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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行天下》第六章 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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蓿华不禁黯然神伤,悄悄退出了喧嚣的春和殿,在宫中漫无目的地散步.

明城规模宏大,殿宇重重之间园林布置也相当精妙.

平素难得有时间单独行走宫内,又是太后大寿,在宫里走动的人特别少一路上竟连个宫女或太监都没有碰到,不知不觉中越走越远。首发

走来走去,竟到了明城西北角的明心宫前,这是明城里让人望而生畏的冷宫。

蓿华本来以为冷宫一定是灰暗破败凄凉荒芜的地方,不料,眼前的明心宫气势恢弘不输于其它宫殿。唯独黑底红字的明心宫三个大字让人觉出一点与众不同的肃穆来。暗红色的铜门是关着的,蓿华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这样一座宫殿锁住了多少女子的青春?多少红颜悲白发?

就在这时,隐约几声低沉的筝声传出来,蓿华禁不住侧耳倾听,却听又是几声乱弦,想是有人在调试音调。接着筝声乍起,是一首她从未听过的曲子,蓿华也是通韵律的,只听曲中说不尽的幽深缠绵却是哀而无怨悲而无伤很是动人心怀。

曲意竟与蓿华此时的心境不谋而合,婉转缠绵的曲调牵动柔肠百转,蓿华只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动涌向心头,心神不由随着曲音起伏游走。

两个月来所有压抑的情感膨胀开来,无助彷徨伤痛委屈坚毅……

她甚至能感受到拂筝之人的才思与心胸,淡雅如菊与世无争却又大开大合气吞万里。如泣如诉讲述一个多愁善感才貌双全的女子所经受的惨淡寥落的命运,幸福只是瞬间的过眼云烟,幸福之后留下的只有绵无际涯的伤痛……

拂筝的会是谁呢?有如此才情为什么还会被禁冷宫?

悠长的余音袅袅散去,回过心神来的蓿华才发现自己已经倚在门上泪流满面。

蓿华抹抹泪水,再一次仰视这座冷宫,这就是帝王的残酷无情啊。一边是繁华寿宴一边是深锁高墙自伤自怜的怨女。

蓿华长叹一口气,正要离开,就见有两个太监端了餐盒过来,看样子是给明心宫里的人送饭的,忙退了几步让开想借机会看看宫里是什么人。其中一个太监看了看蓿华,道:“今天怎么关门了?开门!”

蓿华心里想:原来可以开门啊,嘴上回道:“公公,我不是这里的宫女,怎么开门呀?”

那太监上下打量了几眼咦了一声道:“噢,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蓿华见他们身着最普通的服装知道是两个小太监,仍恭敬的说道:“回公公,路过的在这里看看。”

任何人都不愿被人小看,这太监也是如此,闻言笑道:“别叫公公,叫我小启子,那你过来帮我个忙。端着盒子。”

蓿华应声:“是”接过盒子。小启子砰砰敲门,片刻就听有人老远应道:“哎,来啦!”

蓿华趁机道:“帮你送进去好不好?”小启子见她个十几岁的小宫女,也不以为意,便道:“好吧。”

片刻,门被一个与蓿华所纪相仿的女孩子拉开,小启子笑道:“蝶儿,今天怎么关门了?”

看到这小启子小蝶眼里明显闪过一丝惧色,小声说:“今天与主子浇花哩,忘了开门。”转身要走又站住看了看蓿华,脆声问道:“你是干什么的?送饭的么?”蓿华点头道:“是的。”

小蝶也没说什么,领三人向里走。

蓿华才发现这这宫里竟然景色宜人,花木整齐,显然有人经常修理。

小启子和小蝶很熟络的样子,一路上不住问道:“今天梅姑娘心情不错吧?蝶儿,两天不见你又漂亮了。”

小蝶好像有意防他靠近,不怎么理他,只简单的嗯了一声,低头走路。

小启子又紧忙道:“今天太后大寿,是我央求总管特意多加了两个菜。”一面讨好地试图用身子挡挡小蝶的步伐。

蓿华心想,若是别的宫女,反手给他一耳光也就是了,只可是,她的主子撑不起来。

小蝶闪了几闪,避开了,说道:“那谢谢你了。”小启子有些不爽,索性也不说话了。接着三人拐进花园里,只见园中一座小小的石亭,一位黄衣女子正坐在石凳上擦试一架古筝。因为背对着,蓿华看不到她的脸,不过从背影上就可以看出绝佳的身材。

石亭,古筝,美人,本是多么诗意的画面,可偏偏会是在冷宫里?

小蝶上前道:“小姐,饭送过来了。”

“放在这里吧。”黄衣女子淡淡的说道,声音中有一种无法言传的甜美。

蓿华刚想上前,小启子却伸手将盒子接了过去,打个眼色好像在说:“没你的事了。”

蓿华只好站在原地看两二个太监送了过去,放在桌上。

旁边那个小太监一看就老实,放下盒子就退了回来。小启子站在她旁边说:“梅姑娘,今天的菜是奴才央求总管多添了俩菜,你看看合不合胃口?”

这事表面上来邀功,实际是很糟蹋人的了,不过也由此可见这曲姑娘在宫里待遇如何了。

黄衣女子冷哼道:“小启子,你越来越不像话了,这点小事也用着来邀功,这不是你应该做的么?等什么还要我赏你么?”

小启子脸上不禁一阵难堪,大概不服,一个冷宫的废妃有资格这样不领情?却腆着脸说:“奴才这不是问问么,要是姑娘不喜欢什么的,奴才就撤下去自己吃啊!”

蓿华几乎看不下去,恨不得上前赏他几下。小蝶却是皱了眉头,低声道:“那你拿走吧,我们不稀罕!”

小启子借机做大怒状:“你个贱婢,你主子还没说话还轮得到你放肆?”说着做势就要打下去。小蝶用手挡了,急道:“你才是下贱奴才,我们小姐废了妃号却没有废封号,由不得你作践!”

梅妃??

脑海闪过所有与梅妃的关的记忆,宫里好像除去梅妃没有人被废妃号,可是那梅妃不是降成良人了么?怎么会被禁冷宫?蓿华来不及多想了,眼见小启子第二巴掌又要打下去。

“住手!”梅良人一声断喝。

小启子哪里听她的话,就要使劲打下去,蓿华一步上去就格住了他的手,目光灼灼地盯在他脸上:“公公,当心手疼。”

小启子甩开她的手,怒道:“你不要多管闲事!”他不敢对蓿华动粗,想是还不清楚她的来头有所顾忌。蓿华冷笑道:“公公,何必生气?人家不吃,你拿走就是了。”

旁边那个太监也拉住小启子道:“行了,别惹事了,咱们走吧!”

小启子哼哼不服:“不要你管,我就不信了,我好心给她们要饭吃,还得不了好啦。好啊,既然不吃,好,我们都拿走。”说着提了一个食盒塞给另一个太监,自己提起另一个,狠狠吐了痰在地才离开。走了几步又站住了,指着蓿华道:“你等着,记下了,得罪我们内务府的人,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蓿华听他语气不善,敢如此飞扬跋扈怕是另有什么关系,所以也不和他争这一时之气。任他骂骂咧咧走的远了。他身旁那个太监却是一脸愧疚,边走边回头看看三人。

蓿华一转头这才看到这梅良人的模样,不禁惊呆了。

这宫里美女如云,蓿华过眼的美女也多了,可眼前的女子之容貌脱俗却是她头一次见到,比楠嫔清丽,比王昭仪娇美,比皇后端庄,比傅淑妃还多了一层高雅。

小蝶疑道:“你不是跟他们一起的么?”

梅良人也在用询问的目光打量着她,问道:“你是谁?来干什么?”语气冷得听不出丝毫的感情。

蓿华这才回过神来,行了礼道:“奴婢,蓿华,迎祥殿的宫女!”她心知眼前的女子若真是梅妃说不定与太后有瓜葛,省得多招惹麻烦,再说,称是迎祥殿的也算不上欺骗。

梅良人玉立而起,淡然道:“迎祥殿?你主子是谁?今天太后大寿普天同庆,想不到也有人想起我来啦。”

蓿华有意解释清楚,便道:“奴婢本是无意在这走走,听到姑娘弹筝,非常钦佩。恰逢有太监送饭让奴婢帮忙,所以就进来了。奴婢的主子是楠嫔。”

梅良人听罢,微微走了两步,问道:“楠嫔?”一脸的茫然显然不知道这号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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