不相识罢了。”

他说完嘴角微勾,飘忽一笑,黑暗中笑眸如繁星灿烂,却显得有些刺眼。

我悔悟中正想说些什么,他已经霍然起身,朝后面的幽暗处走去。

洞壁下一条岩石窄径,若用身子紧贴着洞壁,尚能够单人通行,然洞壁上常年潮湿,已经长出一层滑腻,脚下也是稍有不慎,便会跌跤,但见他大步前行,头也不回。

我紧追他的脚步,足下猛然一滑,整个人险些掉到阴沟里去,吓得一身冷汗。

转眼之间,他淡蓝色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我又急又气,一时间不知所措,索性在窄径上坐下来,理一下纷乱的情绪,心说此人与我萍水相逢,我不知道他是谁,更没必要管他是谁,他走了也好。

这样不停地安慰着自己,我略有些受伤地抚着洞壁慢慢站起身,准备继续前行。

就在这时,听得前方传来一阵打斗声,突然一道雪白的轻纱飞至眼前,我隐约看出,那是一个人形,纤腰如缕,皓腕似雪,轻如仙娥,却以白纱遮面,一个淡蓝色人影从黑暗中电光石火般追来,翩如游鸿出世,宛如大鹏雄飞。

那白色人影飘若鬼魅,飞岩走壁而过,突然手中寒光一闪,朝身后射出一枚暗器。

我大惊失色,正要疾呼,只见他身形一斜,躲过暗器,猛一挥袖,朝这边抓来。

我惊愕中被他一把抓进怀里,没等反应过来,井水再一次湮没了我的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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