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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苦奋斗》第二章 学生公司的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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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学生公司的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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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圣人或傻子,首先得解决吃饭穿衣的大事。

吉开和日旦打小工吃不消,口袋里的钱有限,家里又不能提供源源不断的经济支持,他们不能坐以待毙,漫长的日子还得过下去。于是二人决定利用没课的下午和周末到学校外面去做点小本生意,这时还感到自己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学中间如小商人一样市侩地叫卖东西,挺难为情的,到校外去就没有顾虑了。

两个涉世不深的文绉绉的学生娃子,没人提携,没人指点,又缺乏本钱,如盲人瞎马的,想来想去该做什么生意呢?

吉开道:“我们要做的生意必须本钱少,风险小,卖得快才行。”

“那只有火车上了。你看,在火车上卖东西,速度快,价格高,利润大。”日旦想起了每次坐火车时,车厢里小推车的生意就特别好。

“对,火车上的乘客没地方可买东西,这里是我们最理想的地方。”吉开也表示赞同。

二人开始进货,转来转去,不知进什么为好,毕竟二人做生意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后来看到车站不远处的路边,一个卖烤饼的老婆婆生意挺好,连缓手的时间都几乎没有,又联想到自己也喜欢吃这种价廉物美的小食品,于是就与老婆婆做起交易来。

“老婆婆,烤饼多少钱一个?”日旦和吉开围住老婆婆问。

“八毛钱一个。”老婆婆见有生意来了,自然高兴。

“那我们要几十个哩,那该优惠多少?”

“优惠,优惠,最低优惠,六毛钱一个该可以了吧。”一听到是大宗生意上门,老婆婆嘴都合不拢了,忙不迭地又说道,“你们运气好,恰好昨晚我在家里烙好了几十个,只要回去拿一下,还不要你们等着烙哩。”

吉开和日旦又讨价还价,最后双方以五毛钱一个成交了这桩“大买卖”。接着,老婆婆屁股癫癲像摇蒲扇一样回家把饼取来了。吉开他们共进了三十多块钱的烤饼,用一个塑料袋装着,内心盘算着:5毛钱一个烤饼进货,再一块钱一个卖出去,那就能赚三十多元;一天卖二次就能赚60多元,这样,三四天的生活费就赚到手了,远比打小工强多了。

雄鸡看到了晨曦中的微光,感受到天快亮的希望,于是就扯开喉咙啼叫;微风吹拂,蝉儿感受到了秋天的凉意,于是就高唱“知了”“知了”。经此一演算,今后的生活就有了保障,日旦在困顿中也似乎看到了很多希望,精神抖擞起来,充满了无限的信心。临走时,他又认真地叮咛老婆婆:“老婆婆,你只管多做一些存在这里,过二三个小时我们还要很多的。”

吉开也补充道:“今后我们还可以长期合作的。”

“好的,到时你们只管来取,保证有货。”老婆婆简直像遇到了财神,如小姑娘一样兴奋地回答道。老脸上如老槐树绽开了槐花一样笑意盈盈。

那时LD市的老火车站还没有改造,又破旧又狭小,犹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千疮百孔的,能够混进站台的地方太多了,吉开和日旦就像出入学校校门一样简单地混进了站台。这几年正值打工盲流**时期,火车站到处都是人,火车上的人就更多了。水泄不通,还是夸张了一点;熙熙攘攘,一点儿也不为过;摩肩接踵,恰到好处。吉开他们站立哺定,一列南下广东的火车缓缓进站。火车刚一停下,车门才打开,下面云集的打工仔们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不讲你什么秩序和规矩,一窝蜂地往车上挤,车门都被堵死了,车上要下车的人就只好纷纷从车窗里往外跳,就像六月里山塘边的青蛙跳水一样。身材高瘦的日旦把塑料袋高高举起来,摇了摇肩膀,做好了要冲锋陷阵的准备。

吉开忙拉住他,说:“别上去了,到时下不来就麻烦了。”

日旦想了想也是。于是俩人决定就在火车站站台上,围着停下来的火车叫卖。当一列列火车呼啸进站,他们就挤在一群小贩们中间,一哄而上,围着打开了玻璃窗子的火车车箱,举着烤饼,扯开喉咙叫卖,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吉开激励日旦道:“连茅盾先生都说,奋斗以求改善生活,是可敬的行为。我们没有什么不好思想的,大胆一点。”

日旦也安慰着:“我们没偷没抢的,这哪有什么不好意思呢?”

“对,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两人在相互激励中忙碌。

但卖东西的人多,买的人少,许多乘客对这种篮提食品不放心,尤其是那些大腹便便的北上客更是不屑一顾,零星地卖出几个也是那些南下的打工仔。当生意还没有做开,车站巡警来了。其他小贩老于事故,反映敏捷,见事不妙,一溜烟地跑得远远的。吉开和日旦还没反映过来,结果被巡警抓了个正着,乖乖地缴去了塑料袋。巡警把烤饼丢在地上再踩上一脚,又像赶鸭子一般,再把人赶得老远的。吉开俩人不甘心,等巡警走了后又折了回去,捡起踩扁的烤饼,去掉塑料袋,权且当了一顿可口的晚餐,但俩人又是赚钱无望。

俩人再次商量着。

“现在该做的我们已经做了,可是世事艰难,我们还能干什么呢?我们能干什么呢?”日旦嘀咕着,心里涌上了一股失败和失望的情绪。

“现在咱们多少也算是文化人,看来我们只能围着学校转,做一些与文化有关的生意。”吉开分析着,然后又道,“那我们就去周边的学校推销学生生活用品吧。”

“说得对,我支持。”日旦经济方面眼光欠缺,一向佩服吉开头脑灵活,就深以为是。

LD市是个地级市,下辖三市二县,是这一地区名符其实的政治、经济、文化、商业中心,市内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学校有十几个,散布在市区各地,主要形成二个较大的学校集中区。吉开他们划算着,光这些学校就是一个相当诱人的市场。俩人将各自所有的经费都拿出来,觉得本钱太少了,要想办法多进点货物才划得来,那就只好想办法去借钱,一旦赚了回来就立即还掉。

吉开想到了一个人,对日旦道:“我的第六感觉告诉我,我开学第一天认识的新同学马娟,看上去她是一个较有同情心的人,而且,她好像家庭比较富裕。”

“我也有同感,她该是一个大好人,那就向她去借点钱吧。”吴日旦立即怂恿着吉开。

吉开实在不好意思开口,找到马娟,期期艾艾地讲出了借钱一事。马娟很爽快地答应了。

这段时间,吉开和日旦主要是围着这二个校区,在大大小小的学校卖笔记本、方便面、领带、发卡、钢笔、毛笔、夹子,还有寝室用的挂勾、撑衣杆,生活中用的牙膏、牙刷、杯子等。从周边一个叫邵×的小商品城购进一些廉价的商品,其实大部分是伪劣产品,再卖出去,利润倒还可以。开始二人只到外校去叫卖,后来卖得多了,倒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也开始穿梭在本校的男女寝室里,再后来主阵地就转移到自己学校里了。元旦节快到了,二人就推销校园里流行的明信片,尽管这种生意本钱投入少,赚的也少,但利润还算高,基本上能够赚个对半,因而多多少少也能收上几文大钱来做生活费。

经过两人的一番奔波劳累,半个月后,吉开将钱还给了马娟,高高兴兴的,这是开学以来第一次获得的快乐。也从此以后,吉开和日旦都把马娟当作可以信任的朋友,准确一点是女性朋友,一种很普通的男女朋友关系。

在那个大学包分配的年代里,所谓刻苦学习对大多数学生来,就成了一种昔日荣光,大部分同学都是发泄似的玩,似乎是对高中三年或四年苦读的一种泄愤和补偿。当然,也有例外的,LD师专只是专科学校,为了提高自己的文凭,有利于今后分配工作时好操作一点,或工作后工资待遇高一点,一部分学生就选择了本科自考学习。但这是需要时间和毅力的,也要花些经费,比如报考费,往往一个班五六十人,开始有二三十人兴致勃勃地参加自考,以后随着通过率的降低,继续自考的就越来越少,到大二时就只剩一二十人,到了大三能坚持下来,最终获得了本科自考文凭就寥若晨星,寥寥无几了。这类学生一般都学习较勤奋,最起码在自考复习时是勤奋的。还有一类学生,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刻苦努力的良好习惯,那就是立志于考研的学生,但这类学生少之又少,一般一个班就只有三四人,最后能坚持到底的更少,凤毛麟角的。

LD师专是师范院校,学生们将来要学高为师,要教书育人的,因而形式上管得很严。所有班级都固定了教室,学生们都固定了座位,就像一般的中学一样,每天白天上课,学校学生处都安排了工作人员清查人数,晚自习就由学生会干部在各处逡巡,清点人数。然后第二天,学生处都要通报评比,有学生缺习或重大违纪就扣分到班,由班上处理。每个班级都配有班主任,不同于中学的是,大学的班主任一般很少下班级,班上就由班干部自治管理。班干部摆不平的事才由班主任出面处理,比如日重一日的晚自习大声吵闹问题,个别学生的经常性缺课问题等等。

对这种严格的管理体制,很多学生其实都很反感。吉开他们那个寝室就此曾展开过一番激烈的讨论。一号床的曾勇牢骚满腹地拉开了话题,说:“早就渴望和崇拜那种自由浪漫的大学生活了,可是这里怎么跟读中学一个样?这是哪门子大学呀?”

“许多大学实行学分制,自主选择课程,自主选择上课教室,自主选择上课老师,只要完成学分就OK,就可毕业了。可是这里还固定了我们的座位,像对待小学生一样禁锢我们,悲哀啊!”二号床的苏比忿忿不平了。

“最可恶的还要上晚自习,平日里还要做早操的,真讨嫌。”一向不怎么说话的三号床杨鹤年忍俊不住,从床上跳下来,激动地说。

“我们真是一群折翅的天使啊!”有人感叹了一句。

“早知道这鬼学校是这个样子,我们还不如多复习一年,多吃一年苦,那也许还能考上一个好大学。”五床的刘纵安抢过了话题,骂骂咧咧的。

……

骂归骂的,学习还得照常下去。白天上正课学生们多窃窃私语,或看形形**的杂书,一等检查员过去了,就有人从后门偷偷地溜之大吉,就像打游击一样。当然也有部分学生认真地听课做笔记的,这些同学的笔记一到期末就成了珍品,成了抢手货,有的学生借去就自己再抄一遍;而更简单易行的,就是上街去找一家打字复印店,把笔记本复印起来,考试前临阵磨枪来个总突击记忆,或为考试时舞弊做准备。其实考试也是挺容易过关的,除了部分公共课程往往要统考,个别重要课程如《现代汉语》等严格要求外,一般的考试就是自己的任课教师出几道题目,简简单单地考一下。任课老师在考前还要勾勾画画划出一定的考试范围,往往十几个范围就考七八个知识点,但学生们还嫌多了,故意叫苦不迭,一些漂漂亮亮的女生就围着老师嗲声嗲气、叽叽喳喳地诉苦,老师们怜香惜玉起来,又给删去几个内容。这样的考试又何愁及不了格?大学里60分就过关了,就能解决一切问题,这叫做“60分万岁”!

有人在一篇《有一种大学叫颓废》的文章中写道:

……大学第一年已经匆匆地过去了,然而,在这一年的大学生活里除了上课看小说,或是每天坐在教室里等待下课之外,真的很少认真地听完一节课;可以说,我的大一过的是相当的颓废。

上了大学才真正知道,有句话叫“大学要么出人才,要么出人渣”。在大学的宽松的环境里,没有家长和老师的严格管教,也缺少了学习上的压力,我们总是很容易就变的颓废;如果不能管住自己,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最终只怕会变成大学培养出来的人渣……

白天上课是如此,何况晚自习?晚自习一般闲谈海谈的多,看书的少,看专业书的就更少,看的书也是小说杂志之类。当然讲话也得有个限度,一般都是小声地嘀咕。假如班上太吵闹了,就会被检查的学生会干部扣分,那就是麻烦事了,次数多了,就会惊动班主任亲自来处理,多没意思。

学校里大部分学生的目的都很明确,就是混一张毕业证,再由国家分配一个工作单位。这样,许多学生就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被动地上几节课,课后就成“三玩太岁(睡)”:三玩即玩牌、玩耍、玩球,太睡即大睡,大肆睡足之意。有人形象地概括起来就是“晚上不愿睡,早晨不愿起。”

在第一学期里,吉开的生活基本上有保障,他非常珍惜眼前的安定生活,他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上,经常书不离手的,学业成绩也一向较优秀。他如饥似渴地学习着,他成为了阅览室和图书室的常客。那时LD师专的图书馆大楼还没有建好,阅览室就只在每天的下午,周六的晚上,周日的全天开放,其它时候反正学生们都被控制在教室里。这个时候,吉开一有不上课的时间就泡在阅览室里,借机阅读了不小的书籍,教育方面的,文学方面的,社会方面的,思想理论方面的,阴阳八卦看相算命的书也看看,就如蔡元培先生所提倡的“兼收并蓄”。

但他主要看的是经济方面的和一些励志方面的书籍,如《经纪人手册》、《一代儒商牟其中传奇》、《厚黑学》、拿破仑?希尔的《成功学全书》、《亿万富翁白手打天下》等等,并做下了大量的笔记。尤其是那些白手起家的商海人物,像卡耐基、松下幸之助、霍华?休士、威廉?李耳等,他们历尽艰难险阻,终于创业成功的故事,深深地鼓舞了吉开的奋斗之情。

当时,汹涌澎湃的经商大潮正激荡着古老而生机勃勃的神州大地,吉开也雄心勃勃地准备投入其中,当然这时还只能在思想上,在笔头上。其中《一代儒商牟其中传奇》一书给他的影响最大,感受最深。牟其中先生在处境艰难之下,创造了盛极一时的中德公司,制造了用中国的伪劣产品到俄罗斯去换飞机的神话,还创立了“99度加1度等于100度”经典经济理论。受此影响,吉开写下了《造就千万儒商》一文,他热情洋溢地呕歌经商事业,其中写道:

“……一时之间,商海横流,英雄竞渡,潮起八方,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大地上维持多年的政治挂帅意识松动了,尤其在沿海,更是滔海翻江,惊涛拍岸,豪气冲天……今天的社会观念在嬗变,钱的内涵越来越丰富,money的魅力越来越不可抗拒。我们作为这种时代下的大学生,是天之骄子,我们不应该再躲在象牙之塔里无动于衷,我们应该如痴如醉地投入其间,成为时代的弄潮儿。”

这篇文章后来发表在学校叫《红笛》的学生文学刊物上,给好些学生留下了一定的印象。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不足十年,牟其中先生就锒铛入狱,原因是诈骗国家的钱财。人世间,物是人非,岂有定数?幸好十年后的吉开已经工作了,对经商不感兴趣了,否则还如当年狂热,偶像破灭,情何以堪?

由于吉开的直率、大胆、敢讲敢做,逐渐在同学中产生了很好的影响;在中途竞选班干部的班会上,他又激昂慷慨、侃侃而谈,因而高票当选为班上副班长。

那时计算机在中小地方还算新鲜事物,大学里一般专业还没开设正式的计算机课程,吉开意识到这是时代发展的趋势,想报名参加学校的周末电脑学习班,但被告知要交200元学费,就只好放弃。他还积极参与学校的学生文学社团,写下了一些令人满意的散文和诗歌,在校园内外的小报小刊上发表。

这段时间吉开虽然很忙碌,但很充实,可以想见,如果能够长此下去的话,吉开肯定会在学习和写作上有一个比较大的进步。但是,命运之神是不会青睐这个穷小子的,我们很快就会知道,吉开又要为自己的生计不得不东奔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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