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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林一叶》第八十章 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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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亚南,“五友”中钱五之孙,“五常”中钱元智之子,十九岁离开“五子学馆”以后,专务识草辨药习郎中。时过六年,在他姑妈家表兄张亚东帮扶下,开起了药铺,行起了医。

钱亚南撰写一副对联,请人刻在木板上,开业时悬挂于药铺门口,俨然是医术、医德俱佳的一代名医大家。

上联:宁肯终日闲饿掉大牙

下联:不愿片刻忙赚得小钱

横批:无疾不医

(一)

钱亚南挂牌行医的第一天,同村的杨秀俊问钱亚南:“我今年三十六岁,驼背已有十六年,重活做不得,还遭妻子嫌弃,有苦难言,你能为我医好驼背吗?”钱亚南说:“即便你腰身弯如箭弓,曲如蛇蟮,头环抵裤裆之间,我也能在片刻之间,令它挺直如笔。”

杨秀俊信以为真。

钱亚南将药铺门上两片门板卸掉,一片放于地上,让杨秀俊趴在上面,另一片放在张秀俊身上,然后让两个人扶住上边那片门板,另外两个人从两端用绳子将上下两片门板捆绑在一起,他自己则跳上去用力不停跺压,两端的绳子随着他的跺压而不断收紧。

杨秀俊疼痛难忍,惨叫不止,钱亚南不但不予理睬,反而更加用力跺压,令人更加收紧捆绳。

最终,杨秀俊一命呜呼,临终落得个背直如笔。

杨秀俊的三个弟弟闻知他们大哥被钱亚南医治身亡,前来兴师问罪,钱亚南说:“我只管将驼背人的背拉直,不管驼背人的命保与不保。”

杨家三兄弟要报官,要钱亚南偿命,后来经张亚东说清调停,并由张亚东出资四十两银子,赔偿给杨家,此事私下了结得以平息,钱亚南才得以平安无事。

事后,张亚东说钱亚南:“表弟呀,我看你那副对联可以改为:‘只能’终日闲饿掉大牙,‘不可’片刻忙赚得小钱。”

(二)

将杨秀俊医治死亡后第六天,钱亚南舅父田秀林的孙子,刚出生一个多月的田长有,肚胀如鼓。已经有三天不吃不拉,昼夜啼哭不止,舅父让钱亚南为孙子治病。钱亚南说:“禀舅父大人,医云‘疼则不通,通则不疼’,表侄乃不通之疾,当大泻之。”舅父说:“甥儿只管医治便是。”

钱亚南配了十来味泻药,亲手将草药煎熬成浓汤,在表嫂房中又亲手捏住田长有鼻子猛灌,不一会儿,田长有便无哭声。钱亚南兴高彩烈,对坐在外间的舅父说:“舅父大人,舅父大人,甥儿我药到病除,药到病除!”钱亚南的表兄,也就是田长有的父亲,近前细看,田长有已经窒息而亡,冲着钱亚南怒吼:“什么‘药到病除’?明明是药到命除!药到命除!你个混蛋!”

表兄要钱亚南偿命,后经钱亚南舅父做主,令钱亚南好生安葬田长有了事。

钱亚南将田长有的尸体放在随身携带的药箱里边,像逃命死的急忙离开舅父家。在钱亚南就要走出舅父家所在的田家庄时,一个正为母亲请郎中的中年男子,恰好碰到钱亚南,就请钱亚南到家为母亲治病。

钱亚南打开药箱取药时,露出了田长有的尸体,中年男子很惊讶,问是怎么回事,钱亚南说:“是别人医治死的,请我带回去再将他医治活了。”

中年男子的母亲则心存疑虑,命儿子将钱亚南赶走。

(三)

开始行医的第十天午夜,‘无疾不医’的钱亚南无疾而死。

原来是,阎王患了一种怪病,阴间的郎中无人能治,阎王命令大胖脸小鬼到阳间拘捕一位郎中。阎王特别交代;“你到阳间,看哪个郎中身后所跟病鬼最少,即拘捕之。”大胖脸小鬼不解,阎王生气地说:“如此简单事理你便不懂!谁不知道郎中身后皆有病鬼跟着,跟得少者必是良医也。”

大胖脸小鬼来到阳间,遍找各地,突然发现钱亚南身后只跟着两个病鬼,一个驼背人,背上趴一个婴儿,还看到钱亚南门头上“无疾不医”招牌,心想这一定是大家良医,便将钱亚南拘捕到阎王殿。

阎王看到钱亚南身后只跟着两个病鬼,深信这位便是能医治他怪病之良医,非常高兴地问钱亚南:“你行医多久?可曾医治好几多病人?”

钱亚南回答:“禀阎王,我仅仅行医十天,只是小试牛刀,一共诊治过两个病人。”

阎王问:“可是你身后二人呼?”

钱亚南回头看了看,答道:“禀阎王,正是。”

阎王听罢,怒斥钱亚南:“你行医十天,仅诊治二人便死二人,如若你诊治千人万人,岂不便死了千人万人?你欲使我阴曹地府鬼满为患吗?”

钱亚南忙伏地跪拜阎王,惊恐地说:“不敢不敢,我以后一定尽力少医治死一些人,敬请阎王放心,务请阎王放心,放心,放心……”

阎王转向驼背杨秀俊,问道:“他将你医治死亡,你何不托梦给家人,让他们替你报官,惩治他犯罪?”

杨秀俊叩头不止,颤声道:“只因他表兄张亚东很是有钱,又替他主动赔我家四十两银子,这可是我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钱,而且碍于乡邻情面,就做了私下了结。”

阎王听罢大怒,厉声说道:“杨秀俊,本王本来念你生前可怜,又不该死在一个庸医手里,想令你早日还阳,可是你畏于钱势,碍于情面,有怨而不诉,据理而不争,无是非曲直观念,致使负罪者逍遥于法度之外,故此,令你永处我阴曹地府,以示对你惩罚。”

阎王又转向钱亚南,厉声说道:“负罪者必受惩处!着令你削减二十年阳寿。有钱者岂可不受法度所制?着令仗财凶之人张亚东一同削减二十年阳寿,令你回去后告知与彼。”

接着,阎王又补充说:“婴儿田长有本有三年阳寿,今将钱、张二人所削减之四十年阳寿赠与他,令他在阳间度过四十三年。”

钱亚南到阴曹地府走了一遭,一个时辰后又返回阳间,这一切无人知晓。

钱亚南并没有遵照阎王之命,将张亚东被削减二十年阳寿之事“告知与彼”。

又一夫曰:

无冕无势无军队,

手中却有生杀权;

良医济世万人敬,

庸者害命头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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